《重生八零：离婚后被军少宠上天》 第一卷 第1章 为了其他女人把她关进精神病院 “出来吧！” 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外面的阳光肆无忌惮闯进来，刺痛了谢云舒的眼睛，她下意识的闭了闭眸子。 门口站着女护士鄙夷的看她一眼：“陆医生在外面等着你呢，别磨磨唧唧的。” 谢云舒动了动自己干涸的眸子，露出一抹惨笑。是的，所有的人都看不起她，说她一个单亲的普通女工根本配不上人人倾慕的陆医生。 更何况，现在她还被冠上了一个‘神经病’的头衔，连包装厂的工作也丢了。而把她送到精神病院的人，就是自己的好丈夫陆大医生：陆知行！ 海城的冬天很冷，她下意识抱住自己瘦弱的肩膀，沉默着往外走去。真的很冷，冷到她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 女护士翻个白眼嘀嘀咕咕：“不就在病房关了五天吗，真是会装模作样！之前动手打人家周同志的时候不是挺厉害嘛？” 谢云舒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我现在还敢动手，你也要试试吗？” 女护士住了嘴，不自在的撇过眼去。 谢云舒冷冷勾了勾唇，一步步朝外走去。医生、护士都知道她根本没有精神病，却还是足足关了她五天，只因为她的丈夫说她精神失控，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多可笑，让她冷静的原因，不过是她打了他的青梅竹马一巴掌！ 五天的时间，足足把人逼疯，更何况病房里面条件很差只有一床薄被子，一天两个馒头一瓶水，送过来的米粥也是冰凉的。进来第二天晚上，她就发了高烧，可这里的护士没人会进来看一她一眼。 就是送饭的人也不过隔着窗户扔进来食物，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让她生不如死，昏迷中她却做了一场恍惚的梦。 横跨十年的梦，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恍如隔世，现在是1986年的冬季。 梦境和现实交叠，她清楚那不仅仅是一个梦。 五天前，她发现自己深爱的丈夫竟然在外面养着一个女人，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冲到学校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扇了那女人一个耳光：“狐狸精，自己缺男人吗？专盯着别人的丈夫看……” 那女人长得好看，高挑瘦弱的身材，一张脸哭得梨花带雨：“嫂子，你误会了，我和陆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误会？她是傻了才信！ 她窝在陆知行的怀里，眼中的挑衅明晃晃，还故意拿婚房的事情刺激她：“嫂子你别想那么多，陆哥是可怜我才让我住进去的，你要是不愿意，我马上就搬出来行吗？” 陆知行把人护在后面，冷硬的看她：“云舒，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对新月动手，马上给赔礼道歉！” 谢云舒几乎要笑出来，她伸手指着陆知行骂：“你的工资我从来不过问，今天才知道其中五十块钱都给了这女人，你管这叫做误会？” 她的好丈夫，把刚结婚的婚房让给其他女人住，一个月六十块钱的工资拿五十块钱给别的女人，还口口声声说误会！ 陆知行眼见她闹得厉害，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大，深吸一口气：“谢云舒同志精神失常，先送她去医院冷静一下！” 谢云舒到现在都记得那天自己的心有多震惊，她的丈夫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冷吗？” 身旁的男人蹙了蹙好看的眉眼，习惯性把大衣脱下来批到她身上：“别着凉，回家我给你熬点姜汤喝，一会就能暖和起来。” 谢云舒侧了侧身子，肩上的大衣还带着体温，却混合着若隐若现的皂角香味，和家里用的肥皂味道完全不同。 见她一直沉默，陆知行步伐一顿：“云舒，把你送到医院是不得已。新月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本来就不容易，你又跑去大喊大闹说她勾引……这对一个单身母亲还说影响太大了！” “所以把我变成神经病影响不大？”谢云舒没忍住，回过头讽刺一句：“把婚房给她住，一个月给五十块，你做这些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有影响吗？” 陆知行深吸一口气：“医院这边我已经让医生开了证明，不会对你有影响。至于和我新月的事情，这是误会，咱们回家再说。” 好一个不会有影响！因为这个精神病，她一个正式工丢了工作，哪怕有医生的证明，周围的人还是觉着她精神有问题。而上辈子，她也确实被这个男人逼成精神病！ 至于那个周新月，谢云舒重生回来就已经知道个清清楚楚，他们之间或许没有发生实际关系，但绝对不清白。 周新月和陆知行从小就认识，她的父亲对陆家有恩，当年周父因病去世，十几岁的周新月只好跟着周母离开海城。等着陆知行再见她，却是在一个偏远山区，曾经的青梅竹马竟然被人贩子拐走嫁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 几年的非人生活，让大院里曾经最好看的女孩遍体鳞伤受尽折磨，陆知行当时大受震惊，立刻动用关系把人带了回来，连带着周新月生的儿子。 从此以后，陆知行就成了周新月的救赎。 谢云舒和陆知行住在单位分的房子里，进了门没等陆知行开口，谢云舒就提了热水进了卫生间去洗澡。 等她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飘起了肉菜的香味。 陆知行是在外面高高在上的参谋长，此时围着围裙正在厨房做饭，他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笑了笑：“先坐下来喝点汤，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 桌子上放着两盘菜，还有两碗香喷喷的大米饭，任谁看了不得说一句，这是一个好男人？ 可如果不是梦中亲身经历过那令人窒息的十年，谢云舒也许还会在这份对他的爱中折磨自己，直到死去。 “吃饭吧。”修长的手把一盘西红柿炒鸡蛋放在桌上，陆知行坐在她对面语气温和：“慢点吃，明天我再去买点排骨。” 好像那个为了其他女人，把自己妻子关进精神病院的人不是他！ 谢云舒沉默着扒米饭，她吃鸡蛋吃肉，一点也不客气，甚至连头也没抬。 陆知行本来性子就冷，以前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都是谢云舒叽叽喳喳开口，他只管听着偶尔才大发慈悲恩上一句。现在谢云舒也不说话，空旷的房间里只能听到两个人吃饭的声音，和碗筷碰撞的声音。 一直到吃完饭，谢云舒把自己的碗筷往桌子上一推，也没有要刷碗的意思，转身就向卧室走去。 第一卷 第2章 我们离婚 以前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是，吃过饭谢云舒会抢着把桌子收拾利索，家务活很少让陆知行沾手，就算是做饭她也会在一旁打下手。 曾经她以为这是夫妻之间的爱，现在她只想骂自己是一个傻子，为什么要伺候他？他海城第一人民医院主治医生的身份，她没沾半点便宜，自己的工资全部都用到家里，这破婚姻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 反而，他利用职务之便，亲手给她冠上精神病的帽子！ 陆知行慢慢放下手中的碗，这个时候他如果还感觉不到谢向舒的变化，那就真成傻子了。 “云舒，对于新月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谢云舒站在卧室门口，只觉着可笑！现在他愿意主动解释了，上辈子面对自己斯歇底里的质问，他是怎么说的呢？ 他只是不耐烦的捏着眉心，用看疯子的目光看她：“你不要无理取闹，五天的时间还不足够让你冷静吗？新月已经够可怜了，你为什么一定要为难她？” 那个的时候谢云舒满腹委屈，周新月的挑衅他看不见，周围人的讥讽他也看不见，独留她一个人苦苦挣扎，发疯发狂自我折磨。 可外面的人却还要不以为然的撇嘴：“陆医生真是个好男人，娶了这么一个妻子，竟然还不离不弃，要是换另外一个人早就把她扫地出门了！谢云舒简直就是陆医生的耻辱！” 这辈子？谁爱闹谁闹，她只要钱然后去过自己的日子！ 既然这么心疼自己青梅竹马的白月光，那就好好在一起过日子，愿意养人家的儿子就去好好养，休想再绑着她！ 至于他要解释那些话，她早就知道了。 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谢云舒对自己如此冷漠，陆知行难得解释了很多，除了上辈子谢云舒早就知道的那些事情，他还说了很多：“云舒，这是我们陆家欠周新月，我应该还的。等到她安定下来，我便不会再和她来往，可好？” 可是，周新月永远不会安定下来！她像一颗菟丝花，紧紧缠着陆知行，一次又一次用孩子的借口，把他叫走。而在自己和周新月之间，陆知行选择的也从来不是她！ 上辈子她纠缠在自己偏激的情绪中不可自拔，时时刻刻监督这陆知行，但凡周新月出现一次她就会忍不住大喊大骂，导致所有人都说陆知行娶了一个疯女人！ 而现在谢云舒对于陆知行再没有半分爱意，也看清楚了他的话里可笑之处：“你欠周家的，凭什么要我来还？就因为我嫁给你，我就活该吗？” 就因为一个妻子的名号，她就欠了他不成？她一个月工资二十来块钱，全部用在这个家里，而陆知行一个月只拿来十块钱，自己还要给他添置衣服，做可口的饭菜！ 到最后，反倒成了她欠他的？！这天下哪里有这么可笑的事情！ “你怕影响她的名声，就把我关到医院，现在包装厂的工作也没了！凭什么你们周家的债要我谢云舒来还？陆知行，你知不知道包装厂的工作对我意味着什么？！一个月的工资大部分都给她母子，我又算什么？到底谁是你的妻子？！” 想到上辈子的自己，谢云舒终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她恨周新月，但更恨这个口口声声说会对自己负责的男人！ 陆知行呼吸一窒，当时人太多了，他实在没有想这么多：“云舒，没有工作没关系，我会养你一辈子的，新月那里安定下来我以后也不会再给钱了。” 谢云舒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她绝对不会再相信他半分！ 她上辈子只想着绝对不要让出去陆夫人这个位置，把自己硬生生逼成一个泼妇，而周新月却进了医院当护士长，成了人人口中和陆知行最般配的人。 甚至那些人当着她的面不止一次说道：“如果不是陆医生负责有担当，怎么会要你这样的女人？周同志就是命苦，要不然才最适合和陆知行在一起！” 上辈子人人都同情周新月的遭遇，陆知行为了她把自己关进医院，包装厂把她开除，所有的人都在看她笑话。 背着陆知行，周围的人都在讽刺她挖苦她，说她一个神经病本来就配不上陆医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如果不是周家出了事，陆知行要娶的人肯定是周新月，哪里轮得上她一个普通单亲家庭的疯女人？ 说她就是一个没教养的泼妇，从里到外都比不上知书达理的周新月！可当初，她和陆知行是相亲认识，明明是他先开口同意的这门婚事！ 养一辈子？ 他确实养了自己一辈子，可也把她逼成了一个令人厌恶的疯子！甚至在漫长痛苦的十年婚姻之后，她连一个孩子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陆知行把周新月那个儿子养大！ 三十多岁的人却像是四五十岁的女人，没有半点生机！梦中的结局是她和周新月都被困在百货大楼，突发火灾，浓浓黑烟中谢向舒躲在角落，亲眼看着他的丈夫紧张得抱着吓坏了的周新月大步离开！ 她却窒息而亡，再睁开眼回到了十年前…… 似乎想到死前痛苦的感受，谢云舒眼中有恨意溢出来，她转过身子冷冷看着陆知行，语气冰冷，再没有半点爱意和温存。 “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你维护周新月让我丢了工作，所以我要你补偿三千块钱，然后我们离婚，你愿意去当谁的救世主我绝对不会再管！” “不行！”陆知行猛地站起来，他有些失控的踉跄一下，根本没有想到谢云舒竟会说出离婚二字！ 木质桌子晃动一下，上面的碗打翻在地发出刺耳的响声，陆知行向来情绪内敛，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云舒，我知道你受了委屈，钱我可以给你，但是不能离婚！” 他眼中透着慌乱，再没有之前的冷静自若，连语气也低了几分：“云舒，我们不要离婚。” 一个站在高处的高岭之花，用这种语气祈求自己，如果是以前的谢云舒大概要欣喜若狂，可现在她只觉着烦躁。 见谢云舒没有说话，陆知行一颗心沉下去，他深吸一口气：“你现在不冷静，不要说这种伤感情的话。” 他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知行哥，嫂子是不是回来了？” 周新月站在门口，穿着一件鹅黄色羽绒服，还围着一条红色围巾，精致的哪里像受尽折磨回来的女人？她看到地上碎掉的碗，惊讶的捂住嘴：“知行哥，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情你们又吵架了？嫂子，就算再生气也不要摔东西，我和知行哥之间真的清清白白！” 第一卷 第3章 她不认命 谢云舒也不惯着她，冷哼一声：“周新月你把眼睛睁大一点，这碗可不是我摔的，是你的好哥哥摔的！” 她说话阴阳怪气，周新月立刻红了眼眶，求助的看了一眼陆知行：“知行哥……” 陆知行抿了一下唇：“新月，你先回去。” 刚刚云舒提了离婚二字，确实让他有些乱了思绪，现在再把新月搅进来只会让事情更糟糕。但他相信，云舒只是没了工作太过生气，所以才会口不择言说出这样的话。 他是不相信她会离婚的，结婚一年多的时间，两个人的感情一直不错，他也习惯了家里有这个妻子。而且他也能清清楚楚感受到，云舒对自己的爱意。 她爱他，怎么会舍得和自己离婚？ 周新月眼神微闪，温顺的点了点头：“那好，你和嫂子好好聊聊，千万不要因为我发生矛盾！嫂子，知行哥已经很辛苦了，你就不要和他置气了。” 谢云舒讽刺的笑了笑，既然知道因为她会发生矛盾，那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找陆知行呢？这天底下，难不成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吗？ 周新月站在门口磨磨蹭蹭往后退，还没出院子，外面就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大嗓门的女人：“新月！你快点回去看看吧，你家小伟刚刚在院子摔倒了，膝盖上面的血哗哗直流！哎呦，这么小的孩子看着真疼人！” “小伟！”周新月惊呼一声，立刻转头看向陆知行，用带着泪光的眼眸求助：“知行哥怎么办？小伟受伤了……” 陆知行眉心一蹙，大步朝外走去：“别急，我去看看！” 周新月信赖的看着他，重重点头：“知行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陆知行走到院子门口才想到谢云舒的存在，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回头开口：“新月一个人不行，我先送孩子去医院，咱们的事情回来再说！” 说完也不等谢云舒回答，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去，而周新月离开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谢云舒，一双刚刚还带着可怜的眸子里面，是明晃晃的得意。 谢云舒看着两人离去，那背影谁不得说上一句郎情妾意，无比般配？ 她讽刺的笑了笑，不再犹豫转身进了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想要和陆知行离婚自然不是她一句话就能去领证，但她现在一分钟也无法忍受和这个男人生活在一起！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拿到钱，然后离这对狗男女远远的！ 卧室里收拾的很干净，一张一米八的双人床，上面整整齐齐叠着一床被子，被单还是绣着鸳鸯的大红色。旁边的梳妆台上摆放着一个塑料框镜子和一把木头梳子，再往里就是实木打造的衣橱。 这是她的嫁妆，娘拿了家底给她陪送的，就是怕她高嫁会受委屈！谢云舒眼中一热，忍不住冒出泪花来。 她是单亲家庭，当年父亲在工厂意外出了事，那时她才十六岁，弟弟刚刚十二岁……娘带着她们姐弟这一路走过来很苦，工厂为了照顾她们，就把父亲的工作让她提前接班。 这一干就是五年的时间，可陆知行一句话就把父亲用命换来的工作给弄丢了！ 她怎么能不恨，怎么会不恨！ 梦中的那种痛苦她仍然记忆犹新，自己没有工作也没有钱，要花一分钱都要向陆知行要，虽然他没说什么，但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也足够她自卑死！ 尤其是周新月当上护士长后，更衬得她在两个人面前抬不起头。 每天都在和陆知行大吵大闹，最后连这个家他也很少回来，她真的像一个神经病溺毙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娘家她更是很少回去，不知道得到她这个不孝女死亡的消息，妈妈是不是会难过伤心…… 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谢云舒从衣柜下面翻出一沓叠放整整齐齐的钱，这些是结婚后陆知行每个月给她的，一共是一百七十块钱，她放着一直没舍得花。 现在想来，她就是一个大傻子！ 又收拾了几件衣服，谢云舒把那张医院开的误诊证明放进去，然后挎着包袱大步走出去。她已经很久没见妈和弟弟了，让陆知行和周新月双宿双飞去吧，她现在当务之急是挣钱然后和陆知行离婚！ 大梦一场，她已经明白，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有钱才能在这个世界立足，才能高高在上的审视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 不过谢云舒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包装厂找厂长要一个说法。 梦中她的工作因为‘神经病’被开除，哪怕开了误诊证明，可那工作岗位也被人占了。陆知行不为她出头，她自己去闹了几回，反而更加证实了‘神经病’这个说法。 到最后，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之所以她的工作岗位这么快就没了，是因为包装厂的厂长迫不及待想要把他自己的侄女弄进来！这正式工的位置，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想安排人进来就算是厂长也得等机会。 现在她精神失常，陆知行又不会为她出头，这不就正好是一个机会吗？ 谢云舒是咽不下去这口气的，她大步流星朝包装厂大门走去，门口的保卫员看见她有些尴尬：“谢云舒，你怎么过来了？你已经被开除了……” “我今天是来找厂长要个说法的！”谢云舒从包里拿出那张误诊证明，一字一句开口：“我没有病，就算要开除我，也不能用这个理由！” 保卫员和她认识时间挺长了，知道小姑娘也不容易，心一软就把人放进去了，还耐着性子劝她：“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千万别来硬的，到时候还是你不占理呀！” 谢云舒眼中闪过感激，她知道保卫员这话是为自己好，毕竟梦中她大吵大闹不也没得到好结果吗？ 不过，这一次不同了，因为她就没打算要回来这个工作。 包装厂办公室，李厂长一手端着大茶缸子一派老领导的模样：“谢同志呀，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你看看这个事情已经成了定论，我总不能把人家新来的工人赶跑吧？谁让你非要闹来闹去，这带着精神病的头衔，咱们工厂肯定是不能用的。” 谢云舒把误诊证明放在桌子上：“李厂长，这个是误诊。” 李厂长看也不看，不耐烦的摆摆手：“哎呀，我不懂这个，反正这个开除也是有条有理的，没有半点办法的。” 说来说去就是要让谢云舒认命。 第一卷 第4章 她要赔偿款！ 谢云舒也不和他急，只是又从包里翻出那张工厂写的开除信：“谢云舒同志因为患有精神方面疾病，被包装厂开除。” 她念完这句话，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厂长：“明明有误诊证明，李厂长却还要用这个理由给我定罪，这不就是污蔑吗？你不给我一个说法也不要紧，我会去工会如实反映情况，要是再没人管，我就坐火车去京北反映情况！我就不信咱们国家就没人给我一个说法了！” 李厂长怎么也没想到谢云舒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开除说是合理合规，可要是真闹到工会，查下来他作为厂长第一个要倒霉！要知道，他可禁不住查呀…… 可是这岗位怎么可能再还回去…… “谢同志，你有什么需求咱们可以好好商量！大家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何必闹得这么僵？我记得你父亲可是一个好同志呀！” 李厂长眼珠子转了转，知道硬的不行便来软的：“你看这样行不，如果工厂再有多余的岗位出来，我优先安排你！” 谢云舒当然听出来这是权宜之计，等着工厂多出来岗位，她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包装厂的效益本来就不怎么好，很多四十来岁的工人只能提前退下来让给孩子接班。 她要是真等，那就只能等着喝西北风了！ “岗位我可以不要，但是我要求补偿。”谢云舒终于说出来今天的目的，她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钱：“这是我爸爸用命换来的岗位，你们就这么用莫须有的名义把我开除，就算是闹到工会我也是占理的！一个月工资是三十三块钱，一年是三百九十六块钱，我今年才二十二岁，最少还能干二十年！” “加上平时的奖金啥的，我也不多要，一共补偿给我六千块钱就行！工作就让给新同志去干，我保证不再去上访！” 李厂长被她的狮子大张口惊呆了，他想都没想直接否决：“不可能！谢云舒你也太能想了，知不知道六千块钱是多少钱呀！不可能，最多给你补偿一千块钱！” 一百块钱都够一家人吃上一年大米饭了，她竟然张口就要六千块钱！开什么玩笑！ 谢云舒老神在在：“既然没得谈，那就去找工会谈，要是工会说应该补偿我一千块钱，那我就认一千块钱。” 她只所以这么笃定李厂长不敢去工会，那是因为她知道一年后国家反贪大排查，第一个被抓进去的就是这个李厂子，他一个小包装厂子竟然贪污受贿了整整八万块钱！怪不得包装厂的效益不好，有这样的蛀虫能好吗？ 心里有鬼，李厂子是肯定不敢去和自己去工会对持的。哪怕闹到工会，可能她顶多拿到一千多块钱的赔偿金。 果然，李厂子深吸一口气：“六千块钱太多了，这样我代表工厂给你四千块钱，这也是看在老谢的面子上，要不然……” 谢云舒含笑着看他：“五千块钱，再少就去工会谈。” 这个死丫头真是油盐不进！李厂长有些恼羞成怒，但他也确实怕谢云舒闹到工会，上面派人过来调查，最后只好妥协了：“行，我去给你批这个赔偿金！谢云舒，先说好了，拿到钱这包装厂以后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了！” “这是当然。”谢云舒点点头，这个工作是爸爸留下来的，她只是生气以这种方式失去，但并不是真的很想在这里上班。 包装厂的工作其实很累，而且工资也不高，人家服装厂钢铁厂一个月都能拿到五六十块钱！而且包装厂不过是因为国营单位才能一直经营下去罢了，等到九十年代国企改革，下岗潮来的时候。 包装厂是第一批宣布破产的国企，而这些工人也都下了岗。 一个过不了几年就要下岗的低工资，倒还不如直接换几千块钱来得实惠。 从包装厂出来，谢云舒心情还算不错，她想了想骑上自行车才往家里赶去。妈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知道她被关进医院，又丢了工作的事情。 上辈子，知道自己被陆知行关到医院，懦弱好脾气了一辈子的妈妈差点没找陆知行拼命。还有弟弟才刚上高中，连课也不上来，要来给她撑腰。 可恨她那个时候满心都是陆知行，死活不肯离婚硬是吊着一口气和他过下去，也让妈妈和弟弟失望极了，他们怕闹得太僵反而影响她的生活，硬生生憋下了这口气！ 可是现在这口气，她是憋不了一点！ 谢云舒娘家住在海城长宁街的一个筒子楼里，一条长长走廊串连着许多个独立房间，其中谢家住在一楼，是一个大小套间，紧靠着公共用水池，阴暗潮湿…… 门上钉着106的牌子，谢云舒眼睛有些发酸，她努力吸了吸鼻子才轻轻敲门：“妈，我是云舒。” 吱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头发掺杂着白发的中年妇女站在门里，她眼眶通红看见谢云舒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云舒，是云舒回来了！进来，快点进来！让妈看看你……” 重隔十年她才见到自己的母亲，谢云舒无论怎么忍，也憋不住心底极度悲伤的情绪，她如受伤的小兽一般抱住妈妈泣不成声：“妈，我想你了……” “我的云舒受委屈了！受委屈了！不哭，不哭哈……”李芬兰轻轻拍着谢云舒的肩膀，像哄孩子一样轻语：“囡囡乖哦，妈妈在呢！” 谢云舒紧紧咬住下嘴唇，一直尝到丝丝血腥味才忍住了崩溃大哭的情绪，她直起身子，难过自责的开口：“妈，对不起，我把爸爸的工作丢了。” 那是爸爸拿命换回来的工作，她在包装厂的工作服妈妈都会帮她洗得干干净净，不止一次嘱咐她要好好工作，不能丢爸爸的脸。 可是现在，她被开除了。 李芬兰摇摇头，拉着她的手从外间凳子上坐下，然后转身进了内屋，再出来手里拿着三百块钱：“云舒，这钱你拿着，陆知行对你不好，你要对自己好点啊！” 一句话谢云舒又想哭。 第一卷 第5章 一样能把这个家撑起来 梦里李芬兰也是这样，拿着自己辛苦挣的钱，要把她的囡囡带回来，弟弟也劝她：“姐，你回家来住！我有力气，能挣钱养你！” 可那时的她不甘心，闹来闹去，到最后反而伤了妈妈的心，还和弟弟之间的关系闹到很僵，甚至很少来往！ 最后得到了什么呢，不过是葬身火海的悲惨结局罢了！ “妈，我不要！”谢云舒把钱重新塞回李芬兰手里，她知道这钱是妈妈去小餐馆做帮工，一点点攒下来的。 李芬兰蹙了眉头：“妈给你，你就拿着！工作慢慢再去找，没了包装厂的工作还能饿死人不成？云舒啊，你听妈的话，不要再闹了！陆知行是医院的主治医生，闹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她说着忍不住捂住脸：“是妈没本事，是妈不好！当初怎么就同意把你嫁给他，要不是你爸爸走的早，今天怎么能轮得到他欺负我家囡囡呢！” 李芬兰本是个柔弱的性子，早些年家里有男人撑腰，后来女儿接了班日子也不算太难过，她和大多数母亲一样，能吃苦耐劳能咽得下各种心酸委屈，却独独不想让孩子受半点伤害。 陆家权势大，她不知道怎么去帮女儿出这口气，只能自责的哭。 谢云舒这会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她握住李芬兰的手安慰：“妈，包装厂那边给了我五千块钱的赔偿，你以后就在家里做做饭，让明城也不要去工地打零工了，就安心上学以后考了大学才有出息！” “什么？你拿到赔偿金了？”李芬兰的泪花子还挂在脸上，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谢云舒：“你说多少钱？” 谢云舒笑了：“五千块钱呢！” “那个李厂长答应了？”李芬兰擦了一把泪，然后拧着眉头抓住谢云舒的手：“云舒，你听妈的话，这钱不要让陆知行知道！他对你一点都不好，你现在没有工作了，这钱就得自己攥在手里头！” 谢云舒不得不感叹，妈妈可比她清醒多了，知道男人一点不可靠，最可靠的还是钱。 “妈，钱我怎么会给陆知行？他这么对我，我现在只想和他离婚！”谢云舒也没瞒着自己的打算：“我要给他要三千块钱的补偿款，然后自己去做点小生意。” 离婚？ 李芬兰愣了，她虽然生气陆知行这么对云舒，可是还真没想过现在就让女儿离婚，没了工作再离了婚，这日子该有多难过？而且，她了解云舒的心思，女儿心中有陆知行…… “云舒，别冲动……”她连忙开口，小心翼翼观察着女儿的神色：“离了婚，你以后怎么办啊！” 离了婚的女人再找，就找不到好男人了，如果陆知行能改，那两个人这日子还能继续过下去。 谢云舒看着李芬兰心里难过，上辈子妈妈一开始也没想过让她直接离婚，可是后来见她在这场令人窒息的婚姻里一点点凋零，才会之后的几年一遍遍劝她离婚。 “妈，我挣钱养你，供弟弟上大学！”谢云舒说着从最内侧口袋翻出来二十张五块钱，然后交到李芬兰手里：“这一百块钱你拿着，我明天就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找到活干，一个大活人还能饿死不成？” 她之前也没靠陆知行养着，不也活得好好的？如果不强求感情，就算没了工作，重来一世，她一样能养活自己，一样能把这个家撑起来。 梦里她没靠上陆知行，这辈子也不会靠！ 李芬兰看着女儿眼眶又要红，她把钱重新塞回去，再开口带了点气：“谁要你养了，你妈有手有脚又不是年纪大到动不了！” 谢云舒笑了笑，没在争执着一百块钱，她像小时候一样抱住李芬兰的胳膊，把头靠在她肩膀上撒娇：“妈，我今天能不能在家里住？”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陆知行，因为她怕自己控制不住那份心底的恶心和恨意！ 李芬兰给她理了理头发，知道女儿心里委屈：“你原来的床留着呢，明城说啥也不肯睡。” 谢家住的房间不大，算是两个房间，外面的房间做饭吃饭会客，里面的房间用布帘子拉成两间。原来姐弟俩住在一个屋里，后来谢云舒大了一点，就又在中间拉了一个帘子。 她睡的那张床一米二左右，是爸爸在世时自己打的，谢明城睡得就简陋许多，就是几个凳子上面搭了木板子，勉强算得上一张床。 姐弟两个感情一直很好，谢云舒出嫁之后，谢明城也坚持要给姐姐留着床。他总会说，这里也是姐姐的家，怎么能没有她睡觉的地方？ 李芬兰还笑他小孩子脾气，谢云舒嫁了大医生，还能没个大床睡？ 可现在，她却只想掉泪，女儿嫁的不是良人，外人都说是云舒无理取闹，只有她知道她的云舒才不是那样的姑娘！ 她鲜明活泼，从来不会被生活的辛苦压弯腰，十六岁的女孩子正是爱美的年纪，她却日复一日穿着蓝色工作服在包装厂干活，未曾抱怨过一句，为什么弟弟可以读书，她却要进工厂工作？ 明明她的囡囡读书也很好呀！ 所以谢明城才会一直觉着对不起姐姐，谢父出事的时候他太小了，他顶不起这个家，只有云舒站出来。 可是陆知行，怎么能这么欺负她的女儿呢？她的女儿怎么会是无理取闹的神经病！ 谢云舒见李芬兰表情不好看，连忙转移了话题：“明城这个臭小子有没有好好学习？等他回来，我得好好检查他作业，要是没考好肯定收拾他一顿！” 提到儿子李芬兰心里才好受了些，冒着泪花笑道：“明城知道学习，天天晚上要看书看到半夜。” 母女两个就着学习的话题说了一会，那股子令人窒息悲愤的气氛才渐渐消失，谢云舒松了一口气，她不怕吃苦受累，就怕妈妈掉眼泪…… 上辈子的遗憾，她这辈子要一点点弥补。 那边陆知行把周新月的儿子送到医院，折腾了好一阵，医生才拿着纱布出来：“没事，就是擦破点皮。” 一旁的周新月还在哭哭啼啼，像是仰望太阳般看他：“知行哥，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陆知行想到今天谢云舒的冷漠，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底有些发慌，他没像以往那样细心安慰周新月，而是把医药费交上才开口：“新月，我家里还有点事情，小伟既然没事那我先回去。” 周新月咬了咬唇：“是怕嫂子误会吗？我可以去解释的。” 陆知行捏了捏眉心：“不用了，她不是不懂事的人。” 之前为了维护周新月的名声，把云舒关进精神科确实过分了点，她生气也是应该的。既然她误会自己和周新月的关系，让周新月去解释只会更乱。 今天连离婚的话都说出来了，他不能再不顾她的感受。 等陆知行坐车离开后，周新月坐到儿子身边，没有半点关心的意思，反倒嫌弃的看他一眼：“没一点用，让你摔伤，你就擦破点皮！这样能留住你陆叔叔吗？” 小伟今年还不到五岁，他长得瘦瘦小小的，好像很怕周新月：“妈妈，对不起。” 周新月懒得理他，直接站起来往外走：“滚下来跟我回家，这点伤还用住院吗？” 小伟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她，自己从床上翻下来默默跟在周新月身后，包在膝盖处的纱布因为走路渗出血迹，却不敢吭声…… 陆知行骑自行车回家，路过供销社的时候犹豫片刻，还是停下来进去买了一包海棠糕，他记得谢云舒好像特别喜欢吃这种甜食。后来因为自己不喜欢，她便很少再买。 香腻的甜味从怀里传来，他忍不住笑了笑，结婚这么久这好像还是自己第一次给她买零食吃。 这样，她是不是就没那么气了？离婚的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夫妻之间这种事情说多了太伤感情。 海城的冬天黑得很早，到家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可是他住的院子却黑漆漆一片…… 第一卷 第6章 冷静下来就会回来 陆知行抿了下唇，心里莫名有些慌。他作为主治医生，有的时候很忙，下班也会很晚，可不管什么时候家里总会亮着一盏微黄的灯，进门之后桌上总是摆着热喷喷的饭菜。 他习惯了她带来的温暖，这样的黑暗让他一时无法适应。只是进了医院五天，他了解那里的环境虽然艰苦一些，但至少不挨饿不受冻，在那种情况下为了保全新月的名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如果不是云舒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自己也不会被逼着做这种决定。 隔壁张医生的妻子陈雪探出头来：“陆医生回来了，新月的孩子没事吧？哎呦这么小的孩子，可要小心招呼才行！你说说新月这姑娘怎么就这么命苦呀，要不是当年……” 唏嘘了两句，陈雪的眼神儿又瞟到了那锁着的大门上，撇撇嘴：“陆医生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谢云舒做得也委实过分了点，人家新月那么可怜她还斤斤计较！” 陆知行下意识替谢云舒说了句话：“她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还能进精神病院？”陈雪才不信呢，她没注意到陆知行脸色微变，自顾自开口：“你说她一个单亲家庭的姑娘，要不是嫁给你，她哪有资格住进咱们家属院呀！” 海城第一人民医院的家属院条件多好呀，再加上陆知行主治医生的职位，分得那是两室一厅的大房子，可比筒子楼的环境好多了！这谢云舒就应该感恩戴德，老老实实在家里当好贤内助，怎么还能跑到医院闹事呢？ 人家周新月要不是命不好，还能轮得到她当陆夫人？ “张嫂子！”陆知行的声音陡然冷下来，他面色微沉，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维护谢云舒：“她是我妻子，不住在这里要住到哪里去？” 张雪脸色一僵，没想到陆知行突然开口为谢云舒说话，她还以为陆医生心里面的人是周新月呢…… “呵呵，云舒好像不在呀？”张雪干笑一声，不自然的转移了话题：“我家老张也快回来了，我得去做饭了！” 她扭头回了自己屋，心里却撇嘴，今天下午她可看到谢云舒拿了包袱离开的。怕不是今天见陆医生去帮新月孩子，又耍什么小姐脾气呢！真是不知所谓，到时候陆医生真不要她了，看她去哪里哭？ 包装厂可是效益最差的单位，她又不是啥子大学生，一个月也就二三十块的工资吧？离开陆知行这样的好男人，到时候最多嫁死了老婆的老男人，回去住那个拥挤的筒子楼！ 作吧，就使劲作！到时候有她后悔的！ 陆知行推门进去后屋里空荡荡的，他神色疲惫的坐在黑暗中，无力捏了捏眉心。 把谢云舒关到病房里是被逼无奈，周新月的孩子那么小如果再传出风言风语，他们孤儿寡母还怎么活？而他又如何对得起周新月的父亲呢？ 他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了点，但是把云舒从医院接回来之后，他一件第一时间和她解释了和新月的关系，亲手给她做饭道歉，并且做出以后会养她一辈子的承诺。 这样还不够吗？为什么非要一直闹下去？ 拉开卧室的灯，陆知行才发现房间里好像少了一些东西，桌子上的红色镜子，床上叠放整齐的衣服，包括谢云舒平日里常穿的两双黑布鞋，都没有了。 就因为自己刚刚带小伟去医院，她就要走？ 陆知行突然生出了一些怒气，他有错已经在尽力弥补，为什么还要这么不依不挠？和新月计较，现在还要和一个孩子计较？连离婚那样的话她都敢说出口！ 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海棠糕，陆知行脸色很沉，既然她要这么闹那就让她好好冷静一下算了。他了解云舒，脾气来的快走的也快，等她冷静下来，自然就会回来！ …… 谢云舒当然不会回去，她现在压根就把陆知行这个人给抛到了脑后！ 既然已经决定不要他了，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没下班就想着晚上吃什么饭，每天的生活只有两件事情，工作和陆知行。现在她没了工作，更不会在意陆知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搞钱！ 李芬兰坐在门口的蜂窝炉子前熬粥，看着女儿端端正正坐在桌子前算账，不由劝道：“云舒，妈去找找你爸爸以前的朋友求一求，看看能不能进其他厂子上班？这大冷的天，你一个年轻的姑娘家出去卖盒饭可受老罪了！” 再说了，卖盒饭能挣多少钱呀，哪里有在工厂捧着铁饭碗的日子过得舒坦？海城改革开放的早，人的思想也没那么陈旧，这两年离婚也不算多稀罕的事情。 但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日子终究不好过，如果能有一个正式工作，云舒以后还能找个好男人！ 谢云舒十六岁就接班进了工厂，从来不怕吃苦受累，她眉眼弯弯的抬起头：“妈，我都想好了！这钱存三千给明城留着上学用，剩下的我就拿去做生意，一开始租铺子肯定不合适，就先买个三轮车再买上一个大点的炉子，肯定能挣到钱！” 反正慢慢来，总归不会赔钱的！ 对了，陆知行可还欠她三千块钱呢！到时候这钱就给娘拿着，明城今年已经上高三了，过完年等着夏天就要参加高考，她知道学习的重要性，绝对不能让弟弟和梦中一样，因为自己的事情分心，导致高考失利最后只能去工地干活。 李芬兰长长叹口气，她年轻的时候日子过得不算太难，自己男人是个知道疼人的，一对儿女也都十分懂事，所以也养成了她有些软弱的性格。 她是母亲，这个家本就应该她撑起来，可现在却只能看着女儿受苦受欺负…… 似乎知道李芬兰心中在想什么，谢云舒手中的笔记本放下，站起来坐到她身边笑眯眯开口：“妈，你别担心，咱们以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等我挣了钱，就给你买个大院子，里头全种上白玉兰……” 她记得爸爸在世时，每年玉兰花开都会摘一朵送给妈妈。那样贫穷却美好的日子，让她误以为夫妻之间都是这样的，才会在知道陆知行养着周新月时无法接受…… 李芬兰被她逗笑：“你这丫头，大院子里头种花多浪费？要种就种点空心菜、西红柿、黄瓜，再养上几只鸡，天天给你和明城捡鸡蛋吃！” 第一卷 第7章 最怕姐姐哭 “行，你说了算！就种菜养鸡！” 谢云舒抿嘴笑了，垂下的眼眸落在李芬兰那双手上，因为常年帮人洗衣服做针线活，妈妈的手干裂得厉害，尤其是指尖的地方还用胶带沾着，遇上点水就更疼的抽气。 即便这样，李芬兰也从来没舍得歇过一天，一大盆衣服要洗大半天，只挣几毛钱，却还要塞三百块钱给她…… 男人算什么东西，半点比不来妈妈重要。 “一会我炒菜！妈，你知道的我炒菜可好吃了，到时候去卖盒饭肯定能发大财！”谢云舒把李芬兰手中的勺子接过来，压下眼底的湿意，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轻松点：“咱们现在可是有钱人了，以后顿顿都得吃肉！” “败家子闺女儿！” 李芬兰笑着骂她一句，见女儿好像并没有受陆知行影响那么大，心里头也好受很多：“那钱你自己存着，我和你弟弟不要！以后日子长着呢，你真当生意这么好做呀！” 她心底还是有担忧的，卖盒饭真能行吗？这八千块钱是闺女后半辈子的指望，她说啥也不能动…… 谢云舒才不管这个，八千块钱在这个年代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离过好日子还早着呢，人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母女俩正说着话，房间的门被推开，谢明城背着布包放学回来了。 十八岁的男孩子个头已经很高了，他长相和谢云舒有些像，皮肤偏白，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高鼻梁薄嘴唇。谢家姐弟长相都好看，要不然当初媒人也不会把谢云舒这样家庭出来的姑娘，介绍给陆知行。 女孩子长相好看，就占了大分，可男人的心却不是靠漂亮就能留住的。 见谢云舒在，谢明城愣了一下，眼眸中立刻迸发出惊喜：“姐，你怎么回家来了？” 他说完下意识的环视了一下房间，没发现陆知行的影子，又问了一句：“你自己来的？” 谢云舒被陆知行关进医院的事情，李芬兰也是到最后一天才知道消息，这件事没敢告诉儿子。姐弟俩关系一向好，如果知道姐姐被欺负，明城肯定忍不住要打上门去的。 可是他今年上高三，真要闹厉害了，以后考学要怎么办？ 手心手背都是肉，李芬兰在家里哭红了眼睛，还没等着她动身找过去，谢云舒就自己回来了。 谢云舒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自己的弟弟眼眶有些发酸。梦里明城去陆知行的单位闹了好多次，甚至动手打了周新月，最后高考失利，本该有大好前途的小伙子却只能去工地扛钢筋。 她的弟弟帅气聪明，却受了她的连累！ 谢明城把书包放下，见自己姐姐红着眼睛，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顿时吓了一跳：“姐，你怎么了？你别哭呀……” 从小到大，他就害怕姐姐掉眼泪，一见到谢云舒哭，再倔的脾气都会变顺毛驴。那时候爸爸出事，年仅十六岁的姐姐辍学进厂上班，他就在家里闹着也不肯去上学。 谢云舒狠狠打了他一顿，他也不肯屈服，就昂着头要去跟着人家干活！在他心里，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不管年龄大小他都要去顶起来这个责任才行。 后来，姐姐哭了，她一句话都不说就直直看着自己掉眼泪。 谢明城吓坏了，什么话也不敢再说，乖乖背了书包去上学，但也从那天起，他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出人头地！爸爸没了，以后他给姐姐撑腰！ 少年的肩膀还很稚嫩，他在学校是清冷不苟言笑的大学霸，在姐姐面前却还只是个不成熟的小男孩。 “姐，是不是陆知行欺负你了？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谢明城握着拳头站起来，眉眼中闪过一丝戾色：“我现在就去找他问个清楚！” 陆知行再有本事对姐姐不好有什么用？那个人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看人的时候总带着高高在上的意味，好像姐姐嫁给他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他也很少去姐姐家里，暑假的时候去过一次，姐姐下了班回来还要给他洗衣服做饭！那人却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看着就气人！ 谢云舒连忙拉住他：“不准去！” “姐，你还护着他！”谢明城咬牙，气哼哼开口：“他哪里好，眼珠子长在头顶的东西！” 要是以前他是不敢说这话的，每次对陆知行不满，妈妈都要教育他一顿的，说姐姐嫁了陆知行，他们就只能对陆知行好，那样姐姐才会过好日子。 可现在姐姐都哭了，他不仅要骂陆知行，他还要揍他一顿呢！ 谢云舒已经对陆知行没了爱意，也没有瞒着谢明城的意思，把人拉着坐下，郑重其事开口：“明城，我准备和陆知行离婚了……” 离婚？姐姐对陆知行那么好，有的时候他都嫉妒，现在竟然要离婚？陆知行那个王八蛋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姐姐的事情？ 满身戾气的谢明城一句粗话还没出口，就被谢云舒瞪了回去。 “这事不用你管！反正以后我就住家里，你只管好好学习，不准去找陆知行闹事！”谢云舒想明白了，与其瞒着明城，倒不如把话说开。 海城就这么大，陆知行本身就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这样的事情瞒也瞒不住。等着明城从其他人嘴巴里听到，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版本。 这辈子她绝对不允许谢明城再干出来毁掉前程的事来！ 想到梦中发生的事情，谢云舒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明城，你要是不听我的话，这辈子就别喊我姐！现在除了高考，你什么都别管，我和陆知行之间发生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会解决！反正我不会让自己吃亏就对了！” 谢明城还想说什么，可在姐姐严厉的目光下终究败下阵来，他最后气哼哼的说了一句：“那就等我考上大学再收拾他！” “等你考上大学再说！” 谢云舒白他一眼：“去洗手吃饭，一会给我看看你的考试试卷！” 谢明城顿时露出一个清隽秀气的笑：“姐，不用看了，都是满分。” 第一卷 第8章 都是拎不清的 谢云舒因为周新月，回了娘家的事情，不出一天的时间就传遍了医院的家属院。 陈雪磕着瓜子，站在院子里和人聊天：“李家嫂子，你说这个谢云舒作不作吧，放着好日子不过净瞎折腾！她现在连工作都没了，还不知道好好巴结陆医生，等到时候被扫地出门就等着后悔吧！” 小姑娘还是年轻，仗着一张漂亮脸蛋就真以为能拿捏住男人了？也不看看人家陆医生是什么家庭，啥样子的俊俏姑娘没见过？就拿周新月来说，人家长得可也不差，而且那柔弱的模样最讨男人喜欢！ 李家嫂子的男人是医院后勤部的，她平日里和谢云舒接触多一些，对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印象不错，听到陈雪的话忍不住开口：“这次确实是陆医生做得不对，不管怎么样咋能把自己媳妇关进精神科呢？” 有句话她没说，家属院这么多女人几乎都指责谢云舒做得不对，可要是这种事落在自己身上，她们怕是比云舒闹得还过分！自己丈夫啊，不管什么原因都应该第一个站在自己身边才对！ 陈雪不以为然：“她打了人家新月，受点惩罚不是应该的吗？” 李家嫂子摇摇头没再说话，虽说陆家当年受了周家的帮助，那个周新月表面看着也通情达理柔柔弱弱，可哪有一个女人什么事都往别人男人身上靠的？ 哎，都是拎不清的！ 正说着，周新月就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她穿了一件时下最流行的毛呢大衣，看见两个人顿时笑了：“陈姐，知行哥下班回来了吗？我找他有点事情……” 她说完又往陆知行的房间看了看，眼神微闪：“云舒也不在家？她现在不是没上班吗？” 陈雪语气有点幸灾乐祸：“新月你还不知道吧，谢云舒昨天自己收拾东西回娘家了！啧啧，估计耍性子，想要陆医生去哄她回来呢！” “啊？云舒回娘家了？肯定是因为我的原因，那天她和知行哥吵架，连碗筷都摔了！”周新月急得蹙起眉毛，自责的开口：“知行哥也真是的，我也就是挨了一巴掌而已……” 陈雪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新月，你这性子就是太容易受欺负了！事事都为别人考虑，人家就只会欺负你！” 周新月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如果不是为了小伟，我一定离开海城，不给知行哥添麻烦，可是小伟还这么小……” 她眼泪在眼角打转转，陈雪连忙开口安慰她：“你不用往心里去！谢云舒那个人我知道，她平时把陆医生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哪里舍得一直在娘家住？放心吧，等不了几天自己就灰溜溜扛着包袱回来了！” 没了工作的女人，不靠男人还能靠什么？难不成靠她那个孤儿寡母的娘家呀？ 李家嫂子在心里默默叹口气，没吭声转身回自己屋里去了。现在周新月托了陆知行的关系，进医院当实习护士，她不容易，可这大院里的人谁不能帮她？ 非要事事找陆知行是几个意思？还有小伟那个孩子，瘦巴巴的，看周新月的眼神都透着畏惧，一点也不像亲生的。 当然这话她也就是自个想想，人要是真有心，这么明显的事情不难发现。陆知行一心一意还恩情，连自己媳妇都不要了，他要是装瞎子，谁能唤醒他？ 至于谢云舒，应该也是像陈雪说的那样，舍不得离开陆知行的。毕竟他们结婚这一年多，云舒对陆医生多好，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医院里，陆知行刚做完手术出来，他之前在国外读的医学生，回国后就被分配到海城医院，是这里最年轻最厉害的外科手术医生。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很忙，有的时候连续做手术，中午也不会回家吃饭。 跟在他身后的助手程凡笑嘻嘻开口：“陆哥，今天嫂子是不是又要给你送饭？” 陆医生的妻子做饭好吃在整个医院都是出名的，谢云舒自己上班也挺忙，但每天中午都要匆匆赶到家里炒菜再送到医院来，就怕陆知行忙起来忘了吃饭，把胃饿坏了。 有的时候他还能跟着沾沾口福呢！ 陆知行摘口罩的手顿了一下，冷淡的开口：“她今天不会过来。” “啊，我还想吃嫂子做的虾子豆腐呢！” 程凡有些失望，见陆知行没什么表情，眼珠子转了转：“嫂子不会还在生气前两天的事吧？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再说了咱们医院的精神科条件又不差……” 当时虽然陆知行让人把谢云舒关进病房冷静，但特意嘱咐护士带她去最里面的单间，那里面干净暖和，她不会受罪的。不过，他也只是这么说了一句，却没有想过那些护士和周新月关系好，为了给周新月出气，直接把谢云舒关到二楼很久没人住的杂物间…… 陆知行深吸一口气，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她就是一时想不开，冷静两天就好了。” 这也是他没有去谢家找谢云舒的原因，因为他不想从她嘴里再听到离婚这两个字，本来就只是误会而已，一直吵来吵去没有任何意义。 等她气消了，自然就会回来。 至于周新月那边，她现在已经开始工作了，等稳定之后自己就不会再插手这么多，工资卡也会交给谢云舒保管，也省得她在胡思乱想，以为自己真的和周新月不清白。 从医院出来已经中午一点了，陆知行到现在还没吃饭，肚子有点饿了，平日里有谢云舒送饭不觉着有什么，现在自己一个人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吃饭这个问题。 周新月从家属院转了一圈回来，见陆知行站在医院门口，立刻迎了上去：“知行哥，你还没吃饭吧？咱们去门口面馆吃手擀面吧，味道挺好的！” 陆知行很少在外面吃饭，没结婚之前就在食堂凑合一顿。但是医院食堂的饭菜做得并不好吃，他胃不好太硬太冷的东西都吃不了，所以谢云舒嫁给他之后就不准他乱吃东西了，每次送来热乎乎的饭菜都带着粥。 一年多的时间，日复一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想到这里，陆知行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我自己回家做饭，外面的饭吃不惯。” 周新月抿了一下唇：“可是云舒又不在家，你自己一个人做饭多麻烦呀……” “没事，反正都是要吃饭的。”陆知行看了她一眼：“小伟去上幼儿园了？” 幼儿园也是他帮忙找的，就在医院对面，里面的老师都很好，这样周新月也能专心上班挣钱。小伟那个孩子三天两头生病，所以他便动了关系把周新月安排在医院上班，并非像外面传的那样对周新月有什么特殊感情。 他一直以为云舒是能理解自己的，却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 周新月提到小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面上却露出柔弱的表情：“多亏了你帮忙，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小伟刚出生的时候，我身体不好，他也跟着受了很多罪。那个男人，还总是打我们……” 她说着落下一滴泪，又连忙擦了擦强颜欢笑：“现在好了，有你在我们母子以后不会再吃苦了，对吧知行哥？” 当年如果不是周父帮了陆家一把，他后来哪里还有可能出国留学深造呢？这样的恩情，让陆知行没有办法无动于衷，他心里叹口气，想到小伟也觉着可怜：“放心吧，我会看着小伟长大的。” 得到这个承诺，周新月有些惶然：“可是，云舒她……” 陆知行眉眼缓了缓：“她只是一时不理解，我会和她好好解释的。” 第一卷 第9章 去工地卖盒饭 周新月这才破涕而笑，擦了一下眼泪：“知行哥，你不是要回家做饭？我和你一起吧，云舒这两天不在家，你工作又这么忙，哪里有功夫收拾家里卫生？” 陆知行摇摇头：“不用。” “我就是想报答你对我的好，没别的意思！” 周新月落落大方的朝他笑了笑：“我已经向医院申请单位的房子了，提前去家属院熟悉一下环境！身正不怕影子歪，知行哥你还怕别人说闲话不成？” 陆知行皱了皱眉毛：“你不住我的那套房子了？” “不住了，那是你的婚房我哪能一直住？云舒又要生气！”周新月笑着推起来自行车：“今天我就是想来给你说这件事，不过云舒介意也是应该的，我把钥匙还给你，她消了气肯定就回来了。” 听到这一句，陆知行松了口：“那一起吧。” 他也希望云舒早点消了气回来，大概是在一起时间长了，现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总是觉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恐慌感。他知道她肯定会回来，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当初结婚的时候，家里给准备了婚房，但那里离医院比较远，云舒就主动提出来搬到家属院来住。他想着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便让周新月母子先搬了进去，却没有想过云舒会生这么大的气！ 钱和房子都是身外之物，并不能代表他的感情，所以陆知行只认为自己一时无奈把人关进精神科，导致谢云舒失去工作这件事，做错了。 却不觉着，自己帮助周新月哪里做错了…… 两个人骑着自行车一前一后进了家属院，陈雪在窗户里看见了，连忙喊了自家男人：“看见没，陆医生和周护士多般配？那个谢云舒就是个多余的！” 张青山和陆知行都是医院的医生，不过他是内科医生，两个人平时共事机会并不多，听到自己媳妇的话也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眉头就皱了起来：“陆知行怎么回事，竟然把周新月领到家里来了？” 谢云舒回娘家了，他不去哄媳妇，咋还能领别的女人过来？ 陈雪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咋不能？你不打听这些八卦压根就不知道，其实陆医生心里头的人就是周新月，人家才是般配的两口子！谢云舒这个节骨眼上还敢闹呢，到时候不得后悔死？” “别胡说八道！”张青山呵斥她一声：“这话传出去，你让谢云舒怎么想？” 陈雪干脆一屁股坐下来：“你一个大男人知道啥！陆家本来就对谢云舒不满意，现在她又有精神病，陆家能要这样的儿媳妇？周新月就不一样了，陆夫人拿她当亲闺女带的，听说当时把周新月接回来的时候，哭的眼睛都红了！这陆家儿媳妇的位置早晚要换人！” 谢云舒压根就没什么靠山，当年也不知道陆知行哪根筋不对劲就相中她了，怕不是就看她长得好看呗？一个包装厂的女工，没啥大文化，除了会做饭能伺候好男人，还能有什么优点？ 周新月不一样，听说她出事之前都能考大学的，和陆知行青梅竹马长大，感情深着呢！就算有孩子又怎么样，反正谢云舒嫁过来一年多，那肚子不也没动静？ 陈雪早就听张青山说过了，明年陆知行要被提拔当副院长的，这么年轻的副院长那以后前途可好着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陆知行对周新月不一般，她要是巴结好周新月，以后自己男人说不定还能弄个主任当呢！ 张青山平时确实没关注过这事，听陈雪这么一说，又看陆知行把人都领家里来了，也觉着不对劲。 他也是男人，可做不到像陆知行那么伟大，哪有把自己挣得钱给其他女人花的道理？平日里发的工资一分钱都是要交给媳妇的，要不然陈雪能闹死他！ 就是可怜谢云舒了，这么一来丢了工作再离了婚，以后日子肯定不好过！ 此时的谢云舒正骑着二八大杠在街上转悠呢，她除了会做饭确实没什么一技之长，所以就把目光瞄向了卖盒饭。可是这盒饭怎么做，怎么定价，去哪里卖都是问题，总不能啥也不管直接闷着头就干吧？ 国营单位大多有食堂，肯定不会出来单独买盒饭吃，学校门口也不行，学生中午也是吃食堂的。其他地方，像百货大楼门口也不行，逛街的都是年轻人，尤其是情侣最多，累了人家都进小饭店消费了，不可能买个盒饭蹲在地上吃，那多毁形象呀！ 海城发展得快，个体经济更是如雨后春笋，到处都能见到推着车子或者摆地摊的小商贩。卖衣服鞋子的、卖糕点瓜子糖果的、卖蔬菜水果的，老街上林林总总都是人，可谢云舒还真没见到一个人卖盒饭呢！ 小饭馆倒是不少，有快餐也有小笼包面条，也有大饭店…… 再往远处看，就是正在修建的一座座高楼了，这里也是外地人聚集最多的地方，楼房兴建本地人是不愿意干这个活的，因为太累太苦。 所以大部分都是背井离乡扛着包裹来挣钱的外地人，之前谢明城也在这里打过零工，条件很差但工资还算可以，一天能挣差不多五六块钱，算得上高工资了。 她还记得梦里谢明城高考失利之后，家里没有关系，他急于挣钱就来到工地打工，早晨五点就要起来干活，一直到晚上七点才下工。中午就带着凉米饭和开水，因为工地附近根本就没什么饭店，就算有他们也舍不得花大价钱吃一顿饭。 但干苦力活的人没点油水，哪里有力气干活呢？那个时候李芬兰心疼儿子，就天天中午骑着自行车来送饭，她是个心善的，见人都不容易，还每天特意多熬许多咸汤给工友喝…… 想到这里，谢云舒眼睛亮了！这工地不就是现成卖盒饭的好地方吗？ 她是个行动派，直接就蹬着自行车来到了离家最近的一处工地。现在是冬天，工地上的人却干得热火朝天，光是谢云舒看见的就有几十个工人。 保守估计，这一个工地差不多能有七八十个男劳力吃饭，那么她一天做上三十个盒饭肯定能卖出去。一个盒饭卖五毛钱，利润在一毛多钱左右，三十个盒饭就是三块钱，就光忙活中午这么一顿饭的时间。 这么算，一个月至少有九十块钱的收入，这可比上班挣钱多了！而且她下午又不用干活，还有时间看看书干点其他事情…… 谢云舒深吸一口气，心里头激动起来，想的再好都不如行动起来，她现在就去买三轮车和大米去！ 第一卷 第10章 谢云舒被开除了 天刚刚暗下来，谢云舒就骑着崭新的三轮车从批发市场回来了，里面放得满满当当。 “妈，你出来帮我搬搬东西！”她喊了一嗓子，大冷的天额头上硬是出了一头汗，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带着笑意。 对门住的张阿婆探出头来，见到这一三轮车东西惊呆了：“云舒呀，你这是搞什么哟！买了这么多东西给你妈妈，要坏掉的啦！” 虽然是冬天，可家里就李芬兰和谢明城母子俩，能吃多少东西？吃不完，可就都浪费了！ 谢云舒冲她一笑：“张阿婆，我这是要做了饭拿出去卖的！” “出去卖饭？你不上班了？”张阿婆年纪大了，还不知道谢云舒丢了工作，听到这话连连劝她：“哎呦，使不得使不得，还是要当工人，才饿不着肚子！” 捧铁饭碗吃饭，是这里每个人根深蒂固的念头，如果谁家是双职工家庭，那更是人人羡慕，连孩子说对象都高人一等。 谢云舒也没解释这么多，她看着瘦弱力气却很大，自己扛起来一袋二十斤的大米，右手拎着几斤猪肉往楼道门里走去：“阿婆，等我做好了饭盛一碗给你吃呀！我做饭可香了！” 筒子楼里住得大部分都是包装厂的工人，还有一部分是来外地的租户，这个时间段正是下班做饭的点，听见谢云舒的话都对视一眼默契的没人说话。 被工厂开除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而且谢云舒的工作还是接她爸爸的班，和拿命换的什么区别？虽然她去工厂闹了一次，厂长把开除改成了自愿放弃工作，但大家心里都有数，这就是明面上好听！ 结果不还是一样吗？没工作了…… 大家都是老邻居了，当初为谢云舒打抱不平的人也不少，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真要为她去厂子闹事，也没人敢做，万一他们也跟着丢了工作怎么办？ 陆家在海城是大户人家，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工人阶级可不敢惹。 张阿婆听见谢云舒的话，脸上皱纹笑成一朵花：“那我这个老太婆今天晚上有口福喽，你呀晚上早早回去，嫁了人的姑娘可不能经常回娘家吃饭，人家要笑话的！还有听阿婆的话，咱不去卖饭，咱就好好当工人，当工人最光荣！” 老人家观念陈旧，但是真心为她好，谢云舒只是弯着眉眼笑。 “噗嗤！张阿婆，谢云舒可上不成班了！” 推着自行车的林翠萍从外头下班回来，她看了谢云舒一眼，话语里都是幸灾乐祸：“你还不知道吧，她因为打人被工厂开除了！啧啧，这事还是陆医生亲自办的呢！我说谢云舒，你做事也太冲动了，陆医生人家是文化人，海外留学的大学生！你办出这样的事情，我都替你丢人！” 她和谢云舒是同龄人，也在包装厂上班，自然知道谢云舒前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陆知行可是海城第一人民医院最出名的主治医生，当初相亲她也有机会的，谁知道陆知行见了谢云舒就点了头…… 两个人结婚的时候，她远远见过陆知行一眼，开着小轿车过来接人，西装革履好看的就像电影明星，她心里头都快嫉妒死了！谢云舒这个死丫头，命也太好了！ 如果当初先去相亲的人是她，说不定陆夫人的位置就是她的！ 现在好了，谢云舒撒泼惹了陆医生不高兴，连工作都丢了吧？真是活该，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吗，人家陆医生才不是那种只知道看脸的肤浅人呢！ 张阿婆愣了一愣，似乎没听清楚：“翠萍丫头，你说什么？” 林翠萍和谢云舒从小都不对付，两个人见面就要吵架，所以张阿婆下意识不相信她的话。 “我说呀，她被包装厂开除了！说不定人家陆医生也不要她了！”林翠萍从小就被谢云舒压一头，自己学习不如她，长相也不如她，偏偏这谢云舒还是个性格泼辣的，她连吵架都吵不过。 现在终于占了上风，林翠萍就更口无遮拦了，脸上带着洋洋得意的笑。一个被开除的女工，还被丈夫嫌恶，这辈子谢云舒都比不过她！ “不会的……”张阿婆到底年龄大了，听到这样的话惊得踉跄几步差点没站稳。 谢云舒上前一步眼疾手快扶住张阿婆，一双丹凤眼冒出火来：“林翠萍，给我滚屋里头去！” 她发起火来整个人都很有气势，又凶又美，让林翠萍更嫉妒了：“干啥子，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敢做，还不敢让人说？” “你再说一句，我立马撕烂你的嘴！反正我没工作了可不怕打架，你要是也想丢了工作，就来和我打一架，看看谁怕谁！”谢云舒比林翠萍高半头，别看人瘦弱，打架可从来没输过。 林翠萍咬住嘴，气得不行，可到底不敢真的和谢云舒打起来。这个死丫头从小打架就狠得要命，小时候她还被撕掉过一块头发呢！ 在外头洗菜的几个邻居也都纷纷开口缓和气氛：“行了，都少说两句，马上该吃饭了！” “翠萍你赶紧上楼做饭去吧，一会你爸妈就下工了！” “云舒，你妈妈还在外头收拾菜呢，还不去帮忙？” 林翠萍气哼哼的扭头进了自己家，临走前还不服气的哼哼一句：“都被开除了，还得意什么？以后早晚要饿死！” 谢云舒半点不让她，叉着腰呸了一句：“林翠萍你再让我听见一句唧唧歪歪的话，我现在就把你头发都撕下来！” 砰！ 林翠萍气恼的关上了门，等着下头没动静了，才敢小声骂出来：“呸呸呸！该死的谢云舒，等陆医生不要你了，我等着你嫁老男人，一天挨三顿揍！看你还敢不敢撕我的头发！” 说着好像头皮真的疼起来，她咬着牙揉了揉头，才开始骂骂咧咧做饭。 楼下张阿婆还一脸迷茫，拉着谢云舒的手不放：“云舒，你给阿婆说，到底咋回事？什么开除不开除？” 谢云舒拉着她的手，把人安安稳稳送到屋里，还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才蹲下来笑道：“阿婆，我好着呢！别听林翠萍胡说八道，你不知道现在卖盒饭可挣钱了！等着我挣了钱，就给我妈买个大彩电，让你天天来我家听越剧，好不好？” 第一卷 第11章 让他去给别人养儿子吧 张阿婆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和谢云舒家里只一墙之隔，从小算是看着她长大的，简直就像自己的亲外婆一样。爸爸刚出事的时候，李芬兰天天以泪洗面，是张阿婆天天来给他们姐弟送饭。 最黑暗的那段日子里，张阿婆算得上人走茶凉里，唯一的温暖。 这份情，谢云舒永远都记着呢！ 张阿婆到底年纪大了，她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只握了握谢云舒的手：“云舒丫头，你要好好的！不然芬兰该怎么办呀？” 谢云舒眼眶发酸，她故作轻快地站起来：“放心吧阿婆，我好着呢！你等着点，我这就回家炒菜，一会给你送过来！” 从门口出来，就看见李芬兰肩上扛着三颗大白菜，手里拎着一大兜子豆腐和粉条，她连忙上前一步接过来。 就听见李芬兰小声问：“云舒，你和翠萍又吵架了？” 两丫头从小就不对付，见面不是吵就是打，不过云舒从来没吃过亏罢了…… 谢云舒打开家门没好气地开口：“就是欠抽，再有下一次我直接扇她大嘴巴子！” “你呀，这脾气也是个臭的！”李芬兰叹口气，把白菜放下来，还是劝了一句：“你听妈说，咱们现在这种状况……还是尽量不要惹事的好。” 家里没个男人本来就容易受欺负，云舒再和陆知行离了婚，以后在这个筒子楼里还不知道被人笑话成什么样。 谢云舒性格向来直爽泼辣、爱憎分明，要不然也不会在梦里被陆知行的冷暴力和软刀子逼成疯子，大概大梦一场她也有改变，很多事情知道做比说更重要。 人人都在等着看她变成歇斯底里的失败者，她偏要活出一个不同的人生！ “就算咱们低了头，他们也只会得寸进尺。”谢云舒说了这么一句，又笑眯眯地把大白菜一颗一颗搬出来：“等我挣了钱呀，他们就都老实了！” 什么工人，什么铁饭碗，说破天去也是为了挣钱！她就不信，这个世界上，除了工人就没其他挣钱的门道！那些万元户、大老板哪一个是当工人当出来的？ 女儿浑身上下好像都充满朝气，李芬兰没再说什么，笑着起锅点火：“把肥一点的猪肉拣出来，我炼了猪油出来给你炒菜，保证香死人！” 谢云舒夸张的张大嘴巴：“妈你竟然要亲自下厨，那明天我去卖盒饭，人家还不都抢疯了？” 这丫头，敢情小时候吃的不是她做的饭！ 李芬兰被她逗乐，把大块肥猪肉扔到烧热的锅里，小小的阳台上很快溢满香味。生活纵然艰辛，可肉仍然很香…… 医院家属院，周新月把头发挽到耳后，红着一张脸：“知行哥，你有没有衣服要洗，我给洗出来？” 陆知行微不可见皱了下眉：“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洗。” 他工作虽然忙，但并不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少爷，只不过谢云舒嫁给他之后，把他照顾的太好，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无法适应罢了。 让其他女人给自己洗衣服，这种事情，他也不会做。 家里其实并不乱，但周新月磨磨蹭蹭不想走，她看了一眼关着门的卧室眼底激动：“也不知道云舒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劝劝她？” “她心情不好，回家住几天散散心也好。”陆知行语气淡然，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小伟这个时间应该放学了，你回去吧。” 周新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如果不是为了有理由接近陆知行，她才懒得养孩子！ “知行哥，你能和我一起去接吗？”她恳求地抬起头来，眼睛中露出一丝脆弱：“小伟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晚上就闹着肚子疼，我本来不想麻烦你的，可是他还这么想……” “肚子疼？”陆知行果然披上外套，跟着她往外走去，语气严肃：“你怎么不早说，小孩子总是固定时间疼一定要重视！” 周新月惶惶然：“因为这孩子，你和嫂子闹成这样，我怎么好意思……” 又提到谢云舒的名字，陆知行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叹口气：“等你这边安稳下来，我再和她慢慢解释，我们是夫妻有误会早晚会解开的。” 在他看来，谢云舒无非是误会了他和周新月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小伟这孩子体弱多病，他也不可能事事跑在前面。周父对他家有恩，而他又本身是一个医生。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置身事外…… 两个人在屋里待了好一会，又双双离开，陈雪看着外面的天色眯了眯眼睛，看来这陆夫人的位置真要换人坐了！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和周新月交好。 谢云舒真是个拎不清的，都这种时候了，还敢耍脾气在娘家不回来呢，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和人家陆医生闹脾气！ 自己的男人陪在别的女人身边，谢云舒现在是半点也不在意，反正要离婚了，陆知行愿意给别人养儿子，就让他去养呗！ “姐，这也太香了吧！我能吃三大碗米饭！”放学回来的谢明城肚子本来就饿，看着桌子上的菜口水都出来了。 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他边往嘴里扒米饭边感叹：“在工地上干一天活，要是能吃上这么一口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简直全身上下都有劲了！” 他星期天都会去工地打散工，一天五块钱的工资，比长期工少两块钱，中午和其他工人一样，都是凉饭泡热水。 其实他还好一些，毕竟一个星期只干一天，晚上回家还能吃点热乎的饭菜。那些外地来打工的工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睡着简陋的工棚里，基本都是工期结束才会回家，几乎天天中午都是这么吃，半点油水见不到。 有的时候倒不是不舍得花钱，而是卖饭的地方离工地太远，来回一趟不够耽误时间的。 谢云舒想了想问道：“在工地干活都是哪里的人？” “哪儿的都有！北方人，南方人，反正全是大老爷们！”谢明城又喝了一口热汤，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碗，明明菜里面没几块肉，他却觉着比吃肉都香。 第一卷 第12章 她说她要离婚？ 南北饮食习惯不同，工地干活的都是大老粗没这么多讲究，但面食就不一样了。 谢云舒抿了一下唇，站起来往外走去，后头李芬兰连忙喊住她：“饭还没吃完，你去干什么？” “妈，我去三楼找赵婶子学习去！” 一句话没说完，人已经上了楼。 李芬兰疑惑的看了一眼谢明城：“学习？你姐学什么习？” 谢明城也一脸茫然：“不知道啊！” 北方人爱吃馒头，尤其是男劳力，吃馒头才有劲干活呢！赵婶子就是北方过来的，她平日在家里就喜欢蒸大馒头大包子，谢云舒小时候还吃过好几次呢，软软馒头又香又甜，可好吃了。 她想明白了，菜可以做一样的，这主食得准备两样！米饭和馒头都得有才行！ 第二天，天还没亮，谢云舒就起床了。 她麻利地切白菜、切猪肉、泡粉条，起锅烧油、放葱姜蒜，香味顺着阳台的小窗户就飘了出去…… 二楼的林翠萍翻个身，被这香味饿醒了，没好气地把被子蒙头上：“谢云舒还真是个神经病，自己找罪受，放着宽敞的家属院不住跑这里来干嘛！” 她住的是上下铺，下面睡着弟弟和妹妹，这味道太香，两个小孩子也都醒了。 “姐，我昨天听见云舒姐说了，她要和那个医生离婚呢！”十四岁的林翠香小声开口，还有点不解：“你不是说云舒姐肯定会抓紧那什么医生吗？她怎么舍得离婚的？” 听到这话林翠萍顿时来了精神：“她说她要离婚？” “恩，前天她在楼下和谢婶婶说话我都听着了，还哭了呢！”楼上楼下隔音措施不好，谁家有点动静都能听到，林翠香回想着那天听到的话，点点头肯定道：“她还说自己不回去了，以后要给谢婶婶买大房子住呢！” 林翠萍撇撇嘴：“她就吹牛吧！就靠着这破盒饭，下辈子也买不起房子！” 一套房子好几万呢，她得卖多少盒饭？没想到这谢云舒还是个异想天开的，怪不得陆医生不要她了！ 使劲吸了吸鼻子，林翠萍翻个身又闭上眼睛，不过这菜是真香…… 呵，谢云舒这死丫头肯定卖不出去饭，到时候灰溜溜回来，说不定还得把剩下的饭菜分给他们吃呢！ 包装厂食堂的伙食不好，还要拿饭票吃，虽然便宜可是味道实在一般。林翠萍这么想着，还摸了摸肚子，今天中午少吃点，晚上等着谢云舒哭着挨家挨户送饭！ 楼下李芬兰也起了床，她在旁边切豆腐，一块块用油煎好，等着下锅红烧。 谢云舒是切的大肉块，拿酱油煸炒好，用一个大盘子盛出来，看着一个小炉子发愁：“明天还得买一个炉子回来，还要蒸米蒸馒头，这样太慢了！” 李芬兰听到蒸馒头有些担心：“你昨天那么点功夫，就学会蒸馒头了？” “没有。”谢云舒老实地摇摇头，不等李芬兰担心就笑出来：“不过我和赵婶子说好了，她上午头来给我帮忙，我给她开工资！” 赵婶子当初是跟着下乡当知青的赵叔回来的，她也没正式工作，和李芬兰一样平日里就看看孩子，帮人洗洗衣服做点针线活。 “开工资？”李芬兰被闺女的想法惊呆了，她瞪圆了眼睛：“云舒，咱这还一分钱没挣到呢，咋就先给人开工资了？” 这，这卖个盒饭还要雇人…… 谢云舒无辜地朝她眨眨眼睛：“蒸馒头这么难，我一时半会可学不会。” 要和面，还要掌握水和面的比例，还要让面发酵起来，谢云舒昨天就听得云里雾里的，这可比蒸大米饭麻烦多了！她原本是想着让赵婶子在家里蒸好馒头，自己买她的。 但这价格却不好定，而且赵婶子家里也没备这么多面粉，于是谢云舒干脆提出来用自己的面，让赵婶子来家里帮忙，一上午给她一块钱的工钱。 本来这钱赵婶子死活不要的，她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没事，帮忙蒸个馒头还要钱，说出去不得让老邻居们笑话死呀！更不用说谢云舒一下子给自己一块钱，一个工人一天也才一两块钱的工资，她可没这个老脸要钱呀！ 最后好说歹说，谢云舒就差没坐她家里抹眼泪了，赵婶子才没办法松了口：“我就要五毛钱，也不光蒸馒头，有啥活你都让我干就成。” 她是个典型的北方女人性格，做事风风火火，又带着十足的真诚，这么说绝对没有推诿的意思。 谢云舒乐呵呵应下来：“赵婶子，你蒸的大馒头肯定卖得特别好！” 赵婶子叹着气摇头，别看只是五毛钱，这一个月下来也快赶上她男人半个月工资了，这傻丫头做生意实在成这样，能挣手里头钱吗？ 都说无商不奸，做生意就是要一分一毫都算里头才行呢，她看云舒这丫头难呀！ 谢云舒确实没计算这么精细，在工地干活的都是穷苦人，挣钱多那也是血汗钱，做吃食都是一半的利润，她骑三轮车去工地卖饭，却只算了三分利在里面。 一共准备了三十个人的量，五斤猪肉、二十斤大白菜、两斤粉条用猪油炖在一起，怕有人不吃辣，还专门炸了一搪瓷缸子辣椒油单独放着，另外一锅是红烧豆腐，炸的猪肉苏放里头把豆腐炖得烂乎乎的，不好看但绝对好吃。 馒头蒸了二十来个，米饭用铁皮盆盛满，全部放在三轮车上，看着还挺壮观。 天气冷，谢云舒怕菜早早凉了，还买了两个小炉子放在两大锅菜下面，用小火温着。馒头放在保温箱里头，米饭用厚厚的棉布被子包好，让工人们来的时候都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云舒，要不妈和你一起去？”李芬兰还是不放心：“你自己能成吗？” 谢云舒朝她灿烂一笑：“放心吧，这又不是啥技术活！我自己就能行！” 李芬兰把帽子给她戴好，又嘱咐了一句：“卖不完也不打紧，过了中午头就赶紧回家来！” “卖不完咱们回来自己吃！”第一次做买卖，谢云舒不去想会有什么结果，不管好坏，她总归迈出了第一步！ 中午头十点半左右，她穿上厚厚的枣红色面包服，裹上红色的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来，瞪着三轮车迎着太阳奔向了海城南头的工地。 就像奔向自己原本应该有的新生活…… 第一卷 第13章 心疼男人果然要倒大霉 海城的冬天如果没有太阳是一片阴冷，可如果出了太阳就暖洋洋的一片。 从家到南郊的工地骑三轮车要半个来小时，谢云舒穿得厚实蹬着车轮子，硬是出了一身汗，等到工地门口的时候，她把帽子和围巾都摘了下来，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整个人更显得娇艳几分。 在工地干活的都是大老爷们，有路过的忍不住多看两眼，这灰土乱飞的地方，小姑娘来干嘛？ 谢云舒也不怯场，她性格本来就是那种直爽的，当下就对着人露出一个甜笑：“大哥，吃饭吗？五毛钱就能吃饱，有菜有肉，可香了！” 来卖饭的？ 穿着蓝灰色棉袄的男人有点犹豫：“太贵了，不吃……” 他今天早晨买了两个大馒头放着，中午喝点热水吃点咸菜就能凑合一顿，海城的东西可贵着呢！五毛钱的饭菜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也吃不饱，还不如馒头实在。 谢云舒也不急，她手脚麻利掀开菜盆上的盖子，一股肉香味就在空中弥漫开来：“白菜猪肉粉条，一大勺子三毛钱，红烧豆腐一勺子一毛五，米饭馒头都是热的，你吃多少买多少！” 用酱油炖的菜上头飘着一层油水，肥肉相间的五花肉看得人直流口水，烂乎乎的豆腐也红彤彤的，瞧着就是下饭的好菜。 谢云舒又把辣椒油拿出来放他面前：“喜欢吃辣的还可以自己加，辣椒不要钱！” 不要钱？ 那男人心动了，他就拿了两个馒头，要是配着油炸的辣椒吃那可真是香死人了！ “那我光要辣椒！”男人从怀里掏出两个凉馒头，看了一眼那肉，咽了咽口水：“就要辣椒，你说的不要钱！” 谢云舒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这生意还没开始做呢，就要先把辣椒油送出去！人都有占小便宜的心理，要是都来白拿她的辣椒油，她不得赔钱？ 见谢云舒不说话，那男人脸上也有点窘，他把有些干裂的手往后缩了缩：“是你说辣椒不要钱的，那，那不给就算了……” 男人看着大概有三十多岁的年纪，棉袄破破烂烂的，还有脏乎乎的棉絮露在外面，脚上是一双很薄的黑布鞋，顶出来半个大拇脚趾头，尤其是那双手裂开的缝里都是黑色的泥巴…… 谢云舒长叹一口气，觉着自己大概真不适合做生意，尤其是做劳苦大众的生意，这样的人她还真张不开嘴说些什么难听讽刺的话来。 默默从罐子里挖了一勺子辣椒，她语气也算不上太好：“算了，那你尝尝辣椒好吃不，下次不买菜我辣椒可不给了！” 男人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姑娘还真给他了辣椒吃，嘴里没味道已经很久了，他厚着脸皮把辣椒抹在已经凉透的馒头上，然后重新放到怀里说了句谢谢就要走。 谢云舒气鼓鼓地把饭菜盖上，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这会得快十二点了，也没见几个人出来，她不会真一点卖不出去，最后灰溜溜回家吧？ 做生意这种事，果然想着简单做着难！ “你这一会不走吧？”没想到那拿了辣椒的男人走了两步又拐了回来，他看了看谢云舒三轮车上的饭菜：“你带的饭菜看着挺多。” 谢云舒磨磨牙，这人是占便宜没占够？ “卖不完我回家自己吃，反正菜和馒头米饭不白送！”她说完这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工地，心里头凉了半截，光知道工地上干活的人多，谁知道这些工人压根就不出来买饭！ 那男人窘迫地挠了挠脏兮兮的头发，抿着唇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别着急走，我一会进去问问要买饭的。” 工地上不是都像他一样，一分钱要掰成两分花，这里活累但工资高，要是有热腾腾的饭菜吃，五毛钱也不算高。尤其是那些年轻一点，没老婆孩子的，花钱也舍得。 “哦，那谢谢你了。”说实话，谢云舒没报多大希望，到时候他要领出来一群来白蹭辣椒的，她不得呕死？ 等男人从工地大门进去，谢云舒不死心又扯着嗓子喊了几句：“卖盒饭了，白菜炖肉可香了！米饭馒头都有，五毛钱就能吃饱！” 可惜，工地不允许人随便进，她一个小姑娘进去也不安全，声音再大也没几个人听见。 谢云舒气馁的一屁股坐地上，她买三轮车花了快两百块钱了，本来想着两个月就能回本，现在看她一分钱卖不到，还倒赔一大勺子辣椒！ 都是万事开头难，她这是不是也太难了？ 心里头那股子劲一下子散了，谢云舒觉着身上都有点冷了，连续喊了好几嗓子她也累了，把围巾和帽子重新戴上，无聊地坐在那胡思乱想。 陆知行还欠她三千块钱呢，离婚的事情也得抓紧时间，卖盒饭不可行那她就只能先找个地方干点零工，反正不能坐吃山空，自己不怕吃苦，毕竟再苦还能有上辈子苦吗？ 一旦没了愚蠢的爱意，人就会彻底清醒过来。现在仔细想想，人人都羡慕她嫁了一个好男人，可她嫁给陆知行之后，并没有所谓的幸福可言。 身为一个医生，陆知行平时很忙，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是自己在忙。为了迁就他，让他多一些休息时间，于是她主动提出从婚房搬出来，去家属院住。 那个婚房离包装厂很近，她上班其实更方便一些，而家属院在医院后面，她去包装厂要骑二十多分的自行车，好天气的时候倒是无所谓，遇到刮风下雨路上可不好走。 谁能想到，自己心疼陆知行，结果人家心疼另外女人，婚房连和她商量都没有，直接就让周新月母子住了进去。 想到这里，谢云舒自嘲一笑，心疼男人果然要倒大霉…… “小姑娘，你是不是来卖盒饭的？咋也不吭声，我都转悠两圈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谢云舒的思绪，让她猛地回过神来。 三轮车外头站着四五个男人，看穿着就知道是工地上的工人，为首那个男人正低头看她三轮车上的东西：“闻着倒是挺香，你到底卖不卖饭呀！” 第一卷 第14章 第一天都有人开始点菜了 “卖！卖！” 谢云舒跳起来，激动的小脸都红了：“大哥，有猪肉白菜粉条，还有红烧豆腐，米饭馒头，你看你吃什么？” 自己喊了半天没人，坐这里发呆倒是有生意上门了！ 她手忙脚乱地把两个盆锅盖都打开：“白菜猪肉粉条，一大勺子三毛钱，红烧豆腐一勺子一毛五……” 白菜里头肉可不少，一勺子下去都能摊上四五块，而且肉切的也大，汤汁上飘着一层油，单单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为首那男人想都没想，把自己的搪瓷缸子递过去：“白菜和豆腐各来一勺，再来两个大馒头！小姑娘，量可不能少！” “你就放心吧！”谢云舒心里头高兴，动作更是爽快，两勺子下去，缸子装满了大半：“大哥，你还要馒头吗？一毛钱两个，都是自己蒸的，又大又香！米饭也有，一毛钱一大勺子，手不抖保证能吃饱！” 那男人呵呵一笑：“明天再买你的米饭，今天带着呢，不能浪费！” 他身后几个男人早都忍不住了，个挨个把缸子递过来：“我也一样来一勺！” “对了，听强子说不是还有辣椒，这大冬天的少不了辣！” “就这菜我能吃三大馒头！” “强子这小子倒是没说瞎话，这菜确实实惠！” 谢云舒打饭收钱，几分钟的功夫就忙完了，这次她也不心疼辣椒，谁要上来就是一勺子，肯定能多吃一个大馒头！ 忙活完这一阵，几个男人就端着缸子往工地走去，谢云舒长出一口气，他们嘴里说的强子就是刚刚白蹭辣椒的男人吧？看来，这辣椒送得还真值，等于免费给她做宣传了。 如果不是自己心软了一下，强子肯定也不会特意帮她说好话…… 又紧张又激动，这么一阵子虽然才卖了两块五毛钱，但谢云舒又出了一身汗，她喝了两口水刚把帽子摘下来，还没来得及摘围巾，不远处又呼呼啦啦来了好几个男人。 这次更多，得有十来个，那架势跟组队打猎似的…… “小姑娘，我只要猪肉白菜！” “我要红烧豆腐，再来一勺子辣椒哈！” “我南方人不爱吃馒头，就要米饭！” “这馍馍蒸得可真不赖，小姑娘你也是北方人？” …… 七嘴八舌，手忙脚乱，等着谢云舒一口长气喘出来，菜盆子里的饭菜都快见底了，馒头还有十来个，米饭剩下几盒，顶多还有七八个的饭量。就算是剩下来，留着回去自己吃，今天也不算亏钱了。 谢云舒把钱一张张仔细收好，她终于有时间把围巾摘下来了，细碎的刘海被汗水打湿贴着光洁白皙的额头，因为高兴一双大眼睛比阳光还要亮上几分。 今天的饭菜成本她算过，全部卖过能挣五块来钱，现在已经卖了二十三块三毛钱…… “同志，还有饭吗？”一个声音略显稚嫩的男声响起来。 谢云舒连忙把钱塞好，扬着笑脸开口：“有，你要什么，我给你打！” 来的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小伙子，看起来比谢明城也大不了多少，个头不高瘦巴巴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衣角：“我今天头一天来干活，没拿瓷缸子，听他们说有卖盒饭的才来问问。” 他是海城农村人，高考没考上大学就出来找活干，听说工地挣钱多便来试试，干了一上午饿得头晕眼花，和人一打听才知道这里不管饭，都是自己带。 谢云舒笑起来：“没事，我这有一次性饭盒！你吃什么，我现在给你盛上！” 小伙子兜里就三毛钱，他拿出来放在三轮车上，看着那五花肉只觉着肚子更饿了：“这饭盒要钱吗，我用完刷干净再给你拿回来行吗？” 一次性饭盒要五厘钱，一分钱能买两个，单说一个贵，可要是个个都用她的成本无形又会增加。 谢云舒给他打了半勺子猪肉白菜半勺子豆腐，又用盛了满满一盒子米饭，拿了筷子给他：“这是一次性的，用完就得扔。你吃就座这里吃吧，吃完我这里还有热水，再倒点给你。以后还是记得带个瓷缸子，这种饭盒都很浅，盛不了菜汤子，还是你吃亏！” 这孩子看起来和明城差不多，谢云舒不由想到了明城之前也在工地打过零工，他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中午怎么吃饭，反正晚上一回来就饿得像是难民似的…… 杜向龙确实饿坏了，他顾不得说话，狼吞虎咽就吃了起来。 “慢点，也不怕噎死自己！”谢云舒提醒了一句，又拿了一个干净的饭盒倒了热水进去：“卖给你三毛钱我可要赔了，光一次性饭盒搭进去三个！” 杜向龙拼命咽下去嘴里的米饭，听到谢云舒的话脸涨得通红：“我，我明天肯定带瓷缸子过来。” 一次性饭盒她本来也没准备几个，就是为了备不时之需，这些工人们饭量都大，菜汤也能泡馍馍米饭吃，其实用这种饭盒并不是很合适。 谢云舒也就这么一说，也不会真的计较这几毛钱，她摆摆手：“反正多给我宣传宣传就行。” “明天你还来？”杜向龙眼睛一亮，这饭菜比家里的还好吃呢，他打一天工能挣六块钱，拿出来五毛钱吃饭也能负担得起。 虽然还没卖完，但谢云舒信心倍增：“那肯定！” 大不了明天少做一些…… 她还没想好明天到底要少做多少，又呼呼啦啦来了十来个工人，大概也是听说的，上来就开口：“大妹子，一勺白菜一勺豆腐，配着辣椒给我们来十份！” 谢云舒傻眼了，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刚刚还说明天要减量呢，这一转眼的功夫，竟然不够卖了！ 最后，这些工人把饭菜和馒头米饭，连带着辣椒全部包了，连菜汤汁都没剩下来一滴。有菜吃总比啃凉馒头好受，临走之前几个大男人还不忘嘱咐她：“妹子，明天多做点，咱们工地工人多着呢！” 杜向龙也吃完了，吃饱饭小青年的眼睛都亮了许多，他讨好地朝谢云舒笑笑：“明天你炖点大土豆，多放点粉皮啥的，菜都能压饿！” 呵，第一天都有人开始点菜了！ 第一卷 第15章 离了谁都能活得很好 还不到一点，菜就卖了个干干净净，谢云舒还想着剩下来自己能吃点，现在看来只能回家吃饭了。 她这会也不着急了，蹬着自行车慢悠悠往筒子楼方向走，心里还默默盘算着今天到底挣了多少钱。家里肉还有，路过市场的时候谢云舒就拐了进去，想着买点土豆，明天加上粉皮用肉一炖，剩下的白菜炒个醋溜的…… 刚进市场，就遇到了一个熟人。 陈雪手里挎着菜篮子，正和小贩讨价还价，她一抬头就见到谢云舒骑着崭新的三轮车过来，风凉话立刻就冒了出来：“呦，这不是咱们云舒吗，不用上班也不用收拾家里卫生啥的，日子过得真顺溜呀！啧啧，可怜我们陆医生，下了班回来还得自己做饭吃！幸好有周护士帮忙……” 谢云舒冷冷看她一眼：“我确实不如张嫂子这么忙，天天自己家的事情忙不完，还有闲工夫操心人家的闲事，可别累坏了身子，就算是医生家属看病也是要花钱的。” 上一世，拿精神病来攻击她的，陈雪就是叫唤最厉害的那个！也是她在外面散布谣言，说经常看见谢云舒一个人在家里发疯砸东西，久而久之这精神病被越传越真…… 想到这里，谢云舒的眼眸更冷了几分，也不知道周新月给了她什么好处，让她一个医生家属甘愿当走狗。 张雪没想到谢云舒都快成弃妇了，说话还这么伶牙俐齿，顿时气恼地开口：“你得意什么？昨天周同志都跟着陆医生回家了，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一对！啧啧，你现在连工作都没有，到时候陆医生再不要你……” “是我不要他。”谢云舒挑了挑长眉，勾起唇角：“对了，陆知行作风不正，麻烦你去给医院领导反映一下。” 以前张雪说话也尖酸刻薄，但陆知行喊她一声嫂子，张青山又和他是同事，谢云舒能忍就忍，因为她不想因为让陆知行为难。现在还忍个屁！ 她凭什么要因为一个拎不清的男人委屈自己！ 张雪被谢云舒怼得哑口无言，男女关系这种事情说大不大，可要是真往作风问题上扯，影响也很厉害！不管谢云舒到底有没有精神问题，她现在还是陆知行的妻子…… 不过张雪才不信谢云舒舍得和陆医生离婚！ 从菜市场回来，李芬兰就急忙迎了上去，她先摸了摸女儿的小手，发现热乎乎的才又去看三轮车上的大铁锅。 谢云舒意气风发：“妈，别看了，全卖完了！” “都卖完了？”李芬兰愣了一愣，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才多大会功夫呀！ 谢云舒拎着土豆往屋里走，心情没被张雪影响：“连点菜汤都没剩下，明天我得多做点，至少也得四十个人的量才行！” 她也不敢一次加太多，工地到底能有多少人吃饭，现在自己也摸不准。 李芬兰深吸一口气，四十个人吃饭，那一个中午最少也能挣四块钱！ “不止！”谢云舒把自己家的门关上，然后把衣服兜的钱拿出来：“我在路上就算过了，除去给赵婶子开的工钱，今天能挣这个数！” 她伸出四个手指头，眼睛中的笑意溢出来：“四块钱！一个月就是一百多呢！比我在包装厂上班的两倍还多！” 就是陆知行一个月工资也才六十多块钱，当然他是主治医生，福利好奖金也多，平时家里的米面油都不用买，奖金是年底一块发，一年单奖金就有两百块钱。 陆知行的父亲在土地局上班，他母亲在钢铁厂当会计，一家人都是正式工，工资都很高，这也是为什么别人都说她是攀了高枝…… 李芬兰笑着笑着就哭了，她捂着眼眶不想让女儿看见自己的样子，只来来回回说：“恩，我家囡囡是个有本事的！” 离了谁都能活得很好…… 谢云舒觉着又有酸意涌上来，她无可避免想到了梦里面，为什么上一世就想不开，非要一根绳子在陆知行身上吊死呢？她曾经以为自己很爱他，爱到离开就不能活，可大梦一场后才知道他根本就不值得。 她的爱哪怕疯狂也弥足珍贵，为什么要被他如此践踏！ 舒舒服服喝了一碗面，谢云舒骑上自行车出了门：“妈，我去新华书店逛逛，晚上再回来！” 她上学的时候成绩一直很好，后来不得已辍学接班，嫁给陆知行之前一直都保留着看书的习惯。只是后来，她的心思慢慢被陆知行填满，自己放弃了这个习惯。 当然，她还打算再回一趟家属院，上次走得匆忙有些东西没带走，她得全部拿回来，另外再和陆知行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去办离婚的事情。 人家着急给其他女人养孩子喜当爹，自己可不能耽误人家报恩！ 谢云舒在新华书店待了三个多小时，才依依不舍放下手头的书，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建筑工程学。她一个女孩子从小就喜欢建房子，小时候在地上拿树枝写写画画，后来会写字了就在墙上画大高楼，各种各样的形状都有。 爸爸没出事的时候，还会笑眯眯说：“等咱们云舒考大学的时候就去京北，上京北建筑大学，以后进建筑院当一个工程师！” 后来，她没机会考大学，更没机会当工程师…… 从新华书店出来，谢云舒长出一口气，一本书要一块多钱她不舍得买，每天下午来看一会这感觉就跟占便宜似的，还挺不错呢！ 冬天暗得比较早，她寻思着这个时间陆知行应该下班了，就朝医院家属院的方向骑去。 这个家属院大概住了十来户人家，都是海城医院的医生或者护士，当然也不是谁都有资格住进来的，都是主任医师或者资历比较老的医护人员。 见谢云舒骑着车子进来，大家都神色各异，尴尬地打着招呼：“云舒回来了呀！” 谢云舒面不改色点头：“恩。” 站在门口的陈雪撇撇嘴：“我就说她不敢在娘家一直住下去，也就嘴巴硬！” 陆知行住得屋子里灯火通明，谢云舒进去的时候下意识眯了下眼睛。 不大的餐桌上坐着陆父陆母、陆知行的妹妹陆雪婷、周新月的儿子小伟，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第一卷 第16章 到底是谁不要脸 厨房里陆知行和周新月在一起做饭，两个人挨得很近，灯光下谢云舒甚至能看到陆知行温和的眉眼，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这是多幸福温馨的一家人呀，他们才是相爱的一对夫妻…… 她甚至还能听到周新月惊喜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知行哥，我不爱吃香菜的事情，你到现在还记着呢！” 陆知行的母亲程玉香在外面笑着开口：“新月小时候天天在我家吃饭，这种事他还能不记得？” 她说完笑着转过头来，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的谢云舒。 “你怎么过来了？” 程玉香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不是闹脾气回娘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厨房里的陆知行手一顿，把青菜放在案板上，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自然走上前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怎么这个时间回来的，吃饭没有？” 坐在小伟身边的陆雪婷撇撇嘴，阴阳怪气地啧了一声：“怕不是听到新月姐也在，就迫不及待赶回来吧？我还以为多有骨气呢……” 谢云舒先是看了一眼陆知行，又似笑非笑抬着头看了一圈这家人，从一开始结婚他们就觉着自己是攀了高枝。小姑子、婆婆态度从来分明，她配不上陆知行，公公什么话也不说但态度冷淡。 她家里虽然没钱，但也是父母从小捧在掌心长大的姑娘，嫁给陆知行之后受了多少委屈，都统统咽了下去，说到底只是因为陆知行。 现在这个男人她不要了，为什么还要受这个委屈？ 陆知行看她脸色不好看，蹙起眉来：“有什么事情我们晚上再说，先进来洗手吃饭，爸妈好不容易来一回。” 谢云舒冷冷看他一眼，绕开人往里面走去，在桌子前站定后扫了一眼最中间的汤盆，笑了：“这鸡看着倒是面熟，不会是我拿自己工资买来晾在外头的那只吧？” 周新月擦着手从厨房出来，闻言不好意思笑了笑：“云舒，我看鸡都切好腌制好了，便拿来炖了汤，你快坐下了尝尝好不好吃？”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 陆雪婷没好气地把筷子放下：“谢云舒，你专门回来找不痛快是吧？这鸡在我哥家里，新月姐想吃就吃！” 陆知行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雪婷，不准这么和你嫂子说话！” 一唱一和，倒是有趣！ 谢云舒也不生气，她在众人不可思议的震惊目光中，直接把那盆鸡端起来：“不好意思哈，这鸡是我花钱买的，我说不能吃那就不能吃！” 陆雪婷被家里惯得本来脾气就张扬跋扈，一听这话顿时站起来，指着谢云舒的鼻子骂道：“你住着我哥的房子，还有脸说自己花钱买的？你一个月才挣几个钱，说不定全补贴娘家了！还不是靠我哥养着，说这样的话要不要脸了！” 靠她哥养着？ 谢云舒嗤笑一声，看了一眼陆知行：“陆医生，我靠你养着？到底是谁不要脸？” 陆知行眉头紧紧皱着，面对这样的谢云舒他只觉着陌生，心底有说不出的感觉，像烦躁又像是恐慌：“云舒，你非要闹成这个样子？今天新月来家里吃饭，是和爸妈商量事情！我们夫妻之间的误会，你不要总是扯到外人那里。” 谢云舒勾着唇，冷眼看着面前这一家子人，一字一顿开口：“从结婚到现在，你每月六十块钱的工资，每月只拿来十块钱。请问陆大医生，十块钱够不够你吃饭买衣？我们之间，到底是谁养着谁？” 陆知行无奈叹口气：“我说过了，新月这边工作安顿下来，工资我会全部交给你的。” 周新月也怯怯开口：“云舒，你别因为这点钱和知行哥生气，等我工作了会慢慢还给你的。” “还什么？”、 程玉香严厉开口，她瞪着谢云舒，语气中的鄙夷再不加掩饰：“新月父亲对我们陆家有恩，这是我们该还的！你住着知行的房子，还要算计这点钱，简直把我们陆家的脸都丢尽了！” 谢云舒反唇相讽：“那你们陆家可真够有脸的，自己家欠的恩情让儿媳妇还！至于这个什么房子，难不成你们陆家娶媳妇，而媳妇住进来还要算房租？那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陆知行闭了闭眼睛，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咄咄逼人的谢云舒，哪怕上一次在医院闹起来，她打过周新月之后也只是哭着看他，让他给她一个解释。 可现在，她什么都不管不顾，就好像……好像真的不在乎这个家的一起…… 啪！ 一直没有说话的陆建伟放下手中的筷子，他是副厅长级干部，在这个家里也很少发言，平时说话声音不大，但这个家里从来没人敢违逆他。 “云舒，知行做得不对，这件事是他错了。” 一句话说完，陆雪婷脸色涨红，但她不敢吭声只狠狠瞪了谢云舒一眼。 谢云舒不为所动，她站在他们对面，只是一个人脊梁却半点没有弯下来：“你们要怎么做如何做，和我没有关系。也许陆知行说了，也或者他还没说。但我现在再说一遍，我要和陆知行离……” “云舒！” 陆知行猛然打断她的话，向来冷清疏离的脸色染上一丝薄怒：“等父母他们离开，我会和你完完全全解释清楚，这些话现在不要说！” 她到底知不知道，离婚这样的话当着父母说出来，就再难有回寰的余地！他帮助周新月，是因为怜惜院中曾经最傲气的女孩被折磨成那副模样，并没有所谓的私情！ 不管什么时候，就算她动手打了周新月，闹脾气回娘家，他也从来没有想过离婚！ 程玉香冷着脸站起来：“这顿饭看来是吃不下去了！新月你和小伟跟我回陆家，家里什么鸡鸭鱼肉都有，一只鸡也能计较成这副模样，真是小地方出来的，一辈子没见过好东西，什么东西都爱铢施两较！” 第一卷 第17章 连她的孩子也要为周新月的孩子让位 周新月双眶发红，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她一只手紧紧牵着小伟，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一切：“对不起伯母，对不起知行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来的……可我可我就是想让小伟感受一下家庭的温暖……” 她说着又要哭，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死死掐着小伟的手背，让他跟着一起哭出声来。 陆雪婷顿时也跟着眼眶红了，她上前一步把小伟抱在怀里，愤怒地看向谢云舒：“一个孩子你也要欺负，谢云舒还真是有精神病！你等着，明天我就让我哥再把你关起来！” 她说完，房间里有片刻的寂静。 陆建伟先沉声开口：“雪婷，不要胡说八道。” 陆知行捏了捏眉心，歉意地看向谢云舒：“她是小孩脾气，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好一个把她关进精神病院！好大的本事，好大的官威！ 谢云舒气极反笑，笑着笑着眼泪几乎都出来了，她为梦中那个歇斯底里的自己不值，更为现在这个清醒决然的自己庆幸！ “一个外科医生，有什么权利把他的妻子关进精神病院？你们陆家好大的能耐，是连王法也不放在眼里了吗？”她清清楚楚，一字一句让所有人听见自己的声音，目光从这一家四口脸上一一扫过。 最后，定格在陆知行那张仍然英俊却苍白的脸上：“请问，你们是代表了法律还是代表了人民？” 陆建伟知道这句话的严重性，他干脆一甩手转身朝门外走去：“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们当长辈的不插手！知行，管好你自己的妻子！” 他把这件事定义在夫妻之间的矛盾上。 陆雪婷还想说什么，却被程玉香一把拽过来：“行了，带着小伟先走，这件事让你哥哥解决。” 她知道谢云舒爱自己的儿子，要不然也不会嫁过来一年多被自己一家拿捏的死死的，现在人太多谢云舒怕是抹不开面子，才会说这么多狠话。 等着他们都离开，肯定又要软下来态度求知行别不要她…… 呵，到时候她会让谢云舒好好给自己道歉，给新月道歉！ 陆建伟和程玉香先离开，陆雪婷牵着小伟的手不甘不愿地跟在后面，只有周新月慢了半步。她等着陆家人都离开，才抹了抹眼泪，泪眼婆娑地看向谢云舒：“云舒，我求求你别和知行哥闹了，等小伟的户口安定下来，我保证离知行哥远远的，再也不给你们添一点麻烦好不好？” 户口安定下来？ 谢云舒心中一跳，好像想到了一件事，一件梦里面被她忽略的事情。梦中，她和陆知行结婚十几年，不是没有夫妻生活，两个人身体也都健康，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 大概是见谢云舒没有说话，周新月眼神闪了闪，又继续开口：“我也是没有办法，小伟没有爸爸，只能先把他的户口放在知行哥名下，等以后我……”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咬着嘴唇好像带着迫不得已，可谢云舒却从她的话里听出来明晃晃的得意和挑衅。 陆知行轻叹一口气：“今天新月过来就是和爸妈商量这件事，小伟亲生父亲的情况你也知道，他要上学户口问题必须解决。” “所以，你就来当他的便宜爹？”谢云舒几乎要笑出声来，她真是佩服陆知行，这是有多爱呀！ 陆知行被她话中的嘲讽气到，沉声开口：“这只是暂时的，等以后新月再嫁人，小伟的户口会重新迁出去！” 八六年的计划生育是很严格的，更不用说陆家这样的家庭地位，她和陆知行名下不管男女就只能有一个孩子，小伟的户口迁进来那就意味着她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谢云舒终于想起来了，梦里面她多少次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也许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也不会钻进死胡同，把自己逼成那副模样。可就因为这个小伟占了陆家长孙的位置，陆知行从一开始的做措施，到最后干脆不再碰她…… 多可笑呀，她不仅要为周新月让位，连她的孩子也要为周新月的孩子让位！ “所以，在周新月嫁人之前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有？”谢云舒哈哈笑起来，带着说不出的悲凉：“陆知行呀，你干脆好人做到底，和我离婚娶了你的新月妹妹就不得了，这么大费周章何必呢！” 何必拖着她，非要拖死她呢？ 陆知行听不得离婚两字从她嘴里说出来，他语气愈发冷冽：“云舒，我再说一遍，这只是暂时！新月以后会嫁人，小伟也会有新的家庭。” 谢云舒勾着讽刺地笑看他：“那如果周新月一辈子不嫁人呢，你就一辈子给人家儿子当你的爹，我一辈子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陆知行呀，我没杀你全家吧，我不欠你什么吧？你到底哪里来的脸要这么对我？” 她语气太过平静，可陆知行心中却开始发慌起来，下意识要去握她的手：“云舒，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从来没有想过周新月如果不结婚怎么办，可谢云舒问出这样的话，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周新月几乎立刻就哭了出来，她泣不成声的看着陆知行：“我没有想过要破坏你们的，知行哥小伟的事情我再重新想办法，大不了，大不了我去嫁人！去嫁上次护士长给我介绍的那个男人！” “不行，我不同意！”陆知行立刻松开谢云舒的手，按住周新月的肩膀，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新月，那个男人不是良人，他没有正式工作还有打女人的前科，你嫁过去小伟也要跟着吃苦受罪！” “知行哥，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周新月哭得梨花带雨，想要靠到陆知行的怀中寻找安慰。 大概是因为谢云舒在，陆知行全身都僵硬了片刻，终于还是把人推开，转头看向谢云舒：“云舒，我不会和你离婚，也不会不管新月母子。这是我欠周家的，当然我也欠你，以后我会弥补你。” 第一卷 第18章 在同一个医院 谢云舒很想说一句，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但最后她什么都懒得说：“你还是先把欠我的三千块钱还回来再说吧，至于离婚不离婚，你说了可不算。” 只要她铁了心离，陆知行能拖一时，还能拖她一辈子不成？ 陆知行深深看她一眼：“我把新月送出去，回来再谈。” 但现在对于谢云舒来说，陆知行已经比不上三千块钱重要了。她没看这对痴男怨女，直接转身去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结婚一年多的时间，她的大部分东西都在这里，上次走得匆忙，不可能一起带走。 等陆知行回来的时候，谢云舒已经打包了全部的东西，其中两个包袱放在角落里，而她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东西。 他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没走就好。 大门被关上，陆知行站到她后面，伸手去摸她的头发：“云舒，我们是夫妻，一定要闹到现在这种地步吗？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谢云舒皱着眉躲开他的手，冷眼望过去：“如果一个一直吃亏受委屈的人不愿意再忍气吞声了，那别人就会说她变了。” 陆知行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里好像也一瞬间空了，他低头看她：“你受了委屈，我以后尽量弥补你，我也会改。” “但我不信。”谢云舒清醒地回过头，目光从他脸上一寸寸移过，她承认当初相亲结婚，是因为这个男人真的很出色。 他长相优渥英俊，性格内敛淡漠，又有着出国留学的学历，上好的家庭背景，这样一个男人会吸引无数的女人喜欢。当初她也问过他，为什么会选择和自己结婚。 陆知行是怎么说的呢，他那时眼里好像真的都是她：“云舒，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现在想想，她是真的很傻，他喜欢的从来不是她这个人，只是她傻乎乎一腔热血爱他，牺牲自我还不自知，哪怕他只是对他笑一笑，她都觉着幸福无比。 直到这一切幸福的假象被打破，她才清醒过来，爱人者先爱己。 爱是下意识的心疼和偏爱，可他对她从来没有…… 陆知行语气带了点无奈和责备，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云舒，你现在没有工作，如果我们离婚你要怎么生活，难道回到娘家吗？” 谢云舒轻笑一声，原来他知道啊！知道她失去工作会难以生存，知道她的娘家条件太差，原来他都知道，可他还是把她关进了精神科！ “这些都不用你管，你只需要把三千块钱还给我就行。” 谢云舒脸上带着十足的讽刺，她转过身把刚刚正在写的离婚申请放到他面前：“我已经签好字了，希望尽快把手续办好，别妨碍你养儿子，毕竟我可没听说过谁家孩子有两个妈妈！” 小伟的户口放到陆知行名下，那么她就成了小伟名义上的母亲，可那孩子还要喊周新月妈妈，单单是想一想就觉着恶心！ 在这之前陆知行一直以为谢云舒说离婚，只是太生气急于找一个宣泄的借口，所以他听到这话刺耳却也没有真的放在心上。她那么爱他，全心全意都是他，怎么会在丢了工作没有任何依靠之后，提出离婚呢？ 所以他不信，可现在离婚申请放在面前，妻子那一栏工工整整写着三个娟秀的字：谢云舒。 陆知行一时有些迷茫，他甚至后知后觉地想，原来他的妻子还写得一手好字。 谢云舒没有继续给他思考的时间，见他不解嗤笑一声，把离婚申请放到桌子上：“不用担心，我们离婚的理由是感情不和，不会对你的新月妹妹造成什么名声影响，更何况有你这个大医生护着，谁敢说一句闲话？” “不是这样的……” 陆知行定在原地，他不自觉地蜷动手指，嗓音微哑：“云舒，本来就是误会，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你打了她一巴掌，在众目睽睽之下，我那么做是为了她的名声也是为了保护你……” 这话多可笑！ 谢云舒甚至笑出声来：“保护我的方式就是送我进精神病院，五天五夜睡在那个见不到光的小黑屋里，只能吃发嗖的馒头和冰凉的米粥？让我差点死在里面也没知道，出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丢了工作！” “呵呵，陆知行啊！你这个保护可真够珍贵的，麻烦你以后去保护该保护的人，我用不起也不敢用！” 谢云舒又想到了梦里面那崩溃的十年，到最后在大火中绝望的看着他抱着周新月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不让眼眶的热意流出来。 陆知行愣在原地，他看着谢云舒，似乎还有点不可置信：“我明明交代了她们让你住进最干净的单间，一日三顿都……” 话没说完，他的脸色苍白下来。 他并不是傻子，会相信周新月那些蹩脚的谎言是因为他愿意相信，或许是年少的怜惜也或许是出于周家的恩情，但不管怎么说他不是不知道其他人对谢云舒的态度。 医院的护士和周新月是同事，会背着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点也不稀罕。 谢云舒平静的看着他，曾经的眼泪和委屈统统都不值得，她嘲讽地笑了笑：“不相信？你是医院的主任医师，除了院长谁能有你的权利大？这种事情随便问一问都知道吧？” “整整五天的时间，你也没有来看过你的妻子一眼，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疯了，或者已经被你逼死了！你在干什么呢？让我猜一猜，应该在忙着照顾周新月母子吧？” 陆知行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后悔了，如果他知道五天的时间里她会经历这些，他一定不会那么做，可他却呆滞地看着谢云舒，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因为谢云舒没有说错，那五天他只想着让谢云舒好好冷静一下，去反省犯下的错误，却从来没有想过去看她一眼。那五天小伟突然高烧不退，他一连五天都陪在医院…… 在同一个医院…… 第一卷 第19章 不同意离婚 谢云舒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但她现在已经不想再浪费精力去生气了。 她只是敲了敲那张离婚申请，语气也平静下来：“不管怎么说，我们好聚好散，以后双方嫁娶互不干涉。” 陆知行似乎被这句话震了一下，他向来从容淡定的脸终于露出一丝恐慌和怒意，那张谢云舒写了二十分钟的离婚申请被他拿起来，然后撕碎。 在谢云舒冒着火的眸子中，他低声开口：“云舒，我不会和你离婚的，你要钱我会慢慢筹齐拿给你，但是离婚不行。” 到底谁有病！ 谢云舒猛地站起来，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刺耳的声音，她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像程玉香说的，她一个弄堂胡同里长大的市井小民，十几岁就没了父亲，如果再是软绵绵的性格，那不是谁都能来踩上一脚？！ 只是因为爱他，才会在嫁给他之后，甘愿收了全身的刺，做一个温顺贤惠的妻子！ 而现在，她不爱他了！ “陆知行，别逼我扇你！我要离婚，谁也拦不住！”谢云舒微微扬着下巴，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中满是怒火，精致的脸庞也因为愤怒染上了一层绯红。 像一只被激怒的猎豹，美丽又耀眼。 陆知行似乎才刚刚认识她一样，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妻子是好看的，哪怕他性格淡漠清冷，但也有着男性的劣根，对于太过美丽的女孩子总是愿意多看两眼。 相亲的第一眼，他就惊叹过她的美丽，只是那个时候她是娇羞的、温顺的，但眼眸中却没有底层人该有的卑微懦弱，她看着他的目光明亮带着爱慕。 所以在被催婚了很久之后，陆知行回去之后鬼使神差点了头。 再后来结婚之后，她对他一直很好，他见过各种各样美好的她，又或者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美好也渐渐褪色。只是在这一刻，他重新认识了她。 原来她发火生气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 谢云舒不耐烦地看他一眼，语气愈发冷冽：“离婚申请我重新去书店复印，你如果坚持不离婚，那我绝对不会同意小伟的户口迁进来！” 就算陆家权利大，但往名下迁户口这种事情，没有她的签字，他想都别想！ 陆知行却误会了她的意思：“所以，还是因为小伟的事情，你才要和我离婚？云舒，我答应你一年之内，如果新月没有嫁人，小伟的户口我会重新想办法。他不会影响我们之间要一个孩子。” 之前两个人一直做着措施，一是因为他工作繁忙实在没有时间要一个孩子，二是因为他是医生知道女人要孩子太早不好，毕竟云舒嫁给他的时候才刚刚二十岁。 现在想想，如果他们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谢云舒被他气笑：“我再说一遍，我要离婚。” 陆知行还是那句话：“我不会签字同意的，你如果还是生气可以再回去住几天，但是过年的时候要跟我回家。云舒，闹得再厉害，也不要一直说离婚两个字。” 谢云舒深吸一口气，现在已经有八点多了，她来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妈妈，继续和他纠缠下去也没有结果，而她再不回去妈妈肯定要担心了。 “一句话，钱什么时候给？”这才是重点，其他都是屁话！ 陆知行脸色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她又提了钱的事情：“我现在的折子上只有一千八百块钱，你要可以全部拿去。” 他只当她在出气，以往她并不是多在意钱财的人，也许自己把工资大部分给了周新月，真的让她生气了。想到这里陆知行又补充了一句：“新月现在已经开始上班了，下个月开始工资我会交给你。” “好呀，什么时候攒够剩下的一千二，什么时候我再还给你。”谢云舒也不推辞，重来一世她比谁都想得明白，男人可以不要，但是钱必须要拿着。 至于陆知行把工资卡给自己，他要怎么吃饭怎么生活那就和自己没关系了。反正他一个主任医生，平时医院吃饭又不花钱，发的福利也饿不死人。 但是陆知行却笑了，他看着谢云舒勾了勾唇：“小伟的事情我们过段时间再谈，我会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你回筒子楼那边住一段时间也好，等你心情好一些再回来。” 他想她愿意要他的工资卡，那证明她还是愿意和他过日子的，离婚也是一时之气。自己也有错，不应该在那五天没去看她一眼，结果让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至于小伟的事情，她生气也是因为户口迁到他名下，就没有办法要自己的孩子了。 她终归心里头还是有他的…… 想到这里，陆知行的声音也带了几分愉快：“云舒，这些事情我都会解决的，你安心在那边住着就好。” 因为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家属院有一些闲言碎语，这些他也是知道的。现在云舒不用上班，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难免胡思乱想，与其这样倒不如让她回娘家散散心…… 谢云舒讥讽地看他一眼：“我可没打算回来。” “好，暂时不回来。”陆知行无奈地笑了笑，很少见她生气发火的样子，现在反倒觉着有些新奇。 谢云舒心里翻个白眼，只把陆知行的存折和工资卡放到衣服兜里，然后把收拾好的两个包袱全部扛在肩膀上：“随你怎么想，钱攒够了，你立刻给我签离婚申请！” 陆知行眉头皱了皱：“我刚刚说过了，不要再提这两个字。” 他不会离婚的。 但谢云舒是一定要离婚的！ 一时之间两个人无话，谢云舒拧了拧眉头，不再说话自顾自的往外走，只是刚走两步肩头就一轻。 陆知行拎着她的两个包袱走在后面：“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谢云舒有些烦躁了：“用不着！” “别说气话。”陆知行平静地看她一眼，拎着包袱去推自行车，他个子高手腿都长，大步走在前面，谢云舒只好冷着脸跟上去。 只是刚走出家属院的大门，就见陆雪婷气喘吁吁从街头跑过来：“哥，快点，小伟被烫伤了，胳膊腿上都是大水泡……哎呀，怎么弄呀！” “什么？”陆知行脸色一变，那么小的孩子烫伤是很容易感染的。 他甚至来不及和谢云舒解释一句，把包袱往地上一扔，骑着自行车就往医院赶去…… 第一卷 第20章 千万别拖着她 谢云舒的包袱就这么被扔在地上，其中一个还散开了，衣服弄得到处都是。 陆雪婷这会反倒不急了，她用鄙夷的眼神看了一眼地上的衣服，嫌弃地撇撇嘴：“谢云舒，你恶不恶心，多大人了还穿这种内衣！怪不得你们结婚这么长时间没孩子，我哥压根就懒得碰你吧？” 这是谢云舒夏天穿的衣服，她既然打算离婚，自然就不会回来住。一件洗得有些发黄的小背心，掉到地上顷刻沾满了泥土，看起来廉价又可笑。 这还是她少女时期，妈妈给人洗了三天衣服买来的衣服，纯棉的布料穿上很舒服，谢云舒一直穿到了现在不舍得丢掉。她十几岁开始发育的时候比其他女孩子都要好一些，虽然腰肢纤细可胸脯却像吹气球一样鼓起来。 那个时候她觉着害羞没脸，总是弓着腰驼着背，李芬兰看在眼里没有说话，而是在一个晚上偷偷塞给她一件小背心笑道：“乖囡囡是大姑娘了，以后要穿这个了！快去换上，以后咱们抬着头走路！我的闺女最好看了！” 后来结婚之后，她仍然保持着穿这种纯棉背心的习惯，她自然知道有些城里的有钱姑娘都穿那种带着钢圈的内衣，后面有一排扣子穿上特别挺拔好看。 但是一件那样的内衣太贵了，她一直不舍得买。 谢云舒没说话，她默默蹲下来把衣服一件一件重新放到包袱里，然后紧紧系好，重新放在自己的自行车后面。她庆幸刚刚自己没有因为陆知行的一点温情而动心，不然这掉在地上的包袱就是打在她脸上的巴掌！ 如果刚刚陆知行但凡回头看一眼，光是这些衣服也能想到她的打算，但他没有回头，甚至连刚刚自己说过的话也忘了。忘了他说一个女孩子在晚上不安全…… 陆雪婷见她不说话，以为自己说中了事实，更加得意起来：“怎么，让我说对了？如果我是你，就主动把小伟的户口迁过来，然后对新月姐姐感恩戴谢！要不是当初她离开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这种人怎么可能嫁给我哥？” 谢云舒轻笑一声：“那怨谁呢？只能说周新月命不好，和我什么关系？” 周新月的遭遇太过悲催，所以陆雪婷也更加怜惜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对于本来就高攀她哥的谢云舒更是瞧不上眼，听到这样的话忍不住扬起手来：“我不准你这么说新月姐！” 谢云舒抓住她的胳膊，狠狠推到一旁：“怎么，你要和我动手？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这个人打架最喜欢扇人巴掌！” 泼辣的林翠萍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陆雪婷？ 陆雪婷磨磨牙，到底没敢动手：“小伟今年还不到五岁，你也能和他计较！真是丢人现眼！” 周新月和陆知行年龄大小差不多，今年都是二十五岁，她十八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卖到了大山里，被解救出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孩子。 后来人清醒了，才抓着陆知行的手哭着让他把自己的孩子带回来。 曾经一起长大的玫瑰被折磨成这副模样，还带着一个怯生生瘦巴巴的孩子，母子两个人身上都是数不清的伤疤，这让陆知行无法不动容。 所以他用了最大的能力把周新月的曾经抹去，把她们母子安置在自己的婚房，把工资交给周新月…… 而陆雪婷见到她曾经的新月姐，更是哭得眼睛都肿了，还发誓以后会把她当自己的亲姐姐看待。相比之下，谢云舒已经够走运了，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嫁给了她哥，过上了好日子！ 现在还要和新月姐争那点工资，和一个五岁的可怜孩子计较，要不要脸了？ 谢云舒啧了一声：“一个五岁的孩子三天两头生病，也不知道是命不好还是命太硬！” 不是摔伤了就是发烧了，今天又烫伤了，只要有一点脑子的人都能察觉出来不对劲，偏偏这对兄妹还对人家可怜得紧！ 陆雪婷被她话语中的恶毒惊呆了：“你竟然还去诅咒一个小孩子！谢云舒，我要回去告诉我哥，让他立刻马上和你离婚，你等着瞧吧！” 谢云舒已经跨上了自行车，闻言嗤笑出声：“那我谢谢你哈！” “你说什么？”陆雪婷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谢云舒是不是真疯了，她就不怕自己回去真让哥哥和她离婚？！ 但是谢云舒已经骑着自行车走远了，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一家子人都是周新月的忠实舔狗，她不奉陪了，他们要报恩要当拯救落难母子的英雄，随便他们！但千万别拖着她！ 海城第一人民医院，小伟一张小脸疼得皱成一团，他瘦小的胳膊和小腿上都是水泡，看起来十分骇人。 陆知行眉头狠狠皱在一起：“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烫伤了？” 周新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好像一个担心又自责的母亲，捂住脸拼命摇头：“怪我，都怪我！小伟说他很久没有吃鸡肉了，我就想着给他炒个鸡腿吃，谁知道这孩子怎么就跑到油锅下面了呢？” 一旁的程玉香脸色也不好看：“你父亲今天生了气，晚饭也没吃就上了楼，我去给他倒水吃药，谁知道这么一会的功夫……” “都怪我！是我没看好小伟！”周新月打了自己一个巴掌，趴在小伟床边：“你打妈妈吧，都是妈妈不好。” 小伟脸色苍白又冒着冷汗，他看着周新月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惧怕，却还是摇摇头：“妈妈，是我不听话……” “如果小伟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怎么就不能好好看着孩子呢？”周新月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掉，她抓着小伟的手，哭得没了力气。 陆知行叹口气，用力把她拉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是烫伤了，我会让同事好好看着，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周新月趁机靠在他肩膀上呜呜哭着：“知行哥，幸好有你在。” 第一卷 第21章 现在却有点不确定了 陆知行的肩膀僵硬了片刻，看着小伟的可怜模样，到底没把周新月推开，只安抚道：“别哭了，你还要照顾孩子。” 程玉香也是一阵唏嘘：“哎，这孩子真是可怜！” 说完她眉眼又升起一股怒意：“这事都怪谢云舒！好端端的闹什么，一只鸡也要斤斤计较！刚刚都在你那里吃了饭，小伟还能想着吃鸡腿吗？小孩子不经饿，看到新月做饭跑过去也是不可避免的！当初你要娶的时候，我就不情愿，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只会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 陆知行身心疲惫，他微微站直身子让周新月坐下来，才捏着眉心开口：“妈，这事和云舒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她闹了多少天了，到底有完没完？”程玉香一看到小伟烫伤的胳膊，心口就涌上来一阵怒气：“先是动手打新月，又搬回娘家住，现在连小孩子都不愿意放过！整个家属院都在看我们陆家的笑话，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催着你结婚！” 周新月见陆知行眉眼都是郁色，想到那天陈雪给自己说的话，哽噎着开口：“伯母你别怪云舒了，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本事是，事事都要知行哥来帮我。如果我不回来，云舒也不会闹着离婚。” “闹着离婚？” 程玉香的脸色果然变了，她瞪着陆知行：“她竟然还敢提离婚？我们陆家可不惯儿媳妇这种撒泼的坏习惯，她要离就让她赶紧滚蛋！” 陆知行脸色微变：“妈，云舒只是和我闹一闹脾气。” “她有什么脸面闹脾气，嫁过来这么久肚子没动静，自己又是个没文化没本事的，现在连工作都没有了，就是一个吃白饭的！”程玉香气哼哼的坐下来，她想到今天谢云舒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就生气，好像他们陆家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先前她打了人家周新月一巴掌，被关进病房冷静不是应该的吗？ 这时带着一肚子气的陆雪婷也寒着脸进来了，一看到陆知行就告状：“哥，你抓紧时间和谢云舒那个女人离婚吧！她简直丢死人了，一兜子衣服就那么扔在地上，连内衣都在外头放着，简直不要脸！” 当然，她没敢说自己羞辱谢云舒的话。 陆知行这时才意识到，刚刚他担心小伟烫伤的事情，把说要去送云舒的事也抛到了脑后，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 她肯定又要生气了…… 一旁的陆雪婷还在不依不饶，她印象里哥哥也是不喜欢谢云舒的：“不过说了她两句，她就像一个泼妇一样，差点没动手打人，哪里像新月姐这么温柔善解人意！我才不要这样的嫂子呢！” 陆知行脸色彻底冷下来，他深吸一口气：“闭嘴！我不会和云舒离婚。”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身后的程玉香连忙喊住他：“你要去干什么，不准去找谢云舒！你这次低了头，她以后还不得翻上天，更容不下新月母子！你放心吧，她现在连工作都没有，她娘家人能让嫁出去的闺女一直住着？到时候肯定要回来求你的！” 陆知行脚步一顿，他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却有点不确定了。 周新月眼神闪过一丝恼意，柔柔开口：“知行哥，我也是女人了解云舒现在的心情。她这会在气头上，你过去两个人恐怕又要吵起来。而且筒子楼那种地方你也知道……多得是看笑话的人，云舒的脾气直，不管不顾闹起来到时候整个海城都要传遍了……陆伯伯马上就要升正厅了，闹出这样的事情不好！” 程玉香赞同地看了一眼周新月：“还是新月考虑问题全面，不像谢云舒就知道争风吃醋！你尽管冷着她就是了，等着闹够了，李芬兰那边把她撵出来，还不是要灰溜溜过来找你说好话？女人，不能太惯着！” 陆知行只觉着身心疲惫，他从来顺风顺水，上学成绩好工作事业顺利，后来娶了谢云舒她也温柔小意，家里的事情从来不曾让他烦恼过。 他没有想过，自己只是帮助了一下周新月，怎么就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妈，我有点事先回去，小伟这里我会安排同事好好照顾的。”不管如何，云舒今天说的事情他要先去调查清楚。 当时在医院闹起来，他让人把谢云舒带到精神科说得很清楚，只是让她冷静几天，等这件事过去就让人出来。也特意交代了，让她住在那个环境最好的单间，不要为难她。 这个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医院只有几个值班的护士，其中一个就是那天负责给谢云舒送饭的。 赵玲玲趴在护士台，一只手托着腮羡慕地看向那头病房：“陆医生对新月可真好呀，听到她儿子被烫伤，大晚上一家人都过来了！” 她刚刚看到陆知行大长腿迈过去，黑色的大衣带起一阵风，脸都跟着红了几分。人家可是国外留学回来的研究生，又年轻又帅气，平日里清冷的俊逸模样更是不知道让多少年轻的小护士怦然心动。 但是陆医生家世好，人平时说话又冷冷淡淡的，所以赵玲玲哪怕对他芳心暗许，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她那个时候还暗戳戳想过。像陆医生这样的人，肯定要娶一位同样出色的女医生吧？ 再不济也要找门当户对的官小姐，陆知行这样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配不得呢？ 可谁能想到，一年前他竟然不吭不响娶了一个单亲家庭的包装女工，没文化没本事，就一张脸年轻好看罢了！早知道这样，她那个时候…… 那谢云舒还每天来医院给陆医生送饭，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真是一股子小家子气的做法！ 周新月出现之后，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窃喜感，原来陆医生对谢云舒也不是那么喜欢，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对另外一个女人这么关心照顾？ 说是报恩，谁知道呢？陆家的人又不是只有陆知行一个，他父母妹妹的谁不能出面呀，偏偏事事都要陆知行出头。 要说两个人之间没什么，她反正是不信的。 第一卷 第22章 在医院光明正大虐待他的妻子 这医院里面踩低捧高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周新月是陆知行带过来的人，有他护着没人敢欺负。谢云舒可不一样，看陆知行那冷淡的态度就知道，他心里头对这个妻子也没多重视。 既然这样，她踩上一脚又怎么样？反正照她看，陆医生妻子的位置早晚要换人的。 听到赵玲玲的话，和她搭班的另外一个小护士也跟着点点头：“可不是，自从赵新月来了咱们医院，陆医生三天两头往咱们护士站跑，以前咱们可没机会见这么多次人！” 说完又无奈地摇摇头：“其实那天也不怪谢云舒生气。” 陆医生做得对不对她实在不敢乱评价，可是这周新月心思肯定不简单，一个从大山里面被解救出来的女人，受了这么多罪，好不容易获得新生，不应该好好工作努力把孩子养大吗？ 怎么就柔弱得比娇小姐还娇气呢，工作的事情要找陆知行，孩子的事情要找陆知行，连自己来个例假都要疼得晕过去让陆知行来照顾她…… 别说人家陆知行有妻子，就算是单身汉她也该懂点分寸吧？ 赵玲玲冷哼一声：“谢云舒有什么脸生气，她本来就配不上陆医生！我听说今天晚上还闹着呢，啧啧，真是够泼的，那五天在小黑屋还没关够呢？等着让陆医生把她再关起来，饿上几顿就知道老实了！” 她说完却没再听到身边的人说话，不由有点奇怪：“小清你干嘛呢，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不聊天都要憋死了。” 小清抿了下唇，用眼神朝她示意：“别说了。” 赵玲玲不以为然：“你还为谢云舒打抱不平呢，她就是活该！我已经够好心了，还给她拿馒头吃，再关一次我连水都不给喝！再说了，陆医生才不会管她那点破事呢，人家要照顾周新月母子呢！” 小清脸色一白，连忙后退两步好像在表明自己的立场：“陆医生……” 那天谢云舒被关起来的时候，她刚好休息，整件事可都和她没关系。再说了，她也不像赵玲玲胆子那么大，敢在医院为难病号！别说谢云舒是陆知行的妻子，就算是普通病人，也不能这么对待…… 陆知行整个人都陷入了低沉的气压之中，虽然已经听谢云舒说了一遍，被关起来的这五天她受到了非人对待，可他当时是不怎么相信的。 周新月前几天就在这个科室实习，谢云舒被关在哪里，送饭由谁负责，她全部都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她提都没提？ 现在又听到这个小护士亲口承认，他心中的怒火根本就压制不住。 赵玲玲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迷茫地看了一眼小清，顺着僵硬的目光转过头去，顿时吓得语无伦次起来：“陆，陆医生……” 陆知行怒极，他性格内敛很少情绪外露，现在却半点克制不住，上前一步直接扣住赵玲玲的脖子：“你怎么敢的！怎么敢在医院光明正大虐待我的妻子！好一个不给饭吃！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说完用力一甩，赵玲玲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直直撞到墙上，捂着喉咙拼命咳嗽起来…… “玲玲！”小清惊呼一声，她惧怕地看了一眼陆知行，心中大骇！ 她印象中的陆医生虽然待人淡漠疏离，可也算得上温和，这样的怒气她都怀疑，下一秒他会掐死赵玲玲！怎么会呢，不是都说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妻子吗…… 赵玲玲吓得不敢哭出声来，她是花钱托关系才进医院当护士，并不是正经卫校毕业分配过来的，如果陆知行要收拾她也就一句话的事情！ 陆知行剧烈地呼吸着，他双眼微微发红，等着这样的事实听到耳中，才知道那五天云舒经历了什么！他的妻子，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受到了这样的虐待，被关到小黑屋，大冬天吃干馒头喝凉水，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他！ 怪不得她对自己这么失望，一再说出离婚二字！ 赵玲玲扶着墙站起来拼命为自己辩解：“陆医生我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是周新月一直在我面前说谢云舒欺负她，还说那一巴掌让她没有办法活了，我才想出气的！我也是打抱不平，对，都是周新月让我这么做的！” 陆知行冷笑一声：“到现在你还敢把责任往新月身上推？在这之前她和云舒都没有见过面，为什么要这么做？” 新月被在大山的事情折磨得敏感又胆小，那五天的时间一直躲着家里抹泪，怎么可能让赵玲玲去做这种事情？ 赵玲玲有苦说不出，周新月确实没有明明白白让自己去虐待谢云舒，可她一直在用言语暗示自己！是她说陆知行和谢云舒感情不好，也是她说谢云舒脾气又臭又硬，还说如果谢云舒在医院受了苦头陆知行也不会为她出头！ 她本来就嫉妒谢云舒，因着那点见不得人的私心，就借着手里面这点权利为难谢云舒，哪里会想到事情暴露之后，陆知行会这么生气！ “陆医生，我也是想要帮新月出一口气！”赵玲玲哭得鼻涕都淌出来，狼狈的样子和刚刚的得意形成鲜明对比：“谢云舒一直在欺负新月，如果不好好教训她……” 陆知行森然看着她：“我的妻子需要你来教训？你叫赵玲玲是吧，明天开始不用来医院上班了！上班时间玩忽职守，对病人挟私报复，如果不是看在秦院长的面子上，我会亲自送你去派出所！” 赵玲玲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她竟然会突然失去了工作！在刚刚她还在嘲笑谢云舒丢了工作，而现在竟然轮到了她！ 小清看赵玲玲绝望的样子，有点不忍心：“陆医生，事情已经过去了，玲玲她也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能挽回造成的后果吗？”陆知行的态度强硬，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还有，到底是谁把云舒关到的杂货间？我专门嘱咐过，让她住在单身病房里！” 第一卷 第23章 电视抱过来抵账 赵玲玲猛然抬头瞪着这个她爱慕很久的男人，突然露出一抹讽刺的冷笑：“是谁？当然是你的新月妹妹！” “不可能！” 陆知行下意识就否认了她的说法。 赵玲玲哭着笑起来：“你才真是恶心，结了婚还和其他女人不清不楚，既然这么护着周新月，又跑来为谢云舒出什么气？我是瞎了，才觉着你曾经高不可攀！呸！” 她不管不顾了，反正工作丢了，她还怕什么！ 陆知行脸色难看极了：“我会把这件事亲自调查清楚！” 等他大步离去，赵玲玲才虚脱一般直接瘫痪在地上，然后呜呜哭了起来，她真是个傻子！竟然会相信周新月的话，以为陆知行对谢云舒是厌烦的！ 她被周新月当了枪使！ 筒子楼门口微弱的路灯下，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冬天的夜很冷他们却连连朝巷子那头张望。 “姐！”个子高的谢明城眼睛一亮，连忙喊了一声，然后大步迎了过去：“你怎么才回来？” 谢云舒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眉眼：“去拿东西了，耽误了点时间！” 李芬兰也迎上来，看她后座上两个大包袱，又见女儿脸色尚好松了一口气：“以后真要回来住？” 虽然女儿已经回来住了两天，但李芬兰还是不太确定，云舒真舍得和陆知行离婚？当初刚结婚的时候，她能看懂女儿含羞带怯望向陆知行的眼神，明明是真心喜欢他的。 谢云舒眨眨眼睛：“妈，你不会要把我赶出去吧？” “怎么会！”李芬兰连忙否认，她跟在谢云舒身后轻声开口：“别说你现在要离婚，不管什么时候这里总有你的地方。” 哪怕很小，哪怕不大。 谢云舒把那些烦心的事甩到脑后，让谢明城推着自行车，自己则挽着李芬兰的胳膊往黑暗的楼道走：“妈，我以后都跟着你住，哪里也不去！” 李芬兰拧起眉头：“胡说，等着稳定下来你总还要嫁人，哪有自己过一辈子的姑娘？” “那我带着你嫁人！”谢云舒嘻嘻一笑，又恢复到少女时代的调皮模样：“我可舍不得我亲爱的妈妈！” 谢明城把自行车锁好，扛着包袱跟着后面，闻言连忙问道：“姐，那你带着我不？” 这混小子！ 没等谢云舒开口，李芬兰没好气地打他一巴掌：“净会胡说八道，哪有姐姐嫁人带着妈还带着弟弟的？” 谢明城好看的唇耷拉下来：“我才不要和我姐分开！” 姐姐嫁人这一年多，他到现在都不习惯，而且那个陆知行那么大架子，结婚这么久也就过年的时候来过一次！同在一个海城，又不是离得太远，这不是摆明了看不起他家吗？ 既然看不起他家，那陆知行能对姐姐好？反正他不信！ 打开斑驳的铁门拉开灯，温暖的光就泄了满屋。 谢云舒坐下来喝了一口热水，没把今天晚上发生的糟心事告诉他们，而是掰着手指头算起来明天要做的生意：“我想好了，明天就做四十个人的份量，如果能卖完，那一天能挣四块钱！我下午再去其他地方转悠转悠，晚上说不定能干点什么。” 谢明城一双眼眸微微睁大：“姐，一个上午就能挣四块？” 大学生毕业后分配工作，一个月也才四五十块啊！就算加上福利奖金啥的，一个月顶破天七十块钱！这么一算，还没他姐挣得多呢！ 谢云舒对这个弟弟十分了解，立刻瞪过去：“你给我好好上学，挣钱的事情用不着你管！考上大学你才有更多选择，我卖盒饭那是因为只能卖盒饭！” 要是光看挣钱，工地的工人还挣钱呢！那让捧铁饭碗地去干，你看他们乐不乐意？那钱挣的才真是血汗钱，一分一厘都是拿汗水换来的！ 谢明城挠挠头，姐姐好像更凶了，不过这种感觉真好呀！他就喜欢挨亲姐的骂！ 谢明城明天要上学，所以到九点就被撵着去睡觉，等他端着水盆出去打水，李芬兰才开口问：“云舒，离婚的事情那边同意吗？” 谢云舒自然地回答她：“他没有道理不同意，离婚申请我已经打好了，就等着陆知行把钱还完签字了。他要是一直拖着我，那我就去他们单位找领导说清楚。” 可是医院的领导能向着他们？ 李芬兰心中有些不安：“是不是因为那三千块钱的事情？如果陆知行不愿意给，那……” 谢云舒得意地把存折拿出来：“妈，今天我可没白回去！这里头有一千八百块钱，明天就去取出来！这张是陆知行的工资卡，什么时候把钱扣完，什么时候我们就去扯离婚证！” 陆知行一个月是六十块钱，算上平时的奖金和年底福利，这一千二百块钱大概也要到大半年才能凑齐了。 李芬兰惊了：“他把工资卡全给你了？” “不然呢？就算要离婚了，他也欠我钱！”谢云舒冷哼一声，这一年多的伙食费她还没他算呢，一个月十块钱哪里够他吃喝穿衣？ 要不是想尽快和他撇清关系，她肯定要和他好好掰算清楚！不过…… 谢云舒眼珠子转了转：“家里头还有一台彩电呢，明天下午我去抱过来抵账！” 电视早就普及了，她家里却还没有一台，整个筒子楼也就三楼张叔家里有，可惜张叔他媳妇特爱干净，平日压根就不准人去她家里蹭电视。 她还记得八一年的时候播大侠霍元甲，那一年父亲刚刚出事，李芬兰去厂里处理事情，她和明城像是被扔到树下的雏鸟，彷徨失措到只觉着整个世界一片黑暗。 是张阿婆端了菜和米饭过来，她迈着小脚打开了铁门，照亮了那片黑暗。张叔媳妇不情不愿地把他们姐弟领到楼上，语气也不怎么温柔：“放着电视剧吧，你俩坐在这里看，别瞎想了！天塌下来，有大人顶着呢！” 虽然那个时候没有心情看，但她永远记住了那抹色彩，也记住了那个主题曲：万里长城永不倒…… 第一卷 第24章 要不是真穷不会这样 李芬兰觉着自己好像有些奇怪，女儿要离婚她没有半点忧愁，反倒这两天的笑容比在云舒刚结婚的时候还多，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告诉自己，这样是最好的结局。 “你这丫头真敢想！电视抱回来，陆知行能愿意吗？”她笑着摇头，只当谢云舒在说笑：“妈又不是小孩子，看什么电视呀！” 谢云舒哼哼一声：“反正他也不看，再说了他欠我钱，我搬他东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以前是喜欢他，甘愿拿贤惠的外套往自己身上套，现在都要离婚了，钱对她才是最重要的！ 李芬兰心中只觉着她在说笑，还没离婚呢，这东西哪里有往娘家搬的？ 她说着把土豆一股脑倒到盆里：“行了，赶紧去睡觉，白天累了一天不嫌累得慌！” 谢云舒把土豆袋子折好放在一旁，把李芬兰也拉起来：“你也去睡觉，明天还得帮我干活呢！对了，以后不准去洗衣服了，还不如给你闺女我打工呢，我给你开一天一块钱的工资！” “又瞎说！”李芬兰笑着拍她一下屁股，像小时候那样：“门槛精丫头，和亲妈还算账呢！我可不要你的钱，以后留着当嫁妆！” 有了昨天的经验，谢云舒今天干活麻利了许多。 刚刚十一点来钟，她就骑着三轮车到了工地门口，也没急着吆喝，而是坐下来把帽子和围巾都摘下来，然后倒了一大杯热水冷着。一会忙活起来，连倒水的功夫都没有！ 今天又多了一个大瓷缸子，除了辣椒油她还阉了一大缸子辣萝卜咸菜，谁乐意吃就送上一筷子，反正这东西不值钱。 在工地干活的都会过日子，但同样的都是大老爷们，爱占便宜的人虽然也有但并不多，想吃她的辣椒多少都要买点东西，哪怕不舍得吃荤菜，至少也要买个馒头。 在外面买也是要花钱的，从她这里买还是热乎的呢！ 她一个小姑娘来这里卖盒饭，也没人会天天占她这点辣椒咸菜的便宜，就算有也得放宽心。做生意嘛，凡是斤斤计较就挣不了钱的。 一大杯子热水凉得很快，谢云舒刚刚喝了几口，那头就来了七八个男人，一看全是熟面孔。 “丫头，今天做的什么？” 为首的男人大约四十岁上下，昨天也是他领来了一大帮子人，见到谢云舒很自然地咧嘴笑笑：“今天我们可都没带米饭，菜和干粮都得要！” “土豆粉皮炖猪肉，还有一个干煸蒜台，味道都好着呢！”谢云舒朝几个大男人璀璨一笑，红扑扑的脸蛋带着热情，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掀开锅盖就是香喷喷的肉菜味，谢云舒手脚麻利地接过缸子：“大哥，今天还咸菜吃呢！不要钱，但一人就只能夹一筷子哈，我切萝卜条切了大半天呢！” 落落大方，没有半点扭捏。 李胜利哈哈笑了：“你放心吧，我们可不是那爱占便宜的！” 有肚子饿的，也不在乎形象，直接就蹲在路边开吃，热乎乎的饭菜有家的味道，年纪小点的泪花子都要冒出来了。从家里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到这边打工干活，他们也不知道多少天没吃上口热乎菜了，现在有肉有菜，价格还便宜，干活都有劲！ 刚忙活完那边又来了十几个吃饭的人，基本都是昨天的熟客，还有几个新面孔…… 谢云舒一边盛饭收钱一边心里面盘算，看这架势今天四十个人的饭菜又能早早卖完！果然，不过半个来小时土豆炖肉就快见底了，炒的醋溜白菜也就只剩下三四份了。 这时又来一个熟人，正是昨天蹭辣椒油的强子，今天他倒是拿着钱呢，但也只有一毛钱。 “同志，我，我要两个馍馍……”虽然不好意思，但他还是抿着唇看了一眼那咸菜缸子：“是不是咸菜免费，我夹两刀放馒头里头行不？” 他还真是会省钱！ 谢云舒无奈叹气：“我刚刚就说了，这咸菜虽然免费，但萝卜条也是我自个买的，一个人就免费夹一筷子，都这么夹人家还吃不吃了？” 萝卜虽然便宜也是要钱的呀！再说了，别人都是买菜还买米粉馒头，她才大方送咸菜的，这人就要两个馒头，单算成本她顶多挣他两分钱，还好意思多要咸菜？ 在旁边蹲着吃饭的汉子顿时跟着大笑起来：“强子，你要点脸吧！人小姑娘的便宜也占，买一毛钱的东西咋好意思让人送咸菜的？” “姑娘别搭理他，就是蹬着鼻子上脸呢！一分钱都得掰开两下子用，惯他臭毛病嘞！” “这大冷的天，要不是为了生计谁愿意出来卖饭呀，强子不舍得花钱就少吃两口！” 强子一张黑黢黢的脸顿时涨红，他唯唯诺诺把掰开的馒头收回来，露出一个尴尬的笑：“那，那我不要咸菜了，这馍馍蒸得软和，就这么吃也好吃。” 说完把馒头踹兜里，也不和其他人一样蹲在这里吃饭，而是慢吞吞往工地走去。 谢云舒皱了皱眉头喊了他一声：“等会！只说让你少夹又没说不给！” “不用了……”强子大概也觉着不好意思了，他连忙摆手：“我这两天嗓子不大好，不吃咸的了，就吃馍馍就挺好……” 谢云舒没好气地开口：“那你刚刚还要两筷子咸菜？到底还吃不吃，不吃以后馒头也不卖你了！我忙着呢，赶紧的过来别耽误我做生意！” 工地上的人穿得都不好，但至少都穿得暖暖和和的，大冬天真要冻感冒了生病耽误干活不说，还要花钱买药。也只有这个强子身上的棉袄不仅不合身，还破破烂烂。 要不是真穷，不会这样。 强子窘迫地回过身厚着脸皮把馒头拿出来：“给我一点就成……” “多要也不给你！”谢云舒哼哼一声，直接一大筷子萝卜放他馒头上，又挖了一勺子辣椒放上去，凶巴巴开口：“一样一点，可别想占我便宜。” 这一筷子咸菜比人家两筷子都多，强子愣了一下，默默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转身离开了。 李胜利已经吃完了，他站起来叹口气：“强子家里有个生病的闺女，得拿钱吊着命，花钱自然抠门一点，你别介意……” 强子是这个工地上最会过的人，连身上的棉袄都是捡得人家不要的，他是南方人来的时候就没想过海城冬天也这么冷，身上短褂头薄外套一件又一件穿上，还是冻得打哆嗦，就这也不舍得上街买件棉袄穿。 还是他看不过去，就把自己穿烂的一件棉袄故意扔了，才让强子披上了能过个冬。这工地上干活的兄弟家里都不容易，但像强子这样的还真难找，大家都难，他又能帮几个？ 谢云舒挑了挑秀眉：“我介意什么呀，他买馒头了呀，又不是白给的！” 李胜利对她的回答似乎有些意外，沉默一会又笑起来：“明天做什么菜？得多弄点，这工地上至少得有五六十号兄弟吃饭，你整这么一点不够吃呀！” 谢云舒看了看所剩无几的大锅，不确定：“做多了剩下卖给谁呀！” 她才开始试着做买卖，真没想过一开始就这么顺利，也没想过一个工地竟然有这么多人干活吃饭。 李胜利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指了指被围起来的工地：“这里是南方大老板投资建的楼房，里头光是我们这种干苦力的就好几十个，打地基的、拌混凝土的、开吊车的，还有不少戴蓝帽子和白帽子的，哪个不得吃饭？你听我的，明天备上六十个人的饭，保证卖个干干净净！” 六十个？ 谢云舒微微瞪大眼睛：“大哥，你别吭我！” 李胜利无奈：“我坑你干啥，反正我们二十来个绑钢筋的弟兄肯定天天来吃，搞地基的今天不也来了好几个？” 这姑娘做的饭好吃，又香又实惠，不比天天啃干馒头强呀！ 谢云舒还没来得及在心里算账，吃饭的工人又来了四五个，很快最后几份菜也卖完了…… 她看了看手表，才刚十二点十分，有吃饭晚的估计还没出来，这么想的话，那这大哥说的话也有道理。 要不，明天整上六十个人的饭量？ 谢云舒收拾着锅盆，心里快乐开花了，六十个人那就是一天差不多七块钱的利润，卖得越多毛利润就越高…… 只是这比她预想的要多做一半的饭，在自己家就有点不方便了，因为做饭的阳台太少放不开大锅，而且接水也太麻烦，长期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但不管怎么说她兜里面现在有钱！ 三轮车被她蹬得飞快，李芬兰在门口等着她，见面就问：“卖完了？” “完了！”谢云舒回了一句，眼眸扫过几个探头探脑的邻居，故意大声开口：“一点没剩下呢！妈，我刚刚在菜市场回来买了块排骨，咱们晚上炖排骨汤喝！” 谢云舒被包装厂开除，有觉着她可怜的，自然也有幸灾乐祸的，尤其是知道她竟然准备和陆知行离婚，自己一个人单过时，都等着看笑话呢！ 什么去卖饭，给一群外来的烂污泥腿管子做饭，不嫌丢人的，一天挣上快把钱能干什么？ 现在听到谢云舒才做两天生意，就要买排骨吃了，住二楼的刘姐顿时教训起来她：“云舒呀，你挣了两天钱够不够买一顿排骨吃呀，过生活得省着点呦！你现在可不像我们有正式工作，花一分钱也要算计好的，不然以后要后悔的！” 听着像是为她好，实则在讽刺她丢了工作以后没好日子过。 谢云舒冲她一笑：“刘姐，买排骨才花多少钱呀！我明天还要买牛肉炖着吃呢！哎呀，你该不会连排骨都不舍得吃吧，明明很便宜呀！” 一斤排骨要一块二毛钱，一家人想要吃一顿至少也要两斤，要不是过节过年的特殊日子，他们可不舍得经常吃。 刘姐知道她是个口齿伶俐的，但还是被气到了：“吃呀！有本事你天天吃肉！” 谢云舒才不理她，把买好的排骨肋条拿出来放李芬兰手上，然后路过张阿婆门口的时候，还特意敲了敲门：“阿婆，晚上我给你炖红烧排骨吃呀！炖烂乎乎的！” 张阿婆声音从门里头传出来：“那阿婆蒸好米饭过去！” 谢云舒把东西放好喝了两口水，就又要出门：“妈，我去搬电视，你在家里把桌子收拾出来！” “电视？”李芬兰一愣，她昨天还以为谢云舒在说气话，没想到她还真动了这个念头，连忙拦住人：“不行不行，那电视是陆家买的，你搬回来娘家来算怎么回事？” 谢云舒把头发利索地扎成一个马尾，朝她一笑：“谁让陆知行欠我钱？” 陆家买的怎么了？反正陆家都不要脸，她还含蓄个什么劲？她只是搬一个电视而已，要不是其他东西搬不动，她能把那个家搬空！ 家属院里陈雪正在晾衣服，她眼神瞟到陆知行住的那屋里，又嘀咕起来：“昨天陆家人都来了，带着周新月母子……” 李家嫂子装没听见，她以前觉着陆家是高门，陆知行是知识分子，现在心里头却觉着这家人脑子多少有些问题，哪里有儿媳妇还没离婚，就让其他女人带着儿子登门入户的？ 要不是周新月的儿子都快五岁了，她都以为那个小伟是陆知行的私生子了。 如果谢云舒家里也是个有背景的，陆家敢吗，别说有背景，就算是父母健在的也断不会允许人家这么欺负自家闺女，反正要是她闺女受这种委屈，她绝对上门先把这家人的脸挠花。 说到底就是欺负谢云舒是单亲家庭，妈妈没工作又是个软性子，弟弟才上高中还没成人…… 陈雪也没想着她搭话，把衣服晾上就盘算着怎么巴结周新月，听张青山陆知行帮她交了申请家属院的文件，马上就能批下来，到时候谢云舒还能憋住一直住在娘家？ 就她那性子，还不得回来把周新月撕扒烂喽？那她可帮着点周新月，等以后让她念自己一个好，青山主任的位置还不就稳了？ 第一卷 第25章 她还真要离婚 她正想着，就看见谢云舒骑着三轮车进来，精神头看着还挺好，没半点弃妇的模样。 谢云舒自然也看到了她，直接掠过去笑着和李家嫂子打了招呼：“李姐，洗衣服呢！” 李家嫂子应了一声，看她脸上带着笑试探着问了一句：“云舒，回来了？” “我来拿东西。”谢云舒从口袋拿出来钥匙，冲她一笑：“拿完东西就走，以后就不在这住了。” 李家嫂子算是这个家属院里对她唯一和善的人，梦里面她被逼到无路之时，也只有她劝过自己一句，不行就离婚重新过日子，这样的男人不值得。 所有人都站在陆知行那边，说她无理取闹之时，也只有李家嫂子为她说话，可惜她在梦里没听劝，非要一心耗死…… 陈雪翻个白眼，真是会装模作样，看她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只是，等着谢云舒从屋里头抱出来一台电视时，她先瞪大了眼睛：“谢云舒你疯了，这电视可是新的！” “我当然知道是新的，还是彩色的呢！”谢云舒哼哼一声，顺手从屋里拿了毛毯垫到电视下头，然后又找了一块布盖上。 这个功夫，四周已经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陆医生这个媳妇闹的日子挺长了，大家都一直在等着她灰溜溜回来呢，现在人是回来了，却要搬着电视走？ 陈雪连忙上前拦住她：“谢云舒，你要和陆医生闹脾气也要有个度，一台电视几百块钱，你不能就这么拿走败坏！你这么干，别说陆医生，就算是陆家父母也容不下你的！” 谢云舒重新把门锁好，然后把钥匙扔到陈雪怀里：“你天天还挺关心我家这点破事，正好把钥匙帮我转交给陆知行吧！顺便帮我问一句，他打算什么时候签离婚申请书？还有这电视，我先拿回去抵债了，就给他算二百吧！” 她还真要离婚？不是，什么叫陆医生欠她钱？不对不对，电视怎么能搬走？ 陈雪震惊地看着谢云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消化她说的哪句话，最后憋出来一句：“你，你真是疯了……” 谢云舒斜睨她一眼：“关你屁事！” 陈雪被她的粗鲁震惊了，她手里头拿着钥匙，傻乎乎站着那里就这么看着谢云舒骑三轮车把电视带走…… 过了大概一分钟，她才终于回过神来了，一拍大腿：“哎呀，这可怎么办？电视机真让这个女人带走了呀！” 李家嫂子心里却觉着畅快，自己男人在外头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别管打着什么旗号，身为他的妻子那都是憋屈的。 “陈雪，人家两口子的事情咱们少插手，不是都要离婚了吗？这电视机说不定就是商量好给云舒了。”她笑着说完这句，转身回来自己房间。 院子里看热闹的人看着架势，也都觉出了不对劲。 “这谢云舒好像真的要离婚呀！没看出来她对陆医生死缠烂打呀！” “连离婚申请都打了，还能是开玩笑吗？” “这都多少天没回来了，昨天回来一趟还正好遇到周新月带着孩子来吃饭，那叫谁谁不生气呀……” “说起来周护士也有点奇怪，天天知行哥知行哥的喊，我听着都不对劲，别说人家陆医生媳妇了！” “虽然她是挺可怜，可这可怜也不是谢云舒造成的呀！” 谢云舒撕歇底里的时候，人人都想着看她笑话，可她干脆潇洒的要离婚时，这讨论的风向也跟着变了。这个时间在家里住的都是女人，她们的老公也都是海城医院的医生。 以己度人，如果自己的男人和哪个护士来往这么密切，连婚房工资都交出去，她们肯定也受不了的！有恩情要报可以，介绍了工作给一点钱，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要事事亲自上呀！ 就连这陆家人也是有毛病的，明明知道自己儿媳妇因为周新月母子回娘家了，还把这对母子带回来吃饭，这不是在激化矛盾吗？难道还真有看不上自己儿媳妇，看上一个带孩子的寡妇？ 陈雪听着众人的议论，犹豫了一会到底没敢再为周新月说话，她本来就是个看风使舵的。之前看不起谢云舒是真的，现在巴结周新月也是为了能让陆知行能帮自己男人说两句好话…… 可是如果周新月名声不好了，她巴巴凑上去，也影响她家男人评主任吧？ 家属院就在医院的后面，就隔着一条胡同，陈雪想了想干脆把门一锁去了医院找周新月，把谢云舒搬走电视，家属院的人也都替她说话这事描述了一遍。 “新月，谢云舒心眼可真多呀！她故意这么做，不就是想败坏你名声吗？上次跑到医院打了你一个巴掌，丢了工作还和陆医生闹了矛盾。现在人家学聪明了，知道拿捏人心，装着这么潇洒不就是想逼陆医生不管你的事吗？” 周新月眼神闪了闪，她自然是希望把谢云舒逼走的，人在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救赎，就会想拼命抓住。对她来说陆知行就是她下半辈子的唯一依靠，只要拼命抓住他，自己才能真的重新活过来。 虽然现在有了工作，陆家人对她也很好，陆父还说要收她当干女儿，可是那又怎么样？ 她心里面清楚得很，程玉香虽然看不上谢云舒，可是也不会允许自己儿子娶一个被拐走又生过孩子的女人！同样的，但凡是她看得上眼的家庭和男人，都不会娶她！ 她曾经是大院里最耀眼的女孩，本该有最好的人生，就算是陆雪婷那样的蠢货都能谈一个高干家庭的男朋友，凭什么她就要委曲求全嫁一个二婚男人？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些人表面可怜自己，实际心里面都瞧不起她，就连给她介绍对象也是这样，不是带着孩子的离异男，就是年龄大的老男人！ 她不认命，陆知行对自己有怜惜之情，那么她当然要紧紧抓着她不放！只要谢云舒离开，她有一千种方法爬上陆知行的床，到时候程玉香不同意也要同意！ 第一卷 第26章 反正不给你看 周新月低下头声音无奈：“张嫂，这件事我也没有立场去管，现在云舒本来就对我有误会，她生了这么大的气，非要和知行哥离婚……前天她还和雪婷吵了一架，差点动手！这件事你先不要管了，尤其不要让雪婷知道，到时候真闹开了，云舒还怎么和知行哥和好？” 陈雪听着这话，都要为她打抱不平了：“陆医生明明心里头的人是你，谢云舒这样的人本来就早点离婚！她这么对你，你还处处为她着想！” 周新月的脸腾一下红了：“张嫂，你快别这么说！我和知行哥从小一起长大，有些事情没有缘分就是没有缘分，我，我怎么能强求？再说了，他已经结婚了……” “可是现在不是闹离婚吗？”陈雪理所当然地开口，愈发觉着周新月可比谢云舒好说话得很：“新月你放心吧，陈嫂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周新月一派娇羞女儿模样，跺了跺脚：“哎呀，张嫂我说了我才不会做破坏人家家庭的事情！要是真的和知行哥……那，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陈雪心中了然，看来她想得没错，只要和谢云舒离了婚，周新月就是陆医生的新妻子！ “好了，这件事咱们就不要管了，让他们夫妻自己去解决！” 周新月说完这句话，把头发挽到耳后，又假装不经意地提醒了一句：“还有千万不要让雪婷知道这事，不然她闹起来，知行哥和云舒肯定……” 剩下的话没说完，但是陈雪立刻脑补完了。 陆雪婷是陆医生的妹妹，那位大小姐她也见过几次，绝对是一个张扬的性格，而且和谢云舒从一开始就不对付，光是她就见过几次，她对这个嫂子出言不逊。 如果她知道谢云舒把家里电视搬走，那还不大闹特闹？ 等陈雪走远，周新月才勾起了一丝冷笑，谢云舒要怪就怪你倒霉，非要嫁给陆知行吧！如果痛痛快快离了婚，她也不会费这么多心思，偏偏陆知行对谢云舒不肯放手，那她只能逼一逼了…… 陆知行今天并不忙，但是到了下班时间他却不想回去，外面天色已经暗了，家里面这个时候是一片黑暗。 他想到今天调查出来的结果，心中一片痛意。 “陆医生，当时单间被安排住进了其他病人，护士也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就把人带到了杂物间……” “不是你说让谢云舒冷静一下吗，我还以为你是想给她一点惩罚，毕竟是夫妻嘛，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反正就关了五天而已。” “她那么欺负新月，就是关几天而已，我也不知道那杂货间里条件这么差！送饭的事我可不知道！” …… 他重重锤了一下桌子，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他是想给云舒一个教训，可只是想要让她冷静一点，不要再大吵大闹，也不要再为难新月。 但绝对不是想那么对她！她一个才二十一岁的姑娘，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中度过五天…… 陆知行手指蜷缩在大衣口袋里，不知怎么摸到一枚银戒指，那是结婚的第二天，谢云舒红着脸交给他的，说是用自己半个月工资买来的，让他一定保管好。 他是外科手术医院，不能戴戒指，所以就随手放在了大衣口袋，有段时间还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对他来说，这戒指不怎么值钱，所以当时也没在意，结婚这么久，哪怕休班他也从来没有戴过。 今天才发现原来一直放在自己的口袋里面…… 那枚戒指被他拿出来放在手心，是一枚素戒连花纹都没有，陆知行却抿了抿唇套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用指尖慢慢摩挲着。 突然一股莫名的恐慌和不安从心尖蔓延开来，他一直认为谢云舒从家里搬走是在发脾气，等这个脾气发完自然就会回来，可现在却不确定了。 她已经搬走好几天了，到底什么时候脾气才会发完，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她不会，不会不回家的……对吧？ 此时的筒子楼里，谢云舒家里却有些热闹。 现在一台彩色电视机还不普及，都是家庭条件好的才能用上，而且有钱也不定能买到，还要有购买名额才行。就算是黑白电视机，整个筒子楼也只有几户人家有。 谢云舒抱着十八寸的电视机回来时，可算是吸引足了人的眼球。 赵婶子看见立刻笑起来：“云舒，这么大的电视机，你新买的？咋没有包装箱？” 谢云舒虽然人很瘦，力气却不小，她吭哧吭哧抱着电视机，还能抽出来功夫说话：“赵婶我这可是彩色电视机，明天咱们蒸馒头的时候可以一边看电视一边干活，劳逸结合干活不累！” 刚刚下班回来的林翠萍眼都红了：“谢云舒，你骗人吧！彩色电视机一台要好几百，你哪里来的钱？” “拿包装厂工作换的，不行啊？”谢云舒朝她翻个白眼，一点也不惯着她：“对了，我家里地方小，晚上放西游记的时候你可别来看哈！我不欢迎！” 林翠萍被她气得跺脚：“谢云舒，谁稀罕看你家的破电视！我去三楼张叔家去看！” 张叔媳妇正好路过闻言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我今天刚擦的桌子，谁也别想来蹭电视看！天天看天天看，你给我交电费了吗？” 筒子楼里大部分都是住了挺长时间的老邻居，大家虽然有不和，但是晚上娱乐生活少，电视也不是家家有，去谁家看电视都是正常的。 林翠萍家里三个孩子，她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都要上学负担也重，所以和谢云舒家里一样没有电视，平时下了班就喜欢去张叔家看会西游记。 现在听到这话更生气了，她咬了咬牙：“谢云舒，你得意什么！包装厂都把你开除了，怎么可能给你换电视！说谎精，你不嫌丢人！” 谢云舒已经把电视搬进了屋里，让李芬兰去扯电线，回头朝门外的林翠萍呲牙一笑：“反正不给你看，气死你！” 第一卷 第27章 比玉兔精都坏 两个人从小吵到大，反正林翠萍没占过一次上风，红着眼就跑上了二楼。 李芬兰看着得意洋洋的谢云舒，无奈的叹口气：“都结婚了，还小孩一样！翠萍今天晚上又要哭！” 两家是上下楼，林翠萍住得那间屋就在他们正上方，窗户关上还好一些，要是开着窗户有一点动静都能听个清清楚楚。小时候林翠萍和谢云舒吵完架，都要上楼呜呜哭一阵…… 果然没一会楼上就传来林翠萍哽咽的骂声：“死谢云舒，活该被撵回来，活该人家陆医生不要！这狗屎脾气，狗才喜欢呢！” 接着是林翠香纠结的声音：“姐，西游记可好看了！我同学家里有彩色电视机，她说孙悟空的金箍棒是红色的，不知道多威风！还有那个沙和尚披着紫色的衣裳……” “云舒姐不让你看电视，可没说不让我看……” 林翠萍恼羞成怒：“死丫头，到底谁是你亲姐？一个破电视就把你收买了，不就是西游记，有什么好看的？” 林翠香不服气：“不好看，那你还天天去陈叔家看？” 楼下李芬兰皱了皱眉头，对于林翠萍说自家闺女的坏话不满：“翠萍这丫头明明脾气比你还坏，还好意思说你？我闺女长得好看，又有本事，她个子不高还胖，狗都不喜欢！” 温柔妈妈护犊子的样子真是好看，谢云舒啪一下关上窗户，回头朝她一笑：“妈，我去炖排骨，明城回来咱们早点吃饭，晚上我喊张阿婆和赵婶子来看电视！” 李芬兰把人挤到一旁：“去去，沙发上坐着去！忙活一天了，你不知道累呀？我去炖排骨，你坐这捣鼓电视，我可不会弄这玩意！” 这个电视谢云舒看了一年多，当然会用。等着李芬兰炖上肉，电视里已经有画面了。 这个时间段放的是广告，但李芬兰却看得津津有味，看了一会又担忧地皱起眉头：“云舒，你把电视机带回来，陆知行什么也没说？” “他没在家。”谢云舒坐在椅子上，不在意的半躺着：“可惜结婚时候的柜子咱家没地放，不然我就一块带回来了。” 李芬兰叹气：“那柜子就不要了，结婚的时候陆家陪送了四大件，咱们却只陪送了柜子和被褥，本来就被人家瞧不起，这离婚了再把东西都拿回来，别人会怎么想？” “谁想不开谁就憋着难受呗！”谢云舒反正自己能想开，重获一世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活在别人的眼光里痛苦的只会是自己。 现在，她和陆知行之间的关系只有一个，欠债的和要账的！ 七点多谢明城放学回来，家里就飘出了肉香味，他看着正在播放的彩色电视两步上前，带着惊喜回头：“妈，这哪里弄来的电视？” “你姐搬来的。”李芬兰盛了一大碗排骨放桌子上，又开始盛米饭：“快点洗手吃饭，晚上八点有西游记，你姐说允许你看会电视。” 谢明城抿唇笑了：“到时候考试成绩不好，她又要撕烂我耳朵。” 李芬兰也笑了：“你能考不好？” 对于学习谢明城还是很自信的，他从水盆洗了手，大长腿窝着坐小凳子上：“我觉着应该能考好。我姐呢，从回来就没见她，今天生意怎么样？” “好着呢！全卖完了，说是明天再多做！”说到这里，李芬兰的脸色也亮起来：“去给张阿婆送排骨了，一会就回来。” 筒子楼只有后面有窗户，所以大家都习惯把阳台的窗户敞开一点小缝，虽然是冬天也不例外，所以这排骨的肉香味就顺着窗户缝飘到了二楼。 林翠萍家里也在吃饭，下面弟弟妹妹扒得飞快，放下碗就要跑：“我吃饱了，出去玩！” 林母不在意地挥挥手：“是去楼下看电视吧？云舒这丫头还挺能耐，知道把东西往娘家拿，那可是大彩电，里头的画面肯定好看！” 两个十来岁的孩子脑子里都是电视剧，出了房门抢着往楼下跑，现在都七点五十五了，马上就要开始西游记了。 林翠萍把碗筷收拾了，怏怏地坐在椅子上，闻着排骨味更烦了：“等过两天陆知行不要她了，看她还有什么脸得意！” 林母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天天盼着人家倒霉，谢云舒嫁个医生，以后咱们有个啥病不也能跟着沾光，他俩离了对你能有啥好处？” 反正陆知行离了婚也是香饽饽，那也轮不到自己闺女呀！ 林翠萍干脆去窗户前听楼下的电视动静，不让她看，她还不能听了？该死的谢云舒就是个神经病，她要是和陆知行离婚了，她第一个去放鞭炮庆祝！ 为啥呀，她就是嫉妒不行吗？ 林翠萍愤愤地想着，听到楼下传来叫好声，接着是西游记熟悉的主题曲。她心里头更生气了，昨天就没看上，今天还看不上！也不知道那个玉兔精到底被打死了还是被嫦娥带走了，对了，她看谢云舒就比那个玉兔精还坏…… 楼下谢云舒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嗑瓜子，来看电视的基本就是这层楼的，还有几个小孩子。看着人家的电视，大家自然都会说恭维的话。 最头上一家的女人小声开口：“芬兰，你闺女把她自己家电视抱回来，她婆家人愿意？” 都知道谢云舒和陆知行闹翻了，但是大家都没往离婚那方面想，毕竟谢云舒当初嫁给陆医生时，不知道羡慕坏了多少小姑娘，她怎么可能舍得提离婚呀！ 而且谢云舒现在没有正式工作，就出去卖一个盒饭挣的都是辛苦钱，将来还要供弟弟上大学，她不还得靠着婆家人吗？现在上大学可不比以前，国家不给发粮票了，听说以后还要收学费，供一个大学生可不容易！ 李芬兰看了一眼谢云舒，不知道该怎么说。 反倒是谢云舒大大方方的笑着开口：“刘姨，我和陆知行已经打离婚申请了，以后我不回去住了。至于这个电视嘛，他欠我点钱，是我拉来抵账的。” 她说完这句话，房间里安静了一瞬间，大家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云舒真要离婚？她疯了吧？ 刘姨啊了一声：“为啥要离婚？这，这……” 第一卷 第28章 放心吧你姐没吃亏 那可是海城医院最厉害的医生，只要不犯啥大错误，闭着眼睛这日子怎么就过不下去？这里的人都知道谢云舒和陆知行闹了矛盾，然后丢了工作，但到底因为什么他们却不知道。 所以也想不明白谢云舒怎么敢离婚的…… 谢云舒慢悠悠开口：“他一个月的大部分工资都给其他女人花了，我接受不了，所以就准备离婚了。” 再多的她没说，反正只这一条就足够了，她要离婚得让大家知道，错不在她，有错的人是陆知行。 什么？ 这意思不就是说陆知行在外头养了其他女人？ 刘姨火一下子就起来，虽然平日里和谢家走得不太亲近，但怎么说也是十几年的邻居，这陆家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就是欺负他们这些底层人民没有权利，欺负人家云舒没有父亲吗？ “真是恶心死了！还以为陆知行是个好的，怎么能做出来这种事情！这是作风问题，你就没去找他们领导闹去？” 紧挨着她的赵婶子握住拳头：“咱们云舒还是好脾气，要是我非得弄死他个瘪孙子不行！完犊子的玩意，瞅着人模狗样，还学人养女人！” 赵婶子本来就是个直爽彪悍的性子，她这两天给谢云舒蒸馒头，心里面更是向着谢云舒，气的家乡话都出来了…… 谢明城原本因为看电视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他一张俊脸阴沉如水，拳头也紧紧握住，心里已经开始计划明天打上门去！该死的陆知行，本来以为他只是对姐姐冷淡了些，没想到竟然还敢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等其他人都骂得差不多了，谢云舒才又慢悠悠解释了一句：“那女人是陆家的大恩人，带着孩子来的，孤儿寡母的还挺可怜，我也不能拦着不是？不过婚房给人家住了，钱也给人家花了，现在还要让把人家儿子户口迁进来。我心胸狭窄干不了这事，干脆就提出来离婚。” “刘姨，赵婶，这事怨我，谁让我不是那个大方的人？日子过不下去可不得离吗？人家要报恩，报得我工作都没了，再过下去我怕把命也搭进去呀！” 说完还装模作样抹了抹眼角，可惜她不是个会演戏的，也装不来可怜，挤了半天没眼泪…… 周新月会装可怜，她不会，那就把事实原原本本摆出来。家属院那边的人是瞎子，不会所有的人都是瞎子，如果不是先入为主对她有偏见，随便一个人都知道离婚错误在谁那里！ 更何况，筒子楼这边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总归还是更向着她的。 不过虽然谢云舒不会装可怜，但李芬兰不用装本身就带着柔弱的气质，尤其是这几年她自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住在筒子楼里，已经足够可怜了。 “我可怜的囡囡受了多大委屈啊！”李芬兰的眼泪掉得飞快，哭起来比周新月还多几分真情实感，她捂住脸呜咽着开口：“要不是真伤了心，云舒怎么会和他离婚？哪有人报恩把自己媳妇工作弄没的，那可是我家用命换的呀！知道那位姑娘可怜，可她不还活得好好的？” “人家好歹住着宽敞的大房子，还安排了正式工作，啥也不干一月都能拿四十块呀！” 李芬兰再抬头，眼眶红得可怜人，她不是装的，她是真的替自己女儿不值。 谢明城伸手握住姐姐的手，薄唇紧紧抿着：“姐……” 谢云舒害怕他多想，飞快抱他一下然后低声开口：“我没那么伤心，我就是装的！” 谢明城殷红的眼角有一瞬间迷茫：“姐？” 谢云舒拍拍他肩膀：“去哄哄咱们妈，不然一会西游记别想看了！” 不过不用他开口，几个女人都你一句我一句地劝起来李芬兰：“芬兰呀，你也别难受了，这婚是该离！不然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哎，没想到陆医生看着人挺好，脑子有点不清醒，这别人的孩子也能随便养？” “现在计划生育多紧张呀，报恩也不能这么报呀！给钱安排工作还不行？” “我看呀，那女人也不简单，保证心里头有想法。” “怪不得云舒把电视搬来了，要我得把整个家都搬回来！要不然离婚，不全便宜那外头的女人了？” 来看电视的除了孩子，大部分都是女人，单单听谢云舒这么一说，她们就能敏锐地感觉出这个恩人不简单。带着孩子的寡妇多了，要是帮助人都这么帮，那还不乱套了？ 谢云舒心里头满意了，周新月会道德绑架，她就把这道德底线扯出来，让大家都看清楚，到底没有道德的人是谁！ 不过这么一打岔，西游记也放到了尾声。 大人说话，几个孩子可没心思听，都依依不舍等着最后的片尾曲唱完才离开。林翠香姐弟临走之前还拉住谢云舒的手问：“云舒姐，明天我们还能来看电视吗？” 谢云舒啧了一声：“当然能来，不过你姐不准来。” 林翠萍和谢云舒见面就掐架本来就不是稀罕事，林翠香立刻点头把自己亲姐卖了：“我姐保证不看，我回去都不告诉她电视演的什么！” 旁边的林小海也拼命点头：“不告诉她！” 谢云舒扑哧一声笑出来：“快回去吧，两个小白眼狼！” 等着两个人回去，肯定要把这话转告给林翠萍，她要气得睡不着觉了吧？呵，那可太好了，她睡不着，那自己就睡得香了！ 等着所有人都离开，谢明城站起来默不作声收拾东西，全身都散发着低气压。 谢云舒戳了戳他后背：“干什么，生我气呢？” “没有。”谢明城低声开口，他已经十八岁了，也懂得了什么叫做阶级差距。 陆家敢这么欺负他姐，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家没本事，没有给姐姐撑腰的！他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会比陆家人还有权势，让他们为欺负姐姐后悔一辈子！ 谢云舒无奈地开口：“别气了，工作丢了那边赔了我五千，陆知行赔了我三千，你算算这都多少钱了？放心吧，你姐没吃亏！” 第一卷 第29章 谁管兔子精跟谁走了 八千块钱是很大一笔钱了…… 谢明城动作僵硬几分，最后还是闷闷不乐地转过头：“你嫁给他一年多，怎么能叫没吃亏？” 八千块钱是很多，可也不能抵消姐姐受的委屈！ 要是把陆知行把自己关进精神科的事情说出来，这孩子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谢云舒不敢给他说便是怕这个，还有半年的时间就高考了，她不希望他心情波动太大，更不想他因为自己这点破事分心。 “明城，我回来的第一天是不是和你说过，这件事不用你管？” 谢云舒声音严肃了一些，她又一遍强调：“只要你能考上大学，就是让姐姐最高兴的事情。如果以后还有其他事情发生，你首先要做的是冷静下来，想一想冲动的后果是什么？不是说打了人就算泄愤了，你见过几个有钱人随便打架的？以后你有本事了，别人自然不敢惹你。” 谢明城无力地垂下头，拳头却在背后紧了紧：“姐，我知道了。” 这句话他记在心里，记了很久，他会有本事的，会让谁也不敢惹姐姐。 天一亮，谢云舒就起来收拾菜了。 有赵婶子和李芬兰帮忙，虽然是六十个人的饭量，倒也没多累，很快就支起来大锅准备炒菜了。不同的是，今天要炒两次，因为一口大锅炒不开那么多菜。 冬天能吃的菜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无非就是白菜、土豆、大萝卜，当然有钱人可以选择的样子更多一些，但穷人就只能想办法在做法上换花样。 谢云舒买了六只脱好毛的鸭子，用来炖青萝卜，鸭子很肥炒了一会上面就飘了一层油，香味顺着窗户飘出去，把林翠萍就香醒了。 三天了，已经三天了！ 林翠萍昨天气得半夜没睡好，快凌晨才睡着，现在早早又醒了，她气得蒙上头，骂了一顿谢云舒：“兔子精，呸！活该让孙悟空一棍子打死！” 睡在下铺的林翠香小声开口：“姐，兔子精没死，跟嫦娥走了！” 说完连忙捂住嘴，完蛋了，她把昨天答应云舒姐的话给忘了：“你可别和云舒姐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她晚上不让我看电视了！” “闭嘴！谁管兔子精跟谁走了！”林翠萍更气了，觉着肚子都气疼了，要不是打不过谢云舒，她非要下楼打一架！ 另外一道蔬菜，谢云舒用绿豆芽炒了一个豆腐皮，放了点醋下馒头最好吃了。不过全部盛好之后，她特意用一次性饭盒装了一勺子绿豆芽，想了想又往里头放了半个鸭头。 今天风大，所以她特意又多带了一个塑料布把饭全部盖好，打算到了地方再点炉子热上。 李胜利还是昨天点过来的，他端着缸子说话也有些飘：“丫头，今天风大赶紧打了饭，我们带回去吃！你最好再准备个大伞，万一哪天下雨，这买卖还怎么做？” 谢云舒朝他一笑：“下雨那就不来了呗！” “那可不行。”李胜利急了：“你不来，我们兄弟不得饿肚子……” 等着看见今天竟然是用鸭子炖的萝卜，他又笑了：“今天伙食好，给我来两勺子鸭子，再弄上一勺辣椒吃完全身都热乎！” 这些吃饭的人里面，李胜利显然是最大方的一个，而且听他口音也像本地人。 谢云舒多问了一句：“大哥，你也是海城的？” “对，我南郊那边的，在这个工地都干一年了。”李胜利答了一句，自己往缸子里放了一勺子辣椒，语气透着点得意：“看见这二十来个兄弟没，全是我领来干活的！” 谢云舒明白了，李胜利应该还是一个领工人的头头，算是包工头，怪不得吃饭半点不抠门。 一大盆菜很快就下去一半了，今天又多了一些生面孔来吃饭，到了十二点来钟，米饭和炖的鸭子已经卖完了，豆芽也只剩下了几人的份。 谢云舒看了看工地的大门，没怎么有人出来了。 这次她心里有数了，看来每天准备六十个人的量是正好的，就算剩下也不会剩下太多，她完全可以带回去晚上自己家吃。 不过今天好像没见到强子？ 卖完最后一份绿豆芽，强子还没来，谢云舒皱了皱眉头，把那份放在保温箱里的一次性饭盒和两个馒头拿出来，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直接卖了呢，一份菜两毛钱呢！ 最后剩了一点米饭，还有两个馒头，她准备回家了，还要去菜市场买肉呢！ 低头把东西收拾个差不多，炉子也灭掉了，一双破破烂烂的鞋站在她面前：“同志，还有馒头吗？” 谢云舒抬起头笑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强子不好意思，他拿出来折好的一毛钱：“我要两个馒头，带一勺咸菜，不用给我那么多，一勺就行。” “你咋出来这么晚，不都是一个点下工吗？”谢云舒把馒头递给他，顺手把剩下的咸菜用袋子装好都拿过去：“腌时间长就不好吃了，你带回去晚上吃吧。” 强子愣了下，连忙接过来：“谢谢你同志。” 谢云舒听着这称呼别扭：“别喊同志了，我叫谢云舒，你喊我名就行，或者和其他大哥一样喊声妹子也成。” 强子没好意思喊，看了看她的三轮车：“是不是都卖完了，我明天还这个时间来行吗？你给我留两个馒头就行，咸菜……有就吃点没有也没关系……” 哎，这人好生奇怪，专门等着没人来，菜卖光才来！ 下一秒谢云舒突然想明白了，这是天天蹭自己咸菜吃，怕被别人笑话故意来这么晚呀！不是厚脸皮，还第一天蹭辣椒…… 她觉着有点好笑，可心里又有点发酸，他有自尊只是被生活压弯腰而已。 从棉被下拿出来那个一次性饭盒塞过去：“剩了点菜没卖完，你拿去吃吧，不然也浪费了！” 说完又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说你也不知道自己拿个饭盒，一次性饭盒也要花钱多浪费呀！” 强子愣了神，他低头看着饭盒，小心问了一句：“这，不要钱？” 谢云舒嗯了一声：“不要钱！我家人都不爱吃绿豆芽，这么一点又不好卖，正好你最后一个来，那就给你呗！” 第一卷 第30章 一巴掌打过去 强子觉着自己大概得又半个月没吃炒的青菜了，住的工棚怕危险不允许做饭，只有在外头升个炉子可以烧点热水。但电炉子也是要烧煤的，他连这个钱也想省就厚着脸皮给人家要点热水喝，出去一趟顶多花几毛钱买馒头放着慢慢吃。 或者就用热水泡一泡，里面放点盐，吃着也有点味道，但很多时候就是吃馒头喝凉水，咸菜很便宜但是也要钱，要不是不吃饭没力气干活，他恨不得一分钱都不想花。 谢云舒也没看他什么表情，反正做这些要的也不是什么感动，就是顺手的事情。 一份绿豆芽顶破天去用不到一毛钱的成本，她随便一盒就能挣回来，再说强子不是还买自己两个馒头吗？亏钱嘛，也算不上…… 她坐上三轮车戴好厚手套：“你赶紧回去吃吧，菜还热着呢！” 顶着风，谢云舒却并不觉着多冷，心里头热乎着呢！卖盒饭的利润比她想象的要高，今天六十份的菜量，连着馒头和米饭一共卖了三十五块八毛钱。 她买的鸭子是一块九毛钱一只，六只鸭子一共花了十一块四毛钱，绿豆芽和豆腐皮的成本是两块八毛钱，馒头米饭一共六块一毛钱，再加上赵婶子的工资…… 今天忙活一上午，她挣了整整十五块钱！ 八六年底，十五块钱什么概念呢？相当于包装厂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陆知行这种大医生一个星期的工资，一户普通人家一个月的生活费。 路过百货大楼的时候，谢云舒停下来三轮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年了，今年她要给明城买一件最好最时尚的羽绒服，给妈妈买一件纯羊毛齐膝盖的毛呢大衣，还要把家里那几个破椅子都换掉，换成陆家那种软软的沙发…… 至于她自己？ 谢云舒歪着头想了半天，就买一瓶雪花膏足够了，钱还要攒着给明城上大学娶媳妇呢！ 包装厂住的筒子楼外头是一个弄堂，对面住的也是海城本地人家，但大部分是些老头老太太，下午两点来钟正是晒太阳的时候。 谢云舒三轮车上放着几个大骨头，半大袋子苔菜，还有四五十个大土豆子，她蹬着三轮车路过弄堂就笑着打招呼：“阿公、阿婆晒太阳呢！” “哎，是云舒呀！” “买了这么多东西，还没洽饭吗？” …… 她心情特别好，见谁都要打个招呼，只是这种好心情在到了筒子楼前，立刻荡然无存。 陆雪婷从某人‘不经意’的聊天中，知道了谢云舒竟然把她哥家里的电视都搬回娘家了，这天中午头就跑到了筒子楼来找谢云舒理论。 “谢云舒，你给我滚出来！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赶紧把我哥哥的电视还回来！”她穿着一件时下最流行的乳白色毛呢大衣，头上戴着一顶同色系的帽子，一看便是海城上流社会的小姐。 可惜她说话的神态实在算不上优雅端庄，整个人横眉怒目、刁钻蛮狠，与那身精致的装扮格格不入。 筒子楼里的工人都去上班了，只有一些妇女老人在家里收拾卫生或者做做零活，听见动静都纷纷探出头来，但没人搭话……昨天晚上大家去谢云舒家里看电视，都多少了解一些谢云舒要离婚的原因。 现在突然有一个女人找上门来，心里头也都嘀咕着，这不会就是陆知行在外头养的女人吧？这女人也太不要脸了吧，闹得人家两口子都要离婚了，还敢骂上门来？ 李芬兰是认识陆雪婷的，这位陆家的大小姐从一开始就瞧不上他们家，那个时候女儿刚刚结婚，面对亲家她有着骨子里的自卑，又生怕女儿因为自己过得不好。 所以对于陆雪婷目中无人的态度一直都采取忍让回避的做法，就连明城看不惯要反击回去，她也拦了下来。 她本来就是一个懦弱的性子，为了孩子忍一忍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但是现在，李芬兰却站在陆雪婷面前，没有半点退缩：“陆小姐，你哥哥欠我家女儿钱，如果要电视那麻烦你回去让他尽快还钱过来，然后在离婚申请上面签字！” 陆雪婷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停顿了一下，看着面前这个寒酸的中年妇女，最后鄙夷的冷笑一声：“真是什么样的妈就生什么样的女儿！当初嫁给我哥就是为了钱吧，你也是个有能耐的，为了攀上我们陆家连自己的闺女都能卖！” 欠钱？她哥养着谢云舒，让她住家属院还不满足，她还敢提离婚，还敢要钱？果然是下层爬上来的人，骨子里都是卑劣的根！哪里像新月姐姐，虽然经历了那样可怕的事情，可仍然自力更生，去医院做一名光荣的护士！ 新月姐姐才是真正的新女性呢，谢云舒这种人一辈子就只会抓着男人生存！ 李芬兰紧紧咬着嘴唇，她盯着陆雪婷肩膀微微佝偻着，连双手也在不安地搓着衣角，却仍坚定又缓慢地开口：“陆小姐，你要给我女儿道歉，她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不是干嘛搬我哥电视？”陆雪婷抱着双肩居高临下地看她，没有半点对长辈的尊重：“还有脸让我道歉呢，怎么卖闺女卖习惯了，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哦，我忘了，你男人死得也挺早，恐怕自己也……” “啊！”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她就尖叫一声，紧紧护住了自己的头发：“松手！松手啊！谢云舒，你这个疯子！” 谢云舒面无表情地抓着她头发，一只手半点不带犹豫，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陆雪婷那张打扮精致的脸上：“谁让你来这里撒泼的？陆雪婷，我有没有说过，我这个人打架最喜欢扇巴掌？” 陆雪婷感觉自己的整个头皮都要被拽下来了，她半拖拉在地上，却半点挣脱不了。只能双腿乱蹬，嘴里发出尖锐的哭喊声：“放开我，谢云舒你这个泼妇！我一定让我哥和你离婚！啊，好疼呀！谢云舒，你这个贱女人！” 第一卷 第31章 暴打陆雪婷 “目无尊长、口出狂言，该打！”谢云舒丝毫不为所动，眼神中燃烧着平静却又巨大的怒火，在陆雪婷的怒骂声中，往后用力一扯，紧接着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扇得极重，空气中响起清脆的声音，陆雪婷的半张脸肉眼可见肿了起来。 “谢云舒，你放开我！放开我呀！我哥不会放过你的！”大概被打怕了，陆雪婷的声音都弱了下来，她脸上擦的粉被眼泪糊成一团，头发凌乱不堪，整个人无力的坐在地上，头发还被谢云舒拽在手里。 筒子楼里看热闹的人都默契地转过头去，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才不会出来劝架呢！ 别的不说，谢云舒是他们这里的孩子，平时有什么龌龊那是他们的内部事，可不会干这种向着外头人的蠢事！再说了，昨天看电视李芬兰哭得多可怜呀，这个什么大小姐上来就骂人家母女出来卖的，还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这不就是上来找打的吗，所以她挨打就是活该！ 而且谢云舒在筒子楼长大，这丫头从小就是个泼的，和她妈妈软弱的性子正好相反，同龄的男孩女孩可没人敢和她打架，也就除了林翠萍是个越挫越勇的…… 谢云舒嫁出去一年多，本来以为性格有所改变了，原来还是这么彪呀！ 陆雪婷是怎么也想不到谢云舒敢对自己动手的，哥哥结婚之后她就看不上谢云舒，明里暗里没少冷嘲热讽了，有的时候在陆家她还会指使谢云舒帮自己洗衣服，要求她给自己做饭。 因为这个女人别的不行，做饭手艺还是不错的。 每一次，谢云舒都会照做，久而久之她还以为这个女人是个软柿子，可以被自己随意欺负！所以在听到陈雪说她搬走了哥哥的电视时，自己一个人就杀了过来，想要好好教训谢云舒一顿。 可是现在，她整个头皮都要被薅秃了，脸上更是火辣辣一片！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丢人！ 谢云舒冷冷松开手，看着狼狈趴在地上的陆雪婷：“给我妈道歉！” 陆雪婷也是个性子犟的，她从小到大哪里挨过这种打，受过这种屈辱，爬起来就指着谢云舒鼻子大骂：“谢云舒，你死定了！等我回去，我就让我哥把你关起来，关你一辈子！” “好呀，那我就先弄死你！” 谢云舒一脚毫不留情踹过去，刚刚站起来的陆雪婷直接就懵了，她痛苦地捂住肚子，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谢云舒疯了，她一定是疯了，敢这么打自己！ 可惜，谢云舒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又一次拽着她的头发，像拖一只死狗拖到了李芬兰面前，森然道：“道歉还是死，你选一个！” 陆雪婷怕了，她终于知道怕了！ 头皮是疼的，脸也是疼的，浑身上下都是疼的！谢云舒打她根本就是下死手，她怀疑自己马上就要被打死了！ 李芬兰也有些害怕了，陆雪婷骂得确实很难听，可是闺女这个打法真要打出事情来，可怎么办？陆家权势那么大，不是好惹的呀！ “云舒算了，让她走吧。”李芬兰小心翼翼拉了拉谢云舒袖子，小声劝道：“为了她不值得。” 谢云舒一动不动，盯着陆雪婷的双眸带着戾色，语气缓慢又带着杀气：“我再说最后一遍，道歉还是死？” “哇……我道歉，我道歉还不行吗？” 陆雪婷终于忍不住吓得哭出声音来，她自小没受过半点苦，连陆建伟那么严肃的人，都没舍得动过自己半个手指头。今天却被谢云舒这个粗俗鄙夷的市井女人又打又骂，二十年的骄傲碎成一地。 可她又真的被打怕了，连哭都不敢大声，一时之间憋屈感更胜过于身上的疼痛。 谢云舒终于大方慈悲过了她，蹲下来把她凌乱的头发整理一下，然后拍了拍陆雪婷红肿的脸，轻声开口：“陆知行滥用职权，把自己的妻子关进精神科，并且害我丢失工作。你猜一猜，这件事如果闹到政府去，倒霉的人是我还是你们陆家？” 陆雪婷惊恐地睁大眼睛，她虽然被家里惯坏了，但能考上大学也不是个傻子，知道谢云舒说的是什么意思。 之前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是因为他们一直认为谢云舒爱惨了陆知行。 她为了陆知行能上班方便，就主动搬进家属院，宁可自己每天骑上半个多小时的自行车去上班。她会每天都把家里收拾得干净，还会努力讨好陆家的每一个人。她会每天风雨无阻去医院送饭，也会因为自己说大学食堂的饭不好吃，每个星期为自己改善伙食。 但这些东西，陆雪婷一直以为理所当然，谢云舒爱她哥那就应该放低身段，更何况他们家什么状况，自己家又是什么地位？如果不是她哥刚好瞎眼看中了她，她这辈子能找到她哥这么优秀的女人？ 所以在谢云舒说要离婚的时候，陆雪婷一直就觉着这就是下等女人无理取闹的手段，无非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想要逼着她哥不管新月姐的事情。 这是那些没知识没文化的女人才会做的事情，翻来覆去也就会拿离婚、回娘家来威胁人！ 可是现在陆雪婷不确定了…… 谢云舒看起来是真的想离婚，不然她怎么敢动手打自己，还打得这么狠？她哥关谢云舒进精神科的事情，说小了就是夫妻之间闹别闹，可要是闹大了，那就是能威胁陆家前程的大事！ 谢云舒还爱她哥吗，真的只是闹脾气吗？ 陆雪婷是真的害怕了，她捂着脸一时有些失神，在谢云舒快要失去耐心准备再给她几巴掌的时候，才终于咬着牙开口：“对不起，我错了。” 谢云舒懒洋洋站起来，顺便活动了一下手腕：“大点声，骂人这么有劲，道歉死了半截？” “对不起，我错了！”陆雪婷闭着眼睛屈辱地大声说了一句，不等谢云舒反应过来，撒腿就跌跌撞撞跑了出去，生怕谢云舒再发神经暴打自己一顿！ 她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时候却如同丧家之犬…… 第一卷 第32章 必须要滚出陆家 筒子楼里看热闹的人也被刚刚那一幕震撼了，知道谢云舒是个泼的，但没想到这丫头是真泼呀！ 那可是陆家的闺女，陆医生的亲妹妹呀！她这一顿打下去，那就真的和陆知行没可能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陆雪婷也确实欠收拾，芬兰在他们筒子楼命多苦呀！别管谢云舒是不是要和陆知行离婚，她也要喊李芬兰一声阿姨的吧？ 这么没大没小，没有素质，还是陆家的闺女呢！呸，一副看不起他们这里人的模样，就该挨打！人家谢云舒嫁给陆知行一年多，占什么便宜了，现在不还是辛辛苦苦去卖盒饭！ 别说陆知行本来就欠谢云舒的钱，就算不欠钱，他做的那些破事，抱个电视咋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晚上他们还得去云舒家看西游记呢，唐僧都快取到西经了，电视还回去他们怎么看？彩色的可比黑白的看着带劲多了！ 赵婶子是最先开口的，她拉着李芬兰往屋里走：“别搭理这种没教养的小蹄子，还大学生呢，我看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云舒你劲还是太小，要是你赵婶我，直接一巴掌就打得她满地找牙！” 这个谢云舒倒是相信，毕竟赵婶天天来给自己帮忙蒸馒头，十几斤的面揉起来没点力气肯定不行。 张叔的媳妇翻个白眼，阴阳怪气哼了一声：“连骂人都不会，小时候还天天去我家看电视呢！” 她是海城本地人，听说娘家是川渝那边的，骂起人来最是厉害。谢云舒小时候见过这位张姨和人骂架，把对面巷子里的三个女人都骂哭了，嘴皮子厉害得很！ 谢云舒连忙求饶：“赵婶、张姨，我还年轻以后一定好好向你们学习！” 李芬兰心里头担忧得不行，听到这话又哭笑不得：“你就不学点好！” 听着是埋怨，可又是满满的心疼。 女儿这个小姑子，她以前只知道是个眼睛长到头顶的，却没想过是个这么蛮横不讲理的！而且她也嫁过人，知道一个男人他的家人都敢欺负你，对你大呼小叫，那么只能说明这个男人对你也不好！ 如果陆知行是真心疼爱她的女儿，这样的事情他只要不是瞎子傻子，都不会不知道！难道他看不出来自己家人对云舒的态度吗，或者说看到了也只是装看不到，让女儿受委屈来成全他们这家人。 男人的态度，本来就决定了他家人对你的态度，这一刻她只知道女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受了更多的委屈，流了更多的眼泪。 谢云舒打了人，感觉心里面出了一口恶气，心情更愉快了。 她不知道梦里面的自己是怎么回事，怎么能把陆知行关自己进精神科当做一种自己的耻辱，那明明是陆家的耻辱，而她是一个受害者！ 她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大概是陆知行算准了自己不舍得对他如何，所以才会轻描淡写地说只是关进去几天冷静一下。梦里面的她也确实被这份爱折磨得自己几欲疯狂，从来没有想过这是陆家的把柄，是她可以翻身的利器！ 上位者才更注重名声，更害怕被人拽下来高位。 陆知行不是海城最出名的外科医生吗，陆家不是自诩海城最要脸面的人家吗，从他们对周新月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也只有他们会自己为自己贴上一个什么感恩图报、善良大义的标签，最后牺牲的人却是她…… 她被关进精神病院，医院有记录，也有误诊证明，上面还有陆知行的签字。 这些东西她全部都存着，不仅存着还复印了好几份放着，所以她今天敢动手打陆雪婷，有本事大家把事情闹大！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陆家还要脸，那丢人的就不是她！ 陆知行如果一直不肯签字离婚，她就去法院打官司！虽然没有上过大学，高二的时候就辍学回家接班，但这些年谢云舒一直没有忘记学习看书，在准备离婚的时候，就研究了婚姻法。 那头陆雪婷一路跑回家连头都不敢抬，一直看到程玉香才哇一嗓子大哭起来：“妈……” 程玉香正在家里收拾自己那几件首饰，虽然陆家有挣钱的门路，但现在上面查得严，她也不敢太高调，这些值钱的东西也不怎么戴，就等着老陆退下来自己才能出去显摆呢！ 等看到一个猪头冲进来，吓得手中金镯子都掉了：“雪婷？！” 陆雪婷今天丢了大人，还挨了一顿狠打，谢云舒下手根本就没有收着力气，她现在整个脸都火辣辣的疼！肚子也疼，头也疼，全身上下都疼！ “妈，是谢云舒，是谢云舒打了我！” 陆雪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扬着一张红肿的脸，眼睛也是肿的：“她把我哥的彩电搬回那个破筒子楼，我去理论她就动手打我！还有她那个妈，也骂我！他们全都在看我笑话！” 她完全忘了谢云舒的威胁，现在只想让家里人给她出气，最好把谢云舒也狠狠打一顿，把他们全家都抓起来，全部关进大牢里面！ 程玉香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她心疼地看着陆雪婷，气得浑身发抖：“谢云舒这是要干什么，我看她是真不想过日子了！我去找你哥，我倒要看看他还怎么护着这个女人！” 陆雪婷咬着牙，一说话脸就疼：“妈，我要让她全家都去做大牢！她敢打我，我不要放过她！” “雪婷，妈不会让你白挨打的！等着你哥和她离婚，我马上收拾他们！一个筒子楼的破落户，拿什么和咱们陆家硬气！”程玉香走在外面是个不折不扣的官夫人，虽然老陆还没高升，但这已经是板钉板上的事情，走到哪里别人不是恭维奉承？ 所以她早就看谢云舒不顺眼了，想要把这个一无是处的儿媳妇换掉，周新月出现是一个机会，最好能逼着她主动提出离婚才好呢！可惜知行不愿意，不过现在她敢动手打雪婷，这个女人必须要滚出陆家！ 第一卷 第33章 他口袋里没有一毛钱 陆知行昨天在医院待了很久才回家，他连客厅的灯都没有开，自然也不知道电视被谢云舒搬走了。早晨他有些失神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到在医院打听到的事情，心中一阵痉挛！ 尽管把赵玲玲开除撵出医院，其他几个人也多多少少受到了处分，可他知道整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自己！可谢云舒因为这件事提出离婚，他不会接受的。 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他已经在尽力弥补，她怎么可以轻易说出离婚两个字呢？而且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的起因是她打了新月一巴掌，如果她没有动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有错他会改，但离婚不可以…… “知行哥！” 周新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笼蒸包，笑盈盈的放到桌子上，自然地好像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一猜就知道你没吃饭，刚刚出笼快点来吃吧！” 陆知行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过来了？” 周新月扬了扬手中的钥匙：“我准备搬到家属院来住了，你那个婚房还是赶快腾出来的好，现在云舒还不愿意回来，我哪里能厚着脸皮一直住下去？” 她说完把钥匙放在桌子上，从厨房拿了碗出来：“还有小米粥，咱们快点吃，吃完去上班了！” “小伟呢？”陆知行见只有她自己，觉着有些奇怪：“他烫伤了胳膊和腿，自己一个人在医院能行吗？” 周新月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却是一副好妈妈的模样：“我这不是刚从医院赶回来吗？刚刚给他吃了饭，今天没这么疼了，这会又睡着了。” 陆知行微微点了点头，看着桌子上的小笼包叹息：“你不用这么忙活。” “可是我不放心你嘛！”周新月冲他一笑，眼眶又开始发红：“如果不是我，云舒也不会生气离开，知行哥你就让我为你做点事情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陆知行想到她受过的罪，心里软了下来：“云舒脾气是这样，上次她打了你一巴掌还没有道歉，等她回来……我带她去给你道歉。” “别这样！”周新月连忙摇头，将剥好的鸡蛋放到陆知行碗里，柔柔弱弱开口：“我只是挨了一巴掌，云舒也受了罪。昨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都怪我不好！我也没有想到大家会因为我掉了眼泪，就为我打抱不平，那样对云舒……” 昨天陆知行在医院发了很大的火，这件事她当然知道，今天故意过来就是要把这件事挑明了。 陆知行微微蹙眉：“她打你是她不对，但医院发生的事情和你无关，你也是无辜的。” 他不会把云舒经历的那五天折磨怪罪到新月身上，那样做和迁怒有什么区别？新月本身已经足够可怜了，小伟那孩子身体又那么弱，他相信时间长了云舒会慢慢理解他。 周新月微微勾了勾唇，自然又温顺地笑了笑：“知行哥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两个人吃完饭，周新月抢着把碗筷收拾好，朝他调皮笑了笑：“你的手可是要用来做手术的，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呢？” 陆知行有些恍然，这样的话云舒也说过，她对他总是很好…… 两个人一起出了门，如果外人看在眼里和一对真夫妻也没区别，周新月站在门口还故意给他围上围巾：“这两天温度挺低的，不要感冒了。” 陆知行没觉着哪里不对，他想到刚刚吃的饭，把手放进大衣口袋：“小笼包多少钱，我拿给你。” 还没等周新月说话，他的面色却微微僵硬苍白起来…… 他口袋里没有一毛钱！ 谢云舒走的时候就把家里的钱全拿走了，他答应了给她弥补，工资卡也给了谢云舒，就连一千多块钱的存折也给了她……因为平时他并不怎么花钱，家里面的饭菜都是云舒做好的，衣服也都是云舒给他买，家里的一切开支都是云舒在负责，而他只负责上班。 那次把她从医院接回来，是他结婚后第二次做饭。 原本口袋也有十几块钱，但是昨天小伟被烫伤他拿出来垫付了医药费，现在的陆知行身无分文！ 周新月没发现他的异样，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四周若有若无打量的目光中，笑得更甜了几分：“知行哥，你还要和我分这么清楚吗？” 陆知行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为钱犯过愁，这一刻心里面有些发慌，只能胡乱地点点头：“那我们去上班吧。” 就算他性格再冷清，也不可能说出自己没钱这样的事情，这实在太丢人了！从来没有过的窘迫让陆知行微微握紧拳头，他没再提给周新月钱的事情，而是和她一起匆匆往医院赶去。 也因此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这样孤男寡女从一个房间出来，在家属院造成了怎么样的影响。 陈雪是高兴的，但还隐隐有些鄙夷：“还以为陆医生多正派呢，谢云舒这才回娘家几天，就带着人住进去了，啧啧……” 张青山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关注别人家的事情，他和陆知行是同事，知道在周新月这个人没有出现之前，人家夫妻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很好，所以对周新月没什么好感。 “应该是误会，陆医生不是那样的人。”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也有点不确定了。平心而论，周新月长相不错，又成天知行哥知行哥的喊，谢云舒虽然也漂亮但她性格并非软绵绵的，现在又闹着回了娘家……陆医生不会把持不住吧？ 等两个人离开后，家属院的女人都嘀咕起来，没想到看着清心寡欲的陆医生是这种人！还有那个周新月，就差没整个人贴到人家男人身上了，这是柔弱的小白花？ 呸，真当大家都瞎呢！ 谢云舒说昨天来拉电视就表明态度了，人家是真心不想和陆知行过日子了！现在看陆知行就是一个妥妥的大人渣呀，医术好也不代表人品就好呀，周新月也不是好东西，谁家可怜的孤儿寡女往男人身上扑？ 谢云舒那一巴掌打得还是太轻了，换做是她们，肯定要抓着头发把这样女人的脸挠花！ 第一卷 第34章 医药费谁出？ 陆知行心里纷乱，并不知道家属院的风向已经转变了。 原本大家还都可怜周新月，指责谢云舒无理取闹。可现在谢云舒不闹了，直接搬了东西走人，态度坚决要离婚，这些人又开始同情起谢云舒来。 大概是进了腊月，医院也没那么忙了，陆知行做了一个小手术就在办公室看病历。 一个护士敲了门进来：“陆医生，小伟那里住院费不够了，还差三十块钱……” 陆知行手指微微紧了紧：“去和新月说了吗？” 周新月已经过了实习期，现在也正常领工资了，而且之前他每个月都会给她们母子五十块钱，就连小伟前段时间上学的学费也是他出的。 她能负担得起三十块钱的医药费。 小护士微微一愣，试探着开口：“这钱是要让周护士出吗？” 这叫小伟的娃娃可没少生病，不是感冒就是摔伤，今天胳膊破皮了明天脚烫伤了，她都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招上什么东西了。不过之前都是陆医生跑前跑后，并且医药费住院费也都是从他那里出的。 所以住院部那边提醒钱不够的时候，她就直接来找陆知行了，整个医院都默认了，小伟不是陆知行的孩子，但和亲生的也没区别。 陆知行从来没这么尴尬过，三十块钱实在不是大数目，可他竟然也拿不出来：“你先去告诉新月一声，我这边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暂时过不去。” 直接说自己没钱，这种话陆知行实在说不出口，只能随便先找了一个理由。不过他冷脸习惯了，小护士从他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端倪，只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去找周护士要钱。” 要钱这两个字让陆知行不自觉脸上发烫，等小护士走后，他深吸一口气，觉着自己有必要再和谢云舒谈一谈。 离婚这个风波应该尽快过去了，再这么下去，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都会一团糟…… 周新月把小伟扔到医院，压根就没再管过，还是护士找过来她才不耐烦地过去了一趟：“又怎么了？伤口不是都没事了？” 小伟抿着唇，也不敢看她，胳膊和腿还很疼，他只敢小声开口：“妈妈，我想吃点馒头。” “你几岁的孩子天天吃这么多，饿死鬼投胎？” 周新月不想搭理他，但又顾忌到陆知行也在这个医院，才寒着脸去护士站把早晨吃剩下的两个包子拿过来：“自己吃！” 小伟小小的脸皱成一团，他胳膊上都是水泡，动一动都很疼，可他也知道这个妈妈不会喂他吃饭，只能忍着疼自己慢慢吃那个凉包子。 吃到一半，又有护士进来。 周新月这才变了一张小脸，心疼地把包子一点点掰下来放他嘴里，又倒了热水送过去：“你这孩子，说了不能吃凉包子非要不听，快喝点水，小心一会肚子疼！” 那水还有点烫，小伟不敢吭声，轻轻抿了一口：“妈妈，我不渴了。” 周新月也没有要继续喂他的意思，就把水随手放桌子上，才转过身看向护士：“多亏了你帮忙照顾孩子，等着小伟出院了，我和知行哥一定要请你吃饭。” 这话好像，她和陆知行真是两口子！ 小护士想到陆知行的话，干脆直接开口：“周护士，小伟住院已经欠了三十块钱费用了，你看下尽快补上？” 她一个月工资也才几十块钱，这欠了医药费可是大事，要不是看在陆知行的面子上，钱不够都不能住院的…… 周新月愣了一下：“昨天知行哥不是交过钱了吗？” 小伟住院这么多次，哪一次不是陆知行一手操办，什么住院费医药费她从来没有管过，只管用小伟‘病弱’来拴住陆知行的心。 听到周新月的话，小护士语气也有些不好了，两个人都有工资，一点医药费怎么还推三阻四了？如果这钱不要上来，到时候倒霉的可是她！ “陆医生昨天晚上只付了十三块钱，钱不够我是看在大家都是同事的面子上，才给孩子先用了药，办了住院手续。” 小护士拧了拧眉头，怀疑地看着周新月：“我刚刚去找过陆医生了，他说有事要忙，让我来找你！你该不会不想交钱吧？” 周新月很快反应过来，她连忙笑了笑：“怎么会呢？我也是护士，知道咱们医院的规章制度。你放心，我下了班就去给你拿钱。” 小护士不乐意：“下班不行，你要有时间现在就回去拿，再拖一晚上住院部的领导该找我了。” 周新月在医院立的人设，一向是温柔纯洁的小白花，在没有抓住陆知行这棵大树之前，她当然还要维持这个人设。虽然心里恨不得撕了这个小护士，但她还是绵绵地开口：“那好，我马上回家去拿钱。” 小护士也不是要咄咄逼人，能把医药费补上，她也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小伟说了一句：“你对孩子也上点心，这都几点了才吃上早晨饭？” 周新月装得再好，也不是面面俱到，至少她对这个孩子好不好，这里的护士心里都有数，只是没人愿意去陆知行面前多嘴罢了！毕竟她们要去说什么，难道去陆医生面前说，周新月不是一个好妈妈？ 人家为了周新月连自己妻子都能关进精神科，还不知道怎么对付她们这么外人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一次周新月的笑容有些勉强了，她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这两天有些太忙了，心里面一直记挂着小伟呢！” 小护士心里面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转身就离开了。 这孩子命真够苦的，摊上这么一个妈！什么太忙了，她和陆知行早晨一起从家属院出来的消息，整个医院都传遍了，还在这里装什么呀！ 有空给男人送饭，没空管自己的孩子，这叫太忙了？ 病房里很快就剩下周新月和小伟两个人，小伟见周新月脸色阴沉，下意识蜷缩了一下脖子。 下一刻，头上果然挨了一巴掌：“没用的东西，一顿饭不吃能饿死你吗？还要花我三十块钱，吃吃吃，不准再吃了！” 吃了一半的凉包子被扔到垃圾桶，小伟用烫伤的胳膊捂着头紧紧咬住唇，不敢哭出声音来。 周新月心情烦躁，在医院也不敢动静太大，又狠狠瞪他一眼才匆匆离去。 这段时间她花钱如流水，钱都用来买衣服和化妆品了，哪里有三十块钱拿出来？！ 等周新月离开，小伟的眼泪才哗一下流出来，他下了床从垃圾桶把半个包子捡出来，一边吃一边小声呜咽…… 他没有妈妈了，不会有人再心疼他…… 第一卷 第35章 陆知行也没钱了 周新月从家里翻了半天，终于凑齐了三十块钱，离下个月发工资还有大半个月，把钱都拿出来，她花什么？ 想了想，她又留下来十五块钱，然后转身去了医院。 这个月开始发工资，陆知行就没有再给过她一分钱，而周新月作为一个普通的护士，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四十块钱。如果她和普通女人一样，正常过日子，这些工资完全可以养活他们母子。 毕竟医院的福利很好，油票粮票每个月都会发。不仅如此，上班的医生护士还会发饭票，实际上需要他们花钱的地方并不多…… 周新月却不这么想，之前她在陆知行的房子养伤，吃得喝的用的几乎样样精致，毕竟一个月五十块钱全部花在自己身上，自然日子舒坦。现在她不仅要每天上班，一个月还只有四十块钱，这种落差她根本接受不了。 尤其是想到以后陆知行的钱全部都要交给谢云舒，她心里面就如同塞了一团嫉妒的火，根本就无法忍受！ 凭什么？陆知行和谢云舒离婚之后，那些钱将都会是她的！怎么可以花到其他女人身上？ 到了医院，小护士正在给小伟换药。 一条细细的胳膊，上面几乎布满伤痕…… 她忍不住蹙起眉毛：“你这都是怎么弄的？还这么瘦，你妈天天都不给你饭吃的吗？” 作为一个儿科病区的护士，她平时见过太多小孩子，像小伟这么瘦的还真是第一次见，看着模样哪里像四五岁的孩子，说是三岁也有人相信！而且他身上有些伤疤根本就不像旧的，看起来很像最近才留下来的。 周新月不是带着他，在陆医生的房子里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吗？她自己倒是养得花枝招展，怎么孩子养成这副模样？ 小伟只默默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小护士叹口气，她知道这孩子也是被从大山带出来的，便以为或许以前创伤太严重，让他心理有些问题。不管怎么说，周新月是他的亲妈妈，如果不想要孩子当初就留在那里了，既然带了出来，说明还是爱这个孩子的。 她一个外人能说什么？ 水泡已经完全下去了，疼痛感也不如一开始那么强烈，换好药又重新包扎好，她拍了拍小伟的脑袋：“只要不再沾水，应该不会有感染风险了，你自己也要保护好自己哦！” 小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偷偷看着小护士，还是不说话。 这时周新月从外面进来了，她眼眶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对不起，我才参加工作没多长时间，小伟这孩子又总是生病，我现在只有十五块钱……” “十五块钱？” 小护士对这孩子刚刚生起来的那点怜惜之情没了，她脸色难看：“周护士，咱们才发了工资多长时间呀，你连三十块钱都拿不出来？” 周新月脸色窘迫又苍白，她故意站在病房门口，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对不起，我一个人带着孩子真的很难……” ？？？ 小护士简直快被气死了，她难就可以随便欠医药费？虽然都是一个医院的，但是大家分管不同科室，周新月这么做明摆着是要为难自己。 她也是护士，也是刚刚领了工资，现在家里还剩三十八块钱呢！而且小伟这些日子的但凡来医院，哪一次不是陆知行拿钱？她到底哪里难了？ “我不管你难不难，医药费必须补上，要不然你就去找院长签字，他如果允许你欠着，那我才不管呢！”小护士直接翻了个白眼，把手中的医药费单子塞周新月怀里，半点面子也不给。 周新月眼泪要掉不掉：“知行哥是主任医师，他还会欠这点钱吗，你何必一直咄咄逼人？” 到底是谁在咄咄逼人？ 小护士冷笑一声：“那就让你的知行哥来交钱！这年头欠钱也有理了？” 真是可笑，还拿陆知行威胁她呢？以为她是谢云舒，这么好拿捏的吗？ 周新月咬了咬唇，红着眼睛就朝陆知行办公室跑去，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一个单身母亲，带着住院的孩子，因为交不起医药费被同事为难，但是听听就能引起男人的怜惜之情！ 临近下班的时间，陆知行却有些心神不宁。 他这辈子第一次因为钱这个字感到窘迫和无措，当时把工资卡交给谢云舒的时候，除了不愿意和她离婚，还有一个愿意，那就是他对钱财从来没有在意过。 把工资卡交出去也是在表明这个态度，他要让谢云舒明白，他之所以把大部分工资给周新月，真的就只是可怜她而已。说到底一年不就是给了几百块钱吗，这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是的，陆大医生从来高风亮节，不会和钱这种俗物挂上勾。他除了工资，每年还有不菲的奖金，再加上家里面的关系，几乎没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 他甚至想过，谢云舒之所以这么生气，无法是太在意钱了！毕竟她那样家庭出来的姑娘，穷怕了，几千块钱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数目。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没有钱！一分钱都没有！ 周新月哭得梨花带雨，她进来的时候也没有敲门，直接就投入了陆知行的怀抱：“知行哥，我没有办法了……是不是经过那样的事情，人人都要瞧不起我，瞧不起我的孩子？可是小伟才五岁，他犯了什么错误，要被这样对待？” 陆知行深吸一口气，把怀中的人推开：“新月，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伟不是住在医院吗？儿科那边的人他都了解，护士和医生都特别负责，更何况他特意关照过，怎么会有人去针对一个孩子？ “我只不过欠了十五块钱的医药费，那个叫做林小昭的护士就要把小伟赶出医院，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周新月低着头，用一贯的伎俩卖惨：“知行哥，我知道她看不起我，可我不是故意欠钱的，更何况她又不是不知道你在这里，又怎么可能欠医药费呢？” 以往这个时候，只要她把小伟搬出来，再哭一哭，陆知行就会不在意地拿出来钱来。可是现在周新月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陆知行说话，她有些不安地抬起头：“知行哥？” 第一卷 第36章 他在谢云舒那里没有以后 陆知行脸色平静，眼底却好像蕴藏着风暴：“新月，你刚刚说谁看不起你，还要把你赶出医院？” 周新月咬了咬牙：“那个小护士叫林小昭……” “林护士。”陆知行定定看着她，脸上布满失望：“新月，你在说谎。” 什么？ 周新月心中一慌，没想到那个林小昭在陆知行心中还有其他不同的位置，她咬住唇连连摇头：“知行哥，或许是我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她只是心直口快了一些……” 陆知行却好像突然清醒了一般，一字一顿地开口：“林护士是林院长的亲侄女，她从十八岁就在医院工作，并不是你口中那样的人。而且我们刚刚发过工资，你怎么会连三十块钱都拿不出来？” 周新月万万没想到陆知行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是谢云舒，一定是谢云舒用了什么手段！不然，陆知行这样的人怎么会特意去在意什么时候发工资，又会因为几十块钱来怪罪自己？ 倒是她小瞧了谢云舒，这种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陆家这样的大树？ “小伟刚刚上幼儿园，他从那样的地方出来，性格敏感又不爱说话。我为了哄他开心，就买了许多玩具，又给他买了新衣服和新书包，所以就花的多了一些。” 周新月脑子转得很快，她保持着柔顺的态度，泪眼婆娑地看向陆知行：“我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烫伤住院，知行哥我知道你也有难处。云舒是还在因为钱的事情和你生气吗，你放心，我以后省吃俭用也会把钱全部还给你！” “你们千万不要因为我和小伟再闹别扭，这样下去我会良心不安的！虽然当年我爸爸帮了你们，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回报。” 不得不说周新月是聪明的，在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立刻把当年的恩情搬了出来。 陆知行果然神色松动，最后化成一抹叹息：“新月，这是我们欠你的，是云舒把钱看得太重，不然也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周新月微不可见勾了勾唇，她继续开口：“知行哥，之前的钱我给你打个欠条吧！这样云舒心里也能好受点，还有这次的医药费，我也打欠条给你。” 她知道像陆知行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拿着欠条来找自己，这张欠条就是一张空白的纸！ 陆知行嘴皮子动了动，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现在一分钱没有，也拿不出来医药费的事情！哪怕他对周新月没有男女之情，但是他冷傲高贵习惯了，又怎么可能落得下这个脸。 周新月干脆打了一个六百五十块钱的欠条，为了挑拨离间，欠条名字上面还特意写了谢云舒的名字。 她脸上适时表现出破碎的坚强：“知行哥，这个欠条你带回去给云舒，这样也许她就没那么生气了。” 陆知行皱了皱眉头，随手把欠条放进口袋：“她现在只是在生气而已，等以后我会慢慢和她解释清楚，这个钱我不会让你还的。” 可惜，他不知道，他在谢云舒那里早就没有以后了！ 周新月是其他病区的护士，她上班期间三天两头往陆医生这里跑，医院的其他人早就习以为常。不过是看在陆知行的面子上，大家都默契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谁不知道陆医生过完年可能就要升副院长了，人家护着的人，他们可不敢随意去惹，也就林小昭这种同样后台很硬的人敢对她不假言辞。 但凡是上班的地方就少不了人情世故，所以周新月在陆知行的庇护下工作十分舒适，护士长几乎没怎么给她指派过任务，再加上她也不是正儿八经卫校毕业的学生，实习两个月的时间根本达不到真正护士的能力。 周新月平时的工作也就是坐在护士台，整理一下记录本，帮忙拿点药，这个科室有她没她都是一样的。快下班的时间，别人都在忙着交接班签字，她却坐在镜子面前涂口红。 今天拿出去了十五块钱，剩下的事情她知道陆知行一定会为她解决，至于钱够不够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陆知行的工资和奖金很高，他就是自己的提款机。 这个陆夫人，她当定了！ 陆知行却身心疲惫，他把工资卡给了谢云舒，却还想要去帮助周新月，只能去找院长签字，让小伟的医药费先欠着，等着下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再还上。 他相信那个时候云舒就会回来了，她不可能连过年都不回来的！ 林院长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知行，你在医术方面绝对没有问题，但私生活还是要注意。帮人可以，不要把自己的家庭搭上去。” 谢云舒被关的时候，他正好去外省开会学习，要不然绝对不会允许他这么做。先不说谢云舒打周新月是什么原因，但陆知行作为她的丈夫，怎么能把自己妻子关起来？ 如果这件事被有心人闹出来，他有没有想过后果？周新月如果真是一个懂事的，又怎么会在医院和陆知行牵扯不清，让人误会？ 陆知行和林院长算是亦师亦友，他有些无力的垂下眸子，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我和新月之间没有任何关系，院长，云舒不理解我，你对我还不了解吗？” 就是因为他了解才会担心！ 陆知行这个人太过于自负，作为一个名医，他被人捧在高处习惯了，也沉浸于那种做‘救世主’的爽感之中，他或许对周新月没有感情，但他的一言一行却都把自己当做周新月的拯救者！ “林院长，我心中有数。”陆知行同样也了解谢云舒，他根本不相信谢云舒对自己的爱说收回就收回！ 从谢云舒搬回去，他就等着她主动回头，现在看来或许他也可以降低一点姿态去哄一哄她，毕竟她在精神科确实受了委屈。 过快年了，他不希望家里还是冷冷清清的。 林院长见他根本听不见去，只能摇摇头在单子上签了字：“下个月发了工资就把医药费垫上去，不然拖久了人家儿科那边也不好办。” 陆知行点了点头，想着干脆下班就去一趟筒子楼，把谢云舒接回来。 他推着自行车刚出医院大门，还没跨上去，就见自己的母亲程玉香带着陆雪婷，气势汹汹过来…… 第一卷 第37章 我会让她来给雪婷道谢 陆雪婷向来是个爱美的，这次却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红肿的眼睛。 “妈、雪婷？”陆知行停下来脚步，有些意外：“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程玉香喜欢摆‘官夫人’的架子，虽然儿子优秀，但她也不会轻易到医院来找，更不会带着陆雪婷一起出现。用她的话来说，经常去儿子单位是那些底层父母才会做的事情…… 程玉香寒着一张脸：“跟我去车上说！” 陆知行能察觉出母亲话语里的怒意，他无奈的捏了捏眉心，只觉着谢云舒离开后，到处都是一团乱…… 母女两人是坐家里车过来的，坐上后排座位，陆雪婷就哭着把围巾拉下来：“哥，我不管，你必须给我出气！你看看我被打成了什么样子！” 她顶着一张又红又肿的脸，头发也乱七八糟，那模样确实凄惨的很。 陆知行比这个妹妹大好几岁，他虽然性子冷但对她很疼爱，立刻震怒起来：“是谁打的？” 程玉香恼得牙齿都咬紧了：“谁？还不是你那个好妻子？！知行，我不管她怎么求你，这一次必须要和她离婚！先是动手打新月，现在又动手打雪婷，她下一步是不是还要对我动手？” 云舒打的？云舒打了雪婷？ 陆知行愣住了，他下意识想否认：“怎么会？” 谢云舒从来把他的家庭看得极重，雪婷性子直说话不太好听，所以平时对谢云舒没有对嫂子该有的尊重，他不喜欢被这些家庭琐事缠身，劝过几句见两个人没有起过正面冲突，便也随雪婷去了。 反正就是斗斗嘴说点难听的话，云舒是当嫂子的，她向来会忍让雪婷，相处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好。 更何况，她在自己家本来就小心翼翼，怕和他家里人发生冲突后，他在中间难做人，所以别说动手几乎连还嘴都少见。 可是现在，她竟然动手打了雪婷？ 雪婷是母亲的心头肉，她动手之前到底有没有想过后果？本来他的父母就因为这次她在医院闹起来的事情生气，现在雪婷被打成这副样子，他们真要走到离婚那一步不成？ 闹，是不是也要有个底线？！ 程玉香心疼地抱着女儿，态度坚决：“让她立刻给我滚出陆家，休想从我们陆家得到一分钱！” 陆雪婷捂着脸连忙开口：“该死的谢云舒还把我哥的电视机搬走了，我就是气不过去讨要电视机才被打的！” 她先骂人的事情，只字不提。 陆知行深吸一口气，电视的事情他并不在乎，可是现在心里却升起了巨大的愤怒！谢云舒，她到底要干什么！ 离婚，离婚，她就真这么想离婚？她有没有想过，一个没有工作又没有家庭背景的女人，离了他还怎么生活？ 她要工资存折他给了，她要回娘家他也没拦着，现在竟然还要动手打雪婷？ “妈，这件事我会去和云舒谈一谈。”陆知行有些艰难的开口，避开离婚这个话题：“我会让她来给雪婷道谢。” 陆雪婷听出他话语里的维护，快气疯了，一想到自己被谢云舒打得像条死狗，心中的火几乎要燃烧她的理智：“只是道歉？哥，你到底什么意思？她这样动手打我，我要你把她关进精神病院，一辈子都不准出来！” 程玉香冷冷开口：“关了五天还是太少了！” 显然，她也默认了这种说法。 陆知行也冷下脸来：“我说了，我会让她来给你道歉！她现在还是我的妻子，是陆家的儿媳妇，而且谁有这么大权力可以把一个正常人关进精神科？！” “哥，之前不就是你关的她？”陆雪婷这话脱口而出，陆知行的脸色陡然更难看了。 关于那五天，他已经后悔了，怎么可能再把云舒关进去？ 程玉香这会也看出来了，自己儿子对谢云舒还有感情，现在并不想离婚。她没想到这个女人在陆家当牛做马了一年多，还真有点用处，最起码让她儿子上心了！ “好，离婚的事情先不说，但她必须来给雪婷赔礼道歉。”程玉香以退为进：“不仅是对雪婷，还有新月母子！我要让她在医院、家属院，所有人的面前赔礼道歉！” 如果她真能为知行做到这种地步，那么再留几天也不是不行，等着她物色到新的儿媳妇，再让她卷铺盖走人！毕竟谢云舒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是对自己儿子照顾得还算周到，做饭手艺也不错。 陆知行知道程玉香这算是让了步，不然以她的脾气，谢云舒打了雪婷，怎么可能只道歉就行？ 于是他答应下来：“我一会就去包装厂家属找云舒，她会来道歉的。” 说这个话的时候，他是笃定的。 结婚第一天，他就和谢云舒说过，夫妻两个人发生矛盾当面解开，如果她像其他女人那样动不动就跑回娘家，那么别指望他会像其他男人那样去接人示好。 所以，很多时候谢云舒受了委屈，心里面再气，晚上也照样在家属院住。 这一次她回了筒子楼，他没有去找她一次，一是想让她冷静一下，另外也是觉着这种回娘家的做法实在不识大体不懂事，是那种没有文化的家庭才会有的做法。 可是现在想想，云舒本来就不是大学生，是不是他对她要求太高了一些？ 也或者，回娘家的这些日子，她也在盼着他去接她，哄一哄她？ 她爱他，他低头，她就会回头。 陆雪婷仍然不解气，她一说话脸就疼，尤其是头发被谢云舒快给拽成秃子了：“她都动手打了，你还不给她离婚！还有那个电视机，她说什么你欠她钱！还要不要脸，这一年多她住在医院家属院，吃的喝的不都是医院发的福利吗，占了这么多便宜，还往娘家搬东西，你就一点不管吗？” 陆知行想到那三千块钱的事情，又想到工资存折的事情，也微微皱起了眉头：“等她回来，这些事情都会解决。” 如果她愿意帮一帮娘家，一个电视给便给了，但他是反对把工资全部用在谢家的。谢云舒那个弟弟虽然学习好，但看他的眼神他很不喜欢。 他更希望，她全心全意都放在自己身上。 第一卷 第38章 云舒怎么可能会对他动手 六点多钟，是筒子楼最热闹的时候。 包装厂的工人都三三五五回来，有的坐在门口闲聊天，有的帮着媳妇洗菜做饭，还有带着孩子在弄堂口玩。尤其是一楼水池处，挤满了接水做饭的女人们。 大家都还在讨论今天下午谢云舒打了她小姑子的事情。 “哎，你是没见着，云舒下手那叫一个狠！那丫头的脸蛋子肿了老高！” “听说陆家闺女还是个大学生呢，怎么说话这么难听？虽说云舒两口子闹离婚，这不是还没离吗？芬兰好歹是个长辈，她张口闭口那个话呀，也真该打！” “不过云舒是不是打得太狠了，那可是陆家人，陆知行能愿意？” 林翠萍也是刚回来，她竖着耳朵听几个婶子大娘聊天，很快就听明白了。谢云舒这个疯子呀，竟然把陆知行的亲妹妹给打了，而且打得还很厉害！ 她抿了抿唇，谢云舒这个女人劲大着呢，她从小挨打还能不知道？就陆家那养出来的娇娇小姐，哪能禁得起她一巴掌，怕不是得哭三天！ 她就知道就谢云舒那个破脾气，人家陆医生压根就受不了，这次离婚离定了！ 林翠萍心里头有点幸灾乐祸：“谢云舒成天跟个泼妇似的，陆医生这样的知识分子她本来也配不上！谁家好媳妇动手打自己小姑子，真是丢咱们筒子楼的人！” 她说这话住最东头的刘姨听不下去了：“翠萍，今天你是不在，那个陆家闺女说话是真难听！别说云舒，我都想动手！话里话外都是看不起咱们筒子楼的人，真把自己当大小姐呢！” 林翠萍才不信：“人家陆小姐是大学生，谢云舒是个啥？你们看吧，到时候人家陆医生真要离婚，她有哭天抢地的不愿意！” 刘姨拧起眉头：“那可不一定，昨天看电视的时候人云舒都说了，她是铁了心要和陆知行离婚的。” 这话谁信？ 林翠萍心里头翻个白眼，转身准备上楼，不就是看个破电视，一个个就都向着谢云舒说话！西游记有什么好看的，她才不喜欢看呢！ 刚出水房，她转身就遇到了一个男人。 陆知行穿着黑色大衣，站在一楼看着暗黑的楼道拧眉，他只有在和谢云舒结婚和去年过年来过两次，其他时间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他工作很忙，谢云舒没有主动要求，他便也当作不知道，筒子楼这种地方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他现在记不住谢家住在哪里也正常。 陆知行正好看到林翠萍出来，便开口问了一句：“同志，请问谢云舒家在哪个门？” 他只记得是一楼…… 林翠萍瞪大眼睛，脸顿时也跟着红了：“陆……你是陆知行，陆医生？” 陆知行淡然的点点头，见面前的女人结结巴巴，微不可见皱了皱眉头：“云舒住哪个房间？” 林翠萍压住跳动的心，指了指楼道里侧：“东边数第二个门就是，陆医生你是来接谢云舒回家的吗？她这个人从小就脾气不好，我都已经习惯了……” 陆知行有副好皮囊，八十年代国人普遍都矮的情况下，他个子也长到了一米八，就算没有海城医院主任医师这个头衔，无疑也是受女人欢迎的。 林翠萍曾经有过一次和他相亲的机会，但因为其他原因被谢云舒捷足先登，后来两个人结婚，她就一直不服气，觉着是谢云舒抢了她的‘好姻缘’。 所以两个人关系本来就不好，这下子更恶劣了！ 虽然打不过谢云舒，但不妨碍林翠萍说点她的坏话：“她今天还动手打了你妹妹，你可千万别和她一样，她疯起来说不定连你都打！” 她也不算说谎，谢云舒这个泼女人，打架简直不要命。谢明城上初中的时候因为没有爸爸，被同班同学欺负，那会才十七岁的谢云舒跟个母狮子一样，直接堵在校门口，一口气揍了五六个小男生。 初中的男孩子打架已经很厉害了，可也扛不住谢云舒那不要命的打法，她拎着棍子把几个人打得哭爹喊娘，自己全身都是血还敢咧着嘴笑。 也是从那天起，林翠萍也发怵，一般情况下就敢嘴头上惹惹谢云舒，真要动手她可不敢。 陆知行看着就斯斯文文，长得那么帅气，竟然被谢云舒那张脸蛋给骗了！她一想起来这事，就心里面难受得不行，如果当初先去相亲的人是她该多好呀！ 陆知行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还是礼貌点了下头：“我是来接云舒回家的，谢谢。” 说完，就大步朝谢家的房间走去，根本没有把林翠萍的话放在心上。 云舒怎么可能会对他动手？ 身后的林翠萍啊了一声，再看陆知行已经往里走去了，这才生气地跺了下脚，他竟然是来接谢云舒回家的？哼，刚刚刘姨还说谢云舒铁了心要离婚，现在被打脸了吧？ 人家陆医生都亲自来接了，谢云舒还不乖乖就跟着走了？ 呸，没出息！ 她心里头也不说出是嫉妒还是对谢云舒恨铁不成钢，但本来要上楼的脚步停住了，一会谢云舒出来，她非要借这个机会好好讽刺她几句！ 谢家的门没关，谢云舒正在阳台炒菜，顺便计划明天的菜单：“妈，现在天气挺冷的，你说我再多加一样酸辣汤去卖怎么样？反正就是放点面筋和菜叶子，就用大骨头汤熬，那些工人喝了肯定暖和。” 李芬兰正在给谢明城补衣服，她抬头看了一眼女儿笑道：“好是好，不过你自个能忙过来吗？做饭你赵婶和我都能帮忙，可卖饭的时候就你自己。” 再说了，一锅汤全部卖完能挣多少钱？她知道女儿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这么做就是想让那些工人吃好点。 这确实是个问题，谢云舒把炒好的白菜肉端出来，看了下时间：“今天明城放学早，应该快回来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她以为是明城，便笑着转过头去：“今天有肉吃，快去洗了手过来！” 陆知行站在门口，挡出大半个光，他眸子晦暗不明看向谢云舒脸上的笑，心中突然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没有和他生活在一起，她好像很快乐…… 第一卷 第39章 打了他就不能打我了 谢云舒脸上的笑意顷刻不见，双手抱臂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你来干什么？给你妹妹出气？” 陆知行朝李芬兰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甚至没有开口喊一句妈，只看向谢云舒：“我是来接你回家的，电视你愿意放在这里就放这里，我不会介意这个。” 虽然已经彻底放下这个男人，但没有了爱情这层滤镜，谢云舒看得也更清楚了。他和他的妹妹一样，对自己家人没有尊重，只不过陆雪婷把这种瞧不起放在了表面，而他则把那份傲慢藏在了骨子里。 她以前真是一个大傻子，竟然会喜欢这么一个男人！ 谢云舒抬起来的眉眼中都是冷意：“电视？陆知行，现在欠债的人是你，你有什么脸对我说不介意？电视机算两百块钱，现在你要么直接拿出来一千块钱，要么就赶紧滚！” 这样的话太过直接，陆知行紧紧抿了一下唇：“把你关进杂货间的护士已经受到了处分，故意为难你的赵玲玲也被开除了，你哪里还不解气可以告诉我，那五天不是我的本意。” 李芬兰只知道女儿被关进了精神科，至于那五天到底怎么过来的她并不清楚，听到这样的话，顿时看向谢云舒：“云舒……” “妈，什么也没有，已经过去了。”既然已经发生的事情，她再说出来也只会让妈妈流泪难受而已。 谢云舒安抚了一下李芬兰，站起来往外走去：“我们出去说。” 站在这样阴暗潮湿的房间里，陆知行也浑身不自在，而且当着李芬兰的面，有些话他也说不出口，便点了头，两个人一前一后出去。 走到门口，正好看到鬼鬼祟祟的林翠萍。谢云舒斜睨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活动了一下手腕。 林翠萍立刻骂骂咧咧转身上楼，呸，威胁谁呢！活该陆医生和她离婚！ 不过她上了两个台阶，看谢云舒和陆知行走远了点，又偷偷摸摸下来，想看谢云舒向陆知行哀求不要离婚的丑态，但凡听到一句，她都能笑话谢云舒一辈子！ 谢云舒走在前面，她双手放在羽绒服外套里，大步走到弄堂对面，这个点没有老头老太太晒太阳，也没有其他人在。 陆知行眉色温和了下来，他伸手要去碰谢云舒的肩膀，却被厌恶地一巴掌拍开。 不在李芬兰面前，谢云舒眼中的戾色不加掩饰：“别逼我扇你！” 她在说什么？ 陆知行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面上有些仓惶：“你说什么？” “耳朵聋了？今天下午我巴掌都扇在了你妹脸上，你也跟着聋了？”谢云舒讥讽地勾了勾唇：“说吧，离婚协议到底什么时候签字，你也不想大过年咱们闹上法院吧？” 她真是铁了心要离婚？ 陆知行几乎是过了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干涩地开口：“云舒，你打雪婷的事情我不计较，只要你去道个歉，我们还像原来一样……” 谢云舒觉着他脑子有病：“道歉？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妹跑到我家满嘴喷粪，我下手已经很收敛了！” 面前的女人眼中没有半点曾经的缱绻和爱意，只有冰冷的厌恶和嫌弃，这样的目光让陆知行几乎无法直视。 “新月那里我以后不会再管，婚房她也搬了出来。”沉默片刻，陆知行抿了抿唇：“之前她花的那些工资，今天打了欠条给我……” 他并不想离婚，甚至一想到这个念头心里就涩然难受，于是陆知行没有多想，把今天下午周新月打的那张欠条拿出来：“一共六百五十块钱，云舒，我已经在改正了。” 谢云舒不客气地把欠条拿回来，她才不管这个钱以后谁还，反正给她那就是她的！ “还有工作的事情，我可以想办法给你安排，还有你说的一千块钱，我会尽快筹齐给你……”陆知行这一次把态度摆得很低，他可以先去家里拿钱，不过一千块钱而已，对于陆家来说并不多。 谢云舒眯了眯眼睛：“年前就把钱给我？” 她还是在意自己给了周新月钱，所以才会一直闹，甚至对雪婷动手，这一切也说明她还是在意他的。 陆知行眼中有了许温情，他看着谢云舒，脸上忍不住带了些笑意：“云舒，我答应你的事情从来不会食言。” 谢云舒嗤笑：“我可不敢信你，毕竟你为了周新月把我关进精神科，工资拿着养人家母子，再来一次我岂不是要死你们医院？” “我以后会安排其他人去照顾新月母子，你不愿意我不会再见她。”陆知行声音又软了一些，他有点想她了：“你打了雪婷，妈很生气，跟我回去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躲在弄堂拐弯处的林翠萍瞪大眼睛，她听到了什么？ 陆知行竟然在外头养女人，还因为这个女人把谢云舒关进精神病院？！她只知道谢云舒是打了人才被开除，却还不知道里面有这么一出，这么说谢云舒之前打的是陆知行在外头养的狐狸精？ 谢云舒心中只觉着讽刺极了，原来他知道可以让其他人去照顾周新月呀！那么这一年的时间，他明明知道自己会介意，却仍要凡事亲力亲为是为了什么？ 说到底，他不过是享受周新月对他的依赖，迷恋做拯救他人英雄的感觉。这个男人披着清冷高傲的外皮，骨子里却虚伪至极！ “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剩下的一千块钱你打个欠条。”谢云舒把周新月打欠条的那张纸拿出来，然后瞥了一眼墙角：“有没有笔？” 林翠萍蒙了，喊她呢？ 谢云舒哼哼一声：“林翠萍，看半天了，还活着就吱一声。” 林翠萍咬牙，她口袋还真有一支钢笔！ 想到刚刚听到的话，她不情不愿地从墙角钻出来：“谢云舒你让他打欠条行，可别傻乎乎回去道歉。我都听说了，昨天你那个小姑子骂人可难听了，你打就打了，道歉算怎么回事？我让你打了这么多次，你可没道歉过一次，凭什么给她道歉？” 谢云舒没理她，直接把笔放到陆知行面前：“写欠条，签字！” 陆知行没犹豫，他刷刷写上一行字，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看向谢云舒缓缓笑了：“跟我回去？给雪婷道歉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妈妈为难你。” “为难你妈！” 拿到纸条的谢云舒二话没说，直接一个大耳光扇在了陆知行那张温文尔雅、清明俊秀的脸上：“陆知行，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不离婚那就法院见！” 林翠萍吓得下意识后退两步，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咽了咽口水：“你打了他，可就不能打我了。” 第一卷 第40章 再来一巴掌 她可不是怕谢云舒，而是这个女人下手没个轻重，还这么喜欢扇人家大耳光，到时候她毁容了怎么去相亲？ 林翠萍连钢笔也不要了，直接就转身就跑，反正笑话也看够了，等着人多的时候她再讽刺谢云舒也不晚！ 这一巴掌，谢云舒没有留半点力气，陆知行半张脸被打得偏了过去，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眸看不清神色。 如果不是为了这一千块钱，她早就不能忍了！现在去法院闹离婚，那些人只会向着事业有成家里有权利的陆知行，别说补偿款，她可能一分钱都要不到！ 而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把自己被关进精神科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的，因为她害怕影响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的谢明城。 梦里面就是这样，谢明城知道自己姐姐竟然被关到了精神病院，年轻气盛的他谁也拦不住，直接跑到医院打了陆知行，他下手很重，最后闹到了派出所，被拘留了好几天。 高考失利，去了工地打工…… 现在有了欠条，她可以直接起诉感情破裂离婚，钱陆知行不给也要给！不过今天还有一个额外惊喜，竟然还多了一个周新月的欠条！ 一千六百五十块钱，她去卖盒饭要卖整整大半年才能挣回来，这钱她为什么不要？ 谢云舒甩了甩手，把欠条放进口袋：“陆知行，这一巴掌我早就想打了！你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哪里来的狗脸让我去道歉？回去告诉陆雪婷，她再敢来狗叫，我只会打得更狠！” 陆知行是天之骄子，别说被女人扇巴掌，就是一句难听的话也没有女人会对他说。 她先是打了他妹妹，现在又打了他，这个婚肯定离定了！谢云舒自然是希望陆知行能痛快一点在离婚申请上签字，这个年代离婚对女人并不友好，不仅仅是闲话闲语，还有各种各样的规定。 只要男方不同意签字，哪怕打官司也是一场持久战，她现在一心只想挣钱供明城上大学，并不想把精力放在这上面。 说完这句话，谢云舒转身就要走，却被人拉住了衣袖。 陆知行低着头，声音带着隐忍：“消气了没有，消气了就跟我回去。” 谢云舒蹙了蹙秀眉，没想到陆知行竟然被打了一巴掌，还要让她回去，他就不怕她把家属院砸了？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都要离婚了，我跟你回去干什么？” “我没同意。” 陆知行终于抬起头来，他半张脸还肿着，看起来很狼狈，眼眸却紧紧盯着她不放：“谢云舒，我不同意和你离婚，要钱要工作都行，离婚不行。”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谢云舒脸色也彻底沉下来：“陆知行，你是还要挨一巴掌？” 陆知行却看着她缓缓笑了：“你生气是因为还在意我，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满足。不去给雪婷道歉没关系，我会去和父母解释。云舒，我不愿和你离婚。” 他们结婚一年多的时间，也曾度过很多美好的时光，她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是他疲劳一天之后唯一可以放松的港湾，以往得到的太过于轻易，所以他没懂得珍惜。 可是，难道人犯了错就不能改吗？ 谢云舒看着他，良久没有说话。 她少女时代看书的时候，曾经看过一句古诗词，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所以爱他的时候，她没有任何保留，太过浓烈就无法接受背叛。 爱是偏爱，是恃宠而骄，这些他明明都懂，却一再试探她的底线，直到她不愿意再忍，又抛来一颗甜枣假装深情。 或许陆知行说的是实话，可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他回头她就要欢天喜地接着？ 于是，谢云舒又不偏不倚给了他另外半边俊脸一巴掌：“别让我烦恶心了，陆知行要演戏去电影院，要么赶紧还钱签字，要么法院见。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这个人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这一巴掌终于让陆知行动了怒气，眉宇间瞬间聚起风暴，下颚线因为用力而紧绷着：“谢云舒，如果离婚，后悔的人会是你！” 他不信她的爱说收回就收回！如果离婚，他不会费尽心思再去给她安排工作，仅仅几千块钱她要怎么生活下去？住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小破房子里面，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太阳？ 还是以后找一个二婚的老男人度过一生？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陆知行向来克制的情绪就几乎崩溃，他一直处于高位，骨子里有着自己的骄傲。今天来求谢云舒，已经低了头，她却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他不可能像那些卑微的男人，低到尘埃没有骨气地一味求她，哪怕他并不想离婚！ “不离婚，我才会后悔。” 谢云舒一句话也不想浪费时间和他多说，她转身朝筒子楼走去，只留下一句话：“陆知行，我只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年前一定要离婚。” 弄堂外面的路灯亮了，从筒子楼照过去的光线并不分明，陆知行僵硬站在那里看着谢云舒的背影渐渐消失，心中升起大片迷茫和不解。 他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她却还不肯满意？为什么，就因为他帮了周新月？可是他可以发誓，自己没有和周新月越雷池半步，为什么她就是不能理解他呢？ 第一卷 第41章 那个女人可彪着呢 回到家里，谢明城刚刚放学回来，他清瘦如竹的身量窝在小凳子上，低着头连声姐姐也不喊，一整个都是低气压。 谢云舒长出一口气，在他头上打了一巴掌：“臭小子，你姐我辛辛苦苦做饭挣钱，你还敢给我摆脸色？” “我没有。” 谢明城闷闷开口，站起来已经高了谢云舒一个头，只是肩膀还不够宽阔罢了，他把碗筷摆好才抿着唇开口：“那人是不是找来了，你要回去？” 也不怪他这么想，姐姐对陆知行多好，他心里也清楚，虽然她一直说要离婚，可是那男人如果回头，姐姐说不定就心软了…… “回去什么？嫌弃我在娘家住着，影响你了是吧？” 谢云舒哼哼地夹了一大块肉放在李芬兰碗里：“妈，你多吃点，一会让明城洗碗，省得他天天没事净胡说八道。” 谢明城立刻抬起头，白皙的脸庞带上一丝惊喜：“你不回去？” “回去再给陆知行两个大耳光？”谢云舒懒洋洋地把腿伸直，她心情还不错，斜睨了一眼谢明城：“人家一个大男人我可打不过，万一挨打怎么办？” 谢明城清霜冷月般的俊脸立刻染上愤怒：“他敢对你动手，我打死他！” 这样的愤怒不是装的，而是带着切切实实的狠戾。 谢云舒心中咯噔一下，她又想起来梦中明城不好的下场，连忙板起脸来：“流氓才动不动就打架呢！谢明城，不准随便动手打人，你要有能耐就考上大学以后站高一些，把那些人全踩脚底下，动手就算英雄好汉了吗？” 谢明城眼中的戾色顷刻消失，他知道谢云舒不走，心中松了一口气，也扒了两口米饭，然后小声嘀咕了一句，整个筒子楼最爱动手打人的明明是他姐…… 谢云舒冷笑一声：“吃完饭去刷碗，然后去里间屋学习看书，今天晚上不准看电视！” 马上就要放寒假考试了，即使谢云舒不说，谢明城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看电视上面，他不是小孩子，也有着强大的自制力，对于学习从来没有松懈过半分。 但是谢明城不看，楼上的林翠萍却坐不住了，她今天在包装厂流水线上干活，听同事讨论一天西游记了，好像今天就要取西经大结局了。 这个浑蛋谢云舒，拿了自己的钢笔，还不肯让自己看电视，这也太过分了！真当她林翠萍好欺负，害怕她？ 呵，亏她之前还嫉妒谢云舒嫁了陆知行，现在看看那个陆知行可不是啥好东西，虽然皮囊好看，可是在外面养女人那不就是社会主义的大败类吗？ 幸亏她没去相亲，谢云舒就是活该，谁让她平时那么凶巴巴的？ 妹妹林翠香还在拼命扒饭，她吃完把碗一推拉着弟弟就要走：“妈，我去云舒姐家里看电视了！” “这才几点，作业写完了吗？” 林母拉住她的小辫子，没好气地开口：“今天不准去，陆医生来找云舒了，我估摸着是来接人的，你们就别去凑热闹了。” 虽然大家都说谢云舒铁了心要离婚，但是现在人家陆医生都亲自来接人了，说明男方那边低头了，这样回去也不算憋屈，以后好好跟着陆家过日子，不比风吹雨淋地去卖盒饭强吗？ 如果李芬兰是个心疼闺女的，应该也会劝和的。 这种时候，说不定人家一家人坐一块吃饭聊天呢，这俩还跑过去看什么电视呀！ 林翠香扁扁嘴：“今天可是大结局，都要取到西经了！” “去楼上你张姨家看！”林母瞪她一眼，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呢！ 可是看过彩电了，谁还愿意看黑白电视机呀！ 林翠香和林小虎姐弟俩交流一个哀怨的眼神，磨磨蹭蹭还是想下楼看看，林母生气了刚想一巴掌拍下来，就听见大闺女突然开口。 “妈，那个陆医生早走了，谢云舒才不会跟他回家呢！” 不仅走了，还是被谢云舒一巴掌扇走的，那个女人可彪着呢！ 林母愣了：“你怎么知道？” 她能说自己偷偷摸摸跟着谢云舒，想看看她求男人的卑微样，然后回来好笑话她，结果不仅搭进去一支钢笔，还吓出了一身冷汗吗？ 不过这么一对比，可以发现谢云舒平时打她的时候确实没下死手，毕竟她挨打的时候一般都是被扯头花或者屁股上挨一脚，大嘴巴子好像还没经历过…… 额，看谢云舒那狠劲，她也不想经历。 “我看见陆知行走了，反正谢云舒肯定要离婚了，电视绝对不会还回去！”这话林翠萍说得肯定，那男人都在外头养其他女人，怎么还能给他电视，就应该把他全家的都搬空！ 林母若有所思，她看了一眼林翠萍：“你还惦记着陆医生呢，我可给你说，就算谢云舒离婚了，也轮不到你！陆家的门槛高，不是什么好事，嫁人讲究的是门当户对，高了受委屈，低了受穷！” “你看看谢云舒就是一个例子，她能干又漂亮，要是嫁个普通工人，小日子肯定过得红火，还能闹到连工作都丢了？” 林翠萍什么也没听见，就听见自己妈夸谢云舒漂亮，顿时不服气地反驳：“她哪里漂亮了，不就是白一点高一点眼睛大一点吗？我也不差呀……” 林小虎也跟着小声反驳：“大姐，你没云舒姐白没她眼睛大，也没她苗条……” “滚，去写作业！” 林翠萍恼羞成怒，她打不了谢云舒，还收拾不了弟弟妹妹了？ …… 林翠香和林小虎耷拉着脑袋写作业，两个人心思就没在学习上，写了半天也才写了几个字，林母刚想发火，门就被敲开了。 谢云舒穿着大红色羽绒服，双手插在兜里，先朝林母笑着喊了一声林婶，又看向写作业的俩娃：“今天西游记大结局，写完作业来看。” 两个人顿时下笔如有神，飞快写了起来。 林翠萍别着眼故意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她得有点骨气！ 谢云舒嗤笑一声，斜眼看了过去：“林翠萍，你不来看？” 混账玩意儿，昨天是谁说不让她看电视来着？ 林翠萍冷哼一声：“不稀罕！” “哦。”谢云舒也不恼，慢悠悠转个身子下楼：“那钢笔别要了……” 她打人还是个强盗！ 林翠萍气得跺了跺脚，跟在后面撵过去：“谢云舒，你抢了我钢笔还不让我看电视，你是不是有毛病！” 第一卷 第42章 云舒妹子这事成了！ 谢云舒脚步顿了一下，阴测测看她一眼：“林翠萍你说谁有毛病？” “说你呢，怎么了？”在筒子楼里面，林翠萍的毛又支楞起来了，这里都是邻居，她可不怕！ 谢云舒眯了眯眼睛，从口袋拿出钢笔扔到林翠萍怀里：“敢去我家看电视，我打断你的狗腿！” 林翠萍：“！” 该死的谢云舒，就专门欺负她是吧！ “我就偏看，有本事你当着你妈的面打断我的腿！”林翠萍被气坏了，她在后面哼唧唧磨着牙：“你马上就要和陆知行离婚了，还敢对我说狠话的，信不信我……” 谢云舒单手抓住她的衣领：“信什么？” 林翠萍的嚣张劲立马下去了：“我就是说说，你怎么直接就动手了？谢云舒，你一点道理都不讲是吧？” 真烦！ 谢云舒嗤笑一声，松开手：“要看电视，就把嘴巴闭上，不然看我的耳瓜子响不响！” 这下，林翠萍彻底不说话了。 海城医院家属院。 陆知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陆雪婷和程玉香已经回去了，自然也没有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屋里漆黑一片，因为少了一台电视显得空荡许多，可是他却好像才刚刚发现…… “陆知行，我只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年前一定要离婚。” 谢云舒的话好像还在耳边，他却仍然不愿意相信！肚子传来一阵响声，陆知行疲惫的坐在沙发上，下了班就去找谢云舒，他看着她做了饭，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吃。 下意识摸了一下口袋，陆知行终于又察觉到一件事，谢云舒没有跟他回来，他打了一个欠条，也没有要回来工资存折。 饥饿渐渐袭上来，什么清霜冷月的高岭之花，没有钱照样狼狈如狗。 当然陆知行并不会真的缺钱，即使不回家拿钱，他这个圈子也有不少有钱人，一千块钱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就能借到。而之前没有直接给谢云舒，是因为他没有想过，她会把钱看得比他还重要！ 昨天上午挣了十五块钱，下午打了陆雪婷出气，晚上又给了陆知行两巴掌，还有一千多块钱的欠条，谢云舒这个晚上睡得特别香。 去工地卖饭的生意算是稳定下来，六十个人的饭量几乎每天都能卖完，而在最后，她也会习惯性给强子留上一点素菜，偶尔还会给他加上一块肉。 当然多了是没有的，因为凡事过犹不及，她只在能力之内帮助别人。 而强子也每天是买一毛钱的馒头，只不过现在有免费的青菜吃，不好意思再白嫖辣椒和咸菜，偶尔会厚着脸皮让谢云舒给他多留点菜汤。 这样稳定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七天，而吃饭的工人和谢云舒也渐渐熟悉起来。 李胜利打了菜就提醒她：“还有二十来天就过年了，我们工地也快放假了，你注意着点时间，可到时候做了饭全剩下来。” 工地过年是不干活的，基本上要停工一个月的时间，这一点谢云舒之前还真没想过。 她这才干了十来天的功夫，就挣了一百来块钱，心里头都快美死了，别说休息一个月，休息一天她都觉着自己亏死了。 听到李胜利的话，顿时一张小脸皱成一根苦瓜：“你们要休息这么长时间？” 李胜利呵呵一笑：“都是背井离乡来挣钱的，大半年的功夫不回家，谁不想老婆孩子？拼死拼活干一年，也就图过年这两天享享乐子！” 工地上的工人很苦，干的全是体力活，这一点谢云舒深有感触。 她愁死了：“那我这一个月去哪里卖饭？” 李胜利笑了：“云舒啊，你这是钻到钱眼里去了？这么冷的天，不卖饭就在家里好好歇歇呗，小姑娘长得顶漂亮，去百货大楼买身好看的衣服！” 虽然才认识十来天，但李胜利对这个比自己孩子也大不了几岁的姑娘很有好感，这丫头身上就带着一股拼劲，她不是文文弱弱的性子，说话也直爽。 工地上吃饭的都是粗俗汉子，有的时候大家说话也没个顾忌，她却脸也不红，该骂骂该发火发火，这虎儿吧唧的性子却又透着机灵。 不管怎么说，谢云舒做的饭就是香，又实惠又好吃，现在中午吃饭的点都成了大家干活的动力。人活一天天的，不就为口吃的吗？吃得好，心情就好！ 所以很多时候，真有不长眼看人小姑娘长得漂亮，想调戏两句的，都不用谢云舒亲自出手，晚上李胜利就带着几个兄弟把人收拾服帖了。 强子一直都是蹲在一旁，等着最后吃饭，今天李胜利刚走，他却就有些犹豫站了起来。 “今天能不能给我用一次性饭盒打菜？荤素一样一半，都要一勺？”他说完，又好像有些心疼拿出来两毛钱：“我只有这么多。” 谢云舒瞟他一眼，这是想吃肉了还是得寸进尺了？平时一毛钱买馒头自己送菜也就算了，现在两毛钱还想荤素都要？ 见谢云舒冷着脸不说话，强子带着商量的口气看她：“就这一回成吗，你再给我带上一副一次性筷子……” 一口气没上来，谢云舒都想骂人了，她也没忍着：“你吃不起肉就管好嘴，还用一次性饭盒一次性筷子，学人家坐办公室的干部呢？” 强子一张黑脸顿时通红，没人的时候他脸皮挺厚，人多的时候吧又在意那点自尊，所以吃饭总要磨蹭到最后，今天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 “明天我就光吃馒头，青菜咸菜都不要……” 他语气中还有点忐忑，声音也压得很低，怕被人听到又惹来嘲笑声。 谢云舒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问：“你用一次性盒饭还要一次性筷子，荤素都要，拿回去给谁吃？” 强子愣了，他挠挠头：“我就是去试试。” 试什么？ 谢云舒猜不出来，可见他不想说便没再问，而是拿出饭盒和筷子，然后打好菜递过去冷哼一声：“下不为例！” 强子拿了菜就飞快朝工地里面跑去，连馒头米饭都没要，看得谢云舒莫名其妙。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谢云舒饭菜什么都卖干净了，他才兴冲冲又跑了出来，脸上带着喜色：“云舒妹子，成了，这事成了！” 第一卷 第43章 大生意 强子这人她也认识十来天了，平时说个话都扭扭捏捏，厚脸皮都学不明白，这么喜形于色还是第一次见。 谢云舒莫名其妙：“什么成了？” 那盒饭他到底拿给谁去吃了？ 强子这才冷静了一下，因为常年干活黝黑的脸上透出点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着去试试，项目部那些领导们不也要吃饭吗？你做饭好吃，花样又多，那饭盒我给沈经理了，他吃完就说好！” 谢云舒眨眨眼睛：“所以？” “所以他说想让你给他们单独供应饭菜……”强子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冲她傻笑一声：“云舒妹子，我一开始怕不成就没敢给你说，那盒饭你还要钱不？” 谢云舒长叹一口气，人家给她谈了一笔‘大生意’，她还问人要几毛钱的饭钱，她又不是没良心的人！ “你拿走的饭盒让人家经理吃了，你吃什么？”谢云舒把锅盖掀开，无奈地看他一眼：“一根菜叶子都没有了！” 强子好像才想起来自己要吃饭的事情，他摸了摸肚子：“没事，到晚上一起吃也行。” 挨饿对他来说算是家常便饭，算不得什么，就是下午干活估计要难受点。 所以两毛钱花了，自己连个馒头都没吃到？ 谢云舒不知道该说他抠门还是说他傻，她从箱子里拿出仅剩下来的一个馒头：“就这一个了，你先垫垫，不过咸菜和辣椒也都没了。” 强子接过来，看了看只剩下一点菜汤的锅，笑了：“那不是还有点菜汤吗，云舒妹子反正不能卖了，你倒给我吃？馒头钱我明个一块给你，成不？” 谢云舒说不出是心酸还是生气，她瞪他一眼，把两个锅剩的那点菜汤全部倒他缸子里，凶巴巴哼了一声：“你这人是真烦，天天占我便宜吃青菜，这会又说给我馒头钱！干啥，我缺你那五分钱？不要，赶紧吃了回去干活！” 强子干笑一声，就着那点菜汤把馒头吃完，又想起来什么：“对了，田经理说你要有时间，今天下午五点之前去项目部找他，他和你谈谈供应饭盒的事情。” “知道了。”谢云舒语气实在算不上温柔，她从口袋拿出一块点心塞过去：“下午饿就吃了，我可不愿意欠谁人情！” 她说完也不管强子要不要，蹬上三轮车就走，既然要谈生意那就得抓紧时间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再来工地一趟。本来她是打算今天下午去找陆知行一趟，谈一谈离婚签字的事情。 之前说的一个星期已经过去了，不过现在只能再拖一天了，挣钱比较重要。 看多了工地上的辛苦，她愈发觉着人间疾苦，情爱微不足道。 自己的人生全靠一个男人的爱意支撑，太可笑可悲了。 陆家，程玉香看着沉默的陆知行再忍不住。 她压着怒气再一次问：“你到底怎么和谢云舒谈的，她压根就没有来和雪婷道歉，这几天晚上你妹妹天天做噩梦！她打了人，难道就这么算了？” 上次和谢云舒不欢而散后，陆知行心情一直不好，连周新月一再卖好装可怜，他也没有耐性安慰。 谢云舒打了陆雪婷，还打了他！ 到现在他都不愿意相信，她对自己的爱已经坦然无存，可即便这样他还是不愿意离婚。那一千多块钱的事情，他不想让家里知道，只好找朋友借了钱。 也许拿了钱给她，她会回心转意…… 见陆知行沉默，程玉香更生气了：“知行，这样的女人在我们陆家就是一个耻辱！当初你结婚时我就不同意，看在她还算懂事的份上，我点头了。” “现在呢，下层人骨子里的那点劣根全出来了！打人、闹事、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不离婚下一步她不知道还要干出什么来，说不定为了她那个弟弟，趴着我们陆家吸血！” “她还不都是靠你在养着，到底哪里来的脸在闹？” 陆知行眉头狠狠拧在一起：“妈，云舒没有靠我养。” 结婚一年多，他的工资大部分都给周新月母子了，除了刚结婚时候的家电，其他东西都是云舒一手置办起来的…… 陆建伟坐在书桌前，把手中的文件放下发了话：“玉香不要一直逼孩子，知行的婚姻让他自己做主。” 程玉香一口气没上来，声音尖锐：“自己做主？你什么意思，还要那个谢云舒当儿媳妇？” “不然怎么办？” 陆建伟表情严肃，冷哼一声：“就这么离婚，谢家人能愿意吗？就云舒那个性子，真要不管不顾闹起来，我在还怎么升正厅？好不容易嫁给知行，她不会愿意离婚的！” 陆知行动了动嘴皮子，没有说话。 “不过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陆建伟威严地看了陆知行一眼，下了命令：“让你媳妇来家里写个保证书，以后不要为难新月母子，这陆家儿媳妇的位置还是她的。” 谢云舒无法是害怕新月对她的位置有威胁，现在有他开口，她就可以放心，他相信谢云舒会低这个头的。 陆知行表情复杂：“如果她不愿意呢？” 陆建伟拧起眉头：“不愿意也要愿意，除非这个陆家儿媳妇的位置她真不想坐了！” 可是，她好像真的不愿意了…… 陆知行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爸，我不会和云舒离婚，而且这件事她也受了委屈。” 程玉香气恼地拍了一下桌子：“她受委屈？她嫁到我们陆家本来就是祖上烧了高香，受点委屈怎么了？如果不是嫁给你，她能住上家属院那样的好房子，天天吃香喝辣？不就是丢个破工作，我们陆家还能饿死她不成？我看就是觉着以后没钱接济娘家，心里头难受罢了！” 可是结婚之后，谢母从来不肯要女儿的一分钱，就是生怕陆家看不起谢云舒。 父母逼他离婚，云舒也要离婚，可是单单想一想这两个字陆知行就觉着胸口疼到难受。 回到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半点关于她的气息，她真是走得干脆利落，半点不留情面…… 第一卷 第44章 她是不是要发大财了 下午四点多，谢云舒特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毛呢大衣，这还是去年结婚时候李芬兰给她买的，花了接近一百块钱，是她最贵的一件衣服。 她和谢明城都随了李芬兰，天生冷白皮相貌也出众，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波光潋滟，特意打扮一下就美得很有攻击性。看了看精致，谢云舒觉着不太满意，干脆扎了一个矮马尾，然后又戴上一条土黄色的围巾挡住半个脸。 镜子中的美人儿顿时被掩去了半分光彩。 李芬兰皱了皱眉头：“云舒，把头发扎高一些多精神？” 谢云舒的五官好看，额头光洁饱满，全部露出来更美几分。 “妈，万一人家觉着我不靠谱怎么办？”谢云舒揉了揉脸，她得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一点才行呢。 她去卖饭的这片工地是海城重点开发工程，听说以后是要建什么最高大楼，没个三年五年根本建不好，后面一大片空地也要开发，是一个漫长的工程。 谢云舒骑着自行车，进工地的时候就被拦下来了，门口的安保人员上下打量她一眼，见是个年轻的姑娘语气还算温和：“同志，这里不能随便进去。” “我是来找田经理的，谈供应饭盒的事情。”谢云舒不慌不忙地把自行车停好，朝他笑了笑：“中午头我们都说好了，你不信可以去问一问。” 这事上午领导倒是说了一嘴，安保人员拿出本子：“那你登记一下，自行车不能骑进去，往里面走那个二层小楼就是，二楼201是田经理的办公室。” 谢云舒道了谢，就挎着包朝里面走去，后面的安保人员又提醒了一句：“就走最外头的小路，工地里面可别进。” 到处都是钢筋和干活的工人，谢云舒顺着小道往里面走，还看到了站在那里指挥人扛水泥的李胜利以及几个熟悉的面孔。她没有打招呼，而是朝着最里面的二层小楼走去。 这里的工程是海城民用建筑设计院承建的，而田浩则是后勤处的经理，他家里关系很硬，年纪轻轻就被踢来下基层锻炼，项目部吃饭的问题已经困扰他很长时间了。 其实本来是花钱就能解决的事情，可是海城国营饭店不愿意派人来跑腿，找了几家个体户，要么价格成本太高，要么饭菜质量不行，换了几次都没订下来。 工地上的工人都是散户，吃饭问题自己解决，可项目部的人不一样，除了工程师就是工地施工管理人员，吃饭问题解决不好就肯定要找他这个后勤部经理。 谢云舒刚上二楼，就听见一个声音在抱怨：“沈哥，这破活真不是人干的，你说我一个大老爷们天天管一群人的吃喝拉撒，真是烦都烦死了！我爹又不肯让我回去，说什么这里要有大动作！” 接着是一个略低沉的男声，带着一点笑意：“没让你去工地搬砖还不知足？田叔说得没错，后头这块地南方有投资商接手了，要建商品房，没有七八年不会撤场。” “这么长时间，那我不干成老头子了？”那抱怨的声音顿时变成哀嚎声：“完了完了，彻底完了，我真要在海城落地扎根了？” “海城的发展不比京北差，你回去反倒限制了发展，更何况你也不可能一直干后勤。” 听到这里，谢云舒抿了抿唇知道不能继续听下去了，刚刚是无意听见，继续那就是偷听了。 她轻咳两声，然后敲了敲虚掩的办公室门：“请问田经理在吗？” 田浩坐直身子：“进来吧。” 里面只有一张办公桌，坐着一个穿羽绒服的年轻男人，普通的长相但气质很好，一看便知道出身在有权有势的家庭。右手边单人沙发上也坐着一个男人，穿着一条军绿色迷彩裤，皮靴大长腿，不看脸单这气势就足够慑人。 谢云舒也没敢多看，她是来谈生意的，眼神乱瞟并不礼貌，就站在门口先做了自我介绍：“我是在工地外面卖盒饭的，强子介绍过来的。” 田浩哦了一声，看向谢云舒的眼神多了些惊讶，他还以为卖盒饭的是位中年妇女呢，没想到竟然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而且，还漂亮得有点过头…… 如果不是中午的盒饭是工地工人带来的，他都会以为这是哪个对家派来搞美人计的…… 对于田浩的眼神，谢云舒也不扭捏，她站在那里大大方方任他打量，只管说自己的：“不知道咱们项目部吃饭有什么要求，饭菜口味、饭菜价格，还有荤素搭配种类？” “那盒饭都是你做的？”田浩有点不信，他瞅着谢云舒那张白净的小脸又补充了一句：“你看起来还没我大呢！” 谢云舒笑了笑：“都是我做的，吃饭有什么要求？” 没说年龄，也没有要勾搭自己的意思。 田浩摸了摸鼻子，清咳一声：“就一荤一素就行，然后加上米饭，得保证大家吃好吃饱。” 他说完指了指放在办公室角落的几十个铝制饭盒：“我们不搞一次性饭盒，太浪费了！你每天下午五点之前来这里拿饭盒，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左右把饭菜盛好送过来，我们一共是三十二个人吃饭，每人定价就是一块钱，荤素菜式你自己看着来。” 一块钱一顿饭，这个价格不低，虽然要多跑腿，可挣得多呀！ 谢云舒脑子已经飞快计算起来，三十二块钱一荤一素再加上米饭，她的利润至少在十块钱以上！再加上在外头卖的大锅菜，这一天就是二十多块钱…… 她的心哐哐跳了起来，她是不是要发大财了？ “我们这边也是会随时考察的，毕竟供应的盒饭都是管理人员，如果伙食大家不满意，随时终止合作。”田浩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你这边有问题吗？” 她一点点问题都没有！ 谢云舒压着激动的心，从口袋拿出一张提前准备好的纸，放在田浩面前：“这是我准备的菜单，你看看哪里有需要改动的吗？份量这块你放心，保证让大家都吃好吃饱！” 还有菜单？ 田浩愣了，面前的信纸上用钢笔工工整整写着一行行娟秀小字，素菜七个荤菜七个，每天都不重样…… 第一卷 第45章 看来真要打官司 这绝对不是来勾引自己的美人儿…… 不知怎么回事，田浩心里头先冒出来这个念头，他看了一眼坐在沙发的男人笑道：“沈哥，看这伙食是不是比你们单位还好？” 沈苏白长胳膊一伸，把那张纸接过来，剑眉微挑：“菜单倒是不错，但外面的饭，要注意卫生。” 谢云舒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她做饭可干净着呢！ “同志，我都是在家里做饭，锅碗瓢盆都清洗得特别干净！肉和青菜也都是买最新鲜的，你尽管放心就行！”她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没有半点畏惧的意思。 沈苏白有些意外，不由多看她一眼：“那样自然是好的。” 谢云舒这才看清他的长相，棱角分明带着些许凌厉，眼睛狭长鼻梁高挺，留着寸头皮肤偏麦色，和陆知行是完全不同的长相。 只看一眼，谢云舒就移开了视线，看向田浩：“那我明天就送饭过来，你看看满意咱们再继续合作，行不行？” 她用了合作两个字，让田浩觉着挺有意思：“行！饭钱一天一结，如果我们这边不满意，明天下午我会直接告诉你。” 一共三十二的铝制饭盒，谢云舒向田浩要了一个编织袋，全部装进去然后扛在肩膀上。她一米六几的个头，只有九十几斤，看起来还没那些饭盒沉，瘦弱的身影和庞大的编织袋形成鲜明对比。 怎么说也是一个比自己还小的美女，田浩连忙站起来：“我帮你拿下去？” 谢云舒回头朝他一笑：“不用，这才多大点重量？田经理，明天见！” 她不是矫情的姑娘，自己能扛起来为什么要麻烦别人？而且这是做生意，今天让人家帮了，那明天呢？难道她一个卖饭的还天天让经理帮自己往下抬盒饭。 如果这样，那用不了几天这生意就不用做了。 等谢云舒下了楼，田浩才啧了一声：“没想到这老板竟然是个小姑娘，还这么漂亮！沈哥，她好像也不怕你？” 沈苏白身上有股冷硬劲，虽然长得好看，但这哥从来不会怜香惜玉，看人的眼神稍微冷一点，胆子小的都要吓哭。 刚刚这小姑娘不仅不害怕，还敢反驳呢！ 沈苏白漫不经心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 田浩连忙举手投降：“我多嘴行了吧？就是开个玩笑嘛，不过你刚刚说的那个商品房是真的，是不是也归你们队负责？” “是，包括现在的项目年后都由安检大队接手，前段时间上面刚开了会，要严查安全问题。” 沈苏白说到正事，语气严肃几分：“浩子，虽然你只管后勤，但这方面也要注意，如果安全方面出了问题，那就是大事！” 所以刚刚那小姑娘说来送饭，他才特意提醒了一句。虽然工程安全问题，大多在工地建设上，但伙食方面也不能掉以轻心。 田浩摸了摸胸口开始庆幸了：“还是我家老爷子有先见之明，不然让我去管工地，真出了事我不得吓死？” 工地上的安全问题，一旦出事那就是大事，不是伤残就是死亡。海城这两年开发速度快，新工地又多，这里的商品房属于招商引资，上面领导很重视，干脆就交给了沈苏白来管。 “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谁也抓不到把柄。”沈苏白站起来，他个头极高，透过窗户就能看到一个单薄的背影扛着一个大编织袋，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他眉心微微皱了下：“年前上面领导会来这里检查参观，按照惯例肯定会在项目部吃员工餐，所以这几天的伙食很重要。” 田浩立刻明白了，他点点头：“沈哥，所以这几天你负责伙食问题？” 啧，沈哥这脾气可不大好，从来没有怜香惜玉这一说，可别把人小姑娘给吓哭了…… 从工地回去，谢云舒有些纠结，本来今天是要去找陆知行要钱离婚的，这都一个星期了那边半点动静都没有，看来真要走打官司这一步路了。 但突然接了这么一个‘大单子’，她还要去一趟菜市场。多了这么多人吃饭，人家给的价格又高，肯定不能直接大锅饭糊弄过去，不然这生意长久不了。 刚刚她都听到了心里去，海城西郊这边的工地开发时间长着呢，一天挣几十块钱，就算累死她都能咬着牙坚持下去。之前妈妈还觉着做这点小生意，还要请赵婶子帮工会赔钱，现在她不仅要找赵婶子帮工，还要给她涨工资呢！ 不过不去一趟家属院，她心里头可不舒坦…… 海城医院家属院，因为快过年了，医院的病号并不太多，陆知行也不忙，今天没有去上班。 他坐在客厅里，录音机放着一首港台歌曲，是以前谢云舒最爱听的曲子。明明曾经不起眼的生活片段，他现在竟然特别怀念，她在厨房做饭时喜欢一边听歌一边忙活，不管什么时候，那些饭菜总是他爱吃的…… 今天是七天的最后一天，他在家里忐忑地等了一天，谢云舒都没有回来，他心里面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怕她上门坚定地说要离婚，又气她对自己没有半点留恋，竟能狠得下心这么久不见。 难道那个阴冷的筒子楼能比这里住得舒服吗？他已经低头了，她还口口声声要离婚，钱给了巴掌挨了，还是不愿意回头，有的时候他倒是宁愿她一哭二闹三上吊。 可这么久，他也没见她掉一滴眼泪，有的只是对他的嘲讽与冷意。 同一个院子里，周新月也在梳妆打扮，这一个星期陆知行好像有意在疏远她，这让她有了些危机感。没想到谢云舒这一招以退为进这么有用，现在陆知行摆明了态度不想离婚，就算是陆雪婷被打了，他也不松口。 更让她生气的是，这几天无论她明示暗示，陆知行都没有再给她买过东西，哪怕她把小伟搬出来，他也没有软下来态度！自己一个月四十块钱的工资哪里够花，她已经等不及要坐上陆太太的位置。 家属院这里的人个个虚伪，把名声看得重，她必须得让陆知行和谢云舒抓紧时间离婚才行。她可不信谢云舒那女人真的舍得放手！ 小伟已经出院了，他更瘦了几分，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翻着一本图画书，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哪个不如意就挨了打。 第一卷 第46章 她现在快乐死了 周新月站在窗户前，目光阴沉，远远看到谢云舒骑着自行车从家属院东边过来。 她冷笑一声，这女人果然沉不住气了！ 谢云舒是来送离婚签字申请书的，上次的离婚协议被撕了，她又去新华书店复印了十来张。打离婚官司需要双方单位开介绍信，她现在已经没单位了，去街道办事处就行。 刚刚她去了海城医院送离婚申请书，院长也是来来回回劝和…… 不管在她的坚持下，这介绍信还是开了出来，她是按规定办事，谁也没有权利为难她！不过院长有句话说得挺对，能协商还是协商，到时候闹去法院，不成了整个海城的笑话？ 现在打离婚官司，可是要上报纸的！ 所以谢云舒就带着离婚申请来找陆知行，一个星期的期限已经过去了，如果他不想丢人现眼影响工作，那就老老实实签字，不然她光脚不怕穿鞋的，上报纸就上报纸好了！ 陆家都不嫌丢人，她怕什么？ 谢云舒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她对你好的时候，真心实意掏心掏肺，一旦决然收回这份好，下跪也没用！她不管陆知行是真后悔了，还是敷衍自己，离婚是必然的！ 看着谢云舒去敲了陆知行家的门，周新月嘴角勾了勾，看了一眼角落的小伟。 “过来！” 小伟紧紧咬住唇，脸上满是惧怕，他小声开口：“妈妈，你不要打我，我会听话的。” “闭嘴！”周新月没好气地瞪他一样，长指甲戳上他额头：“一点用没有，你怎么有脸吃我买的东西？一会你去隔壁喊人，就说我突然晕倒了！” “是去陆叔叔家吗？”小伟额头红了一片，他也不敢用手摸：“那他如果不来怎么办？” 他虽然年龄小，但十分敏感，也能看得出来这几天陆知行对他们没这么好了。上次他出院也只是安排另外的大夫办手续，自己几乎没有露面。 因为这件事周新月还发了很大的脾气，回到家就摔了一个玻璃水杯，碎渣渣崩到他脸上，他一滴眼泪也不敢掉，只等着她发完火，才小心翼翼打扫了卫生。 周新月一脚揣在小伟的肚子上，疼得他弯下腰去：“我养你什么用？让你去喊个人都喊不过来，他不来你不会求不会哭吗？如果陆知行不肯过来，等回来我扒了你的皮！” 小伟蹲在地上好久都没有起来，抬起一张瘦小苍白的脸，双眼无神像一个机器人：“妈妈，我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只有不哭不闹，他才能少挨打，才有东西吃，所以再疼他也不敢哭出声音来。在医院住的那几天，好像才是他最幸福的时候，陌生的护士都带着温柔，会问他饿不饿疼不疼。 他年龄还太小，不懂为什么周新月明明这么讨厌他，还要把他留在身边，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明天可以吃饱饭少挨打。 甚至有的时候，他还想自己再烫伤一次就好，那样就能住院了，至少在医院周新月不会动不动就打他。 周新月已经躺在了沙发上，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楚楚可怜，她还在脸上擦了一下粉，外面的大衣脱下来扔到一旁，里面穿的毛衣则故意拉大了衣领。 真是期待一会陆知行抱着自己出去时，谢云舒脸上心碎的表情！ 陆知行打开门的时候，谢云舒就直接把离婚申请拍在了他面前：“签字！” 拳头握了起来，陆知行晦涩的眸子盯着她：“云舒，钱我已经凑齐了，一共一千六百块钱，包括周新月拿走的那些。” 说到钱，谢云舒心情好了一点：“给我吧，我把存折还给你。” 陆知行松了一口气，他把钱从抽屉里拿出来：“存折我不要，以后你每个月给我一点零花钱就可以，多少都行。” 都离婚了，她可不要他那点破钱！ 一千六百五十块钱，全部是大团圆，这么一大摞可不算少，谢云舒数了好一会才满意的把钱用纸包好，放到自己随时带的包里面。 陆知行的工资存折她拿出来随手扔一旁：“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你可以签字了，明天找个时间去街道办事处把离婚证领了。” “即便这样，你还要离婚？”陆知行有些恼怒了，他一直觉着她虽然连高中都没有毕业，可向来懂事，现在咄咄逼人的样子让他陌生更无法接受！ 谢云舒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一眼：“陆知行，你要不去精神病院看看脑子？离婚这两字我说了得有八百遍了吧，你听不懂人话？” 他能听懂，但不愿意相信…… “这一个星期我都没有和周新月有什么牵扯，以前她用的工资我也全部给你了，有任何事情我会让其他人去做。云舒，我知道雪婷总是喜欢欺负你，你打了她出了气也好，不用道歉也不用理会我父母。以后你不愿意去他们那里也可以，包装厂的工作丢了，我再给你安排新的。” 他自顾自的说话这些话，想要去抓谢云舒的肩膀：“如果你想供谢明城上大学，我没有意见，别再让我听见离婚的话……” 他深情的样子，只会让她作呕。 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可以避开今天的局面，但他都没有做，不是不懂是压根就不想。谢云舒看得清清楚楚，嫌恶避开他伸过来的胳膊：“如果不想再挨巴掌，就离我远一点。” 陆知行嘴唇紧紧抿着，他还是那句话：“云舒，如果离婚后悔的人是你，没有陆家你生活会很艰难。” 艰难？她现在快乐死了！天天有钱挣，还不用委曲求全讨好别人，她现在只后悔没早点想明白。 第一卷 第47章 脑子有问题眼也是瞎的 谢云舒抬眸讽刺笑了：“陆知行，周新月那六百块钱不还是你还的，哄弄谁呢？” “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陆知行忍不住开口，又白了脸：“云舒，这些钱就当还恩情。我说过，以后我不会再管她的事情！” 是吗？她可不信…… 还没开口讽刺点什么，虚掩着的门就被人撞开，小伟红着眼眶扑过来：“陆叔叔，你快去看看我妈妈，她晕倒了！” 陆知行一惊，下意识就想走，却又停住了脚步。 面对谢云舒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紧了紧拳头：“我让张医生送她去医院……” 小伟额头也一片红，他肚子被周新月那一脚踹得青紫一片，小小的年龄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如果陆知行不去，他会被打死。 “陆叔叔，求求你去吧！我妈妈她……” 小伟眼中的恐慌不像作假，他脸庞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双颊也深深陷了下去，看着陆知行的目光不是祈求而是恐惧，和同龄的孩子比起来，他身上没有一点孩童该有的天真。 谢云舒眉头都忍不住皱起来，周新月一个月从陆知行那里拿走这么多钱，就把孩子养着这个样子？ 陆知行果然硬不下去心来，他好像在说服谢云舒，又好像在说服自己：“云舒，我是医生，对病人不能坐视不理。就这一次，等她情况安定下来……” “去吧，把到时候人死了，赖我身上。”谢云舒啧了一声，把那张离婚申请放桌子上：“别忘了签字就行。” 陆知行深吸一口气：“谢云舒，现在不是无理取闹的时候！” 他说完抱起小伟，大步朝周新月住的地方跑去，不再看谢云舒一眼。 动静闹得有点大，陈雪也探出头来，见谢云舒竟然回来了，立刻嗤笑一声：“我还以为这人多有骨气呢，还不是巴巴自己回来了？” 以前谢云舒顾忌邻里关系，不想因为这些小矛盾让陆知行为难，现在她可不惯着这人。 “话这么多，你属鸭子的？嘴皮子拉稀，天天往外喷！天天眼珠子盯着人家家那点破事，自己屁股擦干净了吗？” 谢云舒斜睨着她，满意地看到陈雪脸色突变，才又笑起来：“不好意思呀，差点把你当人看了，忘了你不是人！” “谢云舒！”陈雪还是第一次被人怼得无话可说，她脸气得通红，手指头都发抖了：“有本事你别来求陆医生呀，可惜人家永远把周护士放在第一位！” 谢云舒顺手从口袋抽出一张离婚申请，直接拍在了陈雪脸上：“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现在到底是谁不肯签字！要不是年龄不对，我都以为周新月是你亲娘呢，天天周护士挂嘴边！” 陈雪牙都快咬碎了，她一把拉下来脸上的纸，然后愣住了。 这竟然是一张离婚申请！最下面工工整整写着谢云舒的名字，只要陆知行签上字，那就会生效，两个人就真正离婚再无牵扯！ 她有些不敢相信：“你真舍得离婚？” “对呀，给你周新月妈妈腾位置！”谢云舒朝她甜甜一笑，然后跨上自行车准备离开。 至于周新月是真晕还是假晕，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也没兴趣留下来看热闹，毕竟回去还要准备明天的饭菜订单呢！ 可是她想走，却有人不乐意。 周新月被陆知行抱出来，就虚弱地睁开了眼睛，她微微挣扎一下：“知行哥，你放我下来，这样会被云舒误会的！我不想你们再因为我的事情，闹得不开心！” 陆知行眉头皱起来：“你脸色看起来不好，怎么突然晕倒了？” 周新月目光从外面谢云舒的身上滑回来，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早晨饭没有吃好的原因。我在山里面经常饿肚子，大概那个时候胃就坏了……知行哥，你快别管我，云舒又要生气走了！” 她说完用力推开陆知行，然后无比精准地扑到了谢云舒自行车前，眼泪含在眼眶：“云舒，你千万不要误会，知行哥只是太担心我。你放心，我自己可以去医院……” 谢云舒跨坐在自行车上，一条腿撑着地看她表演：“唱大戏呢，这脸白的不知道还以为你诈尸了呢！” 周新月眼中闪过恼怒，无助地回头看了一眼陆知行，眼泪开始噗噗往下掉。 “要哭丧滚一边哭去！”谢云舒不耐烦地把自行车往后退了一下，她忙着呢，可没时间和这对神经病说废话。 陆知行上前一步，把周新月扶起来，隐忍看向她：“云舒，新月身体现在不舒服，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计较吗？” “陆医生，你脑子有问题眼也是瞎的？到底是谁先扑过来恶心人的，你们要去医院就赶紧滚，别在我面前碍眼，中午饭都要吐出来了。” 谢云舒说完瞥了一眼表情空洞麻木的小伟，直接跨上自行车又扔下一句话：“周新月，你儿子看起来都比你病得严重，有那个勾引男人的功夫还不如好好养孩子呢！” 因为这句话，出来热闹的家属院众人都下意识看向了畏缩在一旁的小伟，然后目光复杂起来。 这个孩子平时不爱说话，见人也总是躲着，所以大家很少关注他，毕竟戏多的人是周新月。可现在一看才被吓一跳，这真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吗？ 不是从大山接过来都已经养了一年多吗，怎么瘦成这样子？ 周新月脸上挤出一个笑：“我家小伟身体不好，吃饭又挑食……” 陆知行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他盯着周新月的脸语气带了一丝质问：“你刚刚不是晕倒了，现在没事了？” 他是医生知道一个晕倒的人应该是什么状态，周新月除了脸色苍白一些，说话虚弱一些，精神状况看起来却很健康。而且当初小伟是他从大山接出来的，那个时候这孩子虽然也瘦弱但脸色红润，并不像那种天生体弱的孩子。 这一年多的时间，周新月拿着自己一个月五十块钱的工资，怎么把孩子养成这样了？ 第一卷 第48章 自己就能给自己一个家 周新月心里面快把谢云舒骂死了，她抿了抿唇眼眶红起来：“知行哥，对不起，是我没把孩子教育好，以后再出现任何事情我都不会让他去找你的！” 她露出一抹破碎坚强的表情，拉着小伟往房间走去：“小伟，是妈妈不好，妈妈身体不好也拖累了你。” 陆知行深吸一口气，觉得好像自从谢云舒提出离婚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大衣口袋还放着那张离婚申请表，终于后知后觉想起来。 在这之前，他才向谢云舒保证过，以后不会再管周新月母子的事情，可是转眼他就食言了。 周新月进了房间，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她目光扫向一旁的小伟，冷笑一声：“你跟着我吃跟着我住，到头来反倒比我还可怜了！” 小伟立刻跪下了摇头：“妈妈，没有。” “没有什么？”她一个巴掌不留情面打在他稚嫩的脸上，又踹了一脚才觉着解了气。 五岁的孩子哪里禁得住这么打，小伟趴在地上半天都没有起来，他还那么小却紧紧咬着唇，不敢哭出来也不敢说疼，只看向窗户外的天色。 再等等，等天黑了，他就能去睡觉了，睡着就不疼了。 周新月从厨房拿出一个馒头扔地上：“从今天开始给我好好吃饭，天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虐待了你呢！周小伟，你现在是我儿子，如果我不要你，你就只能出去要饭，被人贩子抓走，知不知道？” 小伟双眼无神地点点头，他想人贩子有什么不好，至少只要听话就不会挨打。 这时，房间的门被敲响。 外面是陈雪的声音：“新月，你在不在？” 周新月立刻收起脸上的表情，把小伟提溜起来扔到里面卧室，警告了一句：“躺好不准出来！” 陈雪是来探周新月口风的，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是谢云舒托着不想离婚，可是今天一看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那离婚申请表上人家都签上名字了，这态度还不坚决吗？ 现在看来，好像不想离婚的人是陆医生？ 她一想到这里，心里就开始忐忑了，难不成之前都是她想岔了，陆知行其实对谢云舒是有感情的？如果是这样，那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支持周新月岂不是把谢云舒得罪彻底了？ 但陆知行对周新月的关心也不像假的呀，能把工资拿出来给人家母子花，这要说两个人没事，谁信呀？而且陆家的态度也能看出来，他们对谢云舒可不满意，反倒对周新月特别好。 进了门，陈雪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新月，你和陆医生到底怎么回事？” 周新月苦笑着摇头：“陈嫂子，这样的话可不要说了，知行哥还没有离婚，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陈雪心中一动，那就是说，如果离婚了就在一起？ 她连忙拿出来之前谢云舒拍在自己脸上的那张离婚申请书：“你看看这个，今天谢云舒来好像就是找陆医生谈离婚的，她字都签好了，陆医生反倒又不愿意了……” 周新月指甲掐进掌心，她这一年用各种理由和陆知行朝夕相处，也不过得了点钱。她自然能看得出陆知行其实对谢云舒有感情，只是他性格傲慢且自大，才会觉着一直以来是谢云舒离不开他。 现在谢云舒要放手，他竟然不肯了？ “知行哥也是觉着和云舒离婚，心里过意不去。”周新月意有所指，有些无措地低下头：“他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好人，嫂子有些事情也不能光讲感情，也要讲究缘分……” 陈雪这才放下心来，看来陆知行对谢云舒只不过是责任心，毕竟谢云舒现在连个工作都没有，要是这个节骨眼离婚，对他的名声也不好。 如果自己能促进他们顺利离婚呢？那她在陆知行那里岂不是也算一个功臣？ 想到这里，陈雪的心热起来，她拉住周新月的手笑道：“你和陆医生缘分可深着呢，咱们家属院的人眼睛都是明亮的，谁和谁才般配大家心里都清楚！” 周新月低头笑而不语，陆知行不想离婚，那她就再加一把火吧！ 从医院家属院出来，谢云舒就直接去了街道办事处开离婚申请介绍信。 “你要离婚？” 办公人员是一个四十左右的大姐，看到男方单位那里写着海城第一人民医院，而女方这里什么单位都没有，惊讶地抬起头：“是男方主动提出来的？” 谢云舒指着申请书上自己的签字解释道：“我提的。” 这下子办公大姐更惊讶，她抿了抿唇好心劝道：“两口子过日子打打闹闹很正常，一点小事情就要闹离婚，互相忍让才能过好日子！咱们女人呀，还是要想开一些，你又没有工作离婚了要怎么生活？难不成回娘家啊，那不是拖累娘家人吗？” 谢云舒对于这样的话并不认同，她反问了一句：“我自己就不能养活我自己，非得靠男人？而且，我结婚也好离婚也好，娘家永远是我的家。” 大姐长长叹口气：“等你回了娘家就知道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人就是蒲公英的命，哪里有什么家呀！” 这小姑娘看起来年龄也不大，估计和对象吵了几句就气不过来闹离婚了，刚刚离开家还不知道这离婚的女人日子有多难！回娘家住，家里还有你的地方吗？ 那父母不嫌丢脸，兄弟什么的不嫌晦气？时间长了，还不是要在外头漂流，到时候她就知道后悔了！ 谢云舒知道大姐也是好心，没有生气的意思，反倒冲她笑了：“大姐，我自己就能给我自己一个家，不仅如此，我还能给娘家一个家！” 那办公大姐愣了，话还能这么说？自己给自己一个家？ 可女人不嫁人，哪里来的家？ 谢云舒把介绍信写好放到她面前：“大姐，麻烦你在这里盖个章，我还要去法院写诉讼状呢！” “还要打官司？男方不肯离呀？”大姐这下子更惊讶了，看了看谢云舒那张脸了然笑了。 这小姑娘足够漂亮，怪不得底气这么足，离了婚也不愁嫁。 第一卷 第49章 给赵婶子加工资 只不过工作性质使然，作为离婚处的办事人员，必须劝和不劝分，她盖了章又劝了一句：“不管什么事情，要是男人知道错了，你也低低头，不然离了婚这生活也是个问题呀！吃饭、穿衣可都是要花钱的！” 谢云舒歪了歪头：“大姐，那男人把工资都拿给外面的女人花，我也要低头？” 啥？男的在外头养小的？大姐脸色变了，劝人的话再说不出来…… 谢云舒拿到离婚介绍信，笑容灿烂了些，她指了指自己放在外面的自行车，眉眼都是自信且愉悦的光芒：“大姐，看见没？我是卖盒饭的，一天能挣好多钱呢！” 她说完就脚步轻快出了办公室的门，自行车的铃声叮铃铃走远。 来这里离婚的女人大多愁眉苦脸、满脸绝望，这样年轻又有活力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大姐好笑地摇摇头，卖盒饭能挣多少钱呀，小姑娘真是容易满足。 她低下头看向刚刚记录的本子，只见男方那一栏写着陆知行，单位是海城第一人民医院。眉心微微蹙了下，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呀，医生不都是知识分子吗，怎么还在外面养女人？ 真是道貌岸然！ 从街道办事处出来，谢云舒又骑着自行车去了一趟菜市场。本来她已经买好了明天的菜，但是接了一笔大订单，肯定是不够了。而且人家是一块钱一餐的标准，她不能按大锅菜那个标准来，要不然这钱挣不长久。 思考一下，她去菜市场买了十斤绿豆芽、五斤豆腐皮、十斤青椒、八斤猪肉，最后又买了十斤鸡蛋。 至于米饭不用买，家里还有很多呢！ 回到筒子楼都五点多了，她大包小包累得额头都是汗，扯着嗓子就喊了一声：“妈，出来帮我拿拿东西呗！” 楼下正在洗菜的刘姨探出头来，看她这架势惊了，连忙上前搭把手：“云舒，你这是干什么呢？” 谢云舒先把那个大编织袋扛肩膀上，才把自行车停好：“做饭呗，人家工地上项目部说要我给他们送盒饭，这不刚买了菜过来。” “项目部？那不都是大人物吗，人家要你送饭？” 刘姨睁大眼睛，看了看自行车上的东西：“这多少人吃饭呀，你买这么多菜和肉？云舒，你没做过生意不知道，卖饭至少得一半利，不然就是赔钱！” 这时李芬兰也从屋里出来了，她见状连忙接过刘姨手中的菜和肉，也有些担忧：“这么多得花多少钱？” 不是说去谈什么生意吗，怎么回来就买这么多肉？家里还有五花肉放着呢！ 谢云舒脸上都是笑，她可得意着呢：“人家项目部是三十二个人吃饭，一个人一块钱的标准，我得好好做，这可是长久的买卖！” 母女两个人扛着东西进了屋，留下刘姨还在满脑子算账。 多少？刚刚云舒这丫头说多少人吃饭？ 一人一块钱，按照五毛钱计算，那就是一天挣十六块钱！行吧，就算不挣五毛，四毛钱的利那一天也是十二块钱呀！不对不对，云舒不是还单独做着大锅饭吗？ 那她这一天得挣多少钱呀？十三、十五？ 刘姨迷迷瞪瞪往水房走，再多了她完全不敢想，又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呀…… 其实这笔账，谢云舒在路上就算好了。她一共花了十三块四毛钱，再加上米饭和炒菜的调料，做三十二个人的饭，总成本大约十七块钱左右。 没有五毛钱的利润，但一天稳稳十五块钱，她已经很知足了。 只不过，现在做饭成了一个大问题。家里就一个小阳台，两口锅，要做将近一百个人的饭，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是接水就是一个麻烦事。 李芬兰想了一个办法：“把咱们的堂屋也收拾出来，再买两口锅两个炉子，肯定能放开。” 本来就是两间屋，空出来一个屋做饭，娘三个都挤在一个房间里，那是睡也睡不好，住也住不好。挣钱不就是为了过好日子，要是为了挣钱让自己更苦了，那何必呀？ 谢云舒抿了抿唇：“妈，要不咱们搬家吧！” 搬家？ 李芬兰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否认：“那可不成，搬家搬到哪里去？咱们这可是包装厂分的房子，能住一辈子的！” 她知道妈妈对于这套房子有着特殊的感情，当初爸爸是包装厂的工人，就是在这里结婚然后有了他们姐弟，哪怕阴暗潮湿一年到头也难以见到太阳，可妈妈也不愿意离开。 而且梦中她看到过这座筒子楼最后的结局，九十年代后期，海城发展更加迅速，很多旧房子都拆迁了，拆迁户可以得到房子和钱，所以这里的房子她肯定不舍得放弃。 谢云舒抱住李芬兰一只胳膊，半撒娇地开口：“我只是说可以在对面弄堂找个房子做饭，又没说咱们要搬出去住呀！这里还有我的小床呢，我也舍不得！” 李芬兰捏了捏女儿脸蛋：“你这才做生意几天，又是雇人又是租房子的，到底是挣钱还是赔钱？” 谢云舒这才想起来做饭的事情，连忙出了门往楼上跑：“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去找赵婶子了！以后我自己可忙不过来，得和她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干全天的工。” 全天？那不是工资也要加到一块钱？ 李芬兰连忙站起来：“哎呀，我也能干活呀！云舒，你哪里有卖盒饭还雇长工的！” 谢云舒按着她肩膀，让她坐下去：“妈，你就别管了，等着过年我给你买新衣裳！” 这丫头，到底谁是妈妈谁是孩子？还拿新衣裳哄她？ 李芬兰叹着气坐下来，脸上却带着笑，真好呀，她女儿没有被失败的婚姻打倒…… 楼上赵婶子家里有客人，谢云舒刚走上二楼，就听见一个女人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赵婶家传来：“大嫂，我也是为你好，你生了三个赔钱的丫头片子，还都要上学，这不是要累死小叔子吗？小芸今年都十八了，早早嫁人帮帮家里多好？供大学生可不简单，一个月光吃就得十好几！” 赵婶说话也不客气：“我就乐意供我闺女上学，关你什么屁事，赶紧滚出去，再不走我拿扫把疙瘩赶人了！” “哎，你别动手呀！那人可是钢铁厂的小组长，也就年龄大些，小芸嫁过去那是去享福！” “刘秀莲，再说一句老娘打死你！” 一个穿着碎花棉袄，大概三十多岁的女人从赵婶屋里出来，不甘心地呸了一句：“一家五张嘴，就指着赵老二自己挣钱，还供大学生呢！我看你们早晚要饿死！” 路过谢云舒时，她还翻个白眼：“看什么看呀，一群穷鬼！” 第一卷 第50章 这个活她一定得卖力干 谢云舒被气笑了，她就站在这里也能挨骂？ 秉着自己绝不受气的原则，谢云舒才不管那么多，直接一只手拽着那女人的领子回来：“你说谁呢？来，给我说清楚，说不清楚就别走了。” “你松开呀，小丫头片子，你谁呀！”那女人尖叫一声，她又瘦又小哪里能挣脱开，像只母鸡无助扑棱。 谢云舒把人直接按在墙上：“你刚刚骂谁呢？” 那女人知道害怕了：“我，我谁也没骂，就是自己说着玩也不行呀？” “那下次管好自己的嘴巴，不然我会直接扇上去。”谢云舒笑眯眯地在她耳边说完，才把人放开：“滚！” 敢怒不敢言，女人只好夹着尾巴愤愤离去。 赵婶子也从屋里出来了，见到谢云舒不由笑出声：“我就说哪个丫头这么厉害，还真是你！” 谢云舒嘿嘿笑了一声，然后拉着赵婶子进屋：“那人是谁，一点礼貌没用，该打！” “我妯娌，你赵叔的弟妹！”赵婶子脸色又沉下来，她生了三个女儿，年轻在婆家住那会就天天被阴阳。她本来就不是个能受气的性子，可因为这事硬是忍了这个女人十来年。 谁让人家生了老赵家的大孙子呢！ 后来分了家属院，她就和老赵搬出来住，个人过个人的日子，眼不见心不烦。 今天刘秀莲过来是说要给她大女儿，小芸介绍对象，一张口就是什么钢铁厂的小组长，年龄二十八刚刚离婚还带个娃娃…… 小芸今年才刚十八岁，和谢明城年龄差不多，明年就要高考了，她哪里受得了这个，立刻就把人往外撵。 不过，有句话刘秀莲说得对，上学哪都花钱呀！可是姐妹三人，一个上高三，另外两个上初中，都学习好还懂事，让哪个不上学？ 手心手背都是肉，赵婶子就算咬着牙也想供女儿上大学，年轻那会受到太过白眼了，她也憋着一口气想让女儿有出息。 可是，学费生活费就是两座大山，要人命呀！ 老赵一个月才四十块钱的工资，就算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他们也供不出来三个大学生呀！ 别人家的事情，谢云舒很有分寸的没打听这么多，她知道赵婶家里挺难的。但是话又说回来，在这个筒子楼住的，哪个又容易呢？谁不是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勉强够温饱，能供两个孩子上学都得是双职工家庭，别说赵婶这样一个人上班，供三个人上学的了…… 她来是想商量明天做饭的事情：“赵婶，我明天得多准备三十多个人的饭，一个人也忙活够呛，想让你给我帮一整天的忙，你看行吗？” 赵婶以为就明天一天，立刻痛快答应下来：“我当多大点事呢，没问题！” 她现在上午给谢云舒帮忙蒸馒头，下午就在家里做点针线活，反正也挣不多，少干一下午也没啥。 谢云舒连忙开口：“不是光明天，以后每天都干一整天。工资就按一个月四十块钱算，上午蒸馒头，下午提前把菜备好，第二天咱们直接炒就行。” 赵婶啊了一声，怀疑自己听错了：“云舒，你说什么？” “你下午还有其他活要干？”谢云舒就是考虑到了这点才来和她商量：“要是不行也没事，我再找找其他人……” “哎，别别！” 赵婶连忙一把拉住谢云舒的手：“你这闺女，我啥时候说没空了，我有空，天天都有空！” 一个月四十块钱？她就算给人做半年针线活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谢云舒松口气：“那就好，其实我也不想找别人，还是觉着赵婶干活最利索。不过咱们把话说前面，一个月四十块钱是全月的工资，你要是哪天有事就和我说一声，少来一天扣一块三毛钱，少来半天就扣七毛钱，你看行不行？” 赵婶想都没想：“行！” 别说一个月四十，一个月三十都有人抢着干！这筒子楼里，多得是在家看孩子没事干的小媳妇。 不过她又抿着唇问了一句：“云舒，你给我开这么高工资，自己还有得挣吗？” 有了这四十块钱，至少小芸上大学的钱是不用担心了，不仅如此下面两个闺女也能继续读高中。可她是解决家里难题了，云舒这丫头该不会赔钱吧？ 其实谢云舒真不觉着多，这活不比包装厂轻松，而且包装厂上班还有奖金还能休息，她这个活可啥都没有。 毕竟她自己也是刚开始摸索着做生意，不管是肉菜成本，还是人工成本，都要省着点才好。 第二天赵婶子来得特别早，才刚七点她就收拾利索过来了。 谢云舒才刚刚开始吃饭，她眨了眨眼睛：“赵婶，这才几点呀！” 赵婶浑身都是劲，昨天把这件事给老赵说了，两口子激动的半宿都没睡着。一个家庭的收入突然从四十块钱变成八十块钱，这直接翻了一翻，能不高兴吗？ 她昨天晚上就想好，这个活她一定得卖力干，好好干！云舒挣钱，她才能挣钱！等着小芸考上大学，她第一个去刘秀莲家去打她的脸！让她闺女嫁二十八离婚的男人，把对方说得那么好，她怎么不离婚自己嫁？ “你们吃饭，我先去蒸馒头！”赵婶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她力气大干活也不偷懒，谢云舒吃完饭的功夫，就已经把面和好放一边了。 谢云舒和李芬兰也开始忙活起来，工地的大锅饭是白菜炖肉、醋溜绿豆芽，项目部的饭是绿豆芽豆腐皮炒肉丝，再加一个辣椒鸡蛋。 因为弄不准项目部那边人的口味，辣椒她特意买了菜椒，没有什么辣味，辣椒油多炸上一罐单独放着。这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说不定哪个大领导就爱吃辣椒呢？ 全部做好已经十一点多了，谢云舒连忙往三轮车上搬大锅，现在自己也有固定客源了，可不能让大家都等着她。 从家里到了工地，谢云舒直接骑着三轮车停在工地门口，她朝门外的安保人员笑了笑：“同志，我来送饭的，三轮车能骑进去吗？” 第一卷 第51章 漂亮的人做饭就好吃 昨天安保人员已经见过她了，对这位漂亮年轻的姑娘印象深刻，上头也打了招呼，立刻热情地打开小门：“进来吧，田经理说了，饭盒放一楼就行。” 空饭盒还好说，她自己一个人也能扛上去，盛满了饭菜她可没那么大力气。 谢云舒道了谢，就骑着三轮车往二层小楼那里赶，因为一会还要出去卖饭，她蹬得很快，又穿着红色羽绒服，离远点看跟一团火似的，呼呼往这边赶。 沈苏白站在门口，还是昨天的绿色迷彩裤，上身是一件夹棉的厚夹克，黑色皮靴在大长腿下面，棱角分明的脸，高大挺拔的身形。 如果不是他身上那种冷冽的气质，不知道能吸引多少小姑娘。 但谢云舒不在其中，她既不怕他，也没有被他吸引，而是从三轮车上跳下来很自然开口：“同志，你是来给我帮忙搬饭盒的吗？快别愣着了，过来搭把手，我还得出去卖饭呢！” 三轮车上是一个大保温箱，里面放着整整齐齐三十二个盒饭，谢云舒搬着实在费力，一双漆黑的眸子又大又亮，盯着沈苏白不放。 把他当苦力使？ 沈苏白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从她那张过分美丽的脸上移开，大长腿迈过去轻轻松松就把保温箱搬了起来，然后稳稳当当放在了一楼外面的桌子上。 谢云舒心中不由感叹一句，这大高个子真是没白长，果然有力气！ “谢了同志！”她跳上三轮车，回头朝沈苏白感激一笑，明媚的脸灿若朝霞：“我赶时间先走了，等着一点半左右的再来收饭盒！” 沈苏白单手拉住她的三轮车，声音严肃：“在工地里要时刻注意安全问题，再着急也不能骑着车子乱跑。另外你做的饭也要仔细注意卫生，如果出现任何问题你都要负责任！” 谢云舒眨眨眼睛，她还什么都没干呢，就挨训了？ 不过在人家的地盘挣人家的钱，她能说什么，只好憋着气点头：“同志，我会注意的。” 沈苏白还没有放手，又沉声补充了一句：“不仅要保证卫生，也要严格执行你菜单上面的标准，没有特殊问题不得随意更换。一旦让我发现偷工减料或者卫生不达标，不仅项目部的饭菜，你在工地外面也不可以再卖饭，能听明白？” 这项目部的钱还一分钱没挣到呢，外面工地的生意还被威胁上了！这男人黑着一张脸，语气还这么凶，说话跟训人似的！ 以为她这么好欺负？自己会害怕他？ 行吧，她确实怕这生意做不了…… 谢云舒磨磨牙齿，心里头骂了好几句，脸上露出一个更灿烂的笑：“我办事你就一百个放心吧，保证这盒饭你们吃了还想吃！” 沈苏白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面前的女孩一张小脸白晃晃照人，笑起来更是娇媚无比，可他却硬生生从这张漂亮的小脸上，看到了几个字。 巧言令色、心口不一。 明明双眼都写着不服气，心里头指不定骂了他什么，面上还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他别看眼，竟然意外不反感，只觉着好笑，语气也缓和了几分：“话不要说得太满，项目部那么多人，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你只要保证干净卫生，质量分量都能达标就行了。” 一块钱的盒饭，要求没那么高，他做事向来谨慎，更何况这个工地现在是重点工程，上面的大领导这两天就会来视察工作。 吃饭的事情看起来是小事，但发生问题就是大事，所以才多提醒了一句，并非要为难或者威胁她。 当然这些话，他没有必要向她解释。 谢云舒还要赶着出去卖饭，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蹬着三轮车飞快朝工地外赶，长长的马尾辫在背后甩来甩去，顺着风带着肥皂水的香味飘到沈苏白鼻子里。 他拧了拧眉心，转身上了台阶，看到泡沫保温箱里整整齐齐的饭盒，随手打开了一盒，眼中闪过意外。 铝质盒饭里面放着两样菜，豆芽炒肉和青椒鸡蛋，下面是满满当当的米饭，单单是味道就能勾出人的味蕾，更重要的是分量也特别足，如果是女孩子恐怕都吃不完。 这时田浩也从楼上下来了，他看见饭盒往外看了看：“沈哥，小姑娘走了？” 沈苏白刚刚扶平的眉心又皱起来：“什么小姑娘，直接喊名字，被有心人听到像什么样子？” 被训了一顿的田浩嘿嘿一笑：“我看她也就二十出头，不是小姑娘是什么，再说我也不知道她名字呀！啧啧，这么漂亮的人做出来饭肯定好吃，我去通知大家过来！” 漂亮的人做饭就好吃？ 沈苏白看了一眼保温箱，他对于相貌这种东西从来不在意，而且之前接触的女孩子，但凡漂亮一些好像都特别娇气，不要说做饭好吃，有些甚至不会做饭。 所以他怀疑，这盒饭真是她做的？ 谢云舒在外面卖饭卖得热火朝天时，项目部的工作人员也都陆续来领饭盒。 田浩拿了两盒出来，才发现中间夹着两个单独的罐子，打开之后竟然是辣椒油和咸菜，他咦了一声：“沈哥，这是单独送的？我可没要这些东西。” 辣椒油很香，刚一打开大家就都闻着味过来了：“田经理，今天伙食这么好？又是肉又是鸡蛋，还有单独的辣椒和咸菜！” “对呀，我刚刚打开看了一眼，味道真香，再配上点辣椒咸菜，我还能多吃俩馒头！” “馒头没有，不过这米饭分量也足呀，绝对能吃饱！” 沈苏白眼中闪过淡淡的笑意，不管这饭是不是小姑娘亲手做的，目前看来确实不错，就是不知道她能坚持几天。 他接触过不少生意人，一开始本分实诚，时间长了就开始投机取巧，这样的人并不少。一天几十块钱的饭盒生意，随便在哪里省点成本，就能多挣好几块钱。 “收饭盒的时候，签一份协议。”沈苏白也拿了一盒饭往楼上办公室走去，他下午还要去工地找那些包工头开安全会议，所以这份协议就交给田浩来办。 第一卷 第52章 这不是傻子，这是疯子 这么多天，谢云舒卖饭已经很熟练了，不到一点两个大锅就干干净净。 强子蹲在一旁吃饭，他碗里面今天有两块五花肉，硬是被留到了最后也不舍得吃。 谢云舒看他一眼：“凉了可就不香了，别想那么多，就是感谢你给我介绍生意才给的，我可不喜欢欠人家人情。但是咱说好，明天可就不能给肉了，我这小本生意不容易呢！” 嘴上说着不容易，每天却还是只收他一毛钱。 工地的男人吃饭喜欢狼吞虎咽，强子也不例外，但是吃那两块五花肉的时候却是小口小口吃，他上次尝到肉腥味还是一个星期之前，谢云舒留给他的鸭头。 而在谢云舒来工地卖饭之前，他有多长时间没吃肉了呢？他也记不清了…… 谢云舒估摸着现在去项目部收饭盒有点早，就干脆坐在三轮车上和强子闲聊天：“强子哥，你闺女多大了，就这一个娃娃？” 强子老家是绍兴那边的，离海城不算太远，坐火车大概三个来小时就到了，她也只是听李胜利说过，强子有个闺女好像身体不太好，所以吃饭才这么节省。 提到自己的闺女，强子笑了一下：“就这一个孩子，在老家跟着她爷爷奶奶。” 在工地干活很辛苦，从早晨六点多一直干到天黑，中午也就一个来小时的吃饭休息时间，全是体力活，但同样的挣钱也多。 一天工钱能有六七块钱，在八十年代算得上高工资了。 所以除非家里条件特别艰苦的，这些工人吃饭也没有像强子这样节俭成这样的，连个青菜都不舍得，那家里要穷成什么样子了？ “跟着爷爷奶奶？”谢云舒哦了一声，随口问道：“那你媳妇呢？” 强子脸上又出现熟悉的窘迫：“我，我没媳妇……” “啊？”谢云舒瞪圆了眼睛，没媳妇哪里来的孩子？ 瞬间她的目光复杂起来，如果是强子媳妇出现什么意外，那么应该说媳妇去世了，而不会说没媳妇，也就是说强子还没结婚？ 强子一张黢黑的脸有些发红，他嘴唇蠕动了一下，然后小声解释道：“甜甜是我捡来的孩子，今年刚五岁，刚见她的时候还没只小猫大，我瞧着可怜就抱回来自己养。” 本来打算送出去的，可是这么小的孩子，呼吸都困难，医院检查了说是有先天性心脏病，得好好养着，还要天天吃药。 送出去，等于送她去死，一时心软就留了下来。 这一留就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原本相亲认识的姑娘不肯继续处下去了，挣的钱一大半都花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不少人劝他把孩子送走，又不是自己亲生的，有什么舍得舍不得？可越是时间长，他越是舍不得，父母虽然埋怨他，但到底还是心软了。 后来他听一个医生说先天性心脏病可以做手术，最好去国外做，那里技术先进，要是成功了以后就是个健康的孩子。 只是，至少要准备十万块钱，才能出国找到好医生。 十万块钱，那是天文数字，别说他在工地干活，一天几块钱的工资，就是大老板也不可能一口气拿出来这么多钱，更何况还是为了一个捡来的孩子。 这不是傻子，这是疯子…… 谢云舒愣了很久才消化完这个信息，强子拼命干活拼命省钱的原因竟然是这样。 她默默从三轮车上下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去项目部拿饭盒，你回去喝点热水，要是胃搞坏了，还怎么挣钱？” 强子也连忙站起来：“我进去干活了。” 他一直都是最后一个来吃饭的，也是最后一个回到工地上的，李胜利看他一眼高声喊道：“兄弟们干活了，再过两天咱们回家过年！赶紧把这点工赶出来，好让老板给咱们发工资！” 这才是干活的动力，顿时大家都开始热火朝天干了起来。 强子扛上一捆水泥钢筋，将近两百斤的重量几乎要压弯人的腰，但他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觉着今天力气特别大。 或许，是因为吃了两大块五花肉…… 工地项目部，大家都在讨论今天中午的伙食。 “今天可以，我肚子都吃撑了，咱们田经理大方呀，这一个盒饭应该不便宜。” “明天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上呀，前两天那都吃的什么玩意，别说味道了，压根就吃不饱。” “就是家常便饭，怎么味道这么香，比我媳妇做饭还好吃！” 田浩是个不禁夸的，他这会笑得嘴都歪了。因为伙食问题，他这个后勤部经理都快愁死了，现在有了这个小姑娘来送饭，他终于可以当甩手掌柜，不用天天把精力消耗在吃饭的问题上面。 谢云舒嘴也合不拢，她顺利拿到三十二块钱，二话不说就刷刷在协议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一张小脸因为高兴更加明媚几分：“田经理，合作愉快！” 田浩心跳漏了半分，乖乖嘞，这小姑娘长得是真勾人…… 沈苏白开完会回来，就看见田浩拿着一张纸在傻笑，他看过去，只见最下面写着谢云舒三个字：“协议签完了？” 田浩答非所问：“沈哥，你看这名字真好听！云舒，云舒，一定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孩子！还这么会做饭，标准的贤妻良母……” 沈苏白凉凉看他一眼：“人家出来是挣钱的，不是当贤妻良母的。” 田浩耸耸肩膀，把协议纸放到抽屉里：“嫁个有钱人还用受这份罪？反正以后我媳妇要是这么好看，我肯定让她在家里享福，就光给我做饭洗衣服就行了。” “这是享福？”沈苏白不可置否地把协议拿出来，放到自己口袋：“这个我来保管，伙食问题现在算是解决了，你去工地和我一起看图纸。” 田浩哀嚎一声：“我就不能歇歇？” 回答他是冷酷无情的答案：“不能，除非你准备在后勤部待一辈子。” 按照离婚流程，谢云舒去街道办事处开完介绍信，就送到了人民法院然后写诉讼状。法院的工作人员见是离婚官司，而男方还是海城医院的知名大夫陆知行，都震惊了。 “姑娘，一旦上了法院判了离婚，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和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一样，这里的办事员也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诉讼书可是要送到男方单位的，这么一来，离婚的事情就等于闹得满城皆知。 被没工作的媳妇告上法院，就为了离婚，不管如何，陆家人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第一卷 第53章 周新月又来犯贱 谢云舒十分肯定：“我已经申请协议离婚好几次了，但是陆知行不同意，那我只好打官司了。” 她一想到自己的名字和陆知行还在一个本子上，就忍不住犯恶心。 法院的工作人员深吸一口气，离婚官司虽然少，但并不是没有，尤其是改革开放之后，离婚官司也越来越多。 不过基本都是女方死活不愿意离，男方来打官司的。一些是男方当年下乡娶了农村女人，后来回城又后悔了，想要抛弃糟糠之妻，美名其曰追求自由。还有一些是男方有钱发达了，认识了更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美名其曰追求爱情。 这个社会对女人向来不平等，她们付出了很多换来的也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感情破裂，所以她们不甘心死也不愿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闹来闹去就闹到了法院…… 像谢云舒这样，女方没工作，男方不管是工作还是家庭背景都很好的，却要坚决离婚，真是头一遭。 “那行，今天下午我就会派人把离婚诉讼通知送到男方手中，如果那边坚决不协商，我们这边就开始走诉讼流程。” 他把诉讼通知书写好，心中感叹一句，这东西送到海城医院，这个陆医生绝对要颜面无存…… 海城第一人民医院，法院的人来的时候，正好是要下班的时间，虽然大家都是医院护士，可八卦精神半点不少。 “我刚刚从楼上下来，听得清清楚楚，谢云舒要打离婚官司，法院来送诉讼状！” “打官司，陆医生不肯离婚？” “肯定是，要不然谢云舒还用去法院打官司？没想到呀，不愿意离婚的人竟然是陆医生，我还以为是谢云舒死乞白赖的不想离呢！” “陆医生对谢云舒看来还是有感情的，说起来要不是周新月这事突然冒出来，他们小两口以前感情多好呀！人家可天天来给陆医生送饭……” “啧，别管其他的，谢云舒长得可不差，比周新月好看得多！陆医生不愿意离也是应该的，那周新月再可怜也是个带孩子的，陆家能让她进门？” “陆家看不上谢云舒，更看不上周新月！” 议论声音并不小，周新月整个人隐在角落里，把指尖狠狠掐进掌心，她比不上谢云舒？这些人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们看不起谢云舒，说她周新月才是原本的陆夫人。 就因为谢云舒不缠着陆知行，坚决要离婚，她就成了那个不值钱的？这群墙头草！ 还有谢云舒这个贱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陆知行到现在都不肯松口离婚！如果是这样，就算打官司离了婚，她再嫁过去，效果也和原本完全不同！ 她一定要陆知行亲口说出离婚两个字才行！ 而院长办公室里，周凡有些担心地看向陆知行：“陆哥，嫂子这次是真生气了吧？这……这怎么还闹到法院去了？” 现在再也没有人认为，谢云舒不想离婚。原来一直不肯放手，不肯离婚的人是陆知行！ 陆知行一只手把那张诉讼状捏成一团，连手指都克制不住的发颤！再逃避，再不想承认，他也不得不接受，云舒她铁了心要离开自己！ 连院长看他的目光都透着点复杂，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知行，既然走到这一步，还是好聚好散，协议离婚吧！真要打了官司，你的工作肯定要受到影响，就算是你父亲也肯定要被波及。” “她只是在生气而已，她一定会后悔的！到最后一定会后悔！”陆知行将那张诉讼状撕成碎片，狠狠朝一旁扔去，整个人像是掉进了阴郁之中：“她不舍得和我离婚，她怎么舍得和我离婚的？！” 身为一个著名的外科医生，陆知行年少得志，性格也偏冷淡，几乎从来没有这么情绪外露过。 院长和周凡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之前都说谢云舒疯了，现在到底是谁疯了？既然不想离婚，为什么不好好对人家，非要失去之后才要后悔呢？ 谢云舒那个人他们都见过，相比于陆知行的淡漠疏离，她更像一个热烈的太阳，毫无保留对陆知行好，哪怕他的回应不那么热烈。 这样的人，真的会后悔？ 包装厂的筒子楼最近热闹得很，先是陆家的闺女跑来发疯，被谢云舒打了一顿，老实滚了回去。接着又是陆知行来找谢云舒求复合，挨了两大嘴巴子，怏怏离开。 而今天来的人则是柔柔弱弱哭哭啼啼的周新月，她手里还签着小伟，一副马上就要晕倒的模样，在刚刚下班回来的人群中特别显眼。 林翠萍坐在外头台阶上看热闹，心里头已经开始幸灾乐祸……谢云舒这个混账玩意，天天在楼下做饭馋得她睡不着觉，上次还差点没把她头发拽下来。 真以为自己害怕她呀，她就是懒得计较罢了！ 看看这个女人，就是陆知行在外头养的狐狸精吧，脸白得跟死了半年似的，也不知道擦了多少粉，还领了一个孩子过来，肯定是来装可怜的。 呵，有本事她谢云舒也去打这个女人呀，一巴掌拍过去，打得她白脸变红脸，哭成一个神经病，看看她会不会被人骂死！ 毕竟，谁弱谁有理嘛，她印象中的谢云舒可不会装可怜…… 周新月手中拿着那张离婚申请书，她站在筒子楼门口，脸上是凄凄惨惨的神情：“云舒，知行哥只是看小伟太小没有爸爸才会可怜我们母子，你不要再和他闹离婚了……” 谢云舒烦得不行，她刚刚从菜市场回来，正准备去对面弄堂转悠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院子可以租赁。 偏偏陆家的狗打走了，周新月又来犯贱！ 她手里还拿着一个苹果，从筒子楼一脸烦躁走出来：“周新月，我是不是昨天就说了，你要演戏去电影院，我可没钱看你表演。” “说到底都是因为孩子是吗？”周新月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她咬着牙按着小伟的头：“如果不是因为你，你陆叔叔怎么会离婚？跪下来，给你谢阿姨道歉，她不原谅你，就不准起来！” 第一卷 第54章 那就亲自来磕头吧 小伟不敢有半点反抗，也或者早就跪习惯了，直接麻木着一张小脸朝着谢云舒的方向，顺从跪下来。 但周新月却还不算完，她压着小伟的头，直接磕在外面的水泥地上，顿时有血迹从他额头渗出来…… “云舒，我给你道歉，孩子小不懂事，求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周新月站在一旁哭着梨花带雨，目光却透着一丝得意。 和一个几岁的孩子计较，还逼得小孩下跪磕头，今天的事情传出去谢云舒的名声就烂透了！她谢云舒以后如果还要做人，那咬着牙也要说一句原谅的话！ 不原谅？好呀！那就让小伟继续磕头，小孩子晕过去，她谢云舒还能撇得清关系？ 四周的人也都不忍心了，林翠萍第一个跳出来：“喂，你赶紧说句话呀，这孩子才多大点呀！虽然陆知行做得不对，可也不能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吧？” 其他人也纷纷劝道：“云舒呀，别和小孩子计较了。” “孩子不懂事，看着也可怜，先让他起来再说吧！” “离婚的事情怪不到孩子头上，你就先原谅他吧……” 谢云舒冷冷地一个个看过去，最后停在林翠萍脸上：“你什么时候瞎的，是我让他跪的？” 林翠萍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然后又硬气地抬起头：“反正和你也有关系呀，不就是说一句原谅嘛，干嘛这么小气！” 谢云舒勾了勾唇：“林翠萍，等会我再收拾你！” 收拾她？收拾她干什么，她就是看不过去说句话都不行？谢云舒这个霸道的王八蛋！ 林翠萍要气死了，但也没敢再开口…… 谢云舒说完这句话，凝眉看向小伟：“站起来！” 小伟额前还有血迹，他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知道这是妈妈讨厌的人，下意识摇了摇头。他不敢站起来，站起来，周新月回去要打死他的…… 周新月眼中闪过得意：“云舒，如果你不满意，还没有出气，我让孩子继续给你磕头行不行？” 谢云舒怀疑周新月根本不是亲妈，有哪一个当母亲的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哪怕她厌恶极了周新月母子，可看见小伟的模样，心里面还是有些不忍心。 她是孩子的妈妈，怎么下得去手逼孩子道歉的？ 就像周围的人说的，这件事和孩子又有什么关系？要下跪道歉，那也是周新月来下跪！ 只是谢云舒还没有开口，从不远处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谢云舒，我知道你对我和新月有怨气，你要闹要离婚都行，为什么要把气往一个孩子身上撒？你知不知道小伟才出院没多长时间？” 从弄堂那头，陆知行带着怒气大步上前，他看着谢云舒神色充满了失望：“逼一个五岁的孩子向你下跪道歉，这就是你的目的？” “哥，别和她说那么多，这女人就是一个疯子！快点和她离婚！”陆雪婷跟在后面，大概这次人多她有了底气，又开始对谢云舒大呼小叫起来：“我们陆家才不要你这样的女人！” 谢云舒看着面前同仇敌忾，又满脸愤怒的几个人，又低头看了一眼仍在茫然跪着的小伟，突然笑了：“你们还真是恶心透顶了！按着孩子下跪的人，到底是谁心里没点数？” 一个个装的大义凛然，也没见谁去把孩子拉起来呀！ “云舒，我是真心想来给你道歉的……”周新月捂住嘴，眼泪簌簌往下掉：“小孩子不懂事，他真的只是渴望有一个爸爸而已，我一定和知行哥保持距离，求求你放过他吧！” 陆雪婷愤怒地瞪着谢云舒：“谢云舒，你还要不要脸，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计较这么多，只是让小伟户口迁到我哥名下，又不是真的要他当爸爸，就这种小事你都能闹成这样，丢死人了！” 小事？ 谢云舒偏头看她一眼：“既然是小事，怎么不把孩子迁到你爹名下？陆建伟的亲儿子比陆知行的亲儿子地位更高吧，反正只是迁个户口而已。” “那怎么行？”陆雪婷下意识就反对道：“那多影响我们的名声，绝对不行！” 让小伟迁到陆建伟名下，那他不成了自己的弟弟，外人岂不是要笑话死妈妈？ 一旁的周新月脸色一白，低着头不说话，继续保持可怜的模样，心中却冷笑起来，嘴里说着报答恩人，到头来在乎的不还是名声？看不起她，那她偏要进陆家的大门！ 谢云舒嘲讽地勾了勾唇：“啧，只是一点小事就这么大反应，陆雪婷你还要不要脸，丢不丢人？” 陆雪婷被她怼得说不出来，气恼地拉了一下陆知行：“哥，你还管不管？这样的媳妇要来干什么？” 陆知行头疼欲裂，他按了按眉心，语气软了几分：“云舒，不要在外面闹了，新月是来给你道歉的，你不要为难一个小孩子。不管什么原因，有错误的是大人，一个孩子又知道什么呢？” 周新月感动地看向陆知行，泪眼婆娑：“知行哥，谢谢你……” 蹲在后面看戏的林翠萍觉着快憋屈死了，这个谢云舒平时凶得要死，这会是变成傻子了吗？都被人恶心成这样了，还不赶紧大嘴巴子扇上去呀！ 呸，欺软怕硬的女人，打她的时候倒是挺干脆利落！ 陆知行见谢云舒不为所动，眼神更加失望起来：“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就非要逼一个孩子到这种地步？谢云舒，小伟才五岁……” 周新月垂下眸子，声音卑微又可怜：“云舒，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求你原谅我吧！我让小伟继续给你磕头行吗，只要你能原谅我……” 谢云舒没有搭理这两个人，而是直接伸手把小伟拎了起来，然后看着周新月微微一笑：“既然是你的错误，为什么要孩子磕头认错，和他没有关系，你把孩子带过来干什么？你要我原谅当然可以，既然你这么真诚道歉，那就亲自来磕头吧。” 她说完这句话，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快速伸出手直接拽着周新月的头发往地上一按，然后一脚踢在她的小腿弯上，迫使周新月直接跪倒在地…… 第一卷 第55章 让你磕头知道狗叫了 “啊，知行哥！” 周新月做梦也没有想到谢云舒竟然敢突然动手，她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只能拼命护着自己头发尖叫：“知行哥，救我！啊，好疼呀，知行哥……” “不是要道歉？那你就跪下来给我磕头呀！” 谢云舒死死揪着她的头发，直接按着周新月的脸压到水泥地上，然后才痛快地笑出声来：“谁犯错谁磕头，你把孩子推出来当挡箭牌，不要脸的人到底是谁？让你磕头知道狗叫了，那刚刚怎么按着你儿子不放呢？” 周新月只觉着脑袋嗡嗡作响，精心化妆的脸贴着肮脏冰冷的地面，泪水糊了满脸，狼狈不堪到了极点。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几乎让她失去理智，却有没有力气反抗，因为谢云舒的力气实在太大了！ 她只能死死咬着牙关，保持柔弱的小白花形象，拼命护着自己的头发：“知行哥……” 但谢云舒不等陆知行反应过来，就已经松开了地上的人，嘲讽地勾着红唇：“是你自己要来给我磕头认罪，现在我满足你了，你又不乐意了？” 周新月狼狈胆怯地躲在陆知行身后，恨不得扒了谢云舒的皮，痛快地和她打一架！可是陆知行在，她也只能装作可怜的模样哭泣：“知行哥，你别怪云舒，她只是对我误会太深了，我很疼但还能忍受。” 陆知行长长叹息一声：“新月，你这又是何必。” 他说完，看向谢云舒的目光已经充满了指责：“云舒，不管什么原因，动手打人都是不对的，你现在立刻给新月道歉。” “信不信我也给你两个大嘴巴子？”谢云舒呵呵一声，把袖子直接撸起来，压根就没有什么注意形象的想法，反正筒子楼这里住的人都知道她谢云舒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陆知行，她已经根本不在乎了。 原本打算帮周新月出头的陆雪婷，在谢云舒动手的那一瞬间，就疯狂地连连后退好几步，生怕谢云舒发疯把自己也打一顿。那天被薅头发扇耳光的阴影实在太大了，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谢，谢云舒……你有事好好说呀，我……你……你可别打我……”她结结巴巴说完，也躲到了陆知行身后，拼命撇清关系：“可不是我让周新月来的……” 周新月心中一寒，陆雪婷自始至终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谢云舒就动了手，她就怕成这样？陆家人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欺软怕硬！等以后她进了陆家的大门，可不会像谢云舒那样委曲求全！ 她紧紧抓着陆知行的手臂，一副柔弱无助的可怜样：“云舒，只要你出气了就好，我没关系的。你，你们不要再因为我吵架了，我以后会让小伟懂事一点……” 本来还同情孩子的林翠萍，这会明白过来了，感情这女人是利用孩子博取同情心呢！ 她刚刚听着都觉着憋屈死了，现在见谢云舒竟然动手，觉着心中一口浊气终于出来了，整个人就一个字，爽！太好了，谢云舒果然一视同仁，谁都打！ 听见周新月的话，林翠萍立刻撇撇嘴，大声开口：“我说这位大姐，你有完没完呀！人孩子从来到一句话都没说，反倒是你一直叭叭叭跟个老母鸡一样，烦不烦呀？还有，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有人压着自己儿子给人磕头呢！自己穿得人模狗样，自己的娃娃却瘦得皮包骨头，满脸都是伤！” “你儿子额头还留着血呢，也没见你心疼一下，搁男人面前倒是哭哭啼啼装得像个人！这孩子该不会是你从哪里拐来的吧，哪有你这样当娘的？我的妈呀，简直比后娘都狠呀！” 只要不和谢云舒吵架打架，林翠萍的战斗能力还是很足的，霹雳巴拉一大串话说得周新月脸都白了，连陆知行和陆雪婷的脸色也僵硬起来。 林翠萍的声音很大，顿时在场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了小伟身上，然后有些疑惑起来，这么瘦的孩子还真不多见。要说她们母子条件艰苦吧，可这周新月身上可穿着时下最流行的毛呢大衣，脚上还穿着新款长筒靴，连头发都时髦得很…… 有钱打扮自己，没钱给孩子吃饭？ 陆知行脸色极其难看，他把自己的胳膊从周新月怀中抽出来，然后伸手抱起来小伟，看着周新月语气中带着质问：“是你逼孩子磕头的？” 周新月心中咯噔一下，目光有些惊慌：“知行哥，我只是看云舒要离婚，你心情不好才想帮帮你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我也心疼孩子的。” 小伟似乎察觉不到疼，他麻木着一张小脸，没有半点情绪，心里想得却是，今天晚上不能睡觉了，妈妈是不是要打死他了呢？死了好像就不疼了，他怎么才能死掉呢？ 可是他好怕疼，真的很疼……以前会有人抱着心疼他，现在没有人了…… 陆知行终于察觉出怀中的孩子有些不对劲，他不是儿科医生，也能感觉到小伟好像轻得不像话，这是一个五岁孩子该有的体重吗？ 只是现在他心中一片混乱，好像谢云舒和周新月都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了。想到谢云舒打官司也要和自己离婚的事情，他就难以忍受，更没有办法接受谢云舒对他毫无感情的做法。 她以前明明对他那么好，全心全意都是他，怎么就能因为一件小事情，两个人到了无法挽回的余地？她究竟知不知道打官司离婚意味着什么？ 到时候，就算她回头，陆家也不可能再要这么一个儿媳妇了！就非要把他们之间的路全部堵死吗，她难道真的不会后悔吗？！ 周新月这个时候也有点发慌了，一切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原本她的计划是让谢云舒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毕竟陆知行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心软，喜欢当拯救者，他亲眼看见小伟向谢云舒磕头，肯定会发火并且把指责谢云舒。 所以在带着小伟来筒子楼之前，她特意用语言暗示陈雪，让她告诉陆知行自己为了他，来求谢云舒的原谅。 第一卷 第56章 陆知行，我们法院见 可是她猜中了陆知行的行为，却没有想到谢云舒竟然不受道德的约束，不仅没陷入困境，反而直接动手把她给打了！一想到自己竟然被谢云舒憋屈着按在水泥地上，她整个心就被愤怒的火燃烧着，总有一天她要报这个仇！ “知行哥，小伟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以后我会更仔细照顾他的，你和云舒……” “行了，你带着孩子先回去吧。” 陆知行打断她的话，把小伟放她怀里，语气也有些重带着指责：“这是我和云舒之间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还有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再带着孩子出来，小伟才五岁，你带他过来干什么？这么一会功夫又受了伤，养了一年多都不长肉，你做好孩子的妈妈比什么都重要！” 周新月死死掐住小伟的胳膊，又慢慢放开，神色有些凄然：“知行哥，对不起，是我没有养好孩子，我自己一个人真的没有办法。” 林翠萍听得快吐了，白眼翻地飞起：“大姐，你不会养孩子，倒是挺会养自己呀！脚上的那双鞋子得七八十吧，身上的大衣得上百块吧？你做什么工作的呀，这么能挣钱，孩子都吃不饱饭，自己跟个人似的，啧啧……咱就说这衣服鞋啥玩意的，也不知道用谁的钱买的。” 那天她可都听到了，这个狐狸精是陆知行养着呢！也没见谢云舒那女人穿这么好呀，身上那衣服还是结婚之前娘家买的吧？这么一想，谢云舒可真够窝囊的！ 太好了，以后吵架她算是抓到谢云舒的把柄了！ 林翠萍得意的说完，四周看热闹的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也都落到陆知行和周新月身上，他们虽然喜欢八卦，但还都带着脑子呢。 谢云舒闹离婚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除了进精神科那件事大家都不知道，其他的事情基本都还原个七七八八。说得简单一点，就是陆知行拿着自己的工资在外头养女人，还给人当便宜爹…… 听起来行为是挺伟大，毕竟正常男人可干不出来这事，有钱不给媳妇花，给其他女人花，这不妥妥有病吗？就算那女人对你家有恩也不行呀，有恩就不能直接给一笔钱呀？娇养起来算怎么回事，恶心不恶心？谁知道你俩啥关系呀？ 还有那个女人，一口一个知行哥，就差没当着人家媳妇面钻人家男人怀里去了，用在座各位大娘婶子们的话来说，那就是一个小浪蹄子…… 这要是说他们两个清清白白，谁相信？别说他们这些有眼睛的人，就是街头的瞎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 三楼住的张姨阴阳怪气开了口：“云舒呀，这拎不清的男人咱可不能要，什么报恩啊可怜孩子呀，我看呀就是男娼女盗道德败坏！哎呦呦，这要是早些年可是要浸猪笼的呀！” 出来的有点晚得赵婶子大嗓门直接开始撵人了：“你们唱完戏了没，唱完赶紧走吧，别耽误我们干活呀！又是哭又是跪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搁这表演陈世美呢！散场了散场了哈，大家都散了，回去做饭吃饭！咱们可不比这些有钱人，没钱养老婆有钱养贱货，呸，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 她现在跟着谢云舒打零工，一个月四十块钱的工资，谁要是敢欺负云舒，就是和她赵婶过不去！看她不打烂这对狗男女的臭脸！ 她说完又撸起来袖子，膀大腰圆的身形非常有震慑力：“你们几个走不走，不走我要把你们扔出去了，这是我们筒子楼的地方，不欢迎狗和姓陆的人，滚滚滚，赶紧滚！” 至于其他看热闹的，原本因为周新月要小伟磕头，一个个说可怜的要谢云舒说原谅的人，这会矛头全部对准了周新月。 “我看这估计就是后娘，哪有这么苛责自己孩子的？要是我，这种勾搭男人的事情哪里好意思让孩子来呀，还按着孩子磕头，我的娘嘞，是个当娘的都干不出来这事。“ ”云舒这婚离得好，我看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这女人是干啥的，有她什么事呀，她来到又是磕头又是哭的，浪蹄子一个！“ ”我刚刚也是被迷了脑子，竟然让云舒说什么原谅。原谅个屁玩意，咱们包装厂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听说还是海城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呢，啧啧……” …… 周新月死死咬着牙齿，她来之前明明特意打听了一番，说是谢云舒在筒子楼里面人缘也不是太好，她脾气坏还经常和人动手，没少结了仇。怎么今天自己来了，一个个都向着谢云舒说话？ 她目的没有达到，反而还被按着给谢云舒磕了一个头，如果不是她能忍，现在早就气得吐血了！ 但是到了现在，她知道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只好抱着小伟期期艾艾开口：“知行哥，我先带着孩子回去。你放心吧，以后我一定带好孩子，不给你添麻烦。” 陆雪婷也不敢留了，她看出来了，这里的人都挺疯，说不定一会真就挨打了，连忙拉住陆知行：“哥，咱们快走吧，她要离婚你赶紧离吧，少和这里的人打交道！” 林翠萍叉着腰直接朝三人吐了一口唾液：“我们还不愿意和你们这种傻帽打交道呢，是你哥死皮赖脸不愿意签字吧？谢云舒这女人虽然脾气臭，但人家脸好看，随随便便找个男人都比你哥强一百倍！等着吧，到时候她嫁个海城最好的男人，后悔死你们！至于你哥，干脆就娶这带孩子的狐狸精呗……” 陆雪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要不是怕挨打，她早就破口大骂起来了，现在只能死死拉着陆知行，气得快要哭出来了：“哥，我们快走呀！” 陆知行垂在身边的手紧紧握起来，他看向谢云舒，嘴唇张了又合，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谢云舒嗤笑一声：“陆知行，我们法院见！” 她说完转身大步朝筒子楼走去，既然要走这一步，那就打官司吧！ 第一卷 第57章 哥，你竟然打我 回去的路上，陆知行一直很沉默，周新月带着小伟也不敢贸然开口。 只有陆雪婷受了一肚子气，不停地咒骂：“活该他们住破筒子楼，一个个都是烂泥，骂了我们不说竟然还敢动手！谢云舒更不是一个好东西，她怎么有脸去法院写诉讼状呢！真是好笑，嫁什么海城最好的男人，我看她最后肯定要嫁个老光棍，让人家活活玩死才好！” “陆雪婷，你给我闭嘴！”陆知行声音阴沉，饱含着巨大的怒火：“她现在还是你嫂子，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以后再让我听见你这般口无遮拦，对云舒不尊重，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陆雪婷被陆知行的怒吼吓了一跳，她以前又不是没骂过谢云舒，也没见哥哥这么发火。上次被谢云舒打了一顿，他不仅没帮她报仇，还护着谢云舒，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立刻红着眼眶反驳道：“哥，你就知道护着她！她都要跟你离婚了，还打了我和新月姐，她哪里还配当我的嫂子？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她就是个贱人，是个没人要的……” “啪！” 陆知行忍无可忍一巴掌打在陆雪婷的脸上，虽然力气不大，却足以让陆雪婷顷刻崩溃…… 她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和巨大的委屈：“哥，你竟然打我？为了一个要和你离婚的女人，你竟然对我动手？！从小到大，你都没有动过我一个手指头！她谢云舒凭什么，她打了我，你也打我！为什么……” 这一巴掌对于陆雪婷来说，比上次谢云舒打她还难以接受。 陆知行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满眼心痛又全都是无力：“以前是我对你太放纵了，云舒从嫁给我对你从来都是忍让，让到最后反而让你更加跋扈。雪婷，我不打算和她离婚……” 这句话说完，原本哭着的陆雪婷瞪大眼睛，都闹到要打官司了，哥还不愿意离婚？那个谢云舒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她到底哪里好？ 跟着兄妹俩后面的周新月，差点没把指甲掰断，她今天受了这么多大屈辱，换来的竟然是一句不打算离婚？ 好一个既要又要的陆知行，自己努力这么长时间，终于盼到谢云舒空出来陆夫人的位置，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既然陆知行不打算主动离婚，那她就帮他一把好了！ “雪婷，知行哥是重感情的人，你少说两句吧。”周新月疼惜地摸了摸陆雪婷的脸，又转身看向陆知行：“知行哥，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要对雪婷动手，她才二十岁，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陆雪婷心中顿时感动起来，她吸了吸鼻子：“新月姐，当初要是我哥娶得是你多好呀！” 新月姐比那个粗鲁的谢云舒不知道好多少倍，她说话温柔，对自己又好，她就想要这么一个嫂子！ 周新月眼神闪了闪，笑起来：“说什么傻话呢，知行哥和云舒现在还是夫妻，这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 这么一搭话的功夫，陆知行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前面，周新月说完这句话，声音又低下来，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在说给陆雪婷。 她说：“除非发生点什么意外，不然呀，我和你知行哥哪里可能呢？” 说话声音很小，陆知行听不到，陆雪婷却听到了心里。 她捂着自己的脸，脑子却飞快转起来。什么样的意外，会让哥哥和谢云舒离婚，然后娶了新月姐呢？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个离婚官司会不会成功，心里默认哥哥不离婚，就是不会离婚的意思。 一想到以后自己还要喊谢云舒嫂子，哥还要护着她，陆雪婷心里面就像是吃了黄连一样难受憋屈，她绝对不会要一个敢对自己动手的嫂子！ 从筒子楼回来，周新月满脸阴沉，她关上房门转身就把屋里的东西摔个稀巴烂：“谢云舒这个贱人，竟然敢动手打我！还有陆知行、陆雪婷屁都不敢放一个，没出息的窝囊废！” 小伟缩在角落，他闭着眼睛捂住耳朵，不敢哭也不敢说话，头上的血色已经干涸，只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突然，周新月直接把他拎了起来，阴测测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瘦小？浑身是伤？谢云舒自己的男人管不好，倒是有心事管别人的孩子！” 小伟瑟瑟发抖，不敢挣扎只小声开口：“妈妈不要打我，我会听话的。” 让他去下跪去磕头都行，不要打他…… 周新月看见他这副样子就愈加烦躁，把人扔到地上，刚想抬脚踹过去却又停住了。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到，小伟恐惧地睁开眼继续祈求：“妈妈，我听话的，我会听话的……” 周新月蹲下来捏住他的脸：“乖儿子，妈妈怎么舍得打你呢？谢云舒那个女人你今天见到了吧，咱们只有把她赶出去，才能去陆家过好日子。从今天开始，妈妈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你就负责讨好陆知行，懂不懂？” 她说完从凌乱的地上站起来，然后从厨房拿出来几个煮好的凉鸡蛋，放到小伟面前，语气温柔：“乖，快点吃吧。记住明天去上学的时候，别人问你爸爸是谁，你要回答陆知行的名字。” 小伟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浑身吓得发抖，还是忍着惧意把鸡蛋吃完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吃又要挨打的。 这是他第一次吃了一顿饱饭，晚上他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小小的脑海里却闪出谢云舒的样子。那个女人和妈妈是仇人，而且看起来很凶，但他却半点不觉着害怕。 是因为她打了妈妈，所以今天自己才能吃一顿饱饭也没有挨打吗？小伟想不明白，他闭上眼睛，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梦里面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周新月温柔地看着他，跟我走吧，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会让你吃饱饭。 他以为自己终于有人爱了，却没想到是一脚踏进了地狱。 他不想要爸爸，也不想要妈妈…… 第一卷 第58章 他是保安队队长吧？ 其实就连谢云舒也没有想到陆知行竟然态度这么坚决，到了现在还不肯协商离婚。她真是想不明白，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反正她现在没有工作，就在工地卖饭，至于筒子楼的人早就知道她要离婚的事情，她可不怕别人指指点点。陆知行不一样，他是海城医院的主治医师，陆家人又最要名声。 对此，谢云舒只能说一句神经病。 法院那边给的开庭日期是腊月十五，还有三天的时间，她现在不着急了，而是开始专心致志找房子。虽然工地马上就要放假，但是这几天项目部给出的反馈特别好，田浩也十分大方地告诉她，明年项目部的伙食肯定还是让她负责，不仅如此数量可能也要增加。 因为紧挨着工地的另外一片地方，马上也要开工了。这对于谢云舒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所以租房子的事情迫在眉睫。总不能过了年，人家那边饭盒需求增加了，她这边反而做不出来了…… 好在谢明城也放假了，他能帮着干不少活，这两天去工地送盒饭他跟着帮忙卖饭、搬东西，小伙子虽然在外人面前话不多，但是算账快干活也利索，给谢云舒减轻了不少负担。 “一会我去工地里面送饭，你在外面等着就行。” 工地里面不让随便进入，她是提前得到许可的，没有必要因为明城来帮几天忙，再去专门和田浩说一声。 谢明城看着那么大一个保温箱皱起眉头：“你自己能不能搬动？姐，要不还是我进去给你帮忙吧。” “里面有帮忙的！”让她搬肯定费劲，但那不是有个免费劳动力沈队长吗？大长腿大体格，一看就是干活的好把式！ 沈苏白当然还不知道谢云舒已经把他当成了免费劳动力，他坐在二楼田浩办公室，手中拿着一份报纸，旁边田浩正在长长感叹：“我的心呀，拔凉拔凉的！谢云舒明明看着很小呀，竟然已经结婚了！” 结婚也就算了，竟然还在打离婚官司？ 沈苏白眉头微皱：“有什么区别吗？” 田浩耷拉着脑袋，心情看起来有点沮丧：“当然有区别了，毕竟本来我还有些幻想呢！” 谢云舒长得实在漂亮，比他在京北遇到的那些女孩子都好看，他作为一个年轻的男性动一动心很正常吧？可惜，这份动心也没持续几天，就被这个离婚新闻报道给扼杀了…… 沈苏白眯了眯眼睛，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这样的幻想你不止放在一个姑娘身上，谢云舒和你不合适。” 他说的不合适不是因为她即将离婚，而是两者的家庭背景地位相差悬殊！ 田浩耸耸肩膀：“沈哥，我也就是在你面前随口一说罢了，在外人面前这话可不敢说。” 现在流氓罪还是挺严重的…… 沈苏白透过窗户远远就看到了谢云舒骑自行车的身影，他站起来往楼下走：“你知道就好，还有明天省领导过来，你记得多准备几个干净的新饭盒。” 田浩哦了一声，也看见了谢云舒的身影：“沈哥，你又去搬饭盒啊，安全问题还包括这个？” 这都搬了多少天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后勤部的勤杂工呢，谁能想到他是海城住建局下派来正处级别的管理人员呢？ 沈苏白从楼上下来，就见谢云舒热情地同他打招呼：“沈队长，你工作可真认真，一会最上面那个饭盒留给你吃，我特意多放了一个鸡腿。” 她听下面的人喊过他队长，所以就理所当然认为这个满脸严肃的强壮男人，应该是项目部保安队长或者后勤队长之类的人物，要不然怎么会天天来给自己搬盒饭呢？ 人家田经理就天天坐办公室…… 不过俗话说得好，县官不如现管，沈队长既然是负责搬盒饭的，自己这个生意能不能一直做下去，他也有话语权。所以谢云舒特别有‘眼色’地给他加了鸡腿，就指望他给自己多说两句好话呢！ 这个鸡腿也算是一种‘贿赂’吧！ 沈苏白把保温箱搬到桌子上，打开最上面的盖子果然见到一个饭盒，上面贴着一张纸，写着沈队长三个字。 “只有我自己多了一个鸡腿？”他回头看她，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谢云舒连忙殷切地点头：“那肯定呀，一个鸡腿那么贵我哪里舍得给旁人吃，沈队长你以后就专拿这一个饭盒，我给你多放肉！” 物质尚且匮乏的八十年代，普通老百姓可不舍得天天吃肉，谢云舒自认为自己这一招马屁拍得十分到位，就每天多加点餐的事情，以后他还不得在领导那里为自己多说好话？ 沈苏白面无表情：“谢同志，你搞特殊对待是在引诱我犯错误，小到针线大到锅碗瓢盆，群众的东西就是群众的，我花一块钱吃饭就不可能吃你一块五毛钱的食物。下次再这么做，项目部的饭就不用来送了！” 谢云舒热情洋溢的笑脸僵住了，她怀疑面前这个男人有病，但又说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语，甚至无语到想笑。 她知道了，有病的人绝对是她，她多给人家一个鸡腿，就是为了想拉近距离，让生意长久一点。好家伙，没想到马屁拍在马蹄上，倒挨一脚！ “沈队长，你真的很正直，是我犯错误了。”谢云舒僵硬地笑了笑，言不由衷硬是赞美了他一番，才悻悻把最上面那个饭盒拿过来：“那我把鸡腿拿走……” 可恶，真的太可恶了！她自己都不舍得吃一个鸡腿，就连明城也就考试前她才舍得加个鸡腿！ 算了，不能浪费，她带回去给明城吃！ 沈苏白按住饭盒，从口袋拿出五毛钱：“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谢云舒没想到他会拿钱出来，愣了一下才讪讪把钱接过来，想到刚刚自己在内心骂人家的话，又有点无地自容。 人家正直又没有错，是她太市侩了而已…… 第一卷 第59章 我谢谢你，沈大队长 沈苏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目光落在谢云舒的手背上，上面被冻红了一大片，中间位置还隐隐有些发白。他眉头微微皱起来：“你以后戴个手套，天气太冷了，手冻坏了就不能干活了。” 谢云舒也注意到自己的手，她不在意的笑了笑：“我年年都冻手，早就习惯了，再说了切菜洗菜戴手套多麻烦！” 虽然有李芬兰和赵婶子帮忙，但买菜炒菜这些活都要她干，水房里面的水流速度慢还特别凉，阴冷潮湿的环境里，手肯定不可能像小姑娘那样白嫩细腻。 沈苏白突然想到下楼之前看到的报纸，陆知行这个人其实他也是认识的，有过几面之缘，论长相和家世背景，在海城也算出类拔萃。 她为什么会这么坚决离婚？跟着一个男人享福不好吗，总好过于自己出来卖盒饭，受这种罪。至少他认识的姑娘，吃不了这份苦。 从工地出来，外面谢明城已经开始卖饭收钱了，他不像谢云舒那样满脸笑容，但态度摆得端正，身姿如竹的少年也赏心悦目。 谢云舒顿时升起自豪感，脚步轻快的迈过去：“怎么样，还剩下多少？” 李胜利在一旁蹲着吃饭，看见谢云舒过来，哈哈笑道：“云舒妹子，你这个弟弟是大学生吧？这气质和咱们干苦力活的就是不一样，那脑子里头跟装个算盘似得，十来个人吃饭，他这几秒钟功夫就把账算好了……” 谢云舒笑得更灿烂了：“我弟明年夏天高考，要是考上大学，我请你们免费吃一天饭！” “行呀，那这个饭你可请定了！到时候别耍赖不认账！”李胜利乐呵呵地站起来，领着一帮兄弟：“你们可都记着点，咱们明年吃大学生的状元饭！” 好话谁不愿意听呢，谢云舒自然也愿意，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明城能考上大学。 谢明城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笑意，他拉了拉谢云舒的袖子，小声开口：“姐，饭卖完了，咱们现在回去？” “啊？” 谢云舒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了，她瞪大眼睛，把两个锅盖都掀开，果然看见全部空了：“怎么这么快，这才多长时间？谢明城，你是不是给他们多打饭菜了？我给你说了，一份就是一勺子，多一点都不行！这两大锅能卖三十多块钱呢，你要是少卖钱，我肯定打断你的腿！” 小兔崽子，亏她刚刚还夸他呢，这不是想让她赔钱吗？ 谢明城无奈从口袋拿出整整齐齐的钱：“姐错不了，我收的每一分钱都记着呢，一共是三十九块钱零八毛，和你之前在的时候卖的总金额差不多。” 谢云舒看看空空的锅，又看看谢明城手上的钱：“这，这也太快了……” 不等她说完，那边工地又陆陆续续来了一拨客人，远远就开口：“给我来一份荤菜，外加两个馒头！” “妹子，我要素菜一份米饭，加点肉汤子呗！” “一荤一素，快过年回家了，今天吃点好的！” 谢云舒好像看见无数钱从自己面前错过，肉疼地挤出一个笑：“大哥，饭卖完了！” 工地上不是所有人都来谢云舒这里吃饭，有当地的自己带饭，也有两口子都住工地的，自己做饭吃，还有一些图省钱，只偶尔出来买菜，大部分时间都是咸菜加馒头…… 但是这两天马上过年了，有些包工头要了钱已经提前发给工人了，大家都兴奋着要马上要回家，辛苦一年就像想犒劳一下自己，出来买饭吃的人也多了些，所以今天才卖得这么快。 谢明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开口：“强子哥也吃过饭走了，他今天给了五毛钱，我不要他还不乐意，就收下了。不过他走之前说明天不来吃饭了，要回老家去，还让我提醒你一句，过了今天大部分工人都要陆陆续续走人了。” 谢云舒只知道项目部的盒饭要送到腊月二十，倒是不知道工地上的工人原来走得更早一些，这样的话那她明天岂不是要没生意了？ “姐这段时间你正好休息一下，我放假在家洗菜的活都交个我，你的手不能再沾凉水了。”谢明城早就注意到了姐姐手上的冻疮，他怎么会不心疼，恨不得明天就高考，然后毕业参加工作才好！ 谢云舒浑然不在意：“你骑三轮车先去菜市场买菜，我在这里等一会就去收盒饭，要不然一会还得跑一趟，太麻烦了。” 这么一会功夫，项目部肯定还没吃完饭。 谢明城走后，她就坐在台阶上看书，这两天手里面有了钱，也不意思总是去新华书店蹭书看，而且她也实在没时间，干脆咬了咬牙，花了五块钱买了一本，名字叫做建筑原理，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她看得津津乐道。 这一看就沉迷到了里面，就在她聚精会神拿手指头在地上写写画画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在太阳下看书对眼睛不好。” 谢云舒连忙抬起头，逆着光她眯了眯眼睛才看清来的人是沈苏白，他身后放着一辆自行车后座用绳子捆着一个大保温箱，正是她拿来装项目部盒饭的。 “你帮我带出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一时忘了时间……”谢云舒连忙跳起来，手忙脚乱道歉，生怕对方怀疑自己怠慢敷衍，影响她继续送饭。 沈苏白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他还什么都没说，她在紧张什么？虽然田浩总是说他太凶容易吓坏女孩子，但是他自认为对面前这位姑娘并没有说过什么难听的话。 “现在才一点多，我只是正好出来办事就顺手带了出来。”沈苏白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然后从口袋拿出一瓶药膏和一双橡皮手套：“这个带回去，晚上用热水烫一烫手，摸上药膏几天冻疮就能好，橡皮手套洗菜的时候戴上。” 谢云舒连忙摇头，有些受宠若惊：“不用不用，我不怕冻疮的。” 爸爸去世那年，李芬兰因为悲伤过度大病一场，明城年龄又小，家里有一大半重担都落在了才十六岁的谢云舒身上。冬天洗衣服做饭早就是家常便饭，手上的冻疮几乎年年都有，她都要习惯了。 陆知行是医生，非常爱干净，结婚后洗衣服的活自然也落到她身上。家里的床单被罩五天就要换一次，贴身衣服更是要天天换，虽然是冬天她也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她手上的冻疮不是从家属院搬出来之后才有的，只不过陆知行从来没有发现过，更没有想过在医院拿药回来。他的爱心都放在了柔弱的周新月母子身上，谁让爱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呢？ 她坚强惯了，只会说没关系，我不疼。 在家属院人人说她享福了，高攀了，可她并没觉着自己幸福到哪里去。要说幸福，大概也只是心底的那点爱意让她觉着幸福。现在爱没有了，那就只剩下苦了，幸好她要脱离苦海了。 沈苏白不容她拒绝，语气好像在教育下属：“不要没苦硬吃，有药为什么不用，有手套为什么不戴？到时候因为你手上的冻疮，影响了做饭，项目部的工作人员怎么办？谢同志，还是说你喜欢手上长冻疮，说实话这并不好看。” 谢云舒：“……” 我谢谢你，沈大队长！明明感动人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偏要人觉着心里发堵…… 第一卷 第60章 鲜明对比 沈苏白见她接了药膏和橡胶手套，才继续开口：“保温箱你带走，明天的饭盒增加六份，另外要特别注意安全问题，我要重新和你强调一遍！” 安全安全，她真的天天听他说，耳朵都要起老茧了。 但人家是甲方，她挣人家的钱态度自然要摆正，于是谢云舒也再一次强调：“沈队长，你放心吧，我做的饭绝对绝对没有问题！” 明天海城市的几位大领导都会莅临，他做事向来谨慎并且严格，唯一的变数就在饭菜上面。但是他又不可能做弄虚作假的事情，才会着重嘱咐谢云舒。 沈苏白点了点头：“希望如此。” 等着人走后，谢云舒才叹着气站起来把箱子固定到自己后座上，也不知道这个沈大队长怎么对她这么不放心，她谢云舒虽然爱挣钱，但也不会挣黑心钱呀！ 难不成在饭菜上还会偷工减料不成？ 回到筒子楼，谢明城还没从菜市场回来，赵婶子和李芬兰正在腌咸菜做辣椒油。 进她回来，赵婶子连忙开口：“云舒，我中午头去打听了一处院子，就在对面弄堂拐弯路东那里，挺大一片地方，有一间大堂屋，还有水井，做饭干啥的是真方便！就是一点，租金稍微贵了点，一个月要十五块钱呢！” 这都相当于小半个月的工人工资了，就是拿来做饭确实贵了点。 谢云舒想了想：“那下午我去看看，再做决定。” 工地从明天开始就不怎么忙了，她也想着减少做饭的数量，省得到时候卖不完要赔钱。租院子的事情，只要年前能定下来就成…… 只是院子还没去看，法院那边派了一个小同志过来：“谢云舒在吗，下午四点半来一趟人民法院，按照流程你们要先接受一次庭外调解。” 双方意见不一致才要打官司，在这之前法院也是积极希望双方能达成共识，不管是离婚还是不离婚，这个工作是一定要做的。 李芬兰连忙擦了手站起来：“云舒，妈陪你去！” 赵婶子也连忙开口：“云舒，我也去！你赵婶啥优点没有，就是嗓门大力气大，他们陆家要是敢欺负你，我骂死他们！” 谢云舒又好笑又感动：“不用，我自己就成，上头有法院的人呢，咱又不是去打架。妈你也别去，一会明城回来，你们帮我提前把菜肉什么的洗好切好就行了。对了，要是有时间就去看看那套院子，如果位置合适咱们就和房东商量一下价格，年前肯定是要定下来的。” 她给李芬兰和谢明城安排了很多事情，可唯独自己的事情，她要自己来。 李芬兰胆子小性格弱，虽然为母则刚，她为了女儿不怕这些，但是谢云舒不想让她参与进来。陆家人说话难听，尤其是那个陆雪婷，她可不想妈跟着生气。 还有明城，更不能去，他平时不吭不响，实际上到底少年心性，憋不住气，到时候真动手了怎么办？ 反正她自己去最稳妥，想骂就骂，要打架她也是不怵的。 法院门口，谢云舒刚放好自行车，那边陆知行也来了。 他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不仅陆雪婷跟着，连周新月也站在他身后。这次周新月倒是学聪明了点，没有穿什么大衣长筒靴，穿着羽绒服和棉靴，头发也规规矩矩扎着，看起来‘朴素’许多。 谢云舒歪了歪头，嗤笑一声：“挺好呀，一会签了字你们直接去领结婚证，无缝衔接多好呀！” 陆知行抿了抿唇：“云舒，我们两个就一定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吗？我和新月之间清清白白，你就非要往她身上泼脏水才乐意？” 周新月怯怯地站在一旁：“那天在筒子楼的事情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担心你和知行哥产生矛盾才会一时情急……云舒，算我求你了，你就别闹了，你这样做让陆叔叔他们怎么办？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带好小伟，绝对不会再麻烦你们，我发誓……” 陆雪婷冷笑一声：“新月姐别求她，她就是一个泼妇！除了会动手打人还会什么，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凭什么要对她发誓？” 三个人一唱一和，倒是一出好戏。 谢云舒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三个人说完，才讥笑着开口：“说完了？说完就进去签字，不然上了庭，我可没这么好脾气，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 陆知行深吸一口气，他不想离婚，所以才愿意来调解，带着周新月是想让她解释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无论他怎么做，她好像都不愿意再相信自己。 在这份夫妻关系当中，他向来胜券在握，可现在每天每夜都在焦虑，就算到了法院门口，她也不愿意松口半点！ “云舒，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一定要闹上法庭？”陆知行目光一寸一寸从她脸上划过，明明同床共枕一年多的时间，他却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调解失败，他们将在法庭的对面像敌人一样恶语相向，他不愿意见到那一幕…… “云舒，我心里面是有你的。”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对她说情话，带着一丝恳求和颤抖：“别这样闹了，我们要怎么收场？” 周新月眉心紧紧蹙起来，她低头突然低低喊了一声：“云舒，小心呀！” 对面有汽车开过来，明明速度不快，也没有偏离路线，可周新月却猛地撞向谢云舒：“快躲开！” “新月！”陆知行脸色突变，他下意识地把离自己最近的周新月拉进怀里，焦急又担忧地开口：“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周新月摇摇头：“我没事的，知行哥，你别管我了，快去看看云舒呀……” 云舒…… 他看着怀中的周新月，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刚心中升起巨大的恐慌。 因为周新月突然撞过来，谢云舒根本就没有防备，她没有站稳差一点就被撞到马路上去了。本来已经做好了摔倒的准备，却被一个有力的胳膊拉了回来。 但是她没有顺势倒到对方怀中，对方也只是将她扶正站好，两个人甚至看不到什么身体接触，和对面躲在陆知行怀中的周新月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一刻，陆知行的脸苍白无比。 第一卷 第61章 陆知行签了字 将谢云舒拉回来的人正是沈苏白，他来法院办事，刚好就遇到了这一幕。 对面的人是陆知行，所以他立刻猜到了，他们这是来法院打离婚官司，那么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她执意要离婚。 谢云舒站好后，诧异又感激地看了一眼沈苏白：“沈队？你怎么在这里。” 沈苏白简短地答了一句：“路过，没事就好。” 他也没有要多留的意思，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陆知行和仍然抓着陆知行衣服的周新月，眼中闪过几分不可见的讽意，然后就大步离开进了法院。 门口的保安立刻朝他敬了礼，也没有让他登记的意思，显然是认识沈苏白的。 陆知行猛地放开谢云舒，不知所措地看向谢云舒，语气支支吾吾：“云舒……我只是看新月离得近而已……” 他想说我心里最在意的是你，我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可这话没有半点说服力，连陆知行自己都没脸说完，或者说连他也迷茫在那么一瞬间他怎么会下意识选了周新月。 或者只因为周新月尖叫惊恐的声音太大，而云舒没有说话？ 在他心中，遭遇了那样磨难的周新月远远比谢云舒要来的柔弱，更需要人的帮助，他只是选择了弱者而已…… 谢云舒没有说话，半晌她才看着陆知行缓缓笑了。 冬季白天本来就短，西边不远处的朝霞缓缓下落，余晖映在谢云舒身上，她一字一顿地开口：“陆知行，你真的很恶心。” 陆知行呆呆看着她，神情恍然破碎，他想说他错了，可什么也说不出来，连同不要离婚这四个字。 周新月心中沉了下去，她怯生生咬住唇：“对不起，我好像又做错了，刚刚那辆车看起来很快，我担心会撞到云舒。” 陆雪婷见状立刻跳出来大骂：“谢云舒，你有完没完，我哥只是同情新月姐罢了，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思想肮脏，斤斤计较呀！” 谢云舒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陆雪婷，然后勾了勾唇：“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这句话，将来别被打了脸才好。” 如果她的记忆准确，梦中陆雪婷的婚姻也不尽然完美。 程玉香疼爱这个女儿，所以在挑选女婿上费劲了心思，怕对方太出色女儿被拿捏，索性挑了一位从农村考上来的大学生，可惜这位大学生还有一个青梅竹马。 陆建伟在位时还算收敛，等他退下来之后，被压抑太久的那位大学生，就迫不及待把自己的小青梅接到了海城，美名其曰只是同情她。 那个时候，陆雪婷闹得可够厉害的！真是巴掌不甩在自己脸上，就不知道疼呀！ 陆知行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他依稀记起来，刚刚结婚的时候，自己因为救助一名病人，连续做了很久的手术。回到家是半夜的时候，谢云舒却还在等着他。 一盏温暖的灯，一碗很香的面，她坐在他面前，用崇拜的目光看他：“陆知行，你让我感到骄傲。” 可现在，她用嫌恶的眼光看着他说，陆知行你真恶心。 一行人再无言，进了法院调解室之后，调解官先走流程，谁让做他们这个工作必须劝和不劝分呢。 “夫妻两个在一起不容易，哪有不吵架不闹矛盾的呢？多想想对方的好处，离婚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到时候后悔了要怎么办？你们还年轻，也有感情基础，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谢云舒打断他的话，非常有礼貌但快速地开口：“同志，不耽误您的工作，我不同意调解。” 调解员见陆知行不说话，还想再劝劝：“这……别冲动呀，感情一定要冷静。” “我没有冲动。”谢云舒朝他笑了笑：“我知道您也是工作，但是我的态度不会改变。我的丈夫把婚房和工资都给了其他女人，我并不认为我们之间的婚姻还有存在的必要性。” 坐在后面的周新月连忙开口：“云舒，我会搬出来的，而且那些钱不是已经还给你了吗？” 谢云舒呵呵一声：“对呀，让我丈夫帮你还的嘛！” 一旁的调解员也无语了，他也工作了这么多年，闹到离婚的夫妻没少见，但这个年代真正狠下心来离婚的并不多，所以大部分都能调解成功。 尤其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几乎都是因为冲动。 可现在，他只觉着自己刚刚的话很可笑，这男的有什么大病吧？他还真是第一次见调解离婚，把自己在外头养的女人带过来的！ 资料上面显示的明明是女方要离婚，男方不愿意呀！ 不愿意，你这是干什么呢？玩呢？ 可是他又不能直接抛下一句：“那成，你们去等着开庭吧，调解失败！” 要是直接这么说，领导还不得批评死他，所以说什么工作都不好干，就像现在他满心都是对这个男人的鄙视，还不得不按照规矩问上一句：“这位男同志，你这边的意思是？” “我同意离婚，现在可以签字。” “好……啊？” 调解员愣了，他这会是真有点生气了：“既然都同意离婚，直接去街道办事处领离婚证不就行了，来我们这里干什么？” 陆知行低着头，他没有看谢云舒，只是在那张离婚协议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声音沙哑：“是我对不住你，那些钱权当做补偿，以后……” 他抿了抿唇，终于抬起头来，一双眼眸已然红了：“以后我会证明给你看，现在是我错了，我应该受到惩罚。” 刚刚在马路上，他下意识拉住周新月的那一瞬间，愧疚之心达到了顶点，他想明白了，他越是不想放手，她越是反感。或许放她离开，他们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性。 说实话谢云舒委实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陆知行竟然松口了！ 她还以为自己真的要在年前没有办法离婚了，因为打官司最快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更不用说陆知行这样不配合的情况下。可是她没想到，刚刚周新月那一撞，反而帮了她。 陆知行竟然签了字。 第一卷 第62章 比狗屎都恶心 至于他说的什么以后不以后，她只当放屁，臭了就算了，她不会放心里面。 飞快把那张离婚协议折好放到口袋里，谢云舒连眉眼都畅快许多，她撇撇嘴：“赔偿的事情就别拿出来说了，那是我应得的，你该不会以为很多吧？啧，陆知行，别丢人了。” 赔偿？什么赔偿？ 周新月心里咯噔一下，她看了一眼陆雪婷见她也是一脸茫然，心里倒也没这么在意，也许只是几百块钱而已，她还不至于小气到计较这个。 虽然她一分钱也不想分给谢云舒，但是现在两个人离了婚，这个陆夫人的位置就空了出来。除了她周新月，不可能再有人能坐上去。 陆知行是马上要当副院长的人，她终于要恢复到以前人上人的生活，以后谢云舒再后悔也没有机会了。 调解员是一分钟也不想待下去了，心里面像是吃了一个苍蝇，这工作做的！说是调解成功了吧，人家直接离婚了，说是没调解成功吧，两个人又不用打官司了。 所以他这个工作做得到底是到位还是没到位呀？ 从调解室出来，表现最高兴的人就是陆雪婷，她得意洋洋看着谢云舒：“谢云舒，以后你就和我们陆家没关系了，将来可别后悔呀！谁后悔谁就是王八蛋！” 谢云舒漫不经心看她一眼：“是啊，没关系了。所以以后少来惹我，没关系我下手只会更重。” 挨打一次，终身阴影，陆雪婷狠狠瞪她一眼：“我才懒得再去搭理你！” 她以后要竭力促进新月姐和哥哥的关系，然后让自己有个最温柔善良的嫂子，到时候这个家里她不还是最受宠的人吗？新月姐肯定会比谢云舒对她更好，更会照顾她！ “结婚时候的家具等过两天，我会找人拉回来，我的东西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破坏，不然就赔钱。”谢云舒还惦记着她结婚时候，李芬兰花大价钱给自己打的衣橱。 筒子楼里面的衣橱用了好多年，门子都坏了，李芬兰却不舍得换一个，修了再用用了再修，她可不能便宜陆知行。 陆知行抿了抿唇：“好。” “还有缝纫机、电风扇、收音机，我也要带回来。当初结婚的时候那些都是彩礼，所以也算是我带回来的。”谢云舒心里盘算着收音机还能拿来给明城学英语。 陆知行还没说话，周新月先有些急了：“云舒，这些东西都是知行哥买的，你怎么能都拉走？” 谢云舒瞥她一眼：“如果你想留下来用也行，折合成钱，一共一千块钱，不然就闭嘴。” 周新月心中恼怒，她自然已经把那些东西当做了自己的，可这话总不能直接说出来。谢云舒一口气把陆知行家属院的东西搬走，等她住进去岂不是什么都没有？ 她实在心疼，只得憋着气开口：“可是你们现在已经算离婚，那些东西按道理就是陆家的。” 谢云舒扬了扬手中的离婚协议：“看清楚点，这上面写得明明白白，是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不是我的一点也不稀罕要！” 陆知行神色恍然，他只低低说了一声：“好，你要怎么样都好。” 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他不在乎，更何况他只是离婚，并没有真的想放手。现在云舒在气头上，他并不想真的和她闹上法院，那样哪怕以后复合也会有隔阂，所以他才签了字。 这些东西，她要拿走便是。 周新月在心里骂了一句傻子，只好向陆雪婷求助，却没想到陆雪婷更直接。 “新月姐，那些东西不值钱，她要拿走拿走就是了，大不了以后再买新的呀！还有那什么缝纫机，谁用那玩意，我们都是买现成的新衣服穿。” 周新月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悻悻闭了嘴。她总不能直接说她舍不得吧？原本谢云舒要了赔偿款，她就已经心疼了，没想到她还要把家具家电也拉走？ 这样一来，那她嫁进去里面里面荡荡的，怎么住人？她现在住的那个房子很小，连个正儿八经的橱子都没有，就想着嫁给陆知行当风风光光的院长太太，过好日子呢！现在什么东西都要买，这些东西不要钱的吗？ 走到法院门口，谢云舒骑上自行车：“别耽误时间，现在街道办事处还没下班，我们抓紧时间把离婚登记办了。” 陆知行沉默了片刻，还是那句话：“好。” 这时，办事出来的沈苏白也正好来推自行车，他看到几个人目光微顿，然后落到谢云舒脸上：“离婚协议签好了？” “签好了！沈队，刚刚的事情还没谢你呢！等着不忙了，请你吃饭？”谢云舒心情好，朝他眨了眨眼睛，笑得也灿烂。 陆知行心中酸涩一片，忍不住开口问道：“云舒，他是谁？” 同样是男人，他能感觉到出对方的优秀，还有身上那股子常年上位者的气势。刚刚云舒并没有和他过多交流，他还以为他们只是认识而已，可是现在听两个人的谈话，分明很熟悉。 谢云舒斜睨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没有边界感的男人，比狗屎都恶心。 周新月咬住唇：“云舒，知行哥只是关心你而已，你不要这么大恶意。反正咱们女人还是要洁身自好一点，不然闲言碎语也不好听是不是？你和这位男同志，还是保持一点距离的好……” 听起来是在劝谢云舒，实则话里话外都在说谢云舒不够‘洁身自好’。 可是，她怎么有脸说出这样话来的？ 谢云舒简直快被气笑了，她刚要骂回去，肩膀却被拍了拍，沈苏白淡淡开口：“刚刚你在这位男同志怀中的时候，并没有保持距离，人贵在自省，指责别人的时候多看一下自己。” 周新月用怯生生的目光看沈苏白，柔弱地低着头，故意露出自己的脖子：“同志，我刚刚也是为了救云舒，你不要误会我……” 她说完睫毛轻轻颤抖，白皙的脸染上一抹红，柔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沈苏白平静地阐述事实：“在这之前，我看得很清楚，事实是你故意撞向谢云舒同志，并且又转身精确投入了这位男同志怀中。简单来说，如果你不撞过来，任何一辆汽车都不会离谱的开过来。” 周新月脸色一白：“也，也许是我看错了。” “哦，随便你怎么说吧。”沈苏白也不和她争论，只是朝谢云舒点点头：“我们明天见。” 第一卷 第63章 终于和他离婚了 陆知行晦暗不明的眸子看着离开的沈苏白，最后又落到谢云舒脸上：“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位朋友。” 这个男人很眼熟，他一时想不到在哪里见过，但是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包装厂的工人。 谢云舒骑上自行车：“别说废话了，去街道办事处！” 签了离婚协议，剩下的手续就顺利很多，不过是签一个字盖一个章。办手续的工作人员，还是上次给谢云舒开离婚介绍信的大姐，对这个漂亮的姑娘她印象深刻。 签字那一栏，谢云舒飞快写下自己的名字，到了陆知行那他却迟迟没有下笔。 他像是被什么捆住一般，尽管告诉自己以后他还会挽回她，可到了这一刻，签字的时候，手中的笔沉重万分。 周新月见状心中有些急，她咬了咬唇眼泪滚下来：“知行哥，都是我的错，我明天……不，今天晚上就带着小伟离开……” 陆雪婷倒是兴奋，她忍不住催促了一句：“哥，你快点签字吧！还犹豫什么呀，早就该离婚了，她哪里有新月姐善良呀！先说好，我才不让新月姐走呢！” 工作人员这位大姐，用复杂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陆知行身后的两个女人，很快确定了，一个是妹妹一个是养在外头的女人？ 怪不得人家姑娘一定要离婚，哪有这样的男人，离婚还要带着其他女人过来，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都不尊重人！想到这里，大姐看向陆知行的眼神也透着鄙视：“同志，我们快要下班了，你抓紧时间！” 陆知行终于咬了咬牙，慢慢写了自己的名字，还没等着说话，那张纸就被大姐抽走，干脆利索盖了两个红章。 结婚证终于换成了离婚证。 她看了一眼谢云舒，笑了笑：“办完了，姑娘你以后就是单身了，双方没有任何关系，嫁娶互不干涉！” 听到这句话，陆知行的脸色又苍白几分，他手指紧紧蜷起来低声开口：“云舒，我做错了事情应该让你出气，如果这次离婚让你满意……我们还会有机会是不是？” 谢云舒觉着可笑死了，他到现在还以为自己离婚只是太生气？ “没有，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外面仅有的阳光也渐渐消失，天色暗下来之前，谢云舒却觉着面前是万丈光芒，心中是一片轻松，她终于离婚了，彻底改变了梦中的自己。 她曾经在这段并不快乐的婚姻里期许了太多奢望，沉沦了过多的爱恨嗔痴，是她爱他才会赋予他美好的假象。 是她足够好，才会以为他也足够好，可没了这份虚无的爱的假象。 她能看清，这个男人一无是处，他骄傲、自大、滥情又愚蠢…… 开始整理东西要下班的大姐，见多了渣男贱女，也被陆知行的话惊住了，这不就是典型吃着锅里看着碗里吗？自己领着新欢和旧爱来离婚，签完字还要问旧爱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真是光屁股拉磨，转着圈不要脸呀！ 于是大姐热情地挽住谢云舒的胳膊：“小姑娘，现在离婚就和男女朋友处对象分手了一样，咱们以后该找找，该结婚结婚，就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千万别找那些屁股后面黏着其他女人的男人！” 一句话指桑骂槐地把陆知行和周新月都骂了…… 谢云舒眼头有些酸胀，不是因为和陆知行离婚了，而是因为终于和他离婚了，她低着头笑了笑：“大姐，谢谢你了，我会睁大眼睛的。” 从街道办事处出来，谢云舒只说了一句话：“星期天我去家属院拉东西，到时候会把钥匙还给你。” 陆雪婷阴阳怪气哼哼一声：“谁稀罕那些破烂货，赶紧拉走吧你！” 陆知行定定看着她：“家里面的东西，只要你想要的都可以带走。” 他欠她的，除了钱，他愿意弥补。 “好呀。”谢云舒难得对他露出一个不带讽刺的笑脸，反正不要白不要。 周新月深吸一口气，真要让谢云舒全拉走，她进去住空房子？ “云舒怎么会在意这些东西，她以后再嫁人，别的男人心里面也会不舒服呀！”她上前一步，掩住眼底嫉妒的光，柔顺地理了理头发：“今天那位男士看起来和你关系挺好的，还非要说我故意撞你。” 她不提这事，谢云舒还真差点就忘了。 “周新月小心一点。”谢云舒慢悠悠说完这句话，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直接猛地伸手把周新月推到地上，然后居高临下看她：“不好意思呀，刚刚有辆自行车我怕撞到你，你可千万不好误会。” 周新月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都蹭破皮了，饶是她能装脸色也兜不住了：“谢云舒，你就是故意的！那个自行车离我这么远，怎么可能撞上来？” 谢云舒无辜地耸耸肩膀：“那或许是我看错了？” 这是周新月在法院门口撞她的时候，说的原话，现在她原封不动还回去，顶多叫做礼尚往来。 陆雪婷连忙把人扶起来，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谢云舒：“你是不是故意的？谢云舒，你这个人还真是，不就是我哥不要你了吗？我告诉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少针对新月姐！” 陆知行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他压根就没注意什么自行车，也没有看到谢云舒是不是故意的，只是在听到陆雪婷那句后悔也没用的话时，眼珠子重新有了聚焦。 他抿了抿唇：“云舒，我会等着你。” 周新月快气吐血了，这个男人明明在这之前，眼睛心思全放在自己身上，就拿了一个离婚证，他就对自己视而不见了？他到底有没有看到，刚刚谢云舒是故意推自己的？ 可惜，陆知行现在的目光都放在了谢云舒身上，他期待的看着她，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 谢云舒骑上自行车，只说了一个字：“滚。” 周新月咬着牙，楚楚可怜：“知行哥，我的手好疼，云舒她……” 陆知行的视线终于回到她身上，嘴唇动了动：“新月，云舒也许真的只是看错了，你别放在心上。你是护士，回去擦一点碘伏就好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是护士，就不怕疼？ 可是这次，她没假装，手是真的疼！ 第一卷 第64章 她会来的 回到筒子楼，天都黑了。 李芬兰和谢明城都站着外面朝对面弄堂张望，看到谢云舒骑着车子过来，连忙快走两步迎过去：“云舒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欺负你？” 谢明城目光沉沉：“姐，陆知行还是不同意离婚？” 谢云舒心情笑眯眯扬了扬手中的离婚证：“我离婚，今天晚上加餐庆祝一下呗？” 李芬兰一愣然后又惊喜地开口：“陆知行同意签字了？” “同意了，等着星期天我找辆车把东西拉过来，可不能便宜他们陆家人！”谢云舒把自行车让谢明城推着，自己慢悠悠往回走，开始计划未来。 “妈，我都想好了，院子是一定要租的，不然咱们长期这么做饭下去，筒子楼的人肯定有要说闲话，不乐意的。还有家里的东西，那些破烂货都扔了吧！” 李芬兰连连点头：“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谢明城自然更没有意见：“我今天下午去弄堂看了赵婶说的那处院子，挺宽敞的，还有三间屋里，里头很干净。院子可以搭上棚子，用来做饭，大院子也能堆柴火，比用蜂窝炉子要省很多。就是房租有些贵了，那房东咬着价钱不肯松口，一个月少了十五块钱不干。” 李芬兰也叹口气：“是啊，地方是好地方，就是太贵了！不行明天我再去找找看……” “不找了，十五就十五吧。”谢云舒下了决定，既然妈妈和弟弟都说好，看来那院子确实不错，就算换一个房租便宜的，那肯定也没这个宽敞。 开门之前，谢云舒听到隔壁传来低低的咳嗽声，她手顿了一下：“妈，这两天好像没见到张阿婆？” 她这段时间忙着做饭卖饭，从菜市场回来也都下午五六点了，有好几天没和张阿婆打交道了，就是那天周新月带着孩子来磕头，好像也没见张阿婆出来。 李芬兰蹙了蹙眉心：“好像是有几天没见她了，这两天也没来家里看电视。” 谢云舒心中有些担忧，张阿婆年纪大了，又是自己一个人住…… 想到这里，她连忙敲了敲旁边的门：“张阿婆，是我，云舒……” 可是里面没有什么声音，只有时不时低低的咳嗽声，却没人来开门。谢云舒有些着急，声音又大了些：“阿婆？” 等了好一会，就在谢云舒着急要砸门的时候，她才听见里面有动静，然后门被打开。张阿婆面色枯槁，嘴唇干裂说话都没有了力气：“是云舒呀……” “张阿婆！”谢云舒惊呼一声，连忙进了门。李芬兰和谢明城也不放心地跟了进来，只见屋里黑乎乎一片，连灯都没看，有一股难闻的味道钻进鼻子里。 谢云舒皱了皱眉头，然后打开灯，看到桌子上是凉透的剩菜剩饭，床上也是一片凌乱。可张阿婆是个很爱干净的老人家，房间里从来都是整洁的，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有收拾卫生了。 张阿婆似乎没了力气，她靠着床缓缓喘了口气才说话：“云舒，怎么了？” 谢云舒把手放在她额头上，二话不说就把张阿婆背上肩膀：“阿婆你生病了怎么不早说，咱们去医院！妈你在家里吧，明城跟我走！” 李芬兰慌里慌张拿了一件外套给张阿婆披上，谢明城把张阿婆从姐姐肩膀接过来，才发现张阿婆浑身都在发烫，也不知道老人家到底病了多长时间！ 从筒子楼到海城医院不算太近，好在家里有三轮车，铺了棉被把张阿婆放上去，姐弟两个才蹬着车子往海城医院赶。 忙活到十点多，张阿婆终于输了液退了烧。 谢云舒长出一口气，想到刚刚大夫的话：“老人家身体虽然平时不错，但到底上了年纪，自己一个人住可不行，这次是发现的早，要是再烧上几天人都没了！” 可是，她在筒子楼住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张阿婆的儿女…… 谢明城拍了拍姐姐的肩膀：“姐你先回家吧，我明天也不上学，在医院守着就成，明天不是还要做盒饭？” 从医院回到家都十一点多了，李芬兰听见动静连忙从床上起来：“张阿婆没事吧？” “没事，就是感冒了，输上几天液就行了。”谢云舒也躺在床上，长出了一口气，她翻了个身问道：“妈，阿婆没孩子吗？平时过年过节好像都是她一个人住。” 李芬兰叹口气：“怎么没孩子，三个儿子呢！听说一个比一个有本事，还有一个在国外挣大钱的呢！那有什么用呀，当初你那个阿公去世，三个儿子就回来一个，匆匆忙忙烧了纸扔下五十块钱，人就走了……” 谢云舒沉默了，那张阿婆以后怎么办？ 这一晚上谢云舒都没睡安稳，她一边惦记着张阿婆，又想着明天得早起做饭，结果就是竟然破天荒起晚了。 外面哗啦啦有雨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才睁开眼，猛地坐起来：“妈，下雨了？” 李芬兰在外面堂屋炼猪油，闻言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不多睡会？今天雨下得那么大，我看就别去了，钱没有挣完的时候，休息一天也好。” 谢云舒坐起来穿衣裳：“妈，我答应了人家就必须得去，下刀子也得去。” 不然三十多个人怎么吃饭，讲诚信就不能讲条件，下雨天不去，下雪天不去，刮大风不去，她理由多了人家自然也有理由不用她。 给项目部送饭这个活，她无比珍惜。 李芬兰看了看天，阴沉沉一片，大风刮得外头树枝狂舞语气担忧：“明城还在医院没回来，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我昨天给明城说好了，天气不好在医院食堂买点现成的给张阿婆吃，等着雨停了我就去接他们。”谢云舒已经穿好了衣服，她裹着厚厚的碎兰花棉袄，将头发拢起来：“昨天沈队长帮了我的忙，今天还要多给他们加点餐呢！” 说是多加餐其实就是多放了点猪油，咸菜多切了点，然后多放了一斤猪肉…… 谢云舒觉着自己已经非常大方了，古人都说无商不奸，她这个商人可是非常有良心的，一斤猪肉加上猪油和咸菜，也要一块多钱呢！ 只是外面雨下得大，一直到了十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李芬兰劝不动，她知道这个闺女，主意正着呢！只好把雨衣给她穿上，又找出来一个胶靴给她，嘱咐道：“慢点骑，一定要看清路，别着急！” 谢云舒点了下头，把帽子往头上一罩好，然后又把饭盒盖好，咬着牙冲进了大雨里。 唯一庆幸的是，今天不在外头卖饭，直接骑着车子一路往工地走就是了。 项目部办公室里，田浩急得来回转悠：“谢云舒不会不来了吧？下这么大雨，几位领导可都赶来了，要不我开车出去上海城饭店买点算了！” 沈苏白手指扣了扣桌子：“再等等，她会来的。” 第一卷 第65章 原来也有男人明白这个道理 等？ 田浩看了看外面的大雨还伴随着狂风，天阴沉得不像话，别说谢云舒一个小姑娘，就算是他，这种天气也不愿意上门送饭。毕竟人家也不知道今天有领导要来，就算不过来，也情有可原。 领导是坐车过来的，她一个小姑娘可是要骑三轮车赶过来的！ 田浩还是非常有怜香惜玉精神的，特意为谢云舒说好话：“沈哥，你咋知道她一定回来，万一不来呢？你不看看外头下多大雨，咱先说好，就算不来也别凶人家。天气问题没办法嘛……反正楼下停着车，顶多今天多花些钱，让海城饭店来做得了。” 他刚说完，沈苏白就站了起来，嘴唇勾了勾：“这不是来了吗？” “啊？”田浩下意识朝窗外看去，朦胧一片的大雨中，一个蓝色的身影奋力蹬着三轮车往这边赶，雨太大看不清楚，但能看到那抹军绿色的三轮车是谢云舒的无疑。 田浩也跟着站起来，有些震惊：“这么大雨，她还真来了？” 沈苏白已经站起来往楼下走了：“她是来挣钱的，不是来做娇小姐的，约定好的事情要来不是应该的吗？” 这话是不是有点太冷酷无情了，人家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呀！ 田浩也跟着下楼：“沈哥，你至少夸一句呀，女孩子喜欢温柔的男人！” 沈苏白没搭理他，楼下谢云舒已经把三轮车骑到了门口，她大口喘着气从雨里面跑出来，头发睫毛都湿漉漉一片，一双大眼睛被雨淋过又红又肿：“沈队，田经理，不好意思我今天来得有点晚了。” 其实比原来也只是晚了十来分钟而已，没办法雨太大看不清路，风也大比平时蹬三轮车费劲多了。 说话间，谢云舒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神还带着些许歉意，嘴唇因为太冷冻得有些发白：“帮忙搬下保温箱行吗，我得把雨衣脱下来。” 田浩愕然连忙点头，身边的沈苏白已经大步走到三轮车面前，把里面用塑料袋包好的保温箱搬出来，就这么短短十几秒功夫，后背就湿了一片，可想而知雨有多大。 “也不算太晚。”沈苏白看了一眼正费力解雨衣绳子的谢云舒，上前一步大手伸过去，直接就把前面的绳子解开了：“这里有毛巾，擦一擦头发。” 傻站着的田浩更惊了，沈哥啥时候拿的毛巾，他怎么没看见？ 即便穿着雨衣，衣领和袖口处还是被雨水打湿了，谢云舒整个人显得有点狼狈，却毫不遮掩她的美。纤长的睫毛，被雨水浸润后更显黑亮，如两把小扇子般微微低垂。她的眼睛大而明亮，即使此刻又红又肿，也难掩其中的清澈与灵动。 田浩鬼使神差问了一句：“对了，你离婚官司打了没？用不用我帮忙？” 谢云舒惊讶地抬起头，还没回答他的问题，身后的沈苏白已经开口了：“她已经协议离婚了，官司不需要打了。” 虽然不知道田经理怎么会关注自己离婚的事情，但谢云舒还是朝他笑了笑：“昨天就拿到离婚证了，谢谢田经理关心。” 田浩用诡异的目光看了一眼沈苏白：“你们……” “去通知项目部的人来拿饭盒。”沈苏白脸色变都不变，压根不觉着哪里不对，他又看了一眼谢云舒：“雨太大，我会让他们吃完饭尽快把饭盒清理干净带过来，你可以去办公室休息等待一会。” 人家领导的办公室，她还穿着胶靴，上面都是雨水怎么能去？ 谢云舒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就行，你们也不用着急，反正我没什么事情，可以等着的。” 沈苏白冷冷清清看她一眼：“楼上比楼下要暖和很多，你执意不上去的理由是想冻感冒？” 谢云舒咬了咬牙，挤出来一个笑：“哪有人愿意感冒呀，我现在就上去。”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沈大队长是个典型的毒舌，每一句都听着没问题，但就是不中听！要不是要挣他们的钱，她早就不服气地反驳回去了！ 而且人家昨天又帮了自己，平时又帮自己搬饭盒，她也不是不能忍，忍一忍海阔天空，忍一忍多挣几块钱！ 在外面拼命跺了跺脚，谢云舒才抿着唇小心翼翼往上走，田浩的办公室她去过，自然知道在二楼。但上了楼，沈苏白却在后面开口：“去三楼，二楼不方便。” “哦。”还是嫌自己身上都是雨水呗！ 谢云舒乖乖上了三楼，站在楼道看他：“我站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房间里她可不敢进，说不定就是哪一个领导的办公室，为了挣钱她可谨慎着呢！ 沈苏白越过她，沉默着打开其中一扇房门，然后才回过头来：“你自己进去等着就行，我不会进去，所以不用担心传出去不好听，而且这里不会有人进来，可以放心。” 谢云舒连忙解释：“我没这个意思。” 沈苏白这人看起来正直得比外面电线杆子都直，她哪里会有这么龌龊的想法呀，再说名声这种问题，她并没有那么在乎。 “有没有，我们都要保持距离。”沈苏白一句话又把她噎死了：“作风问题非常重要，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人言可畏，没有必要引起麻烦。” 他说完就朝谢云舒点了点头，然后大步朝楼下走去，没有多看她一眼。 谢云舒怔然片刻，她突然想到毫无边际感的陆知行，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也有男人明白这个道理呀！那她怎么就偏偏看上了陆知行呢，真是怪不得别人，只怪自己眼瞎。 第一卷 第66章 谢云舒要失业了？ 办公室里面果然比外面暖和许多，谢云舒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暖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坏了，说不定真要感冒。感冒是要花钱的，严重了还影响干活，谢云舒连忙站起来，在原地默默做起了广播体操，动起来就能出汗，出点汗就不怕冷了。 楼下项目部的人打着伞陆陆续续来领饭盒，因为雨下的大，干脆就三三两两在一楼会议室坐着吃饭，这么冷的天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可真是太幸福了。 坐着门口的胖子满怀期待打开饭盒，顿时眉眼都笑起来：“咱们做饭的大师傅从哪里找来的，天天这么吃法，我这个月都长十斤肉了。” 尚且艰苦的年代，还没有减肥这个词呢，他嘴里是这么说，实际上扒饭的速度可不慢。 今天是猪肉炖蘑菇，里面放了大粉皮，加了几个红辣椒，口感不算太辣，但这么冷的天吃上一口全身上下都蔓延着暖意。猪肉肥而不腻，蘑菇充分吸收了汤汁，伴着米饭吃香的舌头都要咬下来。 另外一道菜则是清炒的上海青，用猪肉烧热了爆炒，色泽翠绿入口又香又脆，是蔬菜的天然清香。 项目部只有七八个女同志，她们饭量小每次都吃不完这么多：“好吃是好吃，就是我们吃不完又要浪费。” 旁边的大块头男人嘿嘿一笑：“陈姐，你吃不完扒给我点呀，我能吃不怕胖！” 每次都是这样，几个女同志饭吃不完又不舍得倒掉，就只能分给其他男同事。 陈姐叹口气，有点不情愿：“这不公平，咱们都是一样的伙食标准，结果你们比我们吃得多，我们这不是变相吃亏吗？” 大块头男人心满意足吃了一口猪肉，得了便宜卖乖：“那咋弄，上头伙食标准都是这么订的，那谁让你们饭量小呀！总不能因为你们吃不完，我们就得跟着少吃点吧？” 陈姐是会计，三十左右的年龄，听见他的话瞪过去：“周大伟，你少给我说两句，下次饭倒了也不给你吃！” 田浩坐在最外面吃饭，他是管后勤的，闻言就笑哈哈打圆场：“吃饱就行嘛，别计较什么吃亏不吃亏的，吃亏是福呀！” 陈姐冷笑一声：“吃亏是福，那你怎么不吃亏？” 她是会计，知道上头拨款下来的伙食费就是一个人一块钱，确实不可能因为她们几个女同志就专门分开吃，先不说麻烦，就算分开她们又得不到什么好处。 难道还能少吃的钱，让人家做饭的师傅给单独算出来了个几毛钱给自己？只是这几个男人明明占了便宜，还在那里说风凉话实在太气人。 只是几个人说话期间，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议室门外站了几个中年男人。 最外头穿着中山服的男人看起来五十几岁的年龄，他手里面也拿着一个饭盒，脸上带着点笑：“苏白，看来大家还是对伙食问题有意见呀！” 沈苏白不卑不亢：“目前的条件，没有再好的解决办法。” “你这小子还真头硬，一句话就要把我堵死！” 中年男人也不生气，无奈看他一眼，转身去了隔壁办公室：“来这边说话，不要打扰同志们吃饭。” 他是海城市委书记，身后陪同几人则是海城住建部的几位领导，今天虽然下着大雨但也来视察工作了。用江书记的话来说，下雨天更能看出来工地的安全问题。 刚刚已经打着伞穿着雨靴在外头转了好一圈，对于沈苏白的工作倒是没挑出来毛病。 坐到桌子前，江书记打开热腾腾的饭盒，有些意外：“一块钱的伙食标准吃这么好？苏白，我记得你不搞表面主义那一套呀！” 沈苏白这才笑了笑：“一直都是这个伙食标准，做饭的同志并不知道今天有领导，她送了这么多天饭，绝对不会做赔钱的生意。” 江书记倒也相信沈苏白的话，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一旁住建部的局长已经开始吃了，这些领导都是经历过最艰难的大饥荒年代的，对于食物有着天然的敬畏，所以吃饭从不会浪费，两口蘑菇一口青菜，再扒拉一口大米。 “确实好吃，这是自己炼的猪肉，真香呀！”局长也给了很高的评价，又低头吃了两口米饭：“米饭给的量也足。” 沈苏白拿出来一个小茶缸子：“这是随餐一起带的咸菜和辣椒油，大家也都挺喜欢吃，我用这个盛了一些。” “这些是相当于白送的？”江书记来了兴趣，他吃了一口咸菜，眼中浮起笑意：“这做饭的师傅是哪个饭店的，味道好分量也足，这咸菜也好吃。” 沈苏白实话实说：“不是饭店，是一个女同志每天做了送过来，咱们按照一份一元的标准还给她结算，签了协议的。” “个人做的？” 江书记愣了一下，又想到之前在会议室听到几个女同志的抱怨，若有所思：“苏白，明年南边那片土地要进行开发，是市里面的重点工程，到时候会有大量的工人涌入，还有南方那边过来的工程人员。安全问题固然重要，但是吃饭问题，咱们也要解决好。” 沈苏白点点头：“我会想办法。” 江书记摇摇头：“不是想办法，是必须要解决，这问题年前就要落实下来。来之前我已经和南方的承建商通了电话，本身是想着继续用这种吃法的模式，但是现在我有了新想法。” 沈苏白心中一动，不继续送饭了，那谢云舒要失业了？ 江书记继续开口：“不仅要保证咱们项目部的人吃好，也要让工人们吃好！刚刚我在工人宿舍那里转了一圈，虽然大部分工人都准备回家里，但是问了几个人才知道，他们平时吃饭也是个大问题。都是咱们国家的人民，都是为国家做贡献，不能区别对待。” “其实给项目部送饭的同志，每天也会在工地外面卖饭，价格不高量也足。”沈苏白抿了抿唇，下意识多说了几句：“大家都吃习惯了她做的饭……” 江书记呵呵一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为谁说好话，看来这位女同志做饭水平、人品都是好的。” 他这个大外甥就是一个工作的机器，别说对外人，就是对自己家的人，也绝对不会徇私，说好听点是刚正不阿，说难听了就是人太直了。 要不是家里背景强，苏白真不适合混官场，就应该继续当兵…… 就是自己姐姐在家里急得嘴里冒泡，部队里面的女人比大熊猫都稀奇，沈苏白又是个冷硬的性子，人家小姑娘喜欢他，他都不带给个笑脸的。 这才用关系把人调到了海城抓安全问题，还和田家那个油嘴滑舌的小子安排在一起，就想让他好好‘学习’一下，赶紧领个姑娘回家…… 第一卷 第67章 你的动作非常不标准 沈苏白也只是为谢云舒说了这么一句好话，很快就轻出一口气：“如果江书记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自然是好的，个人送饭还是不够稳定，也存在一定的安全和卫生问题。” 一切以大局为重，虽然谢云舒同志个人不容易，但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江书记口风一转：“我的意思是直接建一个简易食堂，像学校和工厂一样的食堂，这位送饭的女同志既然做饭好，那就让她来做饭。” 这件事他也没说得太仔细，食堂要怎么承包，承包给谁，不过这件事自然是田浩和沈苏白两个人看着办。这样做不仅能解决工人们和项目部的吃饭问题，就连刚刚那几个女同志提出来的不公平问题也能解决。 给大家发伙食补助，每个人一顿饭是一块钱，自己去食堂打饭吃，这个钱不够吃就自己拿，吃不完省下来那就是自己的，同时也省去了天天让人来送饭的麻烦事。 而且南边这块土地批下来，开发是个大工程，天天找外面的人送饭本来就不是长久之计。 沈苏白第一个念头是谢云舒不会失业了，而且还会挣得更多，接着又很快把这个念头摇出脑海，食堂到底要不要给她承包，她也要经过考验的！ 在楼上休息的谢云舒还不知道，短短一顿饭的时间，自己经历了失业，又从失业到再就业…… 办公室里面挺暖和，听着外面的雨声和风声，她忍不住有了一丝困意。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离婚后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道情绪，又紧接着遇到张阿婆生病，第二天起来就忙活，到了现在，她好像才终于有了自由的感觉。 不是单单离婚的自由，而是从身到心完全意义上的自由。她没有因为一份被人贬低的爱作茧自缚，外面狂风暴雨却挡不住有人想要展翅飞翔。 不过，现在她真的困了…… 眼皮子沉重的抬不起来，谢云舒连忙掐了自己一把，不能睡不能睡，你一个送饭得让你在人家办公室休息已经很好了，你要是再大大咧咧睡觉算怎么回事？ 可是，她好困呀…… 谢云舒深吸一口气，干脆原地站起来继续做广播体操，一边跳还一边给自己打气：“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不准睡觉，睡觉没钱……” 沈苏白推开门的时候，她正好做到第六节体转运动，转过去的身子和门外的沈苏白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相对无言…… 谢云舒顿时尴尬无比，这几天做生意练出来的厚脸皮都有点发红了，她讪讪地放下了手：“那个……”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沈苏白压根没有要讥笑她的意思，反而眉头皱起来，神色严肃且认真：“你的动作非常不标准，浑身上下软弱无力，体转运动幅度不够，而且手臂摆动也没有力度，你上学的时候没有认真学习？” 她上学的时候还是班里面的班长呢！要不是后来辍学进包装厂，她现在肯定也是一名大学生，谢云舒对自己是绝对有信心的，有些不服气反驳了句：“我学习一直都很好。” “但是你的动作非常不标准。”沈苏白语气平静，一句话让谢云舒无言以对。 她只是怕自己睡着才起来活动一下，又不是真的要做广播体操，这人像训兵一样怎么还点评上了？ “沈队长，你做事一丝不苟，我真的很佩服。”谢云舒假惺惺恭维一句，按照她的脾气一定是要怼回去的，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昨天人家才帮了自己。 他可没听出来夸奖的意思，沈苏白淡淡看她一眼，指了指窗外：“雨已经不下了，你如果现在要走就抓紧时间。” 谢云舒看了看窗外，大雨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不过风仍然更大了，都能听到隐约的呼啸声，也不知道张阿婆现在怎么样了。 “好，我现在就走。”揉了揉脸，谢云舒精神了一些，真心实意向沈苏白道谢：“谢谢你给我提供休息的地方。” 沈苏白眉头轻轻蹙起来，看她发梢还没有干透，连同带来的帽子也是湿的，就从一旁的橱子取出一个棉军帽：“先戴上这个吧，你的帽子太湿了，还有回去记得一定要喝姜汤。” 谢云舒心中一暖，说得再好听都不如做得好看，沈苏白虽然人冷但心热，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沈苏白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因为感冒耽误了送饭的工作，还有三天的时间工地就放假了，不要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不然影响明年继续合作。你要记住，这个工作随时都会有人来竞争。” 尤其是年后开食堂，他不可能把承包的任务直接就交给她，这件事要经过组织上的考核，还要经过所有工作人员的认同。也许还会有本身就经营餐馆的个体户老板来竞争，相比之下，谢云舒的竞争力并不大。 她唯一的竞争力就是风雨无阻送饭，坚持用最好的食物来赢得大家的支持。 谢云舒苦笑一声，暖暖的心凉了半截，果然她不该以为沈队长是个暖男，他本来就是一个冰块。不过暖和和的帽子在手里面，至少她真的暖和了。 “也谢谢你的帽子，我明天会洗干净带过来。” 谢云舒朝他笑了笑，把那顶厚厚的棉军帽戴在头上，出去之前突然回头朝他眨了眨眼睛：“沈队长，你以后和其他姑娘说话只说半句就好了，后面的话可以不说的。当然，和我无所谓……” 这么多天也没见过沈队长身边出现女性，上次她还听见田经理喊沈队单身汉，那么大概率他并没有女朋友。 如果沈队不说话，再多上一点笑容，不知道能引来多少小姑娘喜欢呢，可惜他偏偏长了一张会说话的嘴，而且说话从来不委婉…… 自己提醒他一句，也算是做做好事，回馈他的棉军帽子。 第一卷 第68章 该不会真的前脚离婚后脚结婚吧？ 外面雨停了，但是却更冷了，谢云舒一下楼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幸好帽子足够暖和，要不然头皮都要冻得发麻。她拼命在原地跺了跺脚，然后哈了一口热气直接去了海城医院。 没有恼人的大雨，她蹬着三轮车到了医院门口，反倒出了一身热汗。病房里，张阿婆已经醒了，她精神头好了许多，正在往外赶人：“明城，阿婆真的已经好了，你带阿婆回家好不好？医院里面冷冰冰的，咱们都不住这里。” 谢云舒从外头进来，佯装生气地哼哼一声：“阿婆，你还敢说，昨天都烧成什么样子了？医生说了，至少也要输液三天才行，明天输完液再回家，今天晚上我看着你，不准再说回去的事情。” “姐。”谢明城回过头，大概是昨晚没有睡好，眼底有些发青：“晚上还是我在这里，你明天还有事情要忙，反正现在放假了，我回去也没有事情。” 自己的亲弟弟，谢云舒也没和他争这个：“那你今天下午回去休息一会，晚上带了饭过来替我，顺便拿本书，别耽误了学习。” 谢明城苦笑一声：“姐，你比我们老师还严格，在医院也不放过我的学习？” 谢云舒斜睨他一眼：“还有四个多月就要考试了，你自己说该不该抓紧时间？反正晚上在医院也睡不安稳，倒不如拿来看书，看困了才睡得香！” “我好像想不到反对的话。”谢明城摸了摸鼻尖，然后乖乖站起来：“那我现在回去睡觉，晚上六点多带了饭盒过来。” 姐弟两个很快安排好了，一旁的张阿婆垂着头叹气，苍老的脸色满是苦涩，她活了一辈子养了三个有出息的儿子，却没有想到到头来，是别的孩子救了自己。 都说养儿防老，她身边却连一个人都没有。 谢云舒坐下来给她倒了一杯水：“阿婆，明天央视台要放红楼梦了，你前两天不是还念叨着要看？你要是不听话，明天人家大夫也不让你出院，到时候可看不到喽！” 张阿婆重新仰到床上：“好，阿婆听话，吃药打针回去看电视。” 隔壁床上的阿姨感叹了一句：“阿婆，你这外孙外孙女真孝顺，哪里像我哦，住了三天院，家里几个儿女连送个饭都不乐意，还嫌我花钱多！你说养孩子干什么，早知道就把他们都扔了！” 这说的当然是气话，自古以来都是父母的付出比儿女的回馈多，养儿防老也不过是心理安慰，他要不养你，你也没办法。 张阿婆抿了抿唇，眼神却黯淡了几分：“是孝顺，他们都是好孩子。” 好孩子就应该有福报…… 陆知行和谢云舒离婚的消息在陈雪有心的宣传下，很快就在家属院传遍了，这下子大家看周新月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虽然一开始大家都可怜她曾经的遭遇，但现在看来，这个周新月可不简单。 尤其昨天离婚回来，她一脸娇羞跟在陆知行身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接着和陆知行领证了呢！听说今天程玉香还专程来接了她们母子去陆家，该不会真的前脚离婚后脚结婚吧？ 再可怜的人，勾搭别人的丈夫，那就不是好东西！ 陆家程玉香坐在沙发上，看着周新月的眼神带了几分审视，落在小伟身上又温和笑了起来：“新月，你和小伟一直这么生活我也不放心。你陆叔叔有个老朋友，家里儿子今年刚三十出头，媳妇得病走的，家里条件好，只有一个小姑娘，你嫁过去不会吃苦。” 周新月对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心思，她看得清清楚楚，之前不说不过是她看谢云舒也不顺眼，偏偏知行跟被灌了迷药一样，娶了这么一个媳妇还不愿意离婚。 现在终于闹得两个人离了婚，周新月想上位可没那么容易。 周新月乖顺地坐在沙发另一端，却直接拒绝了：“我担心小伟受委屈，现在也没有嫁人的打算，阿姨你别为我操心了。” 陆雪婷抿了抿唇，没敢说话，她是想要周新月来给自己当嫂子的，要是再找一个像谢云舒那样的臭脾气，她可受不了！嫂子不就应该疼她，对她好吗？ 新月姐对自己多好呀，说什么都会顺着她。可惜，她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不愿意，还有哥哥也疯了一样，只准她认谢云舒当嫂子。 两个人都离婚，还哪门子嫂子，该不会他还抱着要复婚的心思吧？她可不会同意…… 程玉香抿了一口茶，笑容淡了许多：“不嫁人算怎么回事？知行也要处新的对象，以后你有事情不要去找他，工作和住处都安排好了，生活还有困难？” 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周新月面容苍白了些，放在身侧的手死死抓住衣角：“没有困难，我以后不会再打扰知行哥的。” “这才是好孩子。”程玉香满意地笑了，她朝小伟招了招手：“好孩子，到我这里来，这两天看着倒是长了点肉。” 小伟怯生生点点头，却先下意识看了一眼周新月。 这段时间周新月不仅没有打他，也会按时给他饭吃，但是他心里面却更害怕了，连晚上睡觉都不安稳。以前挨了打，他躲在自己的小床上，能放心睡着。可现在，他半夜都会惊醒，生怕周新月冲进来，一壶热水倒在头上。 周新月把小伟推过去，眼神微闪：“我全部精力都放在照顾小伟身上，孩子健康我也放心。” 上次在筒子楼被谢云舒按着磕了一个头，陆知行看她的目光就有些不同，这段时间她也没有再虐待孩子，生怕陆知行产生怀疑，对自己的好感下降。 程玉香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当妈妈的当然要为儿子着想，新月呀你也是妈妈，能理解阿姨的想法是不是？” 周新月勉强笑了笑：“这是当然。” 从陆家出来，周新月恨得使劲掐了一把小伟，把怨气都泄在了他身上：“白吃白喝养着你，你有什么用？” 小伟低低呻吟了一声，然后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哀求道：“妈妈，我知道错了。” 可是哪里错了他并不知道，只是根据经验知道，求饶可以少挨打，甚至他心里还放松了些，今天妈妈打了他，那肯定不会半夜拿开水烫他了。 周新月脸色阴沉，她等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让程玉香给自己介绍一个死了老婆的男人！本来还想和陆知行培养一下感情，徐徐图之，现在看来反而等不得了。 她目光落在身边的小伟身上，脸色浮起笑：“乖儿子，你想不想以后都过好日子？不挨打，也不用挨饿……” 第一卷 第69章 我特别尊敬你 周新月还是想要一个好名声的，她计划了这么久，为的是嫁给陆知行享福，彻底改变自己悲惨的过去，而是被家属院那些女人用鄙视的目光看，沦为和谢云舒一样的下场。 陆知行和谢云舒离婚的事情，在医院家属院传遍，多多少少还是受了些影响。陈雪最担心，她反反复复问自己男人：“陆医生到底还能不能升副院长呀？” 张青山被她问得头疼：“我就是一个最普通的坐班医生，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 更何况最近陆医生的状态也不是太好，离婚之后，他连家都不愿意回了，就住在医院值班的宿舍里。昨天一场小手术，听说还差点出了问题，院长干脆让他暂停工作，回家好好休息。 这么下去别说副院长，他主任医师的位置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陈雪急得来回转悠：“我可是讨好了周新月这么长时间，就等着她嫁过去帮你说好话呢！现在要是陆医生做不了副院长，那我不是白巴结她了？” 张青山无奈看她一眼：“你巴结周护士干什么，我听周凡说陆知行压根不想离婚，是觉着愧疚才签了字，等着谢云舒气消了，他们还是要复婚的！” 什么？ 周凡是陆知行的助手，两个人关系最好，他要是这么说就八九不离十了！这么说，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是押错了宝？可是明明陆知行看起来，更在乎周新月呀！ 陈雪如遭重击，她现在可是彻底得罪了谢云舒，真让两个人才复婚，就谢云舒那个坏脾气，她家男人这辈子都没希望升主任了！ 不行，她得让陆知行尽快娶了周新月才行…… 抱着这个心思，周新月找过来的时候，陈雪毫不犹豫点了头。 “陈嫂子，我爱了知行哥很多年，他心里面也有我。原本云舒在，我拼命压着这份感情，可是现在所有的阻碍都不存在了，我想我终于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周新月含羞带怯地低下头，手指搅动在一起，表现得有些不安。 陈雪当她害羞也没在意，立刻急声问道：“我肯定帮你，新月你这么善良，你才是和陆医生最合适的呀！我能看出来，陆医生心里肯定有你，你要不然他能对你这么好？” 周新月红透了脸，小声开口：“知行哥只是心里迈不过去那道坎，我想也许我可以主动一些，你们都是医生家属，肯定比我懂得多。” 陈雪心思飞快转动，神秘笑了起来：“新月呀，你还是见得太少，我给你说这男人有的时候喝点酒胆子比谁都大，还有一种药……” 她话说一半，轻轻拍了拍周新月的肩膀：“这事呀，得靠你自己！你要是有需要，尽管来找嫂子，我家里还有几瓶好酒呢！” 好酒两个字她说得暧昧无比，周新月装作不懂的模样：“嫂子，知行哥喝了酒，就会和我在一起吗？” 陈雪只意有所指：“新月，等以后别忘了报答嫂子呀！” 周新月低头掩住嘴角的笑：“这是一定的。” 她原本以为陆知行和谢云舒离婚之后，她和陆知行的事情是水到渠成，可现在都在逼她！程玉香在逼她，陆知行也不见她，那她只好用这样的手段了。 只是这件事要做得隐秘一些，她既要陆知行不得不娶她，又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影响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于是周新月想到了一个人，陆雪婷。这个蠢货对自己印象不错，肯定会主动帮她…… 周六，谢云舒给项目部送完最后一顿饭盒，田浩告诉她年后过完正月十五，工地才会开工，这么一算，她要有将近二十几天没有钱挣，心里头可真是难受死了。 沈苏白沉默着看她把保温箱放到三轮车上，微微蹙起眉心：“你要做采购、还要来送饭，一辆三轮车蹬得再快，一小时也不过能骑十几里路，太浪费时间。” 谢云舒连忙期待地抬起头：“沈队长，你有好主意？”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接触下来，她知道沈队这人面冷心热，而且以工作为重，肯定是觉着她这样时效不高，要为自己想办法呢！ 她眼睛实在太漂亮，在阳光下呈琥珀色，连睫毛都根根分明像展翅的蝶，倒映着他的影子。 沈苏白抿了一下唇，直视她：“如果条件允许，我建议你购买一辆摩托三轮，可以放更多东西，来回路程也会更省力更节约时间，不会因为个人原因耽误工作。” 谢云舒干笑一声：“好建议。” 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一辆摩托三轮要好几千块钱，她难不成为了卖饭，把全部家当都拿来买车，按照目前的利润额看，她卖上两年饭都够呛能回本！ 沈苏白现在也能看懂一些她的口是心非，眉头拧起来：“如果你有其他想法，可以提出来。” 谢云舒哪里敢呀，过完年还指望他大队长给自己签送饭协议呢！ 她连忙摇头，言不由衷：“没有没有，沈队长的建议真的特别好。” 沈苏白凉凉看她一眼：“谢云舒，你说谎的时候会不自觉抿嘴，眼珠子往右看。” 啊？有吗？ 谢云舒连忙抿了抿嘴，又觉着不对，表演了一个露牙笑：“沈队，我可没说谎，这段时间你帮助了我很多，我是真心感谢你的！你是好人，我特别尊敬你！” 这她可没说谎，她觉着沈队长这人虽然严肃板正了点，但特别有安全感，那感觉就像她那位曾经当兵但已经过世的二大爷…… 别看人冷，其实是好人。 沈苏白第一次觉着尊敬这个词算不得什么好词，他又看她一眼，见谢云舒一脸真诚眼珠子都没晃动，知道这是真心话，只是莫名其妙觉着有些气闷：“我应该大不了你几岁，不需要用尊敬的词语来形容，谢云舒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语文也不太好？” 上次说她广播体操做得不好，这次又说她语文不好，谢云舒磨了磨牙破罐子破摔：“我家里条件不好，十六岁就进工厂上班，连高中都没上，当然不如沈队长您学习好！” 第一卷 第70章 贱人碰上贱人 沈苏白意外看她一眼，想到之前调查过的资料，抿了下唇：“海城钢铁厂因为改革，年后要处理一批摩托三轮车，质量都是没有问题的，价格也会特别低，到时候我给你留意一下。” 谢云舒愣了下，惊喜来得太快，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沈苏白挑眉：“价格应该不会超过一千块钱，你不想要？” 当然想要！年后天气暖和了，她本来就计划着把买菜买肉的活交给李芬兰干，要不然她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又会胡思乱想，让她多出去走一走接触一下人，总比天天闷在筒子楼好。 但这么一来一辆车子肯定就不够用，如果有一辆摩托三轮就不一样了，她能省下来好多时间呢！二手摩托车这种事情，她一个普通老百姓可没有门路去买，这可是占大便宜的事情！ “要要！沈队，我要呀！”谢云舒连声开口，就差没两只手都举起来了，她觉着自己刚刚语气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对二大爷一样的好人出言不逊？ 沈苏白眼中闪过笑意：“回去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谢云舒重重点头，她坐上三轮车朝沈苏白笑：“沈队，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沈苏白眼中笑意浓了些，连带着眉眼一贯的冷硬都柔和不少，他勾了勾唇角：“谢云舒，明年见。另外我也没有上过高中，十六岁就去了部队当兵，学习成绩大概率也算不上好。” 所以没有上过高中或者大学，什么也说明不了。 谢云舒意外地睁大眼睛，却见沈苏白已经转身大步朝楼里走去，笔直有力的大长腿裹在绿色长裤中，裤腿束缚在黑色皮靴里，哪怕是冬天穿得厚重，也能看出他身材极好，单单是背影就能比得过去大部分男人。 而且沈队长的也好看，只是平时总喜欢冷着脸，不自觉就能吓退一部分小姑娘。 谢云舒长长叹口气，上次听田经理闲聊，说是沈队的个人问题是个老大难，家里面的人也着急，人都二十五了还没处过对象…… 人家帮了自己挺多忙，有机会给他介绍个对象，包装厂年轻的女工也挺多的，不过首先排除林翠萍…… 林翠萍今天没去上班，她突然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揉了揉鼻子，开始抱怨：“妈，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还让我去给谢云舒帮忙？我不去，她打人的时候劲这么大，干活还用我帮忙？” 天天在楼下做饭，闹得她都睡不了懒觉，她凭啥去帮忙？ 林母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都是邻居，就你能成天瞎计较！我给你说，云舒可是个有本事的，我听你刘姨说那丫头找了赵婶子帮忙干活，一个月开四十块钱的工资呢！这筒子楼里面的小媳妇都羡慕坏了！” 筒子楼里面闲着的女人可不止赵婶子一个人，家家都有孩子要读书，谁不想多干点活能补贴家用？现在都暗暗后悔，一开始光顾着看笑话了，怎么就没想着和谢云舒搞好关系呢？ 所以这次听说谢云舒租了一套大院子，要年后在里面做饭，个个都动了心思，这丫头看来是真挣钱了！一点力气又不值钱，大家都去帮一帮，说不定以后有好事就轮到自己了呢？ 谢云舒是在筒子楼长大的，这些大娘婶子们都了解这闺女，虽然脾气不太好说话也不让人，但心肠是个好的，要不然也不会非亲非故在医院守了张阿婆三天。 “不可能！她哪里这么大本事？”林翠萍下意识就否认了，她一个月才挣四十块钱，谢云舒一个月就能给人发四十块钱的工资？ 林母斜睨她一眼：“怎么不可能，她要是不挣钱，那一个月十五块钱的院子说租下来就租下来？还有明城那孩子将来肯定也有出息，听说这次人家又考了第一名，和谢家打好关系准没错！” 林翠萍不服气：“那是我没去卖盒饭，我要是去挣得比她还多！” 林母被她气着了，这次一巴掌拍在头上：“屁话这么多，让你去你就去！有本事你也别在包装厂干了，去工地卖盒饭去！” 林翠萍不敢说话了，捂着头悻悻往对面弄堂里走，一边走一边骂：“谢云舒能有什么本事，她除了会打架嘴巴臭还会什么？呸，我才不信在工地卖盒饭有本事呢，有本事不还是离婚了？反正以后我要嫁个大人物……” 谢云舒刚从工地回来，就见林翠萍嘴里嘟嘟囔囔往这边走，再听她说的话，顿时冷笑一声：“林翠萍，你要嫁给哪个大人物，来说给我听听，看看能不能吓死我？” 林翠萍被她吓了一跳：“谢云舒你是鬼啊，怎么一点动静没有？” 谢云舒眯眼看她：“你再骂一句试试？” 好好好，又要动手打人是吧？她来帮忙，还得挨打？ 林翠萍气哼哼地瞪着眼珠子，说出来的话却是：“谢云舒，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可是来给你帮忙收拾院子的，你就这么对待邻居？” 一看就是被林婶逼着过来的，谢云舒啧了一声，突然想到医院家属院的家具没拉回来呢，于是上下打量林翠萍一下，朝她勾了勾手指头：“院子不用你帮忙收拾，你去海城医院家属院给我办个事。” 林翠萍头一扭：“不去。” “五块钱的报酬，外加今年的春节联欢会让你来看。”谢云舒笃定地看着她：“林翠萍，三秒钟的考虑时间，你不去我去找其他人了。” “三、一……” 林翠萍一跺脚：“谢云舒哪有你数这么快的！” 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呢！还有数完三怎么就直接数一了，二呢，二被她吃了吗？ 谢云舒从今天收的钱里面翻出来一张五块地：“去不去？” 林翠萍咬牙：“去！” 海城医院家属院，中午头陆知行回来了一趟，张青山医生说家里水龙头可能坏了。推门而入家里安静一片，好像处处都是谢云舒，却到处没有谢云舒。 门外有人进来，陆知行猛地回过头去，一声云舒断在喉咙里，来的人却是周新月。 “知行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陪你喝一杯吧，就当是告别！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当是陌生人，再也不说话不联系，云舒一定会回来的。” 背对着阳光，周新月软软看着他，眼中都是不舍和隐藏的爱意。 陆知行心中一动，动了动嘴皮子终究还是说了一声好。为了挽回云舒，他必须和新月断个干净，但是他会尽力安排好她的一切生活…… 可这酒不知怎地一喝就醉，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声尖叫吵醒。 林翠萍在外头扯着嗓子嚎叫：“大家都来看呀，不得了，贱女人偷汉子了！不对，是贱男人偷女人了！哎呀，反正是贱人碰上贱人了！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我的眼睛要瞎了！” “呸呸呸，不要脸呀！太不要脸了！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还有没有人管一管了？！” 第一卷 第71章 这可真够单纯的 周新月也猛然坐起来，她脸色突变，来的人不应该是陆雪婷吗？ 她的计划是，自己和陆知行酒后乱性睡到一起，这件事只让陆雪婷和陈雪知道。 家属院的人只让陈雪知道，是因为这件事她也参与了，不会乱喊乱叫，也可以避免程玉香拿钱打发走自己，陆家怕败坏名声就不得不捏着鼻子让她嫁进来。而让陆雪婷知道，则是让她站在自己这一边在陆父跟前说好话，自己委委屈屈嫁进来，处于‘被害者’的位置，陆父为了还恩情也要让她进门。 这样自己既不会被家属院其他人看低保全了名声，又能顺顺利利嫁入陆家，两全其美。 可是，现在外头这个疯狂大喊的女人是谁？她还怎么保全名声，被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曝光，等于她勾引陆知行的行为被坐实，陆知行名声也跟着完蛋了，而程玉香还不得杀了她的心都有？ 林翠萍虽然吵架吵不过谢云舒，但绝对是个大嗓门，她这一嗓子，别说家属院的人，就是一墙之隔的医院里也有人听见了偷汉子三个字。 看热闹是人的本性，尤其是这种事…… 中午头这个时候，本来就是大家吃饭休息的时间，除了需要值班的护士，基本都在家里呢！林翠萍这么一喊，都纷纷出来挤到了陆医生家里头，然后全部傻眼了…… 这是陆医生？他们医院那个高岭之花，清冷骄傲的陆医生？还有那个披头散发光着肩膀的女人，是周护士吧，那个柔弱无骨，纯洁可怜的小白花？ 我的老天爷，他们看到了什么？！ 陆知行和周新月果然不清白，怪不得谢云舒打了她一巴掌，这换做哪个女人能忍得住？放在自己男人身上，别说打一巴掌，得直接撕了她！ 知人知面不知心呀，陆知行他们口中的好男人，医院人人敬仰的外科医生，竟然刚刚离婚几天就和其他女人睡到了一起！还是大白天的时间！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想起来那天，陆知行还为了维护周新月把谢云舒关进精神科，后来又查出来医院和周新月交好的护士，为了给周新月出气，变着法折磨人家谢云舒。 无耻！太无耻！就算陆知行医术再厉害，周新月曾经经历得再可怜，也挡不住这两个人的无耻！ 林翠萍看似捂着眼，实则双手露着大缝，看得津津有味：“先说好，我敲了半天门呢！谁知道你们听不见呀，没办法我才拿钥匙开门的，要不然我才不愿意脏了眼睛呢！我可还没嫁人呢，这种事情对我伤害很大的！” 周新月再不要脸也不想在众人面前光着身子，被看热闹，她拼命拿被子裹住自己的身子，尖叫一声：“你是谁，赶紧出去！这是陆医生家里，赶紧滚出去！” 林翠萍可不怕她，被谢云舒‘欺负’的那点气干脆全撒到周新月身上了：“我都说了我敲门了，你们自己不穿衣服还赖着我了！” “我可是堂堂正正来给谢云舒搬家具家电的，你凭什么让我出去，赶紧穿上衣服别耽误我干活！真是恶心死了，本来还想把这床一块搬走呢，现在好了直接不能要了！” 陆知行在尖叫声和杂乱的说话声中终于迷迷糊糊恢复了意识，他脸色又白又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震惊自己为什么会和周新月滚在一起，还是该震惊门外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他情急之下把被子直接扯走裹住自己，厉声看向门外：“全部出去！谁允许你进来的！” 只是他这一扯不要紧，周新月又一阵尖叫声，赤裸裸从床上掉了下来，门外一阵倒吸气的声音，全都齐刷刷背过身子去。大家都是文明人，看热闹也不能太过了…… 林翠萍捂着眼睛把门砰一声关上，声音反而很大了，透过门也能听个清清楚楚：“你自己不要脸还嫌人家进来了，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知道这大白天的，你们还能干这种事？就不能等晚上没人的时候，我还嫌恶心呢！谢云舒这个王八蛋，她肯定是故意的，怪不得这么大方给我五块钱！不行，我回去还得给她再要五块！” 一想到自己竟然还嫉妒谢云舒嫁给了这样的男人，她就更觉着恶心了，恶心完了又想到自己还能回去恶心谢云舒！看看她这嫁的什么男人，现在也跟着丢人了吧？自己能拿这个破事笑话她一辈子！ 想着想着，林翠萍乐了，又转身砰砰砰敲了几声木门：“别装腿软不穿衣裳哈，我请人家拉东西的师傅在外头等着呢，一趟就要三块钱呢！要是耽误了时间，你给我赔钱！” 她和谢云舒一样，在筒子楼弄堂里长大，什么混不吝的话都听那些婶子大姨们说过，所以骂起人来也粗鲁，听得其他人捂着嘴想笑又不好意思。 这陆知行大白天干这种事，还让整个家属院的人撞见，名声算是完蛋了！还有周新月，平时说话嗲声嗲气柔柔弱弱的，他们男人还动不动都说她单纯可怜无辜。 这可真够单纯的，都和男人搞到床上去了！ 屋里面陆知行寒着脸飞快把衣服穿好，他是医生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就知道今天中午喝的酒里面有问题，看向哭哭啼啼的周新月眼中充满厌恶和恨意：“周新月，你竟然敢对我下药！” 周新月自然不认，到了这种时候，她直接就把陈雪推出去当了挡箭牌：“知行哥，我真不知道！那酒还是陈雪给我的，她说是张医生存的好酒，特意送给我……我哪里知道酒里面有问题，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陈雪？ 陆知行脸色更难看了，这个陈雪一直看云舒不顺眼，对云舒说话也总是带夹枪带棒。他觉着都是邻居，和张医生又是同事，一点小事情没必要上纲上线，所以平时云舒为了自己忍着，他知道她受了委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陈雪竟然敢把手伸到了自己身上，她到底要干什么？！ 第一卷 第72章 太丢人了 而门外的人三三两两相互交流一个眼神，磨磨蹭蹭都不愿意走，想看看这场热闹到底怎么收场？这两个人总不能躲在里面一下午不出来吧？ 这个凶巴巴的小姑娘可能不耐烦等着呢，估计用不了十分钟就得继续敲门…… 这个时候，姗姗来迟的陈雪才终于把陆雪婷带来，她倒不是故意晚来一会，而是陆雪婷这位大小姐事情太多，光是换个鞋子就用了五六分钟。 更何况她也想不到本来计划顺利的事情，中间会突然冒出来一个林翠萍！ 本来应该光着的房门外面站满了人，都面面相觑在空气中无声交流着不可言说的八卦，陆雪婷却一无所知，她挎着包打扮精致地走过来，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你们都在我哥家门口干什么呢？” 陈雪意识到有些不对，她知道里面的情景，连忙拉住要推门的陆雪婷：“那个，要不我们等一会再进去……” “等什么呀，你不是说新月姐在家里等我呢？”陆雪婷怎么会她的话，直接就推开了门。 刚刚穿上衣服的周新月头发还乱着，陆知行已经套上了衬衫，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难闻又奇怪的味道，卧室门大开着床上也乱糟糟一片。 陆雪婷脸上一片茫然：“哥，新月姐，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未经人事两个人又都穿着衣服，一时之间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想。 陆知行冷着脸穿上大衣，一句话都没有说，大步朝门外走去，只是在路过陈雪的时候寒声说了一句：“这件事我会查个清楚！” 陈雪打了一个冷战，咽了咽口水连忙看向周新月，试探着开口：“新月？” 到底怎么回事，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什么叫查个清楚？ 陆知行出了房门，四周看热闹的人连忙回避眼神，假装自己只是路过，只有林翠萍大咧咧问：“你们穿完衣服没，穿完我可要搬东西了！烦死了！害我等这么久，这屋里头都是什么味呀，真难闻！” 陆知行认识她，知道她是谢云舒的一个朋友，脚步顿时有些踉跄……不管是自己主动还是被动，他和周新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么他和云舒还有可能？ “这只是误会……”陆知行忍不住解释了一句，他握紧拳头闭了闭眼睛：“你不要告诉云舒。” 不告诉谢云舒？怎么可能，她全指望着这点破事回去笑话谢云舒呢！平时吵架超不过她，这么丢脸的事情，她抓住把柄了还不让她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不仅要提，还得让筒子楼所有的人都知道，让谢云舒气死！ 想到这里，林翠萍心情大好，得了五块钱又看了戏今天不亏呀！谢云舒呀谢云舒，你和我打了这么多年架，终于让我反压一头！ 林翠萍大嗓门直接一喊：“你想得美，和其他女人光着屁股睡觉还不让我告诉谢云舒？凭什么呀，我凭什么不告诉谢云舒？我为啥要瞒着她这种事情，再说你俩都离婚了，你和谁睡觉还让我瞒着，这能瞒住吗？全天下的人可都看见了，你俩脱光衣服钻一个被窝……” 呸呸呸，越说越恶心，回去一定要好好恶心谢云舒！ 四周的人憋住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同情陆知行还是鄙视陆知行。谢云舒怕不是早就知道两个人不清白，故意派了这么一个大嗓门丫头搞宣传的吧？ 什么光屁股光屁股的，他们光是听听都脸红，也不知道当事人什么感觉。 陆知行活这么大第一次憋屈到说不出话来，他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大步朝门走去，浑身都散发着要冷意，把烂摊子直接丢给了周新月！ 他是可怜她，觉着她不容易，但这不是她爬自己床的借口！什么喝酒不喝酒，如果她没有主动，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他是被逼的，是被陷害的…… 原本他已经计划好了，以前是他对云舒不够好，也没有真正放下身段去了解她。现在离婚了，他要去挽回她的，可是没等着自己付诸行动，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虽然这件事他也是受害者，可是云舒真的还能原谅他吗？陆知行不敢想，自从离婚之后，他已经没有了原本的笃定，他知道她曾很爱他，可是现在却更加不确定了。 大概现在唯一的仅有的自信是，云舒没有工作，家庭又那样不好，她不会再遇到比自己更好的男人。总有一天她想明白了会后悔，后悔轻易舍弃自己，那个时候也许他还能求得她的原谅。 家属院里，林翠萍已经开始指挥人搬衣柜了。 陆雪婷还处于震惊之中，她呆呆看着两个大男人往外搬东西，脑海里还想着林翠萍刚刚的话，两个人光着屁股钻被窝……就算她未经人事，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是哪两个人？新月姐和她哥？怎么可能，她虽然一直想让周新月给自己当嫂子，但绝对不是用这种丢人的方法！这也太恶心了，他们陆家还不被人笑死？ 周新月紧紧抓着衣领，脸色苍白像一朵被风霜打过的花。 办那种事情的时候，陆知行还一口一个云舒地喊，她当时已经备受屈辱了，如果不是为了尽快嫁过去，怎么也不会忍受下来！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种屈辱在一切事情结束之后，也没有结束！ 这个大喊大叫的女人是故意的，她是谢云舒的朋友，那天在筒子楼就是她一口一个大姐，一口一个狐狸精！ 门外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了，再继续待下去就有故意看笑话的嫌疑了，不过今天这件事是肯定瞒不了，都不用等明天，就这一个下午就能传遍整个海城医院！ 周新月深吸一口气，知道现在不是计较林翠萍故意不故意的时候，她死死咬着牙拉住陆雪婷的手，哽咽着就哭了出来：“雪婷，你哥只是喝了点酒，我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后，以后我还怎么活呀……” 第一卷 第73章 谢云舒你说说你咋这么瞎眼 陆雪婷还没说话，正在搜刮‘好东西’的林翠萍给她出了个主意：“你去派出所呀，你去告陆知行耍流氓，把他抓起来枪毙！” 哈哈哈，如果是那样，谢云舒就更丢人！想想呀，她的前夫是个流氓犯罪分子，什么破眼光呀！她看看谁还说谢云舒嫁得好，运气好，到时候她随便一嫁都能比得过谢云舒…… 陆雪婷瞪大眼睛，气愤地指着林翠萍鼻子：“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哥才不是，不是……” 流氓两个字她说不出来，气得原地跺脚，恨不得上去把林翠萍那张破嘴缝起来！ “不是啥呀！除非他不是男人，不然刚刚就是耍流氓！”林翠萍才不怕她，让谢云舒打得嗷嗷叫的女人有什么可怕的，肯定也不是她的对手！ 周新月要装可怜还要拦着陆雪婷，她刚刚经历了那种事，全身上下都酸疼，现在别提多难受憋屈了！可脸已经丢尽了，她名声也没有了，如果不能嫁给陆知行，她的计划就全部失败了！ “雪婷，我不会埋怨知行哥的！”她虚弱地抓住陆雪婷，给陈雪使了一个眼神。 陈雪连忙开口：“哎呀，你和陆医生原本就应该在一起，现在谢云舒已经离婚走了，你们结婚不就好了？这叫做改正原本的错误，今天的事情就是一个意外而已，我相信你和陆医生都不是那样的人，只要你们结婚谁还敢说三道四？” 陆雪婷果然眼睛一亮：“对，新月姐你和我哥结婚！你放心，我妈肯定会同意的！她要是不同意，我就去求她！” 几个人说话间，林翠萍已经把屋里头搬得差不多了，她可比谢云舒狠多了，除了那张大床和陆知行的衣服没动，剩下的东西全搬走了！ 等着周新月和陆雪婷回过神来了，屋子已经空空荡荡了…… 林翠萍满意地拍拍手，又上去推了一把坐在沙发上的周新月：“起开起开，抬起来屁股，这个沙发我也要搬走！” 除了床，这个沙发都是唯一的家具了！这个女人是强盗吗？ 虽然陆雪婷不在乎这些东西，但也被气死了：“谁让你搬走这么多东西的，谢云舒人呢？让她给我滚过来，这里的东西除了衣橱都是我哥买的，她凭什么搬走？” “你哥在外头找女人，我们只是搬走点东西怎么了？”林翠萍插着腰，比她还凶，口水还喷了陆雪婷一脸：“不让搬我就去外头贴大字报，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哥耍流氓！搬，给我搬！” 林翠萍气势汹汹，刚刚被人看了笑话，再闹起来那就是真是没脸了。 陈雪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隐隐约约觉着哪里不对劲，除了被这么多人围观，好像也没哪里不对，至少该做的都做了，周新月和陆知行结了婚，她们目的不也算是达到了吗？ …… 谢云舒新租的院子很大，三间盖好的屋子里面空荡荡的，一看就是长期没住人。 谢明城从外面买了篷布和竹竿，准备先把棚子搭起来，等着过完年直接就能用。原本放在筒子楼里的两个炉子也被赵婶搬来了，她拍拍手还挺满意：“以后这里就是我工作的地方了。” 赵婶的三个女儿也都放假了，全部跟在一旁收拾卫生，大女儿赵小芸干得最起劲。家里就爸爸一个人挣钱，妈妈靠着做零工又辛苦又挣不了多少，五张嘴吃饭又要上学，日子特别难。 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家庭条件不好的，有几个能上学的？家里还是三个姑娘，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笑话她们，说赵家将来要被吃绝户，还供三个丫头上学，那不是白白浪费钱吗？ 她知道自己差一点就要辍学了，也动过主动从学校回来的念头，就算学习好考上大学又怎么样？现在上大学也要花钱的，书费住宿费还有吃饭的费用，她一个成年人不挣钱还要花家里的钱怎么有脸的？ 更何况下面两个妹妹学习也好，难道让她们辍学自己上学？她做不出来这事，考上大学不是喜事是悲事，所以她不止一次提出来要回家，可爸妈就是咬着牙不同意，只说能供到哪里算哪里，真要吃不起饭的时候再做打算。 但云舒姐拉了她们一把，无意也好有意也好，她觉着做人就得像书本上说的，懂得感恩图报。所以赵小芸特别勤快，别说院子里面的杂草，就是屋子里面墙缝的灰都恨不得擦得干干净净。 谢云舒进来的时候基本收拾个差不多了，她瞪大眼睛：“我啥也不用干了？” 李芬兰笑着看她：“邻居们都来帮忙了，人多干活也快，只等着到时候填上橱子什么的放东西就行了。” 做饭得用大案板，还得有大盆洗菜切菜，最好再有橱子放点干货，比如粉条、米面这些东西，总不能天天去市场买吧？ 谢云舒小脸一皱：“果然单单有院子不行，还要买东西往里面放……”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林翠萍咋咋呼呼的声音：“谢云舒，你赶紧出来搬东西，什么人呀一点眼力劲都没有！给我五块钱，就拿人当驴使唤是吧，知道这些东西我费多大劲拉回来的吧？” 谢云舒翻个白眼，五块钱还不多呀，包装厂工资一个才四十块钱，这都抵得上林翠萍一个星期工资了，这死丫头真是不知足…… 一出门，她傻眼了…… “林翠萍，你……你这是把陆知行家里搬空了？！”谢云舒震惊得眼珠子都变大了，这人是去帮她拉东西了，还是去当强盗了？怎么拉回来这么多东西，连锅碗瓢盆都有，陆知行就由着她拉？ 林翠萍眯了眯眼睛，看到院子里面人挺多，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哈哈哈，谢云舒你知道我为啥拉回来这么多东西？哈哈哈，谢云舒呀谢云舒，你前夫跟别的女人睡觉了！哈哈哈，光屁股睡觉……” “丢死人了，我的老天爷嘞，全家属院都看见了，哈哈哈哈，谢云舒你说说你咋这么瞎眼……” 第一卷 第74章 她女儿就是比谁都强 谢云舒脸黑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打林翠萍一顿还是该同情自己一会。 她是真心实意地爱过陆知行，刚刚二十出头的女孩情窦初开，哪里接触过太多男人，陆知行长相优渥又是人人敬仰的医生，和自己从小在筒子楼接触的男人相比，确实条件太好。 相亲回去后，媒人说陆知行喜欢她，想找个日子定下来，那时的她也曾满心骄傲，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也幻想过两个人像书里面写的那样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少女时期，总是对爱情有过太多不切实际的期望，更何况谢云舒本来就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她爱一个人太过热烈。哪怕委屈自己藏了骄傲，也觉着只要她是陆知行的妻子，总是甘之如饴。 所以才会在知道周新月的存在之后，根本无法接受险些失去理智。爱情之所以甜，是因为她爱他一百分，他会回报她两百分，如果不是对等的，蜜如砒霜…… 现在她醒悟过来，对陆知行除了恶心再无其他感觉，只是谢云舒也没有想过陆知行能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前脚离婚的时候还口口声声说着挽回，后脚就和周新月睡到了一起。 幸好，她脱离出来了…… 林翠萍还在讥笑她：“啧啧，你是不知道，陆知行和那个叫周新月的丢人丢大发了，全家属院的人都在呀！哎呀，谢云舒你前夫竟然是这么一个玩意，你当初是怎么和他结婚的？” 谢云舒深吸一口气，磨了磨牙：“林翠萍你笑够了没有？” 林翠萍好不容易找到谢云舒丢人的把柄，那不得好好大笑一次，哪里肯罢休，就差没拍着大腿笑了：“嘿，你自己相中的男人是这么个玩意，可和我没关系。反正以后我嫁人可得好好睁大眼睛，才不会人家弄丢了工作，然后还离婚呢！” 谢云舒气结，这个嘴贱的！ 刚刚擦完窗子的刘姨端着盆子从院子里出来，一见这架势就知道两丫头又要掐架，习惯性劝了一句：“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吧，这一会就该吃饭了，赶紧忙活完回家去吧。” 一个嘴巴坏一个脾气冲，偏偏这两个丫头还是楼上楼下住，筒子楼的半大小子都没她们两个打架多，要是她们哪天能和平相处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林翠萍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把谢云舒怼得说不出来话，立刻蹬鼻子上脸：“我不管，我把东西都拉回来了，还看了这么恶心人的事，你得给我加钱。” 谢云舒磨磨牙，林翠萍确实拉回来的东西不少，她本来说的是把衣橱和录音机带回来就行了，哪里能想到这家伙直接找了几个大三轮车，直接给搬空了…… 这下好了，刚刚还说要填满整个院子得花不少钱，现在好了直接不用花钱了。 “你要多少钱？”谢云舒深吸一口气，顺手把刘姨盆里面的破抹布扔到林翠萍头上：“想好了再说，狮子大开口，一分没有！” 一句我要三块钱断在了喉咙里…… 林翠萍气急败坏地把抹布从头上拿下来，差点没被熏得吐出来：“呕，这什么味道？谢云舒，你想死呀，这么臭的东西往我头上扔？我今天早晨刚洗头，还用了海鸥洗发水！” 刘姨无奈地把抹布接过来：“我刚刚擦了门框还没洗呢……” 林翠萍要气死了，她指着谢云舒的鼻子刚要破口大骂，就听见谢云舒眯着眼吐出来一句话：“林翠萍，你不会现在想和我打架吧？” “我……”林翠萍死死咬住牙：“谢云舒，你别欺人太甚……” “再给你五块钱……” “啊？什么？” 林翠萍不咬牙了，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谢云舒朝她翻个白眼：“再给你五块钱的报酬，你要不要？不要拉倒……” “要要！我啥时候说不要了？谢云舒说话不算数可是狗，你现在就给我！”林翠萍也不觉着头上有味道了，五块钱都能买好几大瓶海鸥洗头膏了！ 谢云舒从兜里翻出来五块钱放她手上：“屁话比谁都多，把东西给我搬进去，拿了钱就闭嘴好好干活！” 林翠萍下意识又想反驳，可看了看手里面的钱挤出来一个笑：“我又不是那种多嘴的人，你放心吧，你前夫和别的女人光屁股睡觉的事，我谁也不说！” 她还敢说！ 谢云舒深吸一口气：“闭嘴吧你！” 刘姨羡慕地看了一眼林翠萍手里头的五块钱，乐呵呵说了一句：“还是你们两个丫头关系好，一个帮忙搬家具，一个这么大方给钱。” 林翠萍撅起来屁股吭哧吭哧搬单人沙发，她闻言心里嘀咕了一句，她才不是和谢云舒好呢，她那是为了钱和看谢云舒笑话！ 谢云舒在后头拎起来几个凳子，朝院子里的人招呼：“晚上就在这里开大锅炖肉吃，大家都别走了，留下来吃完饭回去我家看电视。” 林翠萍一听眼睛顿时蹭亮，她闻了这么多天的饭香味，终于能吃到嘴了？ 赵婶子也高声笑起来：“这会蒸馒头是来不及了，要不咱们弄点手擀面，混着肉汤下了吃，又暖和又香！” 李芬兰眉眼也沾着笑意，她很少大声说话，现在却不由自主挺直了腰杆：“那我去家里拿猪肉，都是带皮五花的，一会炒了肉酱来吃，肯定香！” 她知道这段时间女儿挣了钱，终于放下了心里面不敢说出来的担忧，穷苦人家就是这样，有钱才有底气，虽然离了婚但是他们照样能过好日子，她女儿就是比谁都强。 天色渐渐暗下来，弄堂里接二连三亮起来昏黄色的灯光，青石板路面被风吹得干干净净，明明冬夜很冷却又好像有一丝春意的暖。 不同于大院里的温馨，此时的陆家却陷入了狂风暴雨，气氛比上一次谢云舒去法院打官司还要冷峻几分。 陆建设把一个陶瓷茶杯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碎掉的瓷片划过陆知行的眉眼：“不娶？你办出来这样的事情，让整个海城医院都在看笑话，你现在给我说不想娶周新月？” 第一卷 第75章 周新月寻死？ 程玉香心疼的上前护住儿子，没好气地回头瞪他：“一个带着孩子的破鞋，我儿子凭什么要娶？不就是睡了一觉，大不了给周新月些钱，让她带着孩子离开得了！” “现在你说离开了！”陆建设深吸一口气，脸色被气得发白：“当初知行带周新月回来的时候，我就说过再大的恩情拿钱打发就好了，你们怎么说的？非说她可怜，要留下来照顾！” “就是这么照顾的？和你自己的媳妇离婚，然后照顾到床上去了？” 陆建设嘴唇都起抖了，他虽然也看不上谢云舒，但好歹是正儿八经家庭出来的工人阶级，别人至少不会笑话他这个副厅长。现在呢，他的老脸都快丢完了！ 陆知行跪在地上，垂下来的眼眸上有血迹留下来，语气涩然的开口：“我和云舒离婚只是为了让她消气，和周新月只是一个意外……” 那瓶酒有问题，可是他却找不到证据，因为身体里面的那股子冲动早就没有了，就算去医院也没有查到异常。他去找张青山对质，张青山一脸茫然，说自己媳妇送的酒都是未开封的。 回过神来，陆知行仔细想了想那天发生的所有细节，陈雪也许有问题，可是问题最大的是周新月！她为什么无缘无故来找自己喝酒，又为什么掐准了林翠萍来拉东西的时机，为的难道不是今天这个结果吗？ 曾经自己以为善良单纯的周新月，真的是工于心计的女人？那么自己因为她，又和云舒离婚，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可惜周新月不会承认，她只会呜呜咽咽地哭，还要死要活在家属院寻死，逼得他有苦说不出，连院长也无奈停了他的诊号，让他回家解决好私事再说。 他不可能娶周新月！ 陆建设失望看着地上的儿子：“不娶你让医院的人怎么看，这件事根本就瞒不住。” 陆知行低下头，死死抓住衣角：“我知道影响很大，可是我不能娶她，我根本就不爱她！爸，这件事我会解决的，我可以让医院把她调离海城，给她钱给她工作，总之不能娶她……” 陆建设长叹一口气，似乎在思考这种说法的可行性，他又何尝愿意要周新月进陆家的大门？前段时间，他和粮食局的副局吃饭，酒桌上还说起陆知行离婚的事情。 副局半开玩笑说自己女儿对陆知行早就芳心暗许，到现在还没嫁人，当时陆建设就动了心思，可现在人家怎么可能还愿意嫁进来？！ 程玉香不耐烦地开口：“给她一千块钱赶紧打发了，本来就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姑娘，睡就睡了能怎么样？” 不涉及到陆家利益的时候，她愿意宠着周新月，为自己树立一个大度感恩的好形象，可是一旦涉及到陆家的名声，儿子的前程，周新月在她眼里什么也不是！ 房间里陷入寂静之中，陆建设刚要点头，陆雪婷突然一脸惊慌从外面冲进来：“妈，哥不好了！新月姐喝药自杀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呢！” “什么？！” 陆建设震惊地站起来，而跪在地上的陆知行猛地回过头去，猩红的眸子中一片绝望。 周新月死，他将背负一条人命，可周新月不死，他又要怎么说出来自己不想娶的话？ 海城医院，连林院长也惊动了，本来一个小护士发生什么事情他并不在意，只是偏偏这周新月刚刚和陆知行发生了那些的丑闻，现在又寻死…… 他一直是看好陆知行的，海外留学回来的医学研究生，要论手术熟练度和医术能力他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而且结婚之后的陆知行有更多时间扑在医院，是当之无愧的医生模范，哪里能想到报个恩救个人，竟然闹出这么大乱子，这等于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了！ 林院长长叹一口气：“知行，本来没有意外，年后你是要被提拔为副院长的，现在你让我怎么上报？先不说别人，单是咱们医院内部就通不过。” 个人作风问题虽然不影响医术，但是它绝对影响晋升！ 陆知行满脸灰败，他垂在身边的拳头紧了紧：“林院长，我知道了。” 林院长也心里不好受，陆知行曾经是他的学生，回国后也是自己大力举荐直接就担任了主任医师的高职称，因为他一直觉着陆知行虽然为人冷傲但人品绝对没有问题。 可是现在，这发生的一件件事等于直接在打他的脸…… “你打算怎么办？周新月人是救回来了，可这件事闹得太大了，连上面领导都听说了，刚刚还给我打电话问情况。”林院长看着陆知行，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到了现在，你不娶人家也说不过去呀！万一周新月再闹自杀怎么办？” 周新月是被解救回来的受害妇女，结果回来之后却被解救人睡了，然后受辱自杀，哪怕事实不是这样，可是传出去绝对会被添油加醋传得五花八门。 那别说陆知行，整个海城医院的名声都要跟着臭！ 在来医院的路上，陆建设就给陆知行下了死命令：“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开始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如果你不拿出来一个端正的态度，整个陆家都要被你牵连！” 这次连程玉香也不敢反对了，只能劝儿子：“知行，你就先娶了周新月，反正离婚一次了大不了等过两年再离婚一次！你条件这么好，还怕到时候找不到好姑娘？” 陆建设眉头皱了皱，但没有出言反对，先不说以后要不要离婚，但现在必须娶周新月，拿出来他们陆家会负责都担当的态度来，不然要被人戳破脊梁骨！ 只有陆雪婷缩了缩脖子一句话没敢说，她目光短浅压根没考虑过这么多事情，说好听了是单纯其实就是蠢，所以她哪里能想得到她的新月姐只是假装喝药自杀竟然让父母哥哥这么如临大敌。 而让陆雪婷心中惶然最大的原因是，周新月喝药逼婚的主意是她出的…… 第一卷 第76章 陆知行没有钱 就算程玉香现在烦透了周新月，但在医院也不得不做出心疼担忧的表情来，她拉住周新月的一只手：“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傻，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命可不能这么折腾自己！” 周新月脸色苍白，垂下的眸子中还带着泪：“程姨，我只是怕拖累知行哥。” 如果怕拖累知行就该自己偷偷摸摸滚蛋，而不是闹自杀还闹出来这么大动静！ 程玉香也不是傻子，她心中冷笑手下的动作却重了些：“好孩子，我和你陆叔叔商量好了，等你出院就和知行去领证，马上要过年了咱们也算办个喜事。” 周新月苍白的脸色因为手上疼痛红了几分，她忍不住痛呼出声：“程姨，你捏疼我了！” 顿时病房里面的护士朝这边看来，程玉香没想到周新月表面装得逆来顺受，竟然半点不愿意忍受，脸色微变连忙松手：“程姨也是担心你，好了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都是好孩子就简简单单领个证也算给大家一个交代。” 周新月垂头不再说话，只是领证连婚礼都没有，而且程玉香说的是给大家一个交代而不是给她一个交代，分明是看不起她敷衍了事。 虽然坏了名声和预期不同，但总算能嫁到陆家，只要嫁进来以后等待她的就都是好日子！ 于是她红着脸点了点头：“我都听程姨的。” 程玉香深吸一口气，脸色的笑容怎么也维持不住了。 未来的婆媳两人各怀鬼胎，只有陆雪婷真正高兴起来，她上前抱住周新月笑得欢快：“新月姐太好了，以后你就是我嫂子了！咱们以后天天去逛街一起买好看的衣服！” 谢云舒刚嫁进来的时候，也特意想要和陆雪婷处好关系，只是陆雪婷本来就看不起她，一起去百货大楼买东西更看不起谢云舒那副这也不舍得那也不舍的小家子气！ 当初哥还没结婚的时候，给她买衣服可大方着呢，结了婚把钱给媳妇管了，就什么都不给她买了？陆雪婷认为就是谢云舒抠门，把钱看得太紧，从来没有想过其实这钱是花到了周新月身上。 周新月本身也没有什么大碍，她怎么可能真舍得自杀，为的不过是逼一把陆家！ 陆知行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他从医院离开就回了家属院。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一张床和几个凌乱的板凳，像是被人打劫了一般，全部都被林翠萍搬空了。 他呆坐在椅子上愣愣看着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色，总觉着自己在做一场不可能的梦，他怎么会和云舒离婚，又怎么要即将娶周新月？ 在一天之前，他甚至还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和周新月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之间清清白白，可转眼两个人竟然睡在了同一张床上还要去领证！ 三天后，陆知行还是和周新月领了证，当天周新月就带着小伟搬到了陆知行住的屋子里，她原来住的地方本来就是硬挤出来的，她已搬走立刻就被医院收回了。 这一天陆建伟和程玉香甚至连面都没露，还怎么露面呢，整个家属院的人都在看笑话呢！ 什么清白不清白，都领证了还怎么清白，幸好人家谢云舒聪明早早离婚了，要不然不得被气死呀！不过这个周新月倒是好手段，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就这么勾搭上了海城医院最出名的外科大夫，以后人家要过好日子了！ 周新月也是这么想的，她拿了证就立刻变了一个样子，刚进屋子就朝陆知行伸手：“知行哥给我存折吧，我去百货大楼买东西，一个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咱们怎么生活呀！” 陆知行冷冰冰看她一眼：“我折子上没有钱。” 钱都给谢云舒了，不仅存折上的钱，他未来好几个月的工资都要拿来还朋友的钱。 周新月也没钱，她抿了抿唇知道陆知行在这种情况下被逼着娶了自己不高兴，不过她有的是办法哄回来他的心，于是放软了声音：“知行哥，不管怎么样咱们以后就是夫妻了，就算我不花钱小伟也要生活的呀，快过年了我想着去给孩子买身衣服。” 瘦巴巴的小伟一个人坐在角落，想到周新月的话连忙站起来怯生生喊了一声：“爸爸。” 陆知行浑身一震，语气严厉又气恼：“你喊我什么？” 周新月勾了勾唇：“知行哥，就算咱们不结婚，你也把小伟户口迁到了陆家呀，更何况现在他跟着我嫁了过来。于情于理，这声爸爸他都是应该喊的。” 陆知行终于想到了在和云舒离婚之前，他就做主把小伟的户口迁了过来，当初是可怜她们母子，也因此让云舒彻底死心和他离婚。可他从来没有想过，短短几日，自己竟然真的成了这个孩子名义上的父亲！ 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陆知行颓败地后退两步：“我折子上没有钱，你去把自己的东西搬来用吧，我平时工作忙不会经常在家，随便你要怎么弄。” 这下子周新月兜不住了，她忍不住声音大了些：“什么叫没钱了？知行哥，我的东西只有一张床和几张桌子，连衣橱都是原本医院配的旧橱子，咱们结婚就算什么彩礼都没有，至少也应该把家具备齐吧？你和谢云舒结婚的时候，屋子里可什么都是新的！” 谢云舒和陆知行结婚的时候，陆知行是送了大三件的！听说当初还是用小汽车去那个破筒子楼接的人，风光的不行，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扯个证就完了？ 提到谢云舒，陆知行的脸色彻底沉下来，他冷冷看着周新月：“我娶云舒是心甘情愿，没钱就是没钱，你要买什么东西自己又不是没有工资！当初我和云舒一起生活，她可没张口闭口向我要钱！” 说完他一分钟也不想在这个家里待下去，大步朝外走去！ 天已经有些渐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零星的雪花，不大但一会功夫还是白了地面。 “这雪幸好现在才下，要是放到前两天，还怎么去工地卖饭。” 谢云舒跺着脚戴着帽子刚刚从新华书店回来，她怀里还抱着几本关于建筑学的书，兜里有钱确实有底气，至少她现在舍得给自己买书看了。 筒子楼下面只有一个路灯发出微弱的光，陆知行站在下面只穿了一件黑色大衣，外套上落满了一层雪花，他垂着头听见动静才抬起来，充满血丝的眸子瞬间因为看到谢云舒亮了起来。 谢云舒停下来脚步，心中骂了一句晦气，然后面不改色往筒子楼里面走。 第一卷 第77章 陈雪邀功 陆知行怔怔看着她，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带着点微弱几乎听不到的哭声：“云舒……” 没听见没听见，要是和他说话被林翠萍那王八蛋看见，肯定会被笑话死…… 谢云舒往楼道走的脚步更快了几分，她已经和陆知行离婚了，陆知行也和周新月睡到了一起，正常的前夫就应该和死了一样，不要再来她面前恶心人。 “周新月喝药自杀了……” 陆知行急切地想要解释，他说完这句话谢云舒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 她拧着细细的秀眉回过身来，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眸看向陆知行，在他陡然亮起来的目光中开口问道：“死了没？” 陆知行呆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谢云舒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想去拉她的手却顿在原地，艰难地低声开口解释：“那天的事情……我是被陷害的，不是自愿的！云舒，你相信我，如果不是周新月闹了自杀被送进医院，我不会和她领证！” 原来两个人已经领证了，谢云舒不怎么意外，讽刺地啧了一声：“床都上了，不领证那不就是耍流氓？” 陆知行眉头紧紧皱起来，似期待又似紧张：“你还在意我对不对，我知道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那不是我的本意！云舒，你给我一点时间，等等我好不好？” 谢云舒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个男人，她印象中清冷孤傲的医生褪去冷静自若的外皮，原来是这样愚不可及又如此厚颜无耻。雪花带着凉意落在身上，谢云舒突然觉着林翠萍嘲笑她也是应该的…… “你现在还想说，和周新月之间清白吗？还是说，你一直都不知道周新月对你有别样的心思？”谢云舒往后退了一步，用带着凉意的目光看他：“陆知行，你真懦弱，倒还不如大大方方说自己是个人渣，那样我说不定还能高看你一眼。” 他对周新月的心思真的不知道吗？ 陆知行几乎不敢再看谢云舒那双清亮的眸子，他狼狈的别看眼涩然出声：“可是我知道错了，云舒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你不这么坚定的离婚，我不会和周新月睡到一起，更不会和她领证。” 谢云舒被气笑了：“所以你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陆知行，你快滚远点吧！” “不是的！我是来求你原谅的！”陆知行慌张地抬头，他快速开口：“云舒，我本来是想让你出气才会离婚的，可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如何，我心里面的人是你，我发誓不会再碰周新月！你等着我行不行，等我和她离婚再来娶你……” 啪！ 谢云舒用了力气一巴掌打过去，陆知行一张脸被打得偏了过去，他猩红着眸子反倒笑了：“这样就出气了是不是？只要你愿意原谅我，愿意等我，怎么样都好，打我也好。” 突然有些疲倦，谢云舒长叹一口气，爱的反方向是恨，但她并不想把这么多情绪浪费在陆知行身上。 “离婚的时候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你和周新月睡没睡，有没有领证对我来说没有关系。”她拧紧眉头，语气比外面的雪还要冰冷：“陆知行，我说的实话，你出现一次只会让我恶心一次，够明白了吗？” 谢云舒说完这些话，还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打他的手，彻底冷下脸来：“滚吧。” 冰冷潮湿的夜风顺着缝隙钻进人的骨头里，陆知行站在原地没动，他脸色比雪色还要白，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转身离开。 回到家里，谢云舒搓了搓手捏住耳朵：“竟然下雪了，外面好冷！明天我去百货大楼买羽绒服去，听说还有外国进口的牌子，穿上可暖和了！” 谢明城正在看书，听到这话头也没抬：“我不要，我的衣服还能穿。” “露着大半个手腕，你管这叫能穿？”谢云舒斜睨他一眼：“姐现在有钱，不用替我省！上大学的钱也给你攒着呢，以后娶媳妇的钱就自己挣吧。” 谢明城身上的衣服大部分都是过世父亲的，家里条件确实不好，上学吃饭都要花钱，他个头长得又快，很多衣服都已经不合身了。 谢明城俊脸微红，在姐姐面前还是少年模样：“姐你说什么呢？” 十八岁的男孩自然什么都懂了，只是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学习上，青春萌动的时期，他也没对哪个女孩特别关注，只想快点儿长大把担子从姐姐身上挑过来。 李芬兰乐呵呵把烧好的锅从炉子上端下来：“小孩子过年就是要穿新衣服的，明天你和你姐一起去，一人买一件。妈不要，我去年的衣服跟新的一样，谁家大人年年穿新衣裳，我可怕人笑话。” 谢云舒坐在小凳子上盛饭，没说话心里却默默估算着，一件羽绒服要七八十块钱，那些外国进口的更贵，她卖了这些天的盒饭算是挣了一些钱，但也只够买衣服的。 不过她存折上还有八千块钱的巨款没动呢，这些钱她是盘算着将来买房子用的，虽然李芬兰对筒子楼有感情，但她心里明白妈妈这么说还有一种原因，不想让她有任何压力。 有钱谁不想住大房子呢？就算是海城医院那么一个家属院，她和陆知行结婚之后住进去，陆家就觉着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陆知行嘴上不说，可他的态度何尝不是处处高高在上？ 海城家属院，周新月看着空荡荡的房子真想摔点东西，可是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她和陆知行结了婚，扯了证，他却对自己态度急转直下，以往她随便掉上几滴泪，他都会百依百顺，现在却连家都不回了！ 门外陈雪敲了门进来，她是想来邀功的，现在周新月嫁了陆知行，将来总得为自己男人说点好话吧？普通医生和主任医生的工资奖金可差好多呢，到时候陆医生升了，张青山不也得跟着升？ 只是没想到一进门，周新月就冷着脸朝她兴师问罪：“陈雪，那天你怎么回事？说好了带着陆雪婷过来，结果让谢云舒那个朋友进来大呼小叫，你是不是故意的？就见不得我好是吧？” 第一卷 第78章 在钱的问题上纠缠起自己 陈雪是来邀功的，没想到自己刚一进门就被周新月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顿时有些蒙：“周新月你什么意思？” 已经嫁给陆知行了，周新月也懒得装：“什么意思你心里面没数？那天中午你是不是故意来这么晚，如果你赶在那个女人前面，哪里还有这么多事？现在我名声都毁了，你高兴了？” 陈雪觉着周新月简直莫名其妙，她语气也不好了：“你名声坏了和我什么关系，你和陆知行本来就不干净！再说了，你那个小姑子陆雪婷屁事那么多，我又不能直接拉着人来，怎么可能这么好把握时间？” 周新月审视地看了她一会，然后冷哼一声：“行了这件事烂肚子里就好了，以后少来我家！” 陈雪简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她这么帮周新月，最后来一句少来她家？ “周新月，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陆知行当了副院长之后要提拔青山当主任的！”她气急败坏地瞪着周新月，胸口来回起伏，她不知怎么回事得罪了陆知行，现在就指望周新月给自己说好话呢！ 周新月心思微动，很快换了笑脸：“陈嫂子我只是怕让知行哥知道而已，你放心我记得这件事呢！” 陈雪这才放下心来，她看了一眼周新月身后空荡荡的屋子，撇了撇嘴：“新月你好不容易嫁到了陆家，可别和谢云舒一样傻乎乎啥钱都不舍得花！陆医生可是我们医院工资和奖金最高的，而且陆家也有钱，就你那个小姑子一个月零花钱就好几十，你别委屈自己！” 周新月拧了拧眉，皮笑肉不笑开口：“我又不是爱慕虚荣的人，嫁给知行哥是因为真心喜欢他。” 啧，谁信呢？陆家这么好的条件，周新月要是不耍手段，这辈子都别想嫁进来，现在把谢云舒撵走了，倒是能享福了！ 享福？ 陈雪走后，周新月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陆知行不仅不给她存折，连工资卡也不肯给，她一个月四十块钱的工资难不成还要养着他？ 想到这里，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小伟：“明天跟着我去你奶奶家下跪磕头去！我倒要看看陆家有什么脸，虐待刚刚进门的大孙子！” 别管这孩子是不是陆知行的，现在已经入了陆家的户口，他们陆家不给钱花算怎么回事？就像陈雪说的，她嫁过来可不是来受罪的，要是还过穷日子，费这个劲爬陆知行的床干什么？ 八十年代的夜生活并不丰富，有电视的人家寥寥无几，就算还要顾忌着电费够不够花，所以刚到八点大部分人家就熄灯睡觉了。 谢云舒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手里拿着手电筒一行行看书，她在学习认识图纸，从结构图到平面图以及预算和造价……看了一会又闭上眼睛勾了勾唇。 她离梦想好像也太远了点，谁会把房子交给她盖呀！真是遥不可及的梦啊！ 可是闭了一会眼睛，她又翻了一个身子认认真真研究起了那些建筑图纸，原来盖一套房子不像她小时候用木头块摞起来就行，这其中的学问可太多了。 谢明城也在旁边隔着帘子看书，他无声地一遍遍背着英语，姐姐带回来的收音机对他帮助很大。以前学英语都是哑巴英语，会看会做题，但是自己并不说，或者说也没有机会接触真正的英语发音如何，但是现在他可以跟着练习了。 姐弟俩都在学习，李芬兰也没睡觉，她就着微弱的灯光正在哼着歌打毛衣。嫩黄色的毛线在她手里来回穿梭，她的云舒是筒子楼最好看的姑娘，可惜总是穿着灰扑扑的衣服。 早些年衣服是她穿旧的，再后来女儿比她高了就拿明城穿小了的衣服，唯一的新衣服大概就是包装厂发的工作服，再后来就是相亲时候自己硬逼着她去那件的确良衬衫。 唯一一件鲜艳的衣服，就是结婚时候她咬了咬牙瞒着云舒，买了一件红色羽绒服，还是最便宜的那种，花了四十五块。 都说她高攀陆知行去过好日子，可是她过了什么好日子，人没吃胖衣服也没见添一件，最后反而没了工作离婚回家。 李芬兰想到这里眸子又湿了几分，她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手里面的动作也快了起来，这毛线还是她偷偷摸摸买的，生怕让云舒看见又心疼钱。她了解自己的女儿，说要去买羽绒服，计划了明城的计划了她的，就是没有自己的。 可她想闺女穿上最好看的衣服，漂漂亮亮的过年。 她的云舒呀，还是一个小姑娘呀！ 忙活了一个月，谢云舒终于睡了一个懒觉，她还是被米粥的香味熏醒的，睁开眼穿上衣服就见谢明城正坐在炉子边熬粥，身边放着收音机小声放着英语。 见谢云舒起床，他笑起来：“姐，我还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是饿醒的。”谢云舒伸了一个懒腰，转身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钟表，然后瞪大眼睛：“都八点多了，我竟然这么能睡？” 她以往卖盒饭早晨六点多就要起床，要不然压根就忙不完，今天竟然一觉睡到这么晚。 谢明城把收音机暂停，然后开始煎鸡蛋：“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多睡一会也挺好的。” “咱妈呢？”谢云舒在阳台刷了牙洗了脸，一张素白的脸在阳光下越发显得清丽动人。 谢明城熟练地将煎好的鸡蛋盛出锅，回答道：“妈吃完饭了，说是去供销社看看有没有糕点，快过年了家里面得备点。” “那我一会也出去，羽绒服得排队才能买着，今天起晚了都不知道能不能抢上。”谢云舒有些恼，昨天看书太晚了，没想到一觉睡到现在。 快过年了，羽绒服可是紧俏货，好多人一大早就去百货大楼排队，她早就想着给明城和妈一人买一件。进口货倒是不用排队，可是太贵了…… 海城家属院，周新月把原来自己用的几个简易橱子搬过来，屋子里面比谢云舒住的时候显得寒酸很多。 她拦住陆知行咬了咬唇：“知行哥，我知道你心里面不高兴，但是咱们结了婚日子总要好好过吧？你连家用都不给我，那我只好去找爸妈要了。” 陆知行没想到周新月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一直以为她善良柔弱，可领证后竟然在钱的问题上纠缠起自己！为什么当初云舒从来没有提过这个问题，就算是那十块钱还因为他给了周新月之后，才想到应该也给自己妻子钱…… 第一卷 第79章 要跟着陆知行还钱？ 他从来没觉着钱是什么问题，所以在谢云舒提出要三千块钱赔偿的时候，痛痛快快就答应了。他觉着是自己欠她的，如果用钱能让她不那么难过，他是愿意花钱的。 而这笔钱他自然不会去陆家要，所以除了折子上的钱，他还向几个朋友借了一千八百块钱。他工资本来就不低，而且年底奖金又高，也不觉着是什么压力，反正自己一个月也花不了多少钱，到时候工资慢慢还给朋友就是了。 可是现在周新月张口闭口就是问自己要钱，他除了觉着厌烦还觉着她庸俗！而现在周新月竟然还拿父母来威胁他，就因为一点钱？ 因为和周新月的事情，他已经在医院闹出了很大的丑闻，现在连副院长的位置都丢了，周新月再去陆家闹，他还有什么脸在医院待下去？ “我工资卡上的钱，除了留下来一点生活费，剩下都是需要还账的，年底的奖金你更不用想。”陆知行冷淡的看着周新月，目光无情又透着讥诮：“你口口声声说是不想嫁我，到最后不还是逼着我娶了你？周新月，我原本觉着你善良可怜，现在看来我真是眼睛有问题！” 现在就后悔了？ 周新月干脆把小伟拉过来，朝他一脚踢过去：“跪下去给你爸爸磕头要钱，他要是不给，你就不准起来！” 小伟小脸因为这一脚皱在一起，他咬住唇听话地跪了下去，脸上的乖顺麻木到空洞，像一个被训练好的小兽不知疼痛把额头磕到地上，一下又一下…… 陆知行被震惊得后退了几步，才大力将小伟拉起来，他怒视周新月：“你先是用父母逼我，现在又拿孩子来逼我？周新月，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他突然想到那天在筒子楼，周新月也是这么带着小伟去找谢云舒磕头，当时他说了什么？ 他说逼一个五岁的孩子下跪道歉这就是你的目的？他还说谢云舒不要为难一个小孩子，有错误的是大人，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可现在，这个逼迫的人换成了自己，他才意识到他曾经有多蠢！ 周新月见小伟被拉了起来，脸色却更难看了，她哭哭啼啼想要获得他的可怜，以前这一招最管用：“知行哥，我知道你还是舍不得我和小伟受苦的。我父亲虽然是陆家的恩人，可是后来你救了我又娶了我，我们好好过日子不行吗？现在咱们结了婚，小伟入了陆家的户口，云舒不可能再回来了……” 她根本就不信陆知行那些欠钱还账的话，陆家是什么样的家庭，怎么可能会欠钱呢？ 陆知行只觉着心里一片片寒意，他看着周新月好像才刚刚认识她一样。他曾经以为周新月是柔弱无骨美丽脆弱的菟尾丝，他享受她会自己地依恋和崇拜，也乐于沉浸在众人对他恭维声中。 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这颗菟尾丝紧紧缠住，无法呼吸！ 陆知行第一次悔意铺天盖地，比谢云舒提出离婚彻底离开的时候还要悔恨！他几乎不敢去想，当初自己向着周新月一次又一次去质问云舒时，她心里面会怎么想自己？ 苦涩从心间一直到唇角，陆知行满心疲惫：“周新月如果你是为了钱，我可以给你，等这段风波过去之后，我们就离婚，你要三千也好五千也好，我都可以给你。” 他错了，当初就应该直接用钱去解决问题，而不是事事都要自己去上。 离婚？她搭着名声和命，才刚刚领证两天，他敢说和她离婚？ 周新月咬住嘴唇，三千五千就要打发她？ 虽然她是故意设计和陆知行睡在一起，可是她的目的是嫁给他当妻子，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就为了几千块钱！ 以前她一掉眼泪，陆知行态度就会软下来，可是现在她哭却不管用了：“知行哥我爱你呀，怎么会和你离婚？小伟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就算你不心疼我，也要心疼一下小伟呀！” 到了现在她还觉着陆知行是在敷衍她，不肯把工资卡拿出来是为了什么？难不成还念着谢云舒，想要把钱存起来以后留给她？可是现在自己才是陆家的儿媳妇，是陆夫人，以后的院长夫人！ 谢云舒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陆家的大门！ 陆知行语气逐渐烦躁起来，他冷眼看着周新月：“当初云舒丢了工作，我答应给她三千块钱的补偿，存折上的钱已经给云舒了，剩下的一千八百块钱是借朋友的。工资一个月可以给你十块钱，剩下的都要拿来还钱。”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能做的就做了！你要是不嫌丢人那就去闹好了，我反正是没有钱给你的！这个家你这么喜欢待着，那就自己待着吧！” 他说完干脆把小伟也拉着一起出了大门，把周新月自己一个人扔在家里！ 周新月还在消化他刚刚的话，等回过神来，就只剩下晃动的大门，还外面若无其事假装经过的邻居……都在看她的热闹，都想看她的热闹！ 可是周新月现在却没心思管这些，她狠狠关上门，几乎发狂似的把凳子拎起来往墙上砸去！脆弱的木头在地上顷刻四分五裂！ 谢云舒离婚不仅把整个家搬空了，竟然还拿走了整整三千块钱！她好不容易抓住机会，绞尽脑汁嫁给陆知行，还想着以后终于可以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却没想到现在竟然还要跟着陆知行还债！ 而且这些债还是因为谢云舒才借的！ 唯一供她发泄的小伟也被陆知行带走了，周新月气的几乎发狂，把所有凳子都砸了还不解气。她从小在大院里长大，受尽宠爱和追捧，后来被拐卖到大山，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被救出来之后，人人都用可怜的眼光看她，好像她是多么卑贱的女人！凭什么，他们凭什么看不起她？她周新月生来就要过好日子，现在嫁给陆知行，她就要穿最好的吃最好的！ 百货大楼的那件进口羽绒服，她已经想要了很久，凭什么嫁到了陆家还买不起？ 第一卷 第80章 一个月竟然只给自己十五块钱的家用！ 可无论陆知行如何逃避，他也不得不接受现实，他现在的妻子是周新月。 小伟跟着他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哪怕现在外面冰天雪地而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或许是逆来顺受习惯了，只要不挨打不挨饿好像就是好日子。 一直到了陆知行当初和谢云舒结婚的那套婚房，陆知行才停了下来。这里是早些年陆家给他买的一套房子，后来他在海城医院上班，上下班不方便，谢云舒便主动提出搬去家属院。 再后来，这里他让周新月住了进来。 打开灯里面一片冷清，陆知行从房间一寸寸看过去，好像看到当初刚结婚那段日子，他是真心实意想过和云舒过一辈子的。他身边从来不缺女孩，可在相亲遇到谢云舒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被她惊艳。 其实哪怕谢云舒也不知道，那次相亲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她。 海城医院门口，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被车撞了，他赶过去抢救之前，就是谢云舒守在那里，用外套帮忙捂着老人的伤口，见到他时一双黑亮的眸子都是信任：“医生，快救救他，伤口一直在流血。” 他本来以为她是老人的亲属，后来才知道她只是一个路过的陌生人，从那之后不知怎么回事，那双眸子就入了梦，再见的时候她坐在他对面红着脸做自我介绍：“你好陆医生，我叫谢云舒。” 于是媒人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听见，只知道自己想和这么一个美丽勇敢又善良的女孩子生活在一起…… 他享受她对自己的好，也默认了外人的说法，云舒嫁给自己是高攀。因为除了他，谢云舒不会有更好的选择，可他除了谢云舒，还有无数更好的选择。 他以为她永远不会舍得离开自己，所以才会在谢云舒提出离婚时，认为她是在无理取闹，认为她只是太生气！ 现在，他醒悟得太晚了…… 空旷的房子里有小小的打喷嚏声音，陆知行这才想到他还带着小伟，低头一看顿时懊恼不已：“你怎么穿了这么少？” 小伟脸色青紫一片，只默默摇了摇头：“爸爸，我不冷。” 可是他说话的时候，浑身却都在打冷战，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陆知行是医生，自然明白孩子这是失温了，他连忙蹲下来把浑身冰冷的小伟裹到大衣里，想要找一床厚棉被给他盖上，才发现这个房子里面的被子当初也让他一并给了周新月…… 陆知行在原地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抱起来小伟回了家属院。 周新月却已经把家里收拾好了，她坐在床上，看着陆知行又变了一个面孔：“知行哥，之前是我太冲动了，你别怪我。既然我们结了婚，就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说完朝小伟张开手：“来妈妈这里来，妈妈刚刚错了，你原谅妈妈好吗？” 小伟浑身都在发抖，但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连说话的声音都像是一个机器人：“好的，妈妈。” 陆知行心中长叹一口气，他还是不可避免又心软了，小伟毕竟是周新月的亲生儿子，她怎么会对自己的孩子不好呢？也许她刚刚真的只是太冲动了，才会让孩子做那样的事情。 “新月，我们在一起是一个错误，等过去这段风波，我们可以离婚，以后你也可以过自己的生活，这样不好吗？”他心平气和地看着周新月，又看了看小伟：“总之，不要把气撒在孩子身上，他还只有五岁而已。” 他是可怜小伟的，也是真心心疼这个孩子，大概因为每次见到这个孩子，他不是在生病就是在住院，才刚刚几岁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多磨难呢？ 周新月垂下眸子，眼泪在眼里打转：“知行哥，我是真心爱你的，之前我不敢说怕云舒误会，现在我们阴差阳错在一起了，你不知道我心底有多高兴。” 陆知行并非不知道周新月对自己的心思，哪怕对那次喝酒睡在一起的事情心存怀疑。 可是周新月这副模样，他长叹一口气：“我心里面的人只有云舒，不过现在既然我们还没有离婚，我给你家用也是应该的。之前我是给云舒十块钱，你有孩子要带但自己有工资，我一个月给你十五块钱，剩下的钱我自己留一些零花然后还债。” 周新月把指甲死死掐入手心，一个月十五块钱？他怎么有脸说得出口的，一个外科主任医生，一个月竟然只给自己十五块钱的家用！ 这还是家用！ 这意思是十五块钱，她不仅要伺候陆知行吃喝拉撒，还要管着这个家的人情往来，她嫁到陆家是要享福的，不是来倒贴钱的！ 陆知行却觉着自己已经足够心软了，当初云舒十块钱能花，周新月为什么不能？ “我去隔壁睡，你带着小伟睡这里吧。”陆知行抿了抿眉头，随手抱起一床被子，他无法接受自己和周新月睡在一起，那次是一个例外，他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周新月咬紧牙关，这个男人难不成还要和自己一辈子都分床睡吗？他和谢云舒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分床睡？ 她嫁给陆知行，毁了原本的名声不说，却只得到了一个空荡荡的房子，还有陆知行的十五块钱，简直太可笑了！ 今天谢云舒起得早了一些，昨天去了百货大楼羽绒服早被抢空了，她懊恼得不行，所以天刚亮就爬起来准备去排队。 谢明城迷迷糊糊听见动静，跟着起床：“姐，我跟你一块去。” “你还是在家看书吧，外头冷着呢！”谢云舒麻利得穿上棉袄，又套了一件蓝布外套，小声开口：“我自己去就行，就是去买衣服，又不是赶集买菜。” 谢明城已经开始穿鞋了：“你不是说羽绒服要抢吗，我个子高能挤进去。” 李芬兰也睁开了眼睛，闻言说了一句：“你们姐弟俩一块去吧，反正在家里也没事。云舒你这小个头，哪里能挤进去？” 谢云舒想了想便应了下来：“那行，咱们赶紧的，你是不知道一件羽绒服多难抢！” 第一卷 第81章 买个衣服还能遇到狗屎 现在羽绒服才流行了没几年，可以生产羽绒服的厂家不多，哪怕一件要几十块钱的价格，那也是稀罕货。别说好好挑款式和颜色了，只能号码能对上那就不用考虑，直接就买。 果然才刚刚六点半，天色都没亮透呢，百货大楼外头就排起了长队。男女老少都有，穿着厚棉袄，戴着帽子围巾，一边跺脚哈气暖手，一边看着百货大楼紧闭的大门。 谢云舒有些傻眼了，她昨天来得晚，羽绒服早就没了，所以也没看见这些排长队的人，今天一见才被震撼到了。 “晚了，我估计今天又没戏了……” 她哪里想过竟然有这么多人，还以为自己来得够早了呢！ 站在队伍最后头的大姐闻言叹口气：“我听说最前头的，人家早晨五点就来排队了！一天也就几十件羽绒服，还不见得有自己能穿的号码，咱们估计今天都没戏！” 谢明城皱了皱眉毛：“姐，要不别买了。” 这么贵的衣服，姐姐不知道得卖上多少盒饭才能挣够一件，他没有那个虚荣心，而且棉袄穿上也是一样暖和的。 谢云舒态度坚决：“不行，必须买。” 挣钱不就是为了让家里人过好日子的吗，要是什么都省，那还挣钱干什么？明城身上那件棉袄还是爸爸在世留下来的，袖子短了一大截，补了又补，难道他去上学同学不会笑话他吗？ 明城没有这个虚荣心，她有，她就不想让人笑话自己的弟弟！ 可是虽然兜里面有钱，这羽绒服也是真难买！好不容易挨到七点半百货大楼的门一开，这排队的人就跟疯了一样，一窝蜂地往里面挤，谢云舒拉着谢明城也拼命往前冲：“速度快点，再等两天百货大楼关门了，就彻底买不了！” 也不怪人们这么疯狂，一天就卖几十件，而且再过两天人家百货大门就要歇业过年了，这年前能不能穿上新衣裳，全看这两天谁速度快了！ 谢明城个子高力气也大，谢云舒也不是柔软的小姑娘，这姐弟俩按理说想要抢一件羽绒服，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他们还是低估了大娘大爷们的战斗力，他们是真有劲呀！ 谢云舒头上的帽子都快掉下来了，她一边护着帽子一边眼睁睁看着一个穿灰棉袄的大娘一屁股把自己挤了出来…… 不仅挤，他们还真抢！ “放手，你给我放手，这件蓝色是我先拿到的！” “明明是我先看见的！售货员，赶紧收钱！” “哎呀，你明抢呀！售货员你收我的钱呀！” 谢云舒头发都乱了，再看谢明城俊脸上也是一脸呆滞，似乎还没想明白自己这么大个子是怎么被挤出来的。 “姐……”他回头看了一眼谢云舒，眼底有点小时候才有的委屈：“他们怎么这么大劲？” 谢云舒本来满心郁闷，见自己弟弟这副样子顿时噗嗤一声笑出来：“现在知道自己力气多小了吧，平时多吃点肉才有劲，别到时候连你姐都打不过。” “我干嘛和你打架，谁要欺负你我打谁还差不多。”谢明城嘟囔了一句，又抿了抿唇：“那羽绒服咱们还买吗？” 越是到年前这人越是疯狂，今天抢不到，估计明天更难抢。 谢云舒想了想，摸了下自己鼓囊囊的口袋，一咬牙：“走，姐带你上二楼专柜看一看！” 国内生产的羽绒服难抢是因为价格便宜，一件只要四五十块钱，贵一些的也顶多卖到六七十，这是给平民老百姓准备的。人家有钱人可不用抢，因为百货大楼二楼有进口货。 一件进口羽绒服要一百多，再贵一些的二百多的也有，这都跟上一个工人两三个月工资了，这谁买得起？ 谢明城以为她只是想上楼逛一逛，便跟着往上走。二楼的人果然少了许多，有卖羊毛大衣的也有卖羊毛衫的，一看都是很贵的东西。 路过一家卖女士毛呢大衣时，谢明城停下来脚步，最外面挂着一件浅灰色的大衣，圆领设计还带着腰带，脖子上销售员搭配了一条格子围巾。 很好看，如果穿在姐姐身上更好看。 销售员见他穿着不合适的棉袄，就过来赶人：“离我们柜台远一点，这可都是进口货贵着呢！这一件大衣要一百八十块钱，把你卖了也买不起！” 百货大楼里面的东西本来都不便宜，二楼更是有钱人才会来的地方，这里的销售员喜欢狗眼看人低都是常事，谢明城也确实买不起，他垂了垂眸子往前走去。 身后销售员还翻个白眼：“快过年了真是什么人都敢上咱们二楼了，一身穷酸模样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味。” 和她一起上班的大姐叹口气：“小翠人家也就是看看，又没拿手摸何必呢？” 叫小翠销售员年龄不大但脾气挺大，她对着自己同事也没什么好脸：“大姐，你有这个闲心还是想想怎么能卖出去衣服吧，这么大年纪了要是被开除了，到时候可丢人喽！” 她们销售员的工资都是和营业额挂钩的，但这里衣服贵一个月其实也卖不出去几件，但要是卖出去一件光提成就有十块钱呢！ 大姐抿了抿唇没再开口说话，她这个月的业绩是不好，到现在也才卖了两件衣服…… 前面谢云舒却已经走到了卖羽绒服那里，朝谢明城招手：“明城过来试试这件衣服！” 这是一件活里活面的羽绒服，深蓝色长款，谢明城一米八几的个头也能盖住屁股，两侧设计了大口袋，后面还有一个厚厚的帽子，摸着软和又厚实。 谢云舒一眼就看中了，明城穿上指定好看！ 谢明城先去看了上面的价格，然后直接摇头：“我不试，姐这个颜色不好看，我不喜欢。” 一件羽绒服竟然要二百块钱，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天价！他是疯了才会把姐姐辛辛苦苦挣的钱拿来给自己买衣服！ 谢云舒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漂亮的杏眼瞪圆了：“你试不试？” “那只是试一试。”谢明城没办法，虽然姐姐脾气不好，但他最听她的话，不过心里面打定了主意，穿到身上就挑毛病说不舒服不暖和…… 谢云舒这才露出一个笑，她把衣服拿起来递给明城，让他进试衣间换上，自己则又转身看女士羽绒服，有一件深紫色的挺适合妈妈穿。 二楼卖进口羽绒服的柜台只有这一件，谢云舒刚把手放在那件深紫色羽绒服上，就听见一个娇弱熟悉的声音：“云舒，这件衣服不适合你，而且还挺贵的，你怎么不去下面看看呀？” 说话的人是周新月，她身边还站在一脸复杂的陆知行。 谢云舒以前学过一个词语叫做冤家路窄，今天她算是彻底感同身受了，海城这么大，百货大楼这么大，她出来买个衣服还能遇到狗屎，你说烦不烦？ 第一卷 第82章 姐姐现在有钱 周新月是拿了给小伟买衣服当幌子才说服了陆知行跟着她出来，海城医院刚刚发了年底奖金，陆知行却一毛不拔，连之前说好的十五块钱都不给她。 “你不是自己有工资吗？而且也发了年底奖金，我的钱要先还朋友。”陆知行是这么说的，他的朋友也都是高干子弟，大家一个圈子的，他借了一千八百块钱，当时说好的最多半年就会还清。 虽然这点钱没人在意，但是陆知行性格本来就高傲，哪里愿意欠人钱，于是年底奖金一百五十块钱刚发下来，连同着六十多块钱的工资，自己只留下来一点剩下都被他取出来还了钱。 周新月对这些并不知道，她只知道陆知行发了二百多块钱，足够她去百货大楼买一件羽绒服了。 谢云舒烦躁地转过身，不想搭理这个女人，而是问销售员：“我要两件羽绒服能便宜点吗？” 销售员顿时眼睛亮了：“两件羽绒服？” 她们都是拿提成的，两件羽绒服提成就是三十多块钱啊！ 谢云舒点点头：“你看看能不能给优惠一点，我穿好了明年还找你买！” 销售员还没说话，周新月先捂着嘴笑了：“云舒，你别逗人家了，这里衣服最便宜的也要一百多块钱，你现在连工作都没有，拿什么买衣服？” 谢云舒微微抬起下巴，好笑地看了周新月一眼：“你要是有钱就干干脆脆自己买，别耽误人家做生意。” 销售员连忙看向周新月：“这位同志你也要买羽绒服吗？” 今天运气真好，要是一口气能卖出去三件羽绒服，那年底老板准得包个大红包给她！ 周新月一滞，她拉了拉陆知行的衣袖，柔柔开口：“知行哥，我还没有一件像样的羽绒服呢，结婚你也没给我买衣服……” 在谢云舒和陆知行没有离婚之前，她这样的撒娇和示弱可以说是百试百灵，至少让陆知行觉着她可怜把每个月大部分工资都给了她。而她拿着这些钱过了很长时间的好日子，买羊毛衫毛呢大衣，连衣裙，反正衣服都是挑好的买，百货大楼她更是常客。 所以她才动了要彻底取代谢云舒的念头，陆知行光对自己就这么大方，当陆家儿媳妇岂不是更风光？ 可是现在她真的实现了这个目标，却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这样说话只期盼着陆知行能和原来一样，当着谢云舒的面，站在自己这边，让谢云舒气愤难堪丢脸！ 可是陆知行只皱着眉头看她一眼，冷声开口：“你要是有钱自己买就是了。” 周新月咬住唇，脸色难堪，她买不起谢云舒更买不起！她没想过短短几天，她成了陆夫人，陆知行却要当着谢云舒的面，下她的脸！当初一个月工资大部分都给她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时谢明城也换了衣服出来，少年挺拔清瘦的身姿穿起来这样的衣服果然好看，销售人员也忍不住夸了几句：“这小伙子穿上真好看，跟那个港城电视剧里面的明星一样！” 谢明城和谢云舒的长相有点相似，同样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平日里穿着旧衣服还不看得出来，换了时装羽绒服那气质一下子就出来了。 谢云舒当机立断：“就要这件，还有我手上这件深紫色的，同志你给我优惠一点我马上付款！” 销售员也顾不得理周新月了，连忙低头算了算然后笑道：“两件衣服一共是三百七十块钱，我给你做主优惠二十，算你三百五十，然后再送一双棉袜给你！” “两双棉袜吧！行我现在就付款！”谢云舒对价格还算满意的，她今天出门就带了三百六十块钱，买完羽绒服就真没钱了。 不过这衣服明城穿上好看，她就是想买。 “姐，我觉着……”谢明城拉了拉谢云舒的手，然后微微摇了摇头：“不是太适合我，要不我们再看看？” 周新月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她现在连一件五十块钱羽绒服都买不起，反倒离了婚的谢云舒上来就是两件进口货衣服！这让她根本无法接受，陆知行的钱是不是全给谢云舒了，他是不是又在外面偷偷养着谢云舒？ 销售员哪里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立刻热情的拉住谢云舒：“这衣服可是外国牌子，里面全是白鸭绒穿上暖和着呢，这么冷的天里头穿一件羊毛衫就不冷！两双棉袜就两双，我现在给你包起来！” 谢云舒拍了拍谢明城的手，大气地笑了笑：“姐姐现在有钱。” 这么多天挣的钱虽然一口气花完了，但她心里还是高兴的，大不了年后再挣就是了！ 周新月见谢云舒竟然真的拿出了钱，牙都快咬碎了，她拉了拉陆知行强忍着怒意：“知行，要不你也给我买件羽绒服吧，这件红色的就挺好看……” 陆知行拧着眉头看她，还是那句话：“我说了我的钱都拿去给朋友了。” 是给朋友了，还是给谢云舒了？ 周新月哪里还能忍得住，她拉住谢云舒质问：“你这钱是哪里来的，谢云舒你和知行哥已经离婚了，能不能别不要脸面，花别人男人的钱？” 第一卷 第83章 只能死死攀住陆知行 “滚开！” 谢明城立刻上前，没有收敛任何力道一把推开周新月，冷声开口：“你离我姐远一点！” 他虽然不认识周新月，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女人和陆知行关系不一般，应该就是之前他养在外面的女人！之前欺负姐姐的人！姐姐受了那么多委屈，如今离了婚这个女人竟然还敢来挑衅姐姐，她该死！ 谢云舒拉住他：“别和狗一般见识，咱们买完衣服该回家了。” 满身怒意因为谢云舒这一句话消散，如果不是不想让姐姐担心为难，他现在都想动手把陆知行和这个女人狠狠打一顿！这种没有良心的狗东西，全部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啊……” 周新月压根就没有防备，陆知行在谢云舒面前也离她远远的，根本就没有下意识拉她的动作，被这么一推她整个人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这个点来二楼买东西的人也不少，听见动静已经有人若有若无地瞟了过来。 “谢云舒！”周新月眼眶顿时红了，她死死咬住唇，然后一脸委屈地拉了拉陆知行：“知行哥，我好疼……” 她想要陆知行把自己拉起来，然后不分青红皂白狠狠骂谢云舒一顿！以往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可是陆知行却压根就没理她，只是呆呆看着谢云舒，眉眼里写满了痛苦与爱意：“云舒，你还好吗？” 谢云舒把羽绒服的包装袋拎在手里，一只手放在谢明城手臂上，回头朝他甜甜一笑：“看见你过得不好，那我可就太好了！” 她还在恨他！ 陆知行一时之间说不清心中是喜是悲，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他一直在努力的想要挽回她，她要钱要离婚他都应了下来。可是为什么，他却觉着他和她越走越远呢？ 还是一旁的销售员把周新月扶了起来，她还惦记着卖羽绒服的事情，于是笑着问了一句：“同志你不是也要买羽绒服吗？凑着刚刚那姑娘的单子，我也给你便宜点再送双棉袜，你看怎么样？” 本身买一件羽绒服是不允许优惠的，但是正好他们碰到了一起，她就当凑个单子还能多拿提成多好呀！ 周新月今天来百货大楼的目的，就是为了缠着陆知行给自己掏钱买羽绒服。 有的人经历了痛苦会更容易满足现有的生活，对一切都充满感恩。但有的人经历了痛苦会放大心中的贪念，急于摆脱过去的伤害，更加爱慕虚荣更加想要不属于自己的生活。 周新月就是这样，她无法忍受别人用可怜的目光看她，她要所有人都羡慕她嫉妒她！在陆知行让她住进婚房，还每个月给她钱花的时候，她每天穿着最时髦的衣服，听着周围那些小护士羡慕声音的时候，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现在连谢云舒这样的女人都能买一件那样的羽绒服，凭什么她不能买？她不仅要买，还要买一件最贵的！ 于是，周新月咬了咬牙指着自己看了很久的那件羽绒服开口：“把这件衣服拿给我试一下。” 陆知行一言不发，自顾自的转身朝对面柜台走去，对面是卖小孩子衣服的，他还记得小伟连一件像样的厚衣服都没有，所以才会答应周新月来百货大楼。 可是来到这里之后，她在干什么？一件小孩的衣服都没有看，反倒和云舒发生冲突，还要自己买衣服。 对面卖的并不是羽绒服，是小孩穿的那种厚棉马甲，倒也不贵二十块钱一件，可是陆知行还完钱后也只剩下了二十块钱，他犹豫了一下突然想到那天晚上小伟冻到发紫的小脸。 心里长长叹口气，陆知行还是买了一件黑色厚马甲，付了钱之后他还剩下三块钱…… 大概没有人能想到，他一个堂堂的海外留学外科医师，在临近过年的时候竟然一个兜里面竟然只剩下三块钱。他突然又想起来去年和谢云舒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刚刚结婚，没多久就是新年。 那个时候周新月还没有出现，他对钱没有概念，也从来没有想过给她买一件新衣服。可他喜欢她在家里的感觉，几乎没有任何烦心事，只需要全心全意把人投入到工作之中。 可是临近过年的时候，他突然得到周新月被大山解救出来的消息，匆匆赶去只感觉心疼无比。大院里最骄傲漂亮的女孩子，被折磨得满身伤痕，他可怜她怜惜她，于是把身上的钱全部拿了给她。 他拯救了周新月，却忘了回去带一件新年礼物给谢云舒。 可是那个时候云舒怎么说的呢，她笑着对他说：“没关系的，我们过年只要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她从来不计较在生活中的得失，也从来没有想过问他要钱，也是那个时候他心中有愧疚，在把大部分工资给了周新月之后，提出每个月拿出来十块钱。 他心底想过的，等着给周新月安排好工作，他就把工资存折全部交给云舒来管，可是没等到这一天，他们就离婚了。 对面周新月已经穿上了新羽绒服出来，她欣喜地看着镜子，这外国进口的衣服果然好看，虽然贵了一些但是穿上和那些城里的大小姐有什么区别？ 她记得陆雪婷就有一件这样的羽绒服，但是她嫉妒了很久，如果父亲不出事她没有出事，又怎么用得着去嫉妒别人？她也会考上大学，也会得到一份体制内的好工作，还会嫁给一个有钱的好男人…… 可是现在，她却只能死死攀住陆知行！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销售员，她已经把包装袋都拿出来了：“这个衣服穿上多好看呀，可比刚刚那个姑娘拿走的女士羽绒服海龟呢，这个一件就要两百块钱，我保证你穿上整个海城的女孩都要羡慕你。” 能在这个年代拿出来两百块钱买衣服的，哪个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那是绝对的万元户！刚刚那个姑娘人家眉头都没皱就拿了三百多块钱出来，那么这姑娘应该也会痛痛快快付钱吧？ 第一卷 第84章 感情这两口子没钱呀 周新月实在喜欢这件羽绒服，尤其是刚刚谢云舒趾高气扬一口气买走了两件羽绒服，她心里更加不平衡，今天就算是哭也要让陆知行给他付款。 可是她看了一圈也没见到陆知行的人。 销售员等了半天见她不说话，试探着开口：“同志，这衣服你要还是不要呀？” 刚刚说话听着挺牛气，该不会实际口袋没钱吧？ 周新月自从被陆知行带到海城医院上班，一直都是百货大楼的常客，也是医院那些小护士羡慕的对象，那些羡慕的目光极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却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尴尬和狼狈。 “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一下我对象，他那里有钱的。”周新月不得已，只能先把衣服脱下来。 销售员指了指对面：“你是说刚刚那个男人吧，他去了对面买东西。” 周新月顺着看过去果然见到了陆知行，连忙喊了一声：“知行哥，你来给我付钱呀！” 陆知行手里拿着那件儿童棉马甲，听见周新月的话顿时皱起眉头，他明明说了自己没有钱，她是听不懂人话吗，自己买羽绒服为什么要让他付钱？ “我没有钱。”陆知行还是那句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是说给小伟买衣服，现在衣服买了，我们走吧。” 周新月拉住他，把姿态放低柔声细语开口：“知行哥，我真的挺喜欢这件衣服的，以前在大山里每年冬天都很冷，我手都冻坏了……” 这一招示弱从前百试百灵，只要掉一掉眼泪，提一下那些可怜的事情，他自然会怜惜自己拿出钱来了。 可是陆知行脑子里却都是谢云舒的影子，结婚一年多的时间，云舒从来没有主动说过让他买一件衣服，甚至一件十几块钱的连衣裙她都会觉着贵。 周新月呢？孩子几十块钱的棉袄都没得穿，她竟然让自己拿两百块钱给她买衣服！ “我只剩下二十几块钱，已经给小伟买衣服了，你自己也有工资也有奖金，能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穿旧衣服。”陆知行冷漠地看着她，说出来的话也毫不留情。 一旁销售员算是明白了，感情这两口子没钱呀，穿得倒是光鲜亮丽，尤其是这个女的，刚刚还好意思嘲讽人家那个小姑娘呢！幸好她机灵没说难听的话，要不然刚刚那一单三百多的生意不就黄了？ 周新月手里还拿着那件羽绒服，心底满满的都是不甘心，她话脱口而出：“那刚刚为什么谢云舒可以买，到了我这里就不能买？陆知行，你发的工资是不是也给了谢云舒？” 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但是那是他欠云舒的！ 曾经对谢云舒说过的话，现在陆知行又对周新月说了一遍：“云舒因为你丢了工作，我给她补偿那是应该的，是我们欠她的！” 刚刚来到海市的时候，陆知行也说陆家欠她的恩情，所以对弥补她对她好！ 周新月还想说什么，一旁的销售员早就不耐烦了，她一把夺过来那件羽绒服，然后翻个大白眼：“同志我说你没钱就别学人家来二楼买东西了，我们这都是外国货，可不是随便能试的。” 说完把衣服挂起来，嘴里的声音也不大不小：“真可笑，自己靠着死乞白赖给男人要钱买衣服，怎么还有脸说人家买不起呀？真是穷酸货最爱装，烦死人了！” 周新月气不过：“你说什么？” 这个时候百货大楼的销售员可都厉害着呢，还没有什么服务意识，拿白眼看人都是常事，销售员本来伺候着她试了半天衣服，这会又说没钱本来就烦，这下子说话更不客气了。 “我说你穷酸货，听不懂人话呀？你要是有钱就痛痛快快付款，刚刚人家那姑娘一口气买了两件衣服也没你这么多破事呀，没钱你搁我这里一会这样，一会那样，专门耽误我做生意是吧？” 她声音挺大，这么一喊，在百货大楼逛街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陆知行觉着丢人死了，干脆直接转身就走：“你愿意买那就自己留下来买吧，我回家了。” 为什么才结婚几天，周新月已经变得他快认不出来了。 周新月知道陆知行对被迫和自己结婚这件事有意见，可是现在他们已经结婚了，他时时刻刻想着离婚不说，现在竟然还把自己丢下来！ 一旁看热闹的人目光往这边瞟，周新月脸上无光，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丑，被众人嘲笑和讥讽。 身后的销售员直接推了她一把：“又不买衣服就别站在这里了，尽耽误我做生意！” 周新月狠狠地咬着嘴唇，红着眼睛瞪了一眼那个销售员：“你等着，我早晚要回来买这件衣服！” 销售员反倒乐了：“呵呵，那你来呀。” 真是有病！ 周新月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就跑了出去，陆知行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只好自己一个人往家属院走去。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去，明明已经嫁到了陆家，她的生活条件却还不如之前！ 谢云舒买了羽绒服，口袋只剩下十块钱了，她心情却很好，坐在自行车后座笑眯眯开口：“这件衣服咱妈穿上肯定好看，要年轻十岁！” 谢明城在前面骑着自行车，他沉默了一下又开口：“姐，这衣服太贵了。” 其实刚刚他想阻止的，但是正好遇到了陆知行和周新月，他不愿在两个人面前让姐姐丢了面子。 谢云舒啧了一声：“确实贵了点，但是人家能买咱们为什么不能买，挣钱本来就是要改善生活的，你身上那件衣服都旧成什么样子了？早就该换了……” 可是姐姐什么都没买呀！ 谢明城眼神闪了闪，又想到那件浅灰色的毛呢大衣，一件衣服要一百八十块钱，他没有钱给姐姐买，可是姐姐却转身给他买了二百多块钱羽绒服。 谢云舒见谢明城不说话，就猜到他在想什么，在后面拍了拍他肩膀：“少胡思乱想了，我这叫做投资知道吗？今天姐姐给你买了衣服，以后要记得给我买十件。” “好。”这次谢明城斩钉截铁回了她一个字。 第一卷 第85章 谁和她是好姐妹？ 姐弟俩骑着自行车路过静安大街，那头一家小小门市前面人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谢云舒好奇地多看两眼：“这里是做什么生意的，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么小的店竟然生意这么好？” 真羡慕呀，她什么时候卖盒饭能这么好生意，那不是要发财了？ 谢明城看了一眼解释道：“这是今年刚成立的证券交易柜台，虽然只发行了两只股票但是人人都在抢，听说很挣钱。” 股票？ 谢云舒想了一下，她好像有印象，梦中那十年虽然都是围绕着陆知行和周新月，但是她也记得股票这东西好像能让人一夜暴富，也能让人一夜倾家荡产。 不过她并不感兴趣，因为对股票这种东西她确实一点也不懂，绝对不会拿着辛苦挣来的钱去买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但是她不买，有些人简直抢疯了，没有电脑也没有大屏幕，他们只能坐在交易所时时刻刻等着，生怕错过一分钟可以发家致富的好机会。 刚刚开业几个月的证券交易所只发行了两只股票，每天发行时间和数量都不确定，所以导致前面人挤人，那场面堪称疯狂。谢云舒是想不明白这些人在抢什么，她只想着这么多人要是都买自己的盒饭，那不是发大财了？ 人群最外面的两个男人唉声叹气抱怨着：“都快过年了怎么还这么多人，我早晨六点多就来排队，到现在还没吃饭呢！中午估计也要饿肚子。” “幸好我带了点饼干，先凑合凑合吧，这个时候可不敢走，少看一眼可就是前功尽弃了。” “吃饼干真是要噎死人了，我想吃白米饭呀！” “大哥，这哪里有卖白米饭的，去旁边饭馆的功夫信不信咱们就进不去了？” 谢云舒什么都没听懂，但是她听懂了一个意思，这里的人因为各种原因不敢离开证券交易所，宁愿饿着肚子等也要在这里待上一天的时间。 有人饿肚子，那不是就需要有人卖盒饭？ 想到这里谢云舒立刻精神起来，她使劲拍了一下谢明城的肩膀：“快，咱们去菜市场溜一圈，然后赶紧回家！” 谢明城不知道这个时候去菜市场干什么，早晨妈不是刚去了买了菜吗？不过他什么也没问，长腿一蹬自行车就加速朝西北方向的菜市场奔去！ 有钱炒股票的人肯定不是穷苦老百姓，这饭不能可不能只求物美价廉，保证伙食质量的前提下，她得稍稍提高一点利润。虽然只干了一个月的生意，谢云舒觉着自己已经有商人逐利的潜质了。 刚刚租的院子正好派上了用场，赵婶子也在家，不用蒸馒头单炒菜和蒸米饭，速度就快了许多。 李芬兰一边切菜一边问她：“云舒，工地不是已经停工了吗，你这是去哪里卖？” 谢云舒把蒸好的米饭盛到一次性饭盒里，又抓了一大把筷子放进去：“妈，我去大街上卖去！现在也搞不清到底能卖多少盒，先准备三十份，让明城和我一起去，如果不够那就让他来家继续带。” 有了大锅炒菜可方便多了，谢明城把角落的柴火塞进去，然后把一盆切好的白菜放进去熟练翻炒起来，他虽然平时都在上学，但这做饭也是在行的。 谢云舒则起了另外一口大锅，炒了一个土豆丝，这菜比较好做，快速翻炒几下熟了就能出锅。 看热闹的林翠萍听见动静磕着瓜子从弄堂那边过来，撇着嘴啧啧两声：“谢云舒，你搞什么名堂呢，大过年的不好好歇着，还蹬着小三轮车去卖饭？让我猜猜，该不是没钱过年了吧？你说你上次还在我面前装大款，一次性给我十块钱，先说好这钱我可不还，给了我就是我的了……” 今年包装厂效益不好，年底奖金发的也不多，只有二十几块钱，不过林翠萍在谢云舒面前还是比较得意的。她好歹有工资有奖金，谢云舒可什么都没有，还敢租这么大房子。 看来谢云舒真没钱了呀，这女人就爱打肿脸充胖子，没钱还在外面这么大方！ 谢云舒斜睨她一眼：“傻站着干什么，去给把桌子上的饭盒给我端过来，每个里面放上一勺子土豆丝一勺子白菜炖肉。” 林翠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凭啥给你干活，你做美梦呢！” 谢云舒冷笑一声：“不干活就滚一边去，在这里叭叭叭的，你烦不烦人？还有除夕那天晚上，别来我家看春晚。” 哎，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 一听到不让看电视，林翠萍急了：“谢云舒，那天说好让我看电视的，你怎么这样呀！” 她就不就损了两句吗，怎么连电视都不让看了？ 谢云舒的土豆丝已经炒好，也没工夫看她：“不帮忙，我为什么要让你看电视。” 该死的谢云舒，就知道拿这个威胁她，等她林翠萍买了大电视，就天天把声音放到最大！ 林翠萍恨得牙痒痒，但到底心不甘情不愿洗了手，去帮忙盛盒饭。 三十个人的量很快就弄好了，这个时候时间也不过才十一点多钟，谢云舒又提了两大壶暖瓶放到三轮车上：“妈，我和明城先过去，你们把剩下的白菜放好，说不定还要回来做。” 林翠萍风凉话说得顺嘴：“做啥美梦呢，大过年谁吃你的盒饭！” 谢云舒瞥她一眼：“闭嘴！” 林翠萍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倒是赵婶子哈哈一笑：“别看着两丫头成天打打闹闹，一起长大关系好着呢，这才是好姐妹嘛！” 谁和谢云舒关系好，她恨不得这女人天天倒大霉！ 林翠萍搬个小凳子坐下来，看着谢云舒骑三轮车走远才哼哼一声：“我和她可不是什么姐妹。” 李芬兰好脾气地笑了笑，她把手洗干净，然后小心翼翼拿出来谢云舒今天买回来的羽绒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笑道：“云舒这孩子，就会乱花钱。” 一旁赵婶把那张手写的收款单拿过来，哎呀一声：“我的老天爷，这两件羽绒服要三百多块钱？云舒这丫头是真舍得呀，三百多块钱是我家老赵大半年的工资了！” 第一卷 第86章 别人买股票她卖盒饭 林翠萍脸色扭曲了，她瞪圆了眼睛：“多少？赵婶，你说多少？” 三百多块钱买两件衣服？谢云舒离了婚之后，是不是被刺激得疯了？她天天起早贪黑挣那点钱，全部都拿来买衣服，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李芬兰只知道云舒和明城今天去百货大楼买衣服，并不知道她花了这么多钱，顿时手一抖吓得差点把衣服掉了：“云舒花了三百多？” 她抖着手把那张收据看了半天，就咬着牙把衣服给重新塞进来袋子：“不行不行，这衣服太贵了，我下午就拿到百货大楼退掉。” 两件衣服，一件她的一件明城的，没云舒一件，她是有多大心能穿在身上？ 赵婶又羡慕又感叹：“芬兰呀，孩子愿意给你买，你就好好穿着，这不吭声拿去退掉，云舒心里头能好受吗？自己闺女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 李芬兰犹豫了一下，还是觉着这衣服不能要：“咱们包装厂赵科长的媳妇穿的羽绒服一件才七十多块，我咋能穿这么贵的衣服？这样不妥不妥……” 自从老谢去世之后，李芬兰原本懦弱的性格就更加小心翼翼了，孤儿寡母带着孩子太容易惹人欺负，何况现在云舒刚刚离了婚，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想看他们笑话。 她要是穿这么一件高调的衣服，外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自己闺女。 林翠萍嘁了一声：“芬兰姨，就谢云舒那个狗脾气，你敢拿去退了，她转脸就能买一件更贵的回来你信不信？你还怕人家说你呀，谢云舒她谁不敢打呀？” 她说完心里面又补充了一句，谢云舒真要发起火来，路边的狗都要挨两巴掌，谁不长眼过来阴阳怪气？ 李芬兰下不定决心：“那等着云舒和明城回来，我和她商量商量。” 林翠萍看了看那两件羽绒服，心里面快酸死了，阴阳怪气地哼哼一声：“三百多块钱都花了，自己啥也没买，谢云舒脑子里面估计有狗屎。” 赵婶好笑地打了她一巴掌：“你这张嘴也就云舒不在的时候厉害点，她要是在，看你还敢说不说？” 林翠萍扭着屁股站起来：“赵婶，我又不怕谢云舒，有啥不敢说的？” 谢云舒脑子里面要是没狗屎，当初相亲的时候能相中陆知行？别的不说，就谢云舒那张脸，还是挺能哄弄男人的，不找陆知行，也能嫁个小干部啥的，哪个不比陆知行这种在外头养女人的男人强？ 她心里面腹诽着，完全忘了当初谢云舒结婚的时候，自己嫉妒地差点没把家里床单给撕烂，恨不得跑过去替谢云舒结婚…… 静安大街，证券交易中心，不到十平方的小铺子门口挤满了人。 谢云舒骑着三轮车停到人群外面，人们都在往里面挤，压根就没人注意到她。谢明城虽然跟着去工地卖过一次盒饭，但是那个时候工人们都是主动过来买饭的，他只管埋头收钱盛饭就行。 现在面对这么多人，他脸皮还是有些薄，不知道该怎么办：“姐，咱们咋卖？” 谢云舒想了想：“就一块五一盒，可以免费喝开水，这样好算账，利润也高。” 这些能有钱买股票的人，都是有钱人，自从改革开放以来，海城多了一大批做生意发家的生意人，这些人手里面有了钱，就开始想着来投资。 有挣钱的自然也有赔钱的，拼的是运气和脑子，谢云舒挣得都是辛苦钱不敢拼，但盒饭价格还是能卖高一些的，一块五就能吃饱饭，还不耽误他们看股票，这多有吸引力呀！ 谢明城看着三轮车上的盒饭有些着急，他咬了咬牙红着脸喊了一声：“卖盒饭了，一块五一份。” “这样不行，你这声音还没人家说话声音大呢！” 谢云舒笑着看他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也不扭捏直接就吆喝起来：“美味可口的盒饭来啦！荤素搭配，营养丰富，只要一块五毛钱一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她边吆喝还边把盖在保温箱上面的棉被打开一个缝，然后拿出一个饭盒让人看：“有肉有米还有菜，这里还有免费的开水可以喝！” 本来正在往交易所里面挤着的人还没注意，但是这饭香的味道一飘过来，立刻都转过了头。 离谢云舒最近的一个男人早就饿坏了，他昨天买的股票挣了钱，今天来看新行情，到现在连口热乎水都没喝呢，立刻痛快拿出钱：“小姑娘，来给我一份。” 谢云舒给他拿了一次性筷子：“大哥趁热吃，可香了。” 味道是好，虽然一块五一盒的价格高了些，但是谢云舒做生意也不含糊，里面都是大块的肉。本来他们在外头等了大半天，就又冷又饿，吃了这么一份盒饭简直身心都舒服了。 有人开了头，这盒饭就迅速开始卖了起来。 当然也有人嫌贵的：“姑娘，你这价格太高了，猪肉才八毛钱一斤，你这一份盒饭都能赶上两斤猪肉了！你给我便宜点，我要一份行不？” 谢云舒朝他笑：“大哥，你觉着值你就买，不值我又不强卖。” 对面胡同的面条馆价格还便宜呢，五毛钱一碗面条加上肉酱也才七毛钱，可他们那不是不愿意去嘛？自己来这里卖的就是巧钱，而且她心里清楚，这生意也做不长久，对面有好几家小饭店，见她卖盒饭很快就能学起来。 那男人听见谢云舒的话，咽了咽口水，还是有些犹豫。 可是他犹豫的这个功夫，谢云舒手里面的盒饭又卖了好几盒：“一共就三十来份，要吃的抓紧时间啊！” 这么一嗓子，本来嫌贵但扛不住肚子饿的人，也纷纷掏钱来买。这下那男人扛不住了，连忙掏出钱来了：“我先来的，小姑娘，先给我拿。” 三十份盒饭，很快就下去了一半，可是现在时间还不到十二点。 谢云舒眯了眯眼睛，果断朝明城低声说道：“你快点骑自行车回家，让赵婶和咱们赶紧再做三十份，然后送过来，我在这里等着。” 第一卷 第87章 你说谁是老男人 再做三十份？ 谢明城有些犹豫，他小声问了一句：“姐，这还剩下十来份呢，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 谢云舒瞪他一眼：“让你去你就去！” “哦，那我现在就走。”谢明城摸了摸高挺的鼻子，姐姐一旦瞪眼，他绝对半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大长腿蹬着自行车飞快往家里赶，反正要继续做盒饭，那就不能耽误时间，不然搞慢了，等过去十二点，这还卖给谁去？ 院子里，李芬兰和赵婶子刚刚把锅刷干净，炉子里面的火都还冒着火星呢。 “这在院子里做饭就是畅快，咱们那个小筒子楼，阳台上屁大点地方，转个身都能撞一起。”赵婶子看着还有不少猪肉，就顺手把猪肉切好用盐腌起来：“这放到明天不成问题，到时候咱们直接炒就行。” 李芬兰见状干脆把大白菜也给切了：“那我把白菜也切好，明天云舒就多睡一会。” 两个人正干着活，谢明城骑着自行车就冲了进来：“妈，赵婶蒸米饭炒菜，姐说了还要咱们装三十份盒饭！” 啊？ 两个人都愣了，李芬兰有些不确定地问：“明城，那三十份都卖完了？” 这也太快了吧，他们才刚刚出去二十分钟呀！ 谢明城也来不及解释，自己扛了一把柴火过来，就开始烧水蒸米饭：“还没卖完，但是我姐说了，得抓紧时间。” 云舒发了话，李芬兰和赵婶也不问了，同时动了起来，两口锅一个蒸米一个炒菜，一点都不耽误事。而且刚刚两个人正好切了肉和白菜，这下子就更快了。 大锅蒸米饭就是快，不过二十来分钟的时间，米饭和白菜同时出锅。炒菜的功夫，谢明城已经把土豆切好下了水，这边李芬兰和赵婶盛米饭，他开始炒土豆丝。 十分钟之后，三十份盒饭整整齐齐放在了一个大箱子里。 谢明城赶来的路上，谢云舒这边的保温箱已经空了，她口袋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钱，激动得快压不住嘴角了。果然陆知行这个男人浑身都是霉，自己和他离婚之后，挣钱的事一件接一件。 放在一个月前，她做梦都不敢想，原来钱这么好挣！ 短短半个小时，三十份盒饭，按照一份八毛钱的利润来算，这就是二十四块钱！关键现在还有不少人等着她的饭呢！ “妹子，你不是说马上送来盒饭吗？这都过去十分钟了，我快给饿死了！”早晨六点就从家里来了，本来倒是带着水壶和饼干呢，可是人家这饭菜一吃，谁还能吃得下去饼干呀！ 谢云舒连忙安抚他：“大哥你别急，马上就来！” 证券交易所是上午人多，等着下午交易中心就会关闭，到时候就没人了，其实忍一忍下午回家吃饭也是一样的。但是从六点到现在，精神高度紧张本来就难熬，再饿着肚子，更是受不了。 正说着，谢明城就蹬着自行车从西边飞快骑了过来，清冷的少年这会也没了平日在学校的淡然，俊脸激动得通红：“姐，饭送来了！” 他这么喊了一嗓子，不仅仅是谢云舒，其他等着吃饭的人都来抢了。 “哎哎，先给我呀，我等半天了！” “兄弟你这不地道呀，你咋买两份？” “我饭量大，今天又挣钱了，多吃一份饭怎么了，又没花你的钱！” 谢云舒这下子彻底合不拢嘴了，她笑得大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别抢别抢，还有好几份呢，都能吃饱！” 交易所那边人挤人，谢云舒这边也是人挤人。 马路对面，田浩穿着一件黑色大衣眼睛微微睁大：“哎，沈哥，那人是不是谢云舒？” 沈苏白是京北人，项目部停工之后，家里就一直催他回去，可是回去无非就是相亲结婚那一套，他干脆以项目不稳定为由留在了海城。 今天是被田浩死拉硬拽，出来吃饭的。 “是她。”沈苏白只一眼就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要过去的意思：“你不是说要去海城饭店吃饭，还不走？” 田浩碰了碰他：“好歹也算半个同事，咱们过去打个招呼呀！” 如果年后食堂建好，她没有能力承包，那么这个同事估计也做不下去了。 沈苏白眼神微闪，没说打不打招呼的事，反而问了他一句：“上次你说有人去找了赵总谈承包食堂的事情，那边怎么说？” 田浩眨了眨眼睛：“我估计八九不离十吧，听说那人和赵总是亲戚关系，本来就在海城开着一家饭店，手底下有两个现成的厨师。” 说到这里，田浩有些遗憾：“要是开了食堂，谢云舒就不用给咱们送饭了，说实话她做饭还挺好吃的。” 可是谢云舒一个年轻的姑娘，在项目部又没什么后台，虽然那天江书记提了一句，可谁都知道承包食堂这可是油水十足的活，轮到谁也轮不到谢云舒呀。 沈苏白抿了一下唇：“那不一定。” 既然是承包食堂，那就关系着整个项目部和工地上所有工人的伙食问题，要找就要找靠谱的人，他观察了谢云舒一个月的时间，认为她就是那个靠谱的人。 至于其他人，靠着关系进来，先不说伙食品质有没有保障，光是干净卫生这一点都难说。 田浩觉着不太可能：“她毕竟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这年代那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能有这个能耐去承包食堂？随便一想，就觉着这应该是三四十岁男人干的事情吧，不过谢云舒做饭挺好吃，也可以去食堂做个女厨师，也挺不错的了。 沈苏白拧了拧眉头，反问他：“年轻的姑娘，和能不能承包食堂有关系吗？能力才重要，性别和年龄不具备参考因素。” 田浩愣了一下，年龄性别，不重要吗？ 不过两个人这么说话的功夫，那边谢云舒饭盒已经卖完了，坐在三轮车上，她笑得已经眯起了眼睛。 谢明城目光却落在了她冻到通红的鼻尖上，他眼神黯淡下来，然后把谢云舒身后的帽子给她戴上：“姐，你在外面吹了半天风，别感冒了。” 谢云舒笑着看他一眼：“看不见你姐都冒汗了，挣钱还怕冷？” 两个人长相都很出众，虽然穿得不好，但在阳光下还是挺招眼的。 田浩啧了一声：“这小伙看起来和谢云舒关系挺好呀，就是年纪不大，不过也长得挺俊。哎比起来，咱们可都是老男人了……” 他今年已经二十五了，更不用说二十七的老男人，天天被家里催婚的沈苏白…… 沈苏白睨他一眼：“你说谁是老男人？” 田浩啊了一声，他开个玩笑呀，沈哥啥时候对年龄还这么敏感了，刚刚不还说年龄啥的不重要吗？ 第一卷 第88章 放心花，大胆花！ “那还去不去打个招呼？”田浩摸不准沈苏白的意思，沈哥还不会是瞧不起谢云舒离婚的身份吧？ 沈苏白垂了下眸子转身朝另一边走去：“等她承包了食堂，有的是时间打招呼，我们先去吃饭，我下午还有事情要忙。” 田浩哦了一声随口问道：“都快要过年了，你还忙什么？莲姨催你回京北，你也不回，就不怕她生气？” “我回去她更生气。”沈苏白漫不经心说了一句，已经走出来很远。 “哎，沈哥你腿长也不用走这么快呀！”田浩连忙大步跟上，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在收拾东西的谢云舒姐弟，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刚刚沈哥说承包了食堂有的是时间打招呼，可他怎么就确定谢云舒一定会承包食堂？ 证券交易所这会的人也没那么热闹了，有的人已经开始撤场，边走还聊着明天的事情：“听说明天只发行一百支股票，再有两天这里年前就关门了，再想买就得等年后。” “前两天还是一天两百支，明天这么少人还不抢疯了？看来别说中午饭，早晨饭都别想吃。” “饿肚子怕什么，挣钱才是硬道理，等着股票涨上来这一次就挣好多钱！” 什么涨股票卖股票，这些谢云舒没听懂，她在梦里面好像只注意情情爱爱那点破事了，也没怎么关注过股票，不过她记得好像九零年海城股市交易所就特别大了，那时候才是真的人挤人，还有一个叫什么牛的股票让好多人发了财。 当然有发财的必然就有赔钱的，又过几年她还听说过因为股票跳楼的。 谢云舒骑着三轮车，谢明城蹬着自行车跟在后面，路过百货大楼的时候，谢明城心中动了动，他又想到了那件毛呢大衣，可惜自己现在没有一点点挣钱的能力。 不过谢云舒的心思还在卖饭上：“明城，明天还得早起，咱们不能只挣这一中午的钱，你刚刚听见他们说没？早晨六点就来排队，都要饿着肚子，咱们带小笼包来卖，肯定也挣钱！” 小笼包可是麻烦事，一笼一笼蒸出来，要想弄够卖的，那就不是五六点起床这么简单了，半夜就得起。 谢明城想了想：“那我今天晚上把肉馅弄好了，让赵婶帮忙和了面，晚上两点多就开始包。姐，你不用起这么早，反正一共也才两个锅。” 谢云舒一想到中午这么会功夫就挣了五十块钱，她浑身都是劲：“我下午回家补觉，晚上就不睡了，等着忙完这两天什么时候不能睡觉？” 谢明城知道自己姐姐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也没再说话，心里只想着自己多干点，她就能少干点。 回到家李芬兰正在织毛衣，看见姐弟俩回来连忙站起来：“先喝口热水，再来吃饭，这都一点多了，还没吃口热乎饭！” 她没着急问饭卖完了没，更没问挣了多少钱。 但是谢云舒兴奋呀，她端起来冷好的温水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然后就弯着眉眼把口袋的钱全拿了出来：“妈，买羽绒服的钱就别心疼了，你闺女马上就挣回来！” 她说话时神色飞扬，眼神透着亮色，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活力：“放心花，大胆花！” 李芬兰被她逗乐，从锅里拿出来热好的菜：“行了，你俩赶紧吃饭，下午好好歇歇看会电视也行。” 吃完饭谢云舒就准备先去睡个午觉，晚上还要战斗呢。 谢明城坐在凳子上看了一会书，等着谢云舒睡着了，他目光才移到放着新羽绒的包装袋上，然后拎起来小声和李芬兰说了一句：“妈，我出去一趟，你小点声别把姐吵醒了。” 李芬兰还在织毛衣，她奇怪地看了一眼谢明城：“你出去干什么？” 然后目光就落在了他手中的羽绒服袋子上，都说知子莫若母，李芬兰很快猜到了他要干什么，嘴唇动了动叹口气：“云舒醒来又要生气，而且……” 她想说，而且儿子身上的棉袄确实太旧了点…… 谢明城抿唇笑了笑：“过完年就要暖和了，我买这么贵的衣服也是浪费，等着考完大学，我自己挣了钱再买也不迟。” 考完大学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去打点零工，到时候他就去工地碰碰运气，只要不吝啬力气总能挣到钱的。 李芬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毛衣，又看了眼在内屋睡觉的谢云舒，知道这段日子女儿是真的很辛苦，可是再辛苦挣来的钱，她也一口气花在了自己和明城身上。 自己什么也没买…… 她想了想把自己那件羽绒服也拿出来：“我这件你也拿去退了。” 谢明城摇头：“妈，我的退掉也就算了，你这件要是也退掉我姐的气的掀房顶。” 女儿那小脾气，李芬兰犹豫了：“可是……” “我这件太贵了，退掉能换两件衣服。”谢明城笑了笑，他摸了摸手中软和又厚实的棉服，觉着这个冬天一点也不冷。 李芬兰没再说话，只是手中织毛衣的速度又快了几分，两个孩子都懂事，唯一不好的是摊上她这么一个没本事的妈，和一个短命的爹…… 那件两百多的羽绒服被谢明城拿到百货大楼退掉了，销售员脸都黑了，说话自然也不好听。不过谢明城知道自己这么做确实不好，便没吭声，硬生生受了骂然后去了卖毛呢大衣的地方，花了一百八十块钱买了那件浅灰色的毛呢大衣。 那边卖毛呢大衣的小姑娘可乐了，还把围巾一并送了谢明城。 从百货大楼回来的时候，谢云舒已经起床了，正在拌肉馅，见谢明城回来也没抬眼皮：“你去哪里了，去楼上喊一下赵婶子，问问她有没有时间来给我帮忙，不白干给加工资。” 谢明城不敢说退衣服的事情，低着头嗯了一声把袋子放到门边就转身上了楼。 屋里面谢云舒干活的动作停下来，她看了一眼那袋子咬了咬唇，低声骂了一句败家玩意！她又不是没衣服穿，还非要退了羽绒服给她买，真是皮痒欠揍！ 姐弟这么多年，这臭小子喘口气她都知道他干了什么！不过现在挣钱要紧，等着忙完这两天，她再一块算账！ 第一卷 第89章 这是我们欠她的 李芬兰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她脸色：“云舒？” 刚刚谢云舒睡醒问了一句明城去哪里，李芬兰一说去百货大楼，她几乎瞬间就猜到了他去干什么，在屋里找了一下，果然发现那放羽绒服的袋子也被拿走了。 “妈，没事。”谢云舒朝她笑了笑，只不过剁肉的刀又快了几分，咣咣咣的声音听得李芬兰心惊胆战。 完了，儿子肯定要被闺女揍一顿。 李芬兰想劝两句，但见谢云舒黑着脸又闭了嘴。算了，她年纪大了，管不了姐弟俩的事情。再说了明城这么大了挨顿揍也没啥，她就当不知道…… 楼上赵婶忙活完，正在家里看着大女儿辅导小女儿写作业。 她一共生了三个丫头，这个年代没有儿子少不了被人笑话，家里的公公婆婆更是天天赔钱货的骂，直接分了家不让他们回去。不过老赵认干，虽然心里头难受但对三个闺女倒是实打实的好。 要上学，就咬着牙也供。 大闺女赵小芸今年也上高三，和谢明城在一个学校里面，不过她是文科生学习成绩一直都很不错。二女儿上高一，也是个学习好的，不用大人操心。 就是小闺女也特别懂事，知道用功学习，她们都知道只有考上大学才是唯一的出路，不然将来就只能找一个男人嫁了，生儿育女…… 一个月四十块钱供三个学生，日子是很难的，哪怕一分钱也要掰了两下花。谢云舒没让她去帮忙之前，赵婶其实厚着脸皮想要找人借钱的。三个孩子的学费过完年就要交，一交就是好几十，再加上平时的书本费生活费，这负担压得人喘不过气，所以小芸才一直说不考大学了。 可是孩子成绩这么好，她哪里舍得，去公公婆婆那里借钱肯定不可能，可是这筒子楼也人人都是穷苦老百姓，谁能一口气拿出来几十块钱给她？ 恐怕十块钱都要考虑半天，怕她没能力还。 所以谢云舒来找她帮忙，说要一个月开四十块钱工资的时候，赵婶几乎要喜极而泣了。人活着就是这样，锦上添花或许转瞬即忘，可是雪中送炭刻骨铭心。 虽然云舒一直说只是给了她应该给的报酬，可她不能没良心觉着人家就是应该的。别说四十块钱，就是三十块钱，看看这筒子楼哪个小媳妇不抢着要干？更别说还只是白天帮忙做饭，有的时候有剩下来的菜，还会让她带到自己家里吃。 赵婶无比庆幸，当初老谢出事的时候，自己没有落井下石而是可怜云舒姐弟，给她送了十块钱过去。虽然这钱云舒上了班第一个月就还了，但人家记在了心里面。 当谢明城进来说明了要蒸包子，赵婶二话不说披了外套就跟着下楼：“什么加工资，我本来就开着工资呢！这两天云舒不让我干活，我心里头都难受着呢。” 本来就一个月四十块钱的工资，哪里能因为晚上干活就让人家加工资，这钱她可没脸要。 谢明城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他抿了抿唇：“赵婶，反正这事我姐说了算。” 她说给那就一定会给，可不是虚头巴脑的就那么一说。 后面的赵小芸也连忙站起来：“妈，反正我也没事，也去帮帮忙？”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别说大妮，就是二妮三妮两个丫头生火做饭那也是一把好手，压根就不用大人看着。赵婶想人多早早干完，云舒就能多休息一会，便应了下来：“那你跟我一块去。” 有了赵婶和小芸的加入，这干活速度确实一下子就上来，还不到晚上七点就包了差不多几百个小包子，整整齐齐摆在新租院子的桌子上，看起来还挺好看。 谢云舒伸了个懒腰：“那明天就不用起这么早了，四点多钟起来烧火蒸包子，六点差不多就能出发去卖。” 小包子熟得快，差不多二十分钟就是一锅，两大口锅一起来，这些包子也就是三四锅的事。 赵婶朝她摆摆手：“用不着你，你就管六点起来带包子出去卖就行，我四点过来烧火。” 今天过来帮忙，她一直推脱说不要钱，但谢云舒还是塞了两块钱过来，说是不要钱以后就不好让她干活，邻居之间别的事情可以帮忙，但这挣钱的事情不能帮忙两个字就算了。 最后这钱赵婶子还是要了，她知道这段时间云舒挣了不少钱，要不然也不会舍得买这么贵的衣服，这钱拿了她也安心。不过赵婶心里却打定了主意，就跟着云舒好好干，以后日子肯定差不了。 筒子楼这边忙活到很晚，而海城家属院陆知行家里也还没有休息。 周新月看着陆知行给小伟穿上新马甲，忍着气质问：“你不是说没有钱了吗？” 陆知行对她是越来越失望：“小伟是你儿子，这么冷的天身上只有一件薄毛衣，你橱子里面又是大衣又是棉服，怎么就没有想过给孩子买衣服？” 而且她还张口就要一件两百块钱的羽绒服，她自己一个月工资才四十几块钱！ 周新月咬住唇，心里面全是不甘心：“为什么谢云舒能买我就不能买？知行哥，你已经和她离婚了，还要把钱给她花，那我又算什么？” “我们是怎么结婚的，你都忘了？” 陆知行根本就无法理解她的想法，他明明说了给她钱，可她却要以死相逼嫁过来：“而且如果不是你，云舒怎么会丢了包装厂的工作，这是我们欠她的！” 周新月没有买到自己心仪很久的衣服，反而被谢云舒羞辱一顿，现在回到家还要被陆知行指责，她怎么可能还咽得下去这口气？ “陆知行，当初把谢云舒关进精神科的人是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你要不给我钱，咱们这个年谁也别想过好！”周新月在大山早就学会了撒泼那一套，只不过为了自己的目的，一直伪装罢了。 现在已经嫁到了陆家，却连陆知行的工资都拿不到，哪里还有心情装下去：“你去问问别的男人，谁的钱发下来不是给自己的媳妇拿着？你手里头那点钱不给我，难道还想留着给谢云舒？看来之前谢云舒伺候你伺候挺好呀，让你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陆知行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样不要脸面的话，脸都气红了：“你简直不知所谓！” 这个家不仅冷清更是一片狼藉，他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直接顶着风骑自行车去了医院，随便周新月在家里闹腾！ 周新月又发了疯，她目光落在小伟身上，然后疯狂把那件厚马甲扯下来，一巴掌打过去：“你个小贱种凭什么穿新衣裳，给我脱下来！” 小伟被打得差点站不起来，他拼命往屋里面躲：“妈妈，我不穿了，别打了。” 周新月满肚子都是气，她已经习惯了把小伟当做出气筒。这一年她处处小心，温柔小意舔着陆知行，到最后嫁进来却什么都没得到！ 小伟不敢哭可实在太疼了，他下意识跪下来求饶：“妈妈我错了。” 他不该吃饭，不该穿新衣裳…… 可陆知行不在家，周新月已经彻底疯了，她干脆把穿着薄毛衣的孩子扔到了门外：“给我滚出去，谢云舒和我争，连你也敢和我争！滚出去！” 可是寒冬腊月，这么小的孩子穿着薄毛衣被关在外面，一晚上是要冻死人的…… 第一卷 第90章 怎么会有小孩出现在这里 大概有的人天生就命太苦，只有五岁的孩子挨了一顿毒打本就浑身没了力气，偏偏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 海城的冬天是比不上北方冷，可下着雨的夜晚哪里是一个穿着单薄的小孩子能抵挡得了的呢？ 小伟冻得几乎要失去意识，本着生存的本能，他突然朝家属院外面跑去！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天气冷大家都睡得很早，根本就没有人注意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 筒子楼里面，谢云舒正在看电视，她听见外面淅沥沥的雨声拿了一把伞站起来：“明城你跟我去院子那看看，这一下雨估计要降温，包子咱们得盖好了，别明天上了冻，那就不好吃了。” 而且院子里烧锅也是用柴火，这一下雨点火也是个麻烦事，炉子和灶台都要盖严实了，可不能进了雨水。 谢明城应了一声披上雨衣：“姐，你在屋里头看电视吧，我自己去就行。” “你办事我不放心。”谢云舒哼哼一声，然后目光落在还没动的衣服袋子上：“谁知道你会不会偷偷跑去百货大楼？” 退衣服的事情谢明城一直没敢说，谢云舒也没提，今天忙活了一下午谢明城其实一直都心虚着。 现在谢云舒这么冷不丁一开口，他顿时不敢吱声了，套上雨衣闷着头往外走，只是那高瘦的个头带了几分落荒而逃。他姐嘴巴厉害，打人更厉害…… 姐弟俩很快把炉子盖好，柴火也用篷布重新盖了盖，上头搭着棚子，只要不刮大风就没问题。 谢云舒拢了拢衣服，打了一个冷战：“这天真够冷的，明天早晨起来卖包子得多穿两件衣服，不然要冻死人。” “明天我和你一块去，两个人速度能快一点。”谢明城跟着后面，雨夜中俊美的脸如同冷玉，只是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显得有些好笑。 谢云舒回头看他一眼：“别以为多干活，我就不给你算账！” 谢明城清冷的黑眸中闪过窘迫，弱弱喊了一声：“姐……”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筒子楼那边走，细细的雨从天上落下来，在昏黄的路灯下如同无数银针，落在脸上也能带来一阵刺痛。 走着前面的谢云舒突然停下来脚步，她紧紧皱起了眉头，楼道下面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一个孩子？可是这么晚了，怎么会有小孩出现在这里？ 谢明城显然也看到了，他快走两步才看清，小孩不过四五岁的年龄，全身穿着单薄紧紧闭着眼睛，嘴唇已经冻到发紫，也不知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他颤抖着手探到孩子鼻子下面，发现还有微弱的呼吸，急忙把人抱了起来：“姐，他快冻死，赶紧让人进屋再说！” 不管这孩子是谁，这么在外头冻一晚上真要没命了！ 谢云舒没看清那孩子的脸，听到谢明城的话心也跟着一紧，快步往屋里走：“我去倒点热水，先暖和过来再说！” 屋里李芬兰坐在床上就着微弱的灯光织毛衣，还有两条袖子就完工了，等着过年云舒就能穿上新毛衣。听见门响，她笑了一声：“折腾了半夜快点睡觉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去卖包子？” 却听到谢明城急切的声音：“妈，快把我床上的棉被抱过来！” 李芬兰抬头一看顿时吓坏了，她穿了鞋下来，又惊又急：“这哪里来的小孩？天，怎么冻成这个样子，快点那棉被包起来！身上也是湿的，得把衣服都脱了才行！” 谢云舒倒了热水过来，她端着碗放到孩子冻到发紫的唇边，动作突然顿了下来脸色复杂：“妈，这孩子是……” 这孩子她见过不止一次，是周新月的儿子，现在应该叫陆小伟…… 李芬兰把热水往小伟唇边倒了一点，见他因为暖意睫毛动了动才松了一口气，拧起眉头看向谢云舒：“这孩子是谁，你认识？” 她并没见过陆小伟，谢明城也没有见过，都扭头看向谢云舒无声询问。 谢云舒心情复杂，她动了动嘴唇叹口气：“先把孩子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吧，这么下去身体要冻坏了。” 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周新月和陆知行怎么会放任他一个人跑出来？难道他们不担心吗，更何况外面这么冷还下着雨，就算遇不到坏人，也要冻死了。 对于陆小伟，其实谢云舒谈不上恨不恨，梦里面的那十年她对这个孩子印象也不深，只记着好像这孩子总是生病，不怎么说话甚至不敢看人，总是畏畏缩缩的。 最后好像生了很严重的病，那个时候她和陆知行的关系已经很差了，也没有过多关注这个孩子。 李芬兰眼中充满怜惜，她拿了热毛巾过来给孩子擦了脸和手，还感叹了一句：“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怕不是没有父母管的小可怜吧？” 谢明城已经皱着眉头把小伟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光着上半身的孩子更是皮包骨头，看着都让人心疼。 只是，这还不是最令人惊讶的。 谢明城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向谢云舒：“姐，这……” 第一卷 第91章 谁打的？ 眼前孩子瘦弱的身躯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疤，手臂和脖子上是扭曲的烫伤，后背胳膊甚至肉眼可见的肋骨上，也泛着红肿如同狰狞的小蛇蜿蜒盘踞。 那些痕迹有的已经结痂，呈现出暗沉的颜色，有的还未愈合，泛着青紫，一看便是人为打的。纤细无肉的大腿上，是大片大片的瘀青，颜色深的仿佛是被暴风雨肆虐后的土地…… 李芬兰拿毛巾的手都不由自主抖了起来，她用热毛巾颤颤巍巍擦过那具小小的身子，几乎落了泪：“这么小的孩子，谁这么狠心下得去手？他才多大呀！” 再调皮的孩子，也没有这么打的呀！更何况，这些伤痕一看就是常年虐待留下来的！ 谢云舒深吸一口气，不忍再看。孩子那小小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承载痛苦的容器，而这些伤疤，是他所经历的残酷过往的残忍见证。 周新月是她的亲妈，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身上这些伤痕，一年多的时间，陆知行以小伟太可怜把工资都送给周新月。从而冷落自己，偏向周新月。 那么他可怜孩子关心孩子的结果，就是孩子受到非人虐待吗？ 热毛巾擦过小伟的后背，就蹭掉了一层灰，可见孩子已经很久没有洗过澡了，也只有露在外面的小脸和小手是干净的。她不敢想象，这一年多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温暖的热气包围着小伟，他动了动睫毛终于醒了过来，满眼都是迷茫和惧怕。他从家属院跑出来，没有任何方向，不知怎么回事就想到那天妈妈带着他去磕头的地方。 那天他在这里磕头，有人把他拉起来，回去之后没有挨打也没有挨饿，他不懂大人的那些感情纠葛，下意识就认为这里是安全的地方，他只是想来试一试而已。 因为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到底在哪里…… 家里没有小孩子穿的衣服，李芬兰只能先用被子把他裹起来，然后轻声问了一句：“孩子，你家是哪里的？爸爸妈妈是谁？” 谢云舒叹口气：“妈，他是周新月的儿子，现在应该也算是陆知行的儿子。” 她是厌恶周新月，可是祸不及孩童，先不说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还不懂，而且这孩子看起来也确实太可怜。哪怕她再硬的心肠，也不可能在这么冷的天气下，把人赶出去。 李芬兰果然脸色变了，就连谢明城的眼神也阴沉下来：“那女人的孩子怎么在这里？” 她也不知道呀！ 谢云舒坐下来，看着裹在被子里面瑟瑟发抖的孩子，皱起眉头：“先不管这些，给他弄碗姜汤喝吧，这么冷的天大人也要冻坏身子，何况他还这么小。” 李芬兰面色复杂，想到刚刚满是伤痕的小身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孩子，你身上这是谁打的？” 这新旧相加的伤痕，任何一个正常的母亲都不可能看不见，可是周新月却从来没有说过，甚至把自己标榜成为一个爱孩子的可怜母亲。 那么是谁打的，不言而喻。 小伟只怯怯摇头：“我听话的。” 他听话，能不能不打他？兴许是想到什么，小伟突然把被子松开然后挣扎着在床上跪下来，朝着谢云舒磕头：“我错了，我听话……” 这大概是他仅有的，会说的语言，剩下的就是周新月让他说什么，他才会说什么…… 谢云舒咬着牙把被子给他重新裹住，语气有点凶：“你是不是傻，给我磕头干什么，刚暖和一会还敢乱动，真不想活了？” 小伟被她吓住，却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哭出来，他只是咬住唇又小声说了一句：“别打我，我听话的。” “真是造孽呀！”李芬兰别开脸不敢再看，她走到蜂窝炉子前点了火开始煮姜汤：“先别管谁的孩子了，先去寒气再说，等着明天再送回去。” 这么冷的天，外头还下着雨，孩子连一件能穿的衣服都没有，再折腾人都要没了。 谢明城脸色也不好看，他看了一眼小伟，语气冰冷：“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样的女人能教育出来什么好孩子？” 他对周新月和陆知行这两个人恶心极了，一想到这孩子是他们的，都想直接扔出去了！可他到底只是嘴上说说，寒着脸把被子又裹紧了一点：“不想死就好好听话，不然现在就扔你出去。” 小伟对听话似乎有着天然的畏惧，他紧紧闭着嘴巴，只知道点头。 姜汤很快煮好了，里面也没放糖，李芬兰害怕小伟不喝耐着性子哄了一句：“把这个喝了，对你身体好。” 小伟乖乖地端着碗，一口气就喝了那碗姜汤，甚至连眉头都没敢皱一下。 谢云舒觉着这孩子有些不对劲，她拧了拧眉心看着他手臂上的青紫痕迹：“这是谁打的？你妈？还是陆知行？” 但是陆知行虽然愚蠢自大，但并不是残暴的人，相反他喜欢高高在上拯救者这个身份，要不然也不会把工资给周新月，就因为他觉着周新月可怜。 说实话，如果这是陆知行打的，谢云舒还真有点不相信。但如果是周新月，那就更可怕了，什么样的情况下亲妈会对一个孩子下这么狠的手？ 大概身上有了暖意，小伟渐渐生出了一丝安全感，他咬住唇小声开口：“我妈妈不会打我。” 周新月不是他的妈妈，只是他不喊妈妈就会挨打挨饿，他不敢反抗也不会反抗罢了…… “不是周新月？”谢云舒眉头皱得更紧了：“那她知不知道你身上这么多伤，难道是你学校的同学或者老师动手打的？” 如果不是周新月，这么多伤口都能造成犯罪了，打小伟的人要送去坐大牢才对！以陆知行那个性格，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提到周新月的名字，小伟惧怕地往被子里缩了缩：“不是妈妈，妈妈别打了。” “什么？”谢云舒听得颠三倒四，没太明白小伟的意思：“到底是谁打的，周新月看不见吗，她还是不是你亲妈？” 孩子被打成这样，亲妈怎么可能不知道？ 第一卷 第92章 令人发指 听到这句她还是不是你亲妈，陆小伟反而像惧怕什么东西一样，拼命地往被窝里面缩，嘴里来来回回只有几个字：“我听话……” 谢云舒的心情沉重又复杂，这是周新月的孩子，出于私心她根本不想管。可作为一个人，她又不可能狠心把这么小的孩子扔出去。 谢明城脸色冰冷：“明天早晨卖完包子，我就把他送回去，谁的孩子谁教育，我们不多管闲事。” 李芬兰抿了下唇：“还是说一声，这么小的孩子不能这么打。” 看起来，这孩子精神都已经不正常了，真不管心里这一关实在难熬。 谢云舒伸手把被子拉开，然后拉过一个凳子坐在小伟面前，眯着眼睛看他：“现在我问你答，不准说谎，不然现在就把你扔出去，能不能听明白？” 李芬兰不忍心，小声说了句：“云舒，你别吓他了。” 谢云舒叹口气：“妈，不吓他，他什么都不会说。” 倒不是她用恶意揣摩一个孩子，按理说她和陆小伟没有半分交集，大晚上怎么会跑到筒子楼？如果这身上的伤真是周新月打的，那她对孩子恶毒到这种地步，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她怀疑，不会是周新月故意把孩子扔在这里的吧？ 这受到谢云舒的‘威胁’后，陆小伟果然拼命摇头：“我听话的。” 外面好冷，他缩在被窝里，从来没有这么温暖过，他不想被扔出去，也不想回去。 谢云舒点头：“那好，你先告诉我，你身上的伤是不是你妈妈打的？” 陆小伟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谢云舒皱起眉头，又换了一个问法：“那我问你，你身上的伤是不是周新月打的？你只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陆小伟轻轻点了头，清晰吐出一个字：“是。” 还真是她！ 李芬兰这样的面团子性格都气地拍了桌子：“这才多大的孩子，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就算是个陌生娃娃也不能这么打呀，何况还是自个生下来的！” 哪个孩子不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一个正常的母亲别说对孩子下死手，恐怕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舍得动孩子一下。可这周新月竟如此狠心，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这般重手，实在令人发指。 谢云舒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陆知行每次扔下自己去周新月那里的借口都是，小伟生病了或者小伟受伤了，现在看了这生病受伤并不是偶然。 曾经她也这么想过，但很快止住念头，觉着不可能会有母亲拿自己的孩子当借口，就为了勾搭一个男人。可是现在周新月的恶毒和无耻让她刷新了下线，这还是人吗？ 还有，小伟身上到处都是伤，陆知行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谢云舒捏了捏眉心，觉着自己上次让周新月跪下了磕头实在太温柔了，应该给她几个大嘴巴子，让她也尝尝挨打的滋味。 小伟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似乎在为自己辩解又似乎在自言自语：“我没有不听话。” 他太小了，根本理解不了为什么周新月会喜怒无常，对他动辄打骂，她每次的理由都是自己不听话，可是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听话才不会挨打。 谢明城坐在一旁，他咬着牙挤出几句话：“周新月是不是你亲妈，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 本来只是一句气话，可是小伟却猛地抬起头。 他没说话，只拼命摇头，不是，她不是！ 李芬兰奇怪地看着他：“孩子，你是哪里不舒服？” 可小伟还是摇头，一句话不说，只用一双因为瘦弱而凸起的大眼睛死死盯着谢云舒，拼命摇头。 谢云舒怔然，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她狠狠拧起眉心：“难道周新月还真不是你亲妈？” 陆小伟还是只摇头不说话，他不敢说，周新月说过被人知道，她会拿刀剁了他然后喂狗。他不想被喂狗，也害怕刀…… 李芬兰也愣了：“这什么意思，周新月不是他亲妈？那这孩子哪里来的？” 但小伟已经不再说话了，长期受虐待让他和正常孩子不一样，心理防线很重。虽然他凭着本能跑到了筒子楼，可他心里一样恐惧、焦虑、不安。 这一晚上受惊挨冻，虽然喝了姜汤又裹在了棉被里，他小脸还是出现了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已经没了力气。 谢云舒捏了捏眉心，觉着自己也是疯了，周新月怎么可能不是小伟的亲妈，弄这么一个孩子在身边，对她能有什么好处？难道就为了方便打孩子出气？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李芬兰摸了摸他额头，长叹一口气：“发烧了，我去拿退烧药，让孩子睡觉吧。” 晚上陆小伟跟着李芬兰睡在外面，隔着一层布帘子，谢明城低声问道：“姐，你还要管周新月孩子的事情？” 陆小伟虽然可怜，但是他们今天救了人还不行吗，他没姐姐那么大度，根本就不想管周新月的孩子。 谢云舒翻了一个身，闭上眼睛都是陆小伟身上的伤痕，她不答反问：“那我明天把人送回去？” 谢明城咬了咬牙：“那谁知道周新月会不会再打他？” 谢云舒勾了勾唇：“行了，别想这么多了，赶紧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卖包子呢，陆小伟不管是不是周新月的孩子，这事也不归咱们管。” 这下谢明城反而急了：“姐，咱们真不管了？” 就看孩子这身上的伤痕，直接送回去，那他们不是把孩子往火坑推吗？可这孩子嘴里跟装了锁一样，怎么问都只会摇头点头，反反复复就会说一句话，我听话。 难道直接把孩子留下来自己养啊，怕是她自己都要骂自己神经病了！ 谢云舒哼哼一声：“什么周新月、陆知行我一个都不认识！我就知道这孩子是咱们从门口捡回来的，满身都是伤，估计是被拐的孩子！所以明天卖完包子，我要把他送到派出所去，让警察同志来调查！” 她不是观世音菩萨，也没这个能力去拯救小伟，但是让警察同志插手，让大家都知道周新月虐待孩子的事实，那么依着陆家人那死要面子的德行，多少也会护一护小伟。 第一卷 第93章 原来是弟弟 第二天早晨不到五点钟，谢云舒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昨晚下了一夜的小雨，外面现在快要冻死人了，谁乐意在暖和的被窝里面出来呀！ 谢明城每天都会早起读书，年轻的男孩子火力也旺，他已经穿戴整整齐齐，还去摸了摸小伟的额头。李芬兰也醒了，她小声开口：“烧退了，没什么大碍，等着你们回来再说。” 她没说把孩子送回去，可留在自己这也不是那么回事，李芬兰叹口气觉着左右为难，又真心可怜这么一个小孩子…… 谢明城压低声音：“我姐说送到派出所那里去，让警察同志去管，咱们光可怜没用，也帮不了他。” 反正不能硬把孩子留下来，周新月那样的人说不定还要反过来告他们拐卖儿童。 这个年代的老百姓对穿制服的同志有着天然信赖，听到要送到派出所，李芬兰松了一口气：“那你们去忙，我一会起来先去切肉，不是中午还得卖盒饭？” 一天卖两顿饭，生意还这么好，可没有闲着的功夫。 那头谢云舒戴好了棉帽子，又皱着眉头从谢明城换回来的那个包装袋里翻出新围巾：“戴好！” 谢明城不想戴：“这是新的。” 这条围巾是配着那条毛呢大衣来的，姐姐还没穿新衣服呢，他怎么能把围巾戴上？ 谢云舒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是不是想让我现在就给你算一算羽绒服的账？谢明城，我警告你，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 这下谢明城不敢说话了，乖乖戴上围巾然后不等谢云舒提醒，自己把手套也戴好了，大高个头耷拉着脑袋往外走，声音带着一丝示好：“姐，我骑三轮车。” 租的大院里，赵婶已经烧了锅，蒸出了两笼包子，看到姐弟俩皱起眉头：“来这么早干啥，我有小芸帮忙，不到六点准能全部蒸好！” 赵小芸腼腆地朝姐弟俩笑了笑，目光扫过谢明城时不敢多看，动作麻利地往炉灶里塞柴火。 谢云舒笑起来：“赵婶，我是黑心资本家，可不给小芸开工资的。” 赵婶哈哈一笑：“就你丫头会说笑，小芸哪里是来给你帮忙的，她是给我帮忙的！我领着工资不干活，哪还有脸让你喊一声婶子？” 赵婶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蒸笼盖，热气腾腾的包子香味瞬间弥漫在整个院子里。 谢明城把箱子搬过来，里面垫好干净的软布，可是往里面放包子，笑着说了一句：“赵婶这包子比外头大饭店包得都好看，个个都带花。” 赵婶瞅了一眼，自豪笑了：“这一锅准是小芸包的，只有她扭出来的包子花中间没有面疙瘩，我也没这个水平。” 赵小芸脸微微发红，她抿着唇低头把锅盖盖上，然后轻声说了一句：“云舒姐，这是最后一笼了。” 包子全部蒸好带到证券交易所，也才刚刚六点半左右，外面排着长长的队伍几乎全是男人，比昨天在百货大楼抢羽绒服还疯狂。 谢云舒啧了一声：“这玩意真能挣钱？” 谢明城点点头：“一共只有两只股票，九月份发行的飞乐股票，有人一口气买了五十股，等着十月份交易的时候净挣了五百块钱。” 谢云舒瞪圆眼睛：“啥也没干，就挣五百？” 谢明城眼底有隐藏的狂热，他点了一下头：“对，只是一买一卖，就这么简单。” 怪不得这些人跟疯了一样来抢，这和在大街上捡钱有什么区别？谢云舒也有些冲动了，不过她被风一吹又冷静下来：“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这不和赌博一样吗？肯定也有人赔钱……” “是，能挣五百就能赔五百，不过这个和赌博也有区别。需要研究国家政策和发行企业的经营状况、业务发展前景，我想未来的股票价格也和国际局面息息相关，当然运气也占一部分。” 谢明城说起来股票头头是道，惹得谢云舒警告看他一眼：“你可别学这个。” 谢明城笑了：“姐，我哪里有钱干这个，现在一支股票起始价格就是五十块钱。” 那买二十支就是一千块钱了，一般的老百姓可没这个闲钱，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啊！像他们这样的，还是踏踏实实挣钱才行，至少谢云舒这个时候是这么想的。 说是小笼包，但为了省事，包子比一般小笼包都要大，一毛钱一个，大男人五六个就能填饱肚子。谢云舒价格虽然卖得稍微高一些，但里面的肉馅都是真材实料的，有人吃完竟然还乐呵呵又要了好几个，说一会带回去给媳妇孩子吃。 七点多钟，五百个包子就下去了一多半，这可把谢云舒乐坏了。她顺手拿出来一个包子塞给谢明城：“你也吃个垫垫，这么冷的天吃饱才暖和。” 谢明城咬了一口气，清隽的脸上浮出一个笑：“姐，真好吃。” 眼看包子见底，谢云舒乐得眼睛弯起来，她在心里默默算账。昨天挣了将近五十块钱，今天的包子再加上中午的饭盒，应该还能挣七十多，明天再干一天，估计这买卖就干不成了。 一是证券交易所也快放假了，二是不出意外肯定有人要眼红她的生意，跟着来卖饭，竞争者一多利润可就没这么高了。 不过能挣二百来块钱也足够了，至少忙活三天，她能去百货大楼重新买回来那件明城退掉的羽绒服，这次他要是再敢回去退衣服，她绝对要打断他的腿。 还剩下十几个包子，谢云舒本来想着带回去自己吃，三轮车前站了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剩下的都给我吧。” 谢云舒想都没想立刻应下来，她拿出来牛皮纸：“还热着呢，我给你包好，趁热吃可香了！” 她抬起头才愣了下：“沈队？你也来买股票啊？” 沈苏白眉头微挑，目光不动声色从她旁边站着谢明城脸上扫过：“我看你生意做得不错，自己一个人能忙得过来？” 谢云舒骄傲地拉了拉谢明城：“我弟给我帮忙呢，他现在上高三明年就考大学了！” 而且肯定能考上一个特别好的大学！ 沈苏白颔首：“那挺好的。” 原来是上高中的弟弟，怪不得那么年轻，怪不得看着两人关系亲密…… 第一卷 第94章 她帮不了这孩子太多 包子全部卖完，太阳也才刚刚升起来没多久。 沈苏白似乎真的只是路过，他拿了包子没有再多余的语言就大步离开，谢云舒也没放在心中。 谢明城目光从沈苏白高大的背影中收回来，把保温箱收好才好奇问了句：“姐，他是谁？” “就工地上的一个大队长，人很正直的。”在谢云舒和沈苏白接触的这段时间里，她对沈队这个人的印象只有一个，那就是直，非常直！ 正直得就像不染七情六欲似的，她都不敢想象这么正直的男人，要是有对象是个什么样？她胡思乱想，该不会新婚夜也要念一遍道德经吧？ 谢明城哦了一声，他虽然年龄尚小，但也能看出来沈苏白一点也不像普通人，身上有种长期处于上位者的压迫感。不过姐姐不是就在工地卖盒饭吗，怎么会和这样的男人认识？ “你去菜市场买上五只鸡，再弄上十来个冬瓜。今天挺冷，再买点红辣椒我回来炸辣椒油！” 谢云舒已经骑上了二八大杠自行车，一条腿努力撑着地面：“我先回去把那孩子弄走，总在咱们家不是那么回事。” 周新月和陆知行但凡长一点心，孩子失踪了一夜也该满城找了，送到派出所她得说明情况，这么小的孩子被打成这个样子，都属于犯罪了！ 可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无奈，父母打孩子好像就天经地义，那就算是警察也难管…… 想到那孩子可怜的模样，谢云舒叹了口气，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感觉。按理说小伟受虐待的事情被大家知道，那么陆知行包括陆家就更成了一个笑话。 拿着上位者的姿态施恩他人，就为了塑造自己悲天悯人的好人形象，结果呢？陆知行和周新月光天化日之下搞到一起，被人耻笑也就算了，拿着可怜孩子当借口，可孩子却在他眼皮底下被打成这个样子！ 赤裸裸揭开陆家伪善的面具，让陆知行在海城医院也抬不起头。 可是谢云舒也没什么高兴的感觉，她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小伟孱弱布满伤痕的小身躯，别说小孩子就是大人有过这样的经历，以后也很难再走出来。 她充当不了解救者，甚至也帮不了这孩子多少…… 回到筒子楼，李芬兰已经做好早饭了，用昨天剩下的肉烙了几张馅饼，里面放了小葱和猪油，闻着就很香。 小伟胆怯地坐在炉子旁，他身上的毛衣已经被烤干了，李芬兰从楼上林翠萍家要了件林小虎小时候穿的棉袄给他套上，脸上被打的巴掌印还没下去。 看见谢云舒他慌忙站起来，手里面还捏着半块油饼，只敢小心翼翼看她，那模样就像被打怕了的小狗，夹着尾巴小心讨好地摇，看得人心里发堵。 谢云舒抿了抿唇：“坐下来吃饭。” 陆小伟不说话，但是很乖，重新坐在凳子上，手里面的饼也放下来了，好像不敢再吃。 李芬兰怜惜看他：“才吃了两口，怎么不吃了？” 在他仅有的印象中，吃多了是要挨打的，更何况还是这么好吃的东西。 小伟手放在肚子上，小声开口：“我吃饱了。” 他看起来倒是比昨天精神了一些，至少除了我听话这三个字，还会说其他的词语。 可怜归可怜，但说实话谢云舒还是对这个孩子难以生出好感，大概因为他是周新月的孩子，现在还挂在陆知行名下，之前这一年陆知行用孩子可怜的幌子，让她受了太多委屈。 “你妈妈没有教过你不能浪费粮食吗？你吃剩下的饼要让谁吃？”谢云舒淡淡看他一眼，然后盛了一碗米粥放在桌子上：“把剩下的饼吃完，再喝完这碗汤。” 陆小伟大口吃饼，然后又一口气把汤喝完，速度很快没有半点犹豫，生怕晚一秒就会有巴掌落下来。 李芬兰看得又眼眶发红：“这孩子……” 该战战兢兢到什么地步，才会让一个五岁的孩子这么听话，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机器人，你说什么他做什么，这样的孩子周新月是怎么下得去手打的呢？ 谢云舒喝了几口汤，又吃了一大块饼才开口：“妈，明城一会买了菜回来，你和赵婶把锅烧上先准备着。我把他送到派出所，很快就回来。” 李芬兰犹豫了一下：“云舒，这么快就把孩子送走？” 谢云舒知道妈妈一向心软，虽然是周新月的孩子，她还是见不得这么小的孩子受罪，只得软下来声音：“他有爸爸妈妈，咱们哪里能一直留着，等人家父母找过来咱成人贩子了。” 李芬兰不敢再看一眼这孩子，别过眼去：“那你和警察同志说清楚，可不能让他们再随便对孩子动手了。” 说完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对孩子动手这还是人吗？” 谢云舒捏了捏眉心，看向陆小伟：“走吧。” 陆小伟的小脸突然变得煞白，可他不敢说一句不，刚刚因为吃饱饭眼中亮起的光倏然熄灭，他麻木地站起来，眼神空洞，甚至想到这次再回去是不是就要被打死了？ 死了也挺好，他上次在学校听其他小朋友说，死了就去天堂了，天堂多好呀…… 谢云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中午还要回来卖盒饭，她也没时间耽误，带着陆小伟骑着自行车就朝离家最近的派出所去了。但是到了门口，却又停了下来。 她想了一会，又骑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一直来到海城医院对面的派出所才停下来。 “看见这里没有？就在你住的院子对面，如果以后再挨打挨饿就跑这里面找人。”谢云舒把车子停好，指着派出所外面的牌子一字一顿告诉小伟：“里面的叔叔都是好人，他们会帮你的。” 她家附近那个派出所离这里有点远，如果小伟以后要求助，离海城医院最近的这里才合适。 小伟站在自行车前，小声问了一句：“那你呢？” “什么？” 谢云舒没听清，她皱着眉头弯下腰：“你刚刚说什么？” 小伟垂下来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听话，吃的东西也很少，也可以不吃东西。” 外面也能捡到剩饭吃的，有一次饿极了，他还从流浪狗那里捡过半块干馒头。 所以能不走吗…… 第一卷 第95章 这陆医生也不是被迫娶的周新月呀 从昨天到现在，这还是陆小伟说出来的唯一一句完整的话。 谢云舒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大手捏了捏，又酸又疼，可她什么也答应不了！顶多下次见了周新月，狠狠打她一顿，这孩子才多大点呀！ 只能狠下心来：“不可以的，孩子本来就应该和妈妈在一起。” 可他没有妈妈了呀…… 小伟抬起头眼睛发红，却没有泪：“我听话的。” 谢云舒别过脸，一只手牵着他往派出所走：“我帮不了你，但是里面的叔叔能。” 海城家属院。 昨晚陆知行一夜没有回去，他现在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住在医院里。曾经柔弱美好的菟尾丝一夜之间好像就变成了蔓藤，张牙舞爪地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本来以为周新月是善解人意的，是善良温柔的，哪怕因为迫不得已和她结了婚，自己也能再和她离婚，然后去挽回云舒。可现在，周新月已经变得他有些不认识了…… 今天本来不该他值班的，但他实在不愿意回去面对那一屋子狼藉，下意识就想躲在医院里逃避那里的一切。 这时程凡气喘吁吁推开了值班室的门，看见陆知行哎呀一声：“陆哥你还真在这里，嫂子来找你了，我看着挺着急，你快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云舒来找我？”陆知行猛地抬起头，眼中射出惊喜的光，他慌忙把大衣穿上，又理了理头发：“我头发乱不乱，衣服不皱吧？” 程凡脸色怪异，他抿了抿唇：“我说的是周新月。” 陆哥不是和谢云舒离婚了吗，虽然和周新月那事闹得不光彩，但总归两个人结了婚，他可不得喊一声嫂子吗？ 陆知行整理头发的动作顿住，他脸色阴沉下来：“谁让你喊她嫂子的？” 程凡干笑一声：“那你出去看看，我看着周护士挺着急的样子。” 他在医院是陆知行的助手，也算是半个好友了，平日里对于谢云舒、周新月都是认识的。说实话他对周新月这个女人是没什么好感的，当初陆知行要把大部分工资给她们母子时，他就反对过。 哪有男人挣钱不给自己媳妇，给其他女人花的道理？别说陆家欠周新月家的恩情，把人救出来然后还安排了工作这还不行吗？这报恩还报一辈子呀！ 可当时陆知行怎么说来着，用那种凉凉的眼神看他：“云舒不是那种人，我心里面分得清谁重要。” 这可真是分得清呀，这和瞎眼有什么区别？ 后来谢云舒和陆知行离婚，他心里还暗暗想过，人家终于不受这委屈了，但他没想到陆知行这样清高的人，竟然刚离婚转脸就和周新月睡到了一起！ 如果说他们之前原本清白，狗都不信！ 医院外面周新月正在捂着脸哭，她穿着一件毛呢大衣，围着格子毛巾，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并没有什么狼狈的样子，但哭得倒是挺伤心：“我家小伟才五岁呀，还这么小，他真要出点什么事情我可怎么活呀！” 虽然大家都看不上她和陆医生之间的事情，但是一个丢了孩子的母亲，大家也都真心劝她：“小伟那孩子挺乖的，肯定不会乱跑，你放宽心，说不定一会自己就回来了。” “赶紧让陆医生陪你去派出所问问，他认识的人多，不会找不到孩子的！” 也有人觉着奇怪：“周护士，这都一晚上了，你现在才发现孩子不见了？昨天不是陆医生值班，他怎么没在家？” 周新月捂着脸呜呜哭，她和陆知行吵架的事情，自然不会让这些人知道。昨天晚上陆知行摔门离开后，她打了小伟又把人扔了出去，那件新马甲也让她泄愤用剪刀剪成了碎片。 发完火她就躺在床上睡着了，根本就没有想过一个孩子在外面待一夜会不会冻死。等着第二天她睡醒，才想起来人还被自己关在外面，可是拉开门却根本没有人。 她当然不是担心小伟会不会出事，而是因为这是逼陆知行回来心疼她的好机会，一个丢了孩子的妈妈多令人怜惜呀！如果小伟真出了事，那她还能利用陆知行的愧疚心，拿到更多钱挥霍！ 陆知行从值班室出来时，周新月身边围着不少人在安慰，他脸色不太好看语气也很冷：“发生什么事了？” 周新月一把抓住他的手，哭得泣不成声：“知行哥，小伟不见了！这么冷的天，你说他能跑到哪里去，我找了好长时间……你帮我找找孩子好不好？” “小伟不见了？”陆知行神色一变，他急声问：“什么时候不见的，昨天晚上我离开的时候，他不还好好在家里吗？” 周新月抽抽噎噎的开口：“他自己跑了出去，可能是想去找你……” 陆知行深吸一口气：“什么时候不见的？” 这她怎么知道？ 周新月只好垂着泪眼随口说了一个时间：“早晨五六点钟吧，我给孩子做饭呢，谁知道他自己就开门跑了呢？” 如果是早晨那么走丢的时间不长，陆知行想到昨天自己刚给孩子买了衣服，后来又和周新月吵架，怕不是吓着了孩子，所以才会大早晨自己一个人跑出去？ 陆知行心中有些内疚，对周新月语气也柔和下来：“别着急，小伟这么乖不会出事的，我陪你去派出所报案。” 周新月顺势靠在陆知行身上，哭得可怜：“知行哥，如果小伟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想活了！” 陆知行全身僵硬了片刻，还是扶住她的肩膀：“不会有事的。” 医院里面的人纷纷交流了一个眼神，看来这陆医生也不是被迫娶的周新月呀…… 派出所里，谢云舒把小伟的衣服稍稍解开几个扣子：“这孩子是我昨天晚上捡着的，身上都是伤！警察同志，不管是亲妈打的还是其他人打的，你们总要管一管吧？” 几个警察同志也都是有孩子的人，见小伟衣服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都不忍再看：“孩子，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妈妈叫什么名字？” 谢云舒垂下长长的睫毛，摸着小伟的头发轻声开口：“他胆子挺小不怎么说话，昨天晚上我倒听他小声说了一句。孩子姓陆，爷爷叫陆建设……” 第一卷 第96章 派出所门口遇见自己亲爹 小伟迷茫的眼睛动了动，没有说话，似乎默认了这个说法。 谢云舒是故意这么说的，直接找陆知行不可靠，她更不放心直接把小伟交还到周新月手上。让派出所的同志，直接给陆建伟打电话，他这个便宜爷爷不管也要管。 她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 几个派出所的同志都愣了，陆建设这个名字可不陌生，他们这些小警员对海城大大小小的干部基本上都认识，这个陆建设该不会是他们知道的那个陆副厅长吧？ 谢云舒又补充了一句：“好像还是什么副厅长，警察同志您们能帮忙找到孩子爷爷吗？” 记录案子的老张心里头咯噔一下，陆副厅长家的孙子被常年虐待？这要是传出去，整个陆家又要丢一次人了！ 整个海城也没多大，尤其是静安区这边，大家基本属于拐着弯八竿子也能攀上那么一点关系，文娱活动尚且不够丰富的八十年代，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桃色八卦了。 比如谁家媳妇在外面不安分、隔壁婆媳又大战了三百回合、哪个汉子爬了某寡妇的床、谁家男人在外头偷吃，其中讨论最多的自然还是桃色事件…… 而这个派出所就在海城医院对面，离家属院也不远，当初陆知行和周新月那点破事大家都有所耳闻，虽没有大肆议论但大家心里都有数。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虐待孩子，陆家不出名谁出名？ 不过这孩子着实可怜，老张也没多想，直接一个电话就打到了陆建伟的单位：“你好，我们这边是静安派出所，请问陆建伟同志在吗，他的孙子现在被人送到了派出所，希望他尽快赶过来。” 陆副厅长的孙子？ 接线员连忙回道：“陆副厅长正在开会，确定是他的孙子吗，我们可以现在派人把他接过来。” 副厅长的孙子，她当然不敢推脱，可是陆建伟现在忙着呢，会议室里正厅长还在呢，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进去打扰。 谢云舒离电话筒近，听到小姑娘的回答，挑了挑眉毛把话筒拿过来：“孩子是我送过来的，他身上都是伤，受到了很厉害的虐待，我认为有必要让陆副厅长知道这件事。” 她绝对不会悄无声息把孩子送回去，周新月虐打孩子的事情，必须要让所有人知道，不是为了报复周新月，而是让她以后不敢再随便动手！ 那头的接线员啊了一声：“受到虐待？” 谢云舒嗯了一声：“没错，而且孩子昨天晚上穿着单薄一个人在外面待着，如果不是我们及时发现，现在恐怕命都没了。我怀疑有坏人蓄意报复，这件事必须要陆副厅长知道。” 接线员这下不敢耽误了，他急急说了句：“那您稍等一会，我马上去通知陆厅。” 挂了电话，老张眼睛都瞪圆了：“我说小姑娘，这话你怎么张口就来，什么坏人蓄意报复，这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呀！” 谢云舒眨眨眼睛，认错态度良好：“对不起呀，只是我自己的猜想，我也是太生气了，毕竟昨天晚上我见到这孩子的时候，他差点就没命了。” 那些伤一看就是陈年旧事，身为孩子的家属不可能不知道，暂且不提孩子到底是怎么走丢的，但是就孩子受虐待这个事实，肯定是和陆家人有关。 而且十有八九，和孩子父母有关。 老张心里叹口气，今天这事闹得，陆家人不想丢人也要丢人了！ 整个过程陆小伟都没说一句话，他就那么呆呆坐在凳子上，只有听到谢云说领他回家的时候，木讷的眸子动了动。那模样让谢云舒又叹了一口气，她蹲下给他把衣服拢好，轻声开口：“记住这个地方了吗，警察叔叔可以帮你，也可以救你，能听明白吗？” 可以救他吗？ 小伟的眼睛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 海城家属院，周新月哭哭啼啼抓着陆知行的胳膊：“整个家属院我都找遍了，没人见到小伟。” 小伟丢了的事情，现在整个家属院都知道了，虽然心底鄙视周新月，但也没人希望孩子出事：“陆医生，要我说你们还是赶紧去派出所报个案，这马上过年了，坏人多着呢！” “小伟才五岁，平时又不怎么爱说话，真要让人贩子抓走，去哪里找？” “不是说丢了没多长时间吗，抓紧找肯定能找到。” 陆知行眉心狠狠皱起来，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家，推起来自行车朝外走：“我们现在就去派出所。” 派出所？ 周新月哭着的脸僵了片刻，她下意识不想去：“知行哥，我们再找找，说不定孩子贪玩躲在了哪个角落呢？” 李家嫂子早就看不惯了，孩子丢了，这当妈的不说赶紧找，还有功夫扒拉着男人撒娇？她早晨起得早，压根就没见周新月满院子找孩子，反倒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往医院去了。 “周护士，你再磨叽一会孩子真要出事！这都多长时间了，你到底是不是孩子亲妈呀，怎么半点不着急？” 她这么一说，大家的目光也都看了过来，周新月虽然哭着没错，但那一整个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头发丝都没乱一根，哪里像丢孩子的母亲，倒是和唱戏的演员差不多。 陆知行寒着脸把她推开：“行了，找孩子要紧，我现在就去派出所！” 周新月咬了咬牙，只得跟了上去：“知行哥，你等我一下。” 孩子丢了是大事，家属院的人尤其是当了妈的，也都跟着揪心，见陆知行往派出所去了，干脆也都跟着过去看一看，也能跟着帮忙找一找孩子。 而此时，派出所门口已经停了一辆车，满脸阴沉的陆建设到底还是被叫来了派出所。 接线员不敢耽误事情，让书记员通知了厅长，会议暂时被叫停。一听到陆家孙子可能被坏人蓄意报复，厅长很重视，直接让自己的书记员跟着过来处理，并且要求他回去汇报工作。 匆匆赶来报案的陆知行正好在派出所门口，遇到了自己的亲爹…… 第一卷 第97章 到底是谁伤害孩子？ 周新月红着眼睛还在掉泪，看到陆建伟有些意外：“爸，你怎么在这里？” 陆建设脸色阴沉的可怕，今天开会是讨论明年的晋升问题，陆知行和周新月的丑事对他有了一些影响，但是这段时间他一直战战兢兢，一个副厅级别的干部天天在办公室加班，让大家对他的看法也有了一些改观。 如果不出意外，他十有八九能升上去，现在就看调到京北的正厅会给自己一个什么评语了。正副之分，虽说是一字之差，但是手中权力却天差地别。 可他没想到临近过年，职位马上要定下来的时候，又闹出这种幺蛾子！他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现在看到自己儿子和周新月，一颗心更是沉到了地下！ 陆知行见陆建设也很意外：“爸？” 陆建设深吸一口气，警告地看了两个人一眼：“闭嘴！” 警员老张也没想到自己一个电话来了这么多人，他自然是认识陆建伟的，小伟身上那些伤实在太过令人震惊，不管他这个当爷爷的知道还是不知道，都要进行询问调查。 但他还没开口，陆知行先着急说出来自己来的目的：“同志，我们的孩子今天早晨走丢了……” 早晨走丢？ 老张愣了一下：“不对吧，人家小姑娘带着孩子过来，说是昨天晚上就在她家里了。” 他说完闪开身子，陆知伟就看见谢云舒坐在里面凳子上，而陆小伟则紧挨着她坐着。 “小伟，你跑去哪里了，知不知道妈妈快担心死了？” 周新月反应过来，她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哭着看向谢云舒：“我知道你怪我和知行哥走到了一起，可孩子是无辜的，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 她哭得实在伤心，那模样还真像一个为孩子担心受怕的母亲，连跟来的几位家属院邻居看向谢云舒的目光都古怪几分。谢云舒和陆知行离婚没几天，陆知行就娶了周新月，她心里面不痛快能理解，可也不能对一个孩子下手吧？ 还是说谢云舒心里面想着陆知行，才会拿周新月的孩子来报复？ 陈雪也跟在人群里，上次她帮了周新月却没捞到一点好处，心里面憋着一肚子气，看见谢云舒竟然和丢孩子有关立刻冷笑一声：“有些人表面上装得挺清高，扭脸还不是偷人家孩子，这是自己生不出来嫉妒吧？警察同志，你们可得管一管，这是犯罪呢！” 张青山拉了她一把，实在不明白自己媳妇怎么总是喜欢搅合到陆医生的家事里面，他小声开口：“事情还没个定论呢，你少说两句。” 陈雪声音却更大了，她故意看了一眼陆知行：“这不明摆着的事情吗，人孩子刚丢她就带着孩子出现了，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陆知行脸色复杂，他心底涌出一种卑劣的欣喜，云舒其实也还在恨他娶了新月对不对？不然她又怎么会把小伟带出来了呢，可是不管怎么样，做错事情的人是他，孩子是无辜的。 “云舒。” 他轻轻喊了一声，站到正在抱着小伟卖力流泪的周新月面前，偏头看向谢云舒：“今天新月因为丢孩子的事情哭了一个早晨，你有脾气发在我身上……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们还可以……”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剩下的话他没说完，但看向谢云舒的眼神却渐渐狂热起来。 他还有希望！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外面流言蜚语渐渐下去，他会让周新月离开，重新娶谢云舒回来，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委屈她半分！ 周新月抱着小伟的手顿了下，不由自主掐了下去，陆知行到现在还想着和她离婚娶谢云舒？她名声搭进去了，嫁到陆家甚至一分钱没得到，一天光鲜亮丽的日子没过，怎么可能和他离婚？ 缠，她要缠死陆知行！ 她眯了眯眼睛，正想多哭几声博同情，却被谢云舒大力一把拉开，小伟麻木承受痛苦的小脸有瞬间的呆愣…… “谢云舒，你要干什么！”周新月哭着站起来，她弱柳扶风靠到陆知行身上，哭得我见犹怜：“小伟才五岁，你要打要骂都冲我来！” 陆知行下意识扶住周新月，脸上焦急起来：“谢云舒，你别伤害孩子！” 看这就是口口声声说还想和她复婚的男人，装得深情，却从来只相信会哭的女人，眼瞎心盲被周新月骗也是活该！ 谢云舒眸中冰冷一片，她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将周新月从陆知行怀里扯出来，然后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不等众人反应她又接着一巴掌打在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 她打人向来厉害，这下更是用了十成的力气，瞬间周新月半张脸都肿了，比小伟脸上的巴掌印严重多了。 派出所里站着很多人，大家都愣了，心里面冒出来一个念头，谢云舒这是疯了吧，竟然敢在派出所打人！她偷了人家孩子，还敢光明正大打周新月！ 陆建伟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他严厉看了一眼后面站着的老张：“在派出所打人，你们不管吗？” 老张头都大了，他干巴巴说了一句：“这位女同志，你有话好好说，怎么能打人呀！” 虽然这女人上来就污蔑人，孩子也挺可怜，但你也不能上来就动手呀，这让他可怎么处理呀！ 谢云舒把小伟拉到面前，轻轻捧着孩子的脸转向众人，只见他纤细的脖子处赫然是一个深深凹陷的指甲印，几乎要冒出血迹来，可见下手的人有多狠。 而这指甲印一看便是刚刚有人掐的，可刚刚除了周新月把孩子抱在了怀里，谁也没碰他！ 周新月没想到谢云舒这也能看见，她咬着牙狡辩：“是不是你刚刚趁我们没来之前掐的？” 谢云舒弯腰解开小伟身上的棉袄，轻声说了一句：“孩子，忍一下。” 冰冷的空气让瘦弱的孩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可他没躲没避，任由自己布满伤痕的胳膊和后背暴露在众人面前…… 常年被虐打的伤痕出现在一个五岁的孩子身上，而这孩子还瘦到皮包骨头，那种强烈震撼的视觉，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第一卷 第98章 得保住周新月 无论是抱着来看笑话的心态，还是真心为找孩子，自私一些的人也好，刻薄一些的人也好，做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不对孩子动手，是所有正常人的良知底线。 就是陈雪都瞪大了眼睛，倒退两步用手捂住了嘴巴。 谢云舒快速把小伟的棉袄穿好裹紧，再转过头时，一双淬了冰的眸子直直看向周新月和陆知行：“昨天晚上我是在筒子楼门口发现孩子的，大晚上下着雨，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再晚一个小时人就能冻死！他身上看不见的地方都是伤，全身上下只有脸和手是完好的！” 她的声音冷冽如寒冬的风，带着压抑的愤怒：“周新月，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周新月在凌厉的目光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她咬着唇转脸看向陆知行：“知行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傻子，身为孩子的亲妈，孩子长期受虐打她能不知道？而且陆小伟是这两天才搬到了陆知行的房子里，在这之前，他一直和周新月生活在一起。 他身上的伤就是周新月打的，还有刚刚小伟脖子上的指甲印，周新月竟然一边抱着孩子哭诉一边掐着孩子泄愤！ 陆知行缓缓后退两步，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周新月，他不敢想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小伟竟然每天都在遭受周新月的毒打，而他什么都不知道，还一直以为是小伟身体不好，才会经常摔打生病！ 可周新月却还在哭诉：“知行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孩子是我生下来的，我怎么会对自己孩子动手！是云舒，一定是她打的，她把孩子偷偷带走，把对我的不满都发泄在孩子身上！我的小伟才是最可怜的……” 她说着还想去抱小伟：“小伟，快点过来给妈妈说句话呀！你说是这个坏女人把你偷走了，她还打了你对不对？” 可小伟站在谢云舒身后，一只小手紧紧攥着谢云舒的衣角，用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看向周新月，只拼命摇头：“妈妈，我听话，别打……” “你在胡说什么？！”周新月尖叫一声，绕过谢云舒向小伟扑去：“我是怎么交代你的？” 谢云舒一只手牢牢护着小伟，另外一只手拽住发疯周新月的头发，狠狠把人推到一旁：“孩子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在场的医生护士不少吧，这些伤是什么时候造成的，你们比我还清楚！” 作为一名外科医生，陆知行只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些伤痕是长期虐打才会造成的，他再忍不住死死盯住周新月：“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能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警察老张长叹一口气：“孩子丢了一夜都不知道找，如果不是遇到这位姑娘好心收留了孩子，现在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们当父母的……” 他说不下去的了，亲妈长期虐打，男人又是后爹，这孩子能指望谁？ 周新月拼命哭着：“知行哥，小伟是被救出来的，这些伤都是以前那些人打的！对对，都是他们打的，和我没关系，我也不知道……” 她越说越漏洞百出，有的是旧伤不错可有的分明是新伤。而且看小伟刚刚的样子就知道，他分明是怕极了这个妈妈！ 陆知行眼中压抑着神色，他心中是失望还有绝望，自己竟然因为这样一个女人，因为她漏洞百出的谎言，伤害了云舒整整一年！ 他几乎不敢看谢云舒的脸色，死死咬紧牙关：“周新月，你还是不是人！” 孩子被她虐待这么久，丢了一夜她一无所知，反过来竟然还敢污蔑云舒，她真的当他是傻子吗？！可是他不是傻子又是什么，怎么会相信这么一个卑劣的女人！ 周新月还在抽抽搭搭地哭，毕竟现在除了哭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中更是把谢云舒恨到了底！小伟是她周新月的孩子，她想打便打，想骂就骂，就算她把人打死了，也轮不到谢云舒来充好人！ “知行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肯定是魔怔了，那时候总是被那些人打，所以我才会忍不住的，我知道错了！”她期期艾艾哭着，一遍又一遍说被拐卖的事情，期望能和以往一样激起陆知行的保护欲，引起众人的怜惜。 可明明最可怜的人是小伟，陈雪也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再如何也不能这么折磨孩子，这简直就是疯子！” 亏她以前还觉着周新月和陆知行是郎情妾意天生一对，所以为了心里面那点私心，不遗余力地撮合两个人，为此也没少得罪谢云舒。 现在她突然后悔了，周新月这样的女人哪里是柔弱可怜，分明是蛇蝎心肠！ 想到这里，陈雪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如果陆知行或者陆建设知道，陆知行和周新月发生的那场关系，和自己有关怎么办，当初怎么会鬼迷心窍帮了周新月，现在看来她不仅占不到便宜，说不定还要受牵连倒大霉！ 张青山看她脸色不对，低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那事她做的时候丈夫并不知道，陈雪哪里敢说，她咬着唇有些慌乱地摇摇头，心里想好了一定要把那件事烂到肚子里！ 专程坐车赶来的陆建设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他的脸色已经黑如墨，早知道一个周新月能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当初就不应该为了给自己拉政绩，让知行去山里救这个女人！ 他一直看不上谢云舒，所以程玉香和陆雪婷打压欺负她的时候，他权当没有看见，一个下层人家出来的女儿，嫁到他们家本来就是高攀，受点委屈那也是应该的。 可陆知行和谢云舒离婚后，陆家的天竟然也跟着变了！ 不管他再如何觉着丢人，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件事压下去，而不是在派出所扯起来没完没了。于是陆建设沉声开口：“云舒，你把小伟送回来我们很感激，这件事我回去会处理的，大家都散了吧。” 说完他缓和了脸色看向躲在谢云舒身后的小伟：“孩子，你跟着妈妈先回家，她知道错了以后会改的。你想想这天底下哪里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呢？她只是教育方式不对，等你大了就会理解的。” 总而言之，这件事要轻拿轻放，他不会让别人看陆家的笑话。再厌恶周新月，他这个时候也得保住她，不然损害的是他们陆家的利益！ 第一卷 第99章 这男人到底和云舒什么关系 周围的人自然也知道他的身份，虽然可怜这个孩子，但陆副厅长发了话，再打抱不平也只能闭嘴，更何况他们又能做什么呢？难不成把陆小伟抱回去自己养呀？ 当妈的打孩子，除了道德上谴责一下，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周新月这会也聪明起来，她低眉顺眼站起来，朝谢云舒道歉：“云舒，刚刚是我太冲动了，小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以后肯定好好收敛脾气不会对他动手了，小伟你会原谅妈妈吧……” 她说着又要哭起来，那些悲催的经历她拿出来反反复复说，好像是她挡箭牌，用可怜就能让所有人原谅她做的一切。 谢云舒恨不得再给周新月几个耳光，可是这一刻却有些无能为力，她深吸一口气蹲下来摸了摸小伟的头发：“记得我给你说的话，以后再挨打了就来找警察叔叔帮忙。” 她这句话声音没压着，陆建设脸色更黑了几分，如果再闹出孩子受虐待的事情，他别说升上去，副厅长的位置怕是也坐不稳！ 于是他咬了咬牙做了保证：“你放心，陆家有我在，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管如何，今天这件事绝对不能再对他造成影响！虽然厅长的书记员跟着，但他知道如何让书记员‘汇报工作’…… 周新月做了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情，派出所除了批评教育一顿，也不能把人关起来。 谢云舒攥紧拳头又无可奈何松开，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不然还能怎么样呢？可周新月只是挨了一巴掌，实在太憋屈…… 只能希望陆建设能为了名声，对小伟好一些吧…… “去吧，她不敢再打你了。” 谢云舒摸了摸小伟脸色尚且残留的巴掌印，目光冰冷地看向陆知行：“这一年你一直在说孩子没了父亲可怜，现在你当了他的父亲就要尽到自己的责任，陆知行别自己打自己的脸！” 自从和周新月结婚之后，陆知行几乎不愿意回到那个家中，更没心思去关心小伟，就连昨天那件棉马甲，也是他因为周新月提出来才去买的。 面对谢云舒，他觉着自己无地自容，脸上比挨了一巴掌还要疼。 事情算是解决个七七八八，周新月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她想着自己回去多哭几回，这事慢慢就会过去，马上就要过年了谁有那个闲工夫盯着别人家里的事情看？ 当妈的打孩子怎么了，这小伟本来就是她带出来的，要不是自己说不定早饿死了，她又没打死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谢云舒刚刚打她那一巴掌，她早晚要还回去！ 陆建设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自己儿子，周新月还是陆家儿媳妇的一天，这件事就不能闹大，夫妻两个关上门怎么闹都无所谓，但不能闹到台面上。 海城家属院的其他人自然也有打抱不平的，但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虐待孩子的行为再令人发指，可连警察都没什么好办法惩罚周新月，他们现在还能说什么？ 孩子是可怜，可他们也不能因为这事得罪陆家，说来说去只能怪小伟这孩子命苦，谁让他投胎时候没有睁大眼睛，偏要选择周新月这个妈呢？ 人三三两两要走，陆建设让陆知行先把小伟带回去，自己还要去单位继续开会，这件事他还得请厅长的书记员给个面子，别闹到厅长那里。 小伟回头看了谢云舒一眼，空洞的眸子中像是绝望又像是麻木，他低着头走到陆知行身边，没有反抗更没有挣扎。 谢云舒别过眼睛，只觉着心里面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难受，可她除了给周新月一巴掌什么也做不了。有的时候血缘这种东西，也不知道带来的是痛苦还是幸福，只要周新月是小伟的妈妈，谁也没办法…… 老张也没办法，他拍了拍谢云舒的肩膀：“姑娘你做得够好了，这孩子回去肯定不会再受那些罪了。” 至少，周新月这段时间会收敛很多。 这时派出所后面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一个中年男人穿着警服走出来，他先是看了一眼谢云舒，然后又问老张：“什么案子？” 老张连忙毕恭毕敬回答：“局长，就是孩子丢了，现在父母都找到了。” 陆建设还没走，他回头脸上带了一丝官场上的热络：“郑局，你怎么也在这里？” 海城没多大，官场上的人哪怕不熟悉，多多少少也都能混个脸熟。按照级别陆建设倒是不低于郑局，可他毕竟是个副的，又是资源厅这种搞建设的，和手里握着实权的郑局相比可差太远了。 所以郑局长一出来，他下意识就把姿态放低了很多。 郑局主动朝他伸手：“陆副厅也在呀，这案子是你们家报的？什么情况？” 虐待孩子这种丢人的事情，陆建设哪里有脸再说，含含糊糊打着马虎眼：“都是小事，已经解决了，改天有空请郑局吃饭。” 郑局哈哈一笑却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转身看向后面办公室：“沈队，咱们在里面听了半天，人家这事情已经都处理好了。” 让一个局长语气这么热络，里面是什么人物？ 陆建设一惊，多年的官场经验让他心底有些不安，今天这事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还遇到郑局在？ 谢云舒跟着看过去，见办公室里出来一个面熟的人，严肃正派但棱角分明的脸，裹着长裤笔直的腿，那气质比郑局和陆建设还像老干部。 沈苏白目光略过谢云舒，然后落到小伟身上，语气低沉却带着安静的力量：“孩子，过来让我看一下身上的伤。” 陆建设猛然一惊，他已经认出来面前的人是谁了，语气也跟着有些不稳：“沈队……” 这个男人是那天离婚的时候和云舒站在一起的人！ 陆知行眸子一顿，这男人到底和云舒什么关系，怎么哪里都能遇到他？！ 沈苏白微微弯腰，高大的身躯带着点压迫感，但他声音却很温和：“小伟是吗，告诉叔叔这些伤都是谁打的？” 第一卷 第100章 关到精神病院 陆建设勉强笑了一声：“沈队，都是家事已经解决好了，不麻烦你操心了。” 沈苏白没说话，大手从小伟尚且红肿的脸上轻轻擦过，眉头轻微皱起带着点微不可见的怜惜，才直起身子目光冷峻地看向周新月：“你是孩子妈妈？” 周新月自然也认出来他，不知为何她觉着有些怕：“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苏白点点头：“和我是没有关系，母亲因为精神不稳定就对自己的孩子动手，听起来似乎也能理解，不管这个孩子受了什么罪，他是你的孩子这没有办法。” 母亲这个温馨的词语，这一刻却成了恶人的保护伞。 周新月咬住唇，又拿出来可怜那一套：“你们命好，哪里像我才十几岁就被拐进大山受尽折磨，有的时候看见这个孩子总会想到他的父亲，但我以后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听到这样的话，谢云舒死死咬住牙才压住自己再给她一巴掌的冲动。 沈苏白漆黑的眸子渗出一丝冷意，嘴角勾了勾却没半分笑意：“这么悲催的命运情绪还不稳定，竟然还能进海城这样的大医院当护士，也是奇怪。” 他说完这句，看向脸色僵硬的陆建设：“陆副厅，这是您家儿媳妇？我想问下她护士的位置是怎么当上的，也或者我要找林院长要个答案才行。情绪不稳定那就是精神有问题，这样的护士上岗工作，是否有考虑过广大老百姓的安全问题？” 沈苏白的眼中已经没了温度，转身看向大气不敢出的老张：“我借电话用一下。” 陆建设心中更加不安，他急声开口：“沈队，她只是临时工，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堂堂的副厅长，就算是面对郑局长也没卑微多少，现在语气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和哀求。 连不懂官场的谢云舒都感到了不对劲，沈队长不是工地里面的人吗，怎么还和派出所扯上关系了？ 但是她聪明地没有询问，反而冷笑一声：“陆副厅，什么时候临时工都能分配住家属院了？而且据我所知，人家周护士的工资可不低，一个月四十多块钱呢，海城医院效益这么好吗？连临时工都能拿到这么高工资和奖金？” 周新月的工作是陆知行动用关系给她找的，一个小护士任谁都会卖这个面子给他，关系本来就是拿来用的，有权有势的人安排一个人进医院当护士，这样的事情其实很常见。 可若真有人刨根问到底，谁也干净不了，国家的钱是让你拿来卖人情的吗？ 陆建设警告地瞪了一眼谢云舒：“你闭嘴！” 沈苏白眼神更冷了，他拿起电话拨了过去：“林院长，我是沈苏白。您们医院有个叫做周新月的护士，虐打自己的亲生孩子，并且精神不正常，我想以普通百姓的身份询问一下，这样的人是怎么进的医院？” 普通百姓，他报了自己的名字，又怎么敢说自己是普通百姓的？ 陆建设脸都白了，他看了一眼身后的书记员，却见书记员在听到沈苏白的名字时，就已经开始回避自己眼神了，心中更是绝望起来。 本来已经解决的事情，怎么就偏偏冒出来一个沈苏白！ 可沈苏白却还没有挂电话，他垂着眸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严峻：“既然精神有问题就应该送到精神科治疗，而不是放任她出来伤害孩子，林院长，您是医学世家出身，这一点应该比我更懂。” 电话挂断沈苏白语气仍旧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周新月几乎崩溃：“相信医院这边很快会有处理结果，陆副厅，你确定不打算把人送到精神科接受治疗吗？如果孩子再受到伤害，即使是孩子亲生母亲，我相信公职人员也不会坐视不管。” 别人或许听不出来，可是陆建设怎么能听不懂最后这句话的含义？这哪里是询问，这分明是威胁！ 刚刚他拿权势压人，现在却不得不在更大的权势面前低头：“知行，既然新月精神状态不好，你一会就把人送到精神科接受专业治疗。至于这孩子，先送到你妈那里。” 当初谢云舒就是因为打了周新月一巴掌被陆知行强行送到了精神科冷静，但现在这个精神有问题的帽子却被戴到了周新月头上！ 周新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好不容易让陆知行给自己安排护士的工作，不知道多少人羡慕自己，可被冠上精神病院的帽子，自己这辈子都别想再进医院单位！ 她死死抓住陆知行，满脸惊恐的神色，苦苦哀求：“知行哥，别把我关进去，我精神没有问题，我精神没有问题的！你最可怜我对不对，你不要让我进精神科！马上就快要过年了，我不要进去……” 陆知行却好像才刚刚惊醒一样，和周新月结婚之前，她一哭自己就会心软无条件答应她的请求，可是现在听到周新月的哭声，他心里面只有一阵又一阵的厌烦。 “周新月你不要在闹了，精神问题是你自己承认的，只是去看病而已！” 陆知行掰开周新月的手指，语气无情烦躁：“小伟被你伤成这副模样，你觉着自己精神正常吗？让你去接受治疗，是为你好。” 周新月这次是真心实意哭了出来，不是装的：“我不去，我精神没有问题！陆知行，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你怎么能把自己的妻子送到精神病院！你还是不是人！陆知行，你才是精神有问题！是不是嫁给你的人都要进精神病院去才行！” 陆知行脸色更难堪了，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谢云舒，却见她面色一片讥讽和冷意。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今天突然就发展到了这一步，海城家属院的人已经悄无声息往外走了。今天这一出闹剧，陆家人又丢了脸。 上一次是陆知行和周新月光天化日之下厮混，这一次是周新月虐待自己孩子又被关到精神病院，不出意外今年过年除夕夜饭桌上，陆家人是大家津津乐道讨论的对象了…… 陆建设颜面扫地，当着郑局长和沈苏白的面，他今天丢了这么大的人，偏偏身后还跟着厅长的书记员，他知道自己这次升职根本就不可能了！ “知行，你按沈队说的办吧，小伟我先带走。”他现在也只能用一个慈爱爷爷的形象，来挽回一点面子了。 周新月绝望了，她猛然瞪向谢云舒，眸子里全是不加掩饰的恨意和恶毒：“是你，都是你陷害我！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你故意设计的对不对？谢云舒，是你自己要和陆知行离婚的，又不要脸过来勾搭什么？这个姓沈的男人和你关系也不正当，你这个贱货，是不是就会勾搭男人为你出气！” 第一卷 第101章 就是你想的关系 啪！ 陆知行忍无可忍，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周新月一巴掌：“闭嘴，不要再说了！你跟我去医院！”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死死咬着牙把周新月往门外拽，不敢再看谢云舒一眼，心底却涌出了一阵悲哀。他无法想象，曾经的自己是眼瞎到什么地方，会因为周新月的可怜去迁怒云舒！ 周新月拼命摇头：“我不去，我没精神病！谢云舒才有病，她才应该去精神科！陆知行，她勾搭男人你是没有看到吗？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姘头，她是个婊子！” 郑局脸色黑下来，沈队哪里是她这种神经病能辱骂的？ “老张，派人把这个病人送到海城医院！不要让她影响到其他同志！” 一句话派出所很快出来两名干警，不顾分说压着周新月就往对面的海城医院走去，无论周新月怎么反抗怎么咒骂，她也要被送到精神科去强制接受治疗。 “等一下。”沈苏白声音平淡的开口，明明听不出什么情绪，郑局心中却是一紧，这女人是真疯了啊，什么话都敢说！ 他语气更严厉了几分：“让她闭嘴，马上送到医院去！” 沈苏白不紧不慢来到还在挣扎的周新月面前，目光却看向陆知行：“无媒苟合才叫做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这一点你应该更清楚，毕竟切身体会过。” 一句话让陆知行脸色瞬间失去血色，他和周新月刚离婚就搅合到一起的事情，这里的人都知道，虽然不是自己的意愿，可到底是事实。 要说没脸，这里面最没脸的人应该是他和周新月。 “你，呜呜……” 周新月还不甘心想要骂出更难听的话，却已经被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强制带走，陆知行咬住唇一直在谢云舒面前高傲的头颅低下来：“对不起……” 谢云舒拧起眉头，眼中都是厌恶：“你对不起的人是小伟，既然当了人家父亲，就要担起这个责任，不然你根本就是害了他！” 周新月拿虐待小伟求得陆知行的怜惜，用一个孩子的痛苦来做自己争宠的工具，这件事里面，就算陆知行毫不知情，他也并不无辜！ 如果不是为了小伟以后日子能好过一些，谢云舒是一句话也不想和陆知行说的，但是想到孩子那双空洞绝望的眸子，她还是忍着恶心缓和下来语气：“陆知行，相比而言，小伟比周新月可怜多了，你要当拯救者就把目光多放在他身上。” 陆知行动容，眼中痛苦又深情：“云舒，你说的所有事情我都会改。从和周新月结婚之后，我没有在咱们曾经的家里住过一晚，我是迫不得已娶她，我也不会碰她……” 这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谢云舒还没说话，陆知行的话就被沈苏白打断。 “陆医生，你的妻子已经被带到医院了，你不需要过去签字吗？”沈苏白比他个头还要高一些，看人的时候带着十足的压迫感，说出来的话好似平淡却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我记得住院需要丈夫亲手签字。” 亲手两个字他加重了语气，陆知行想到当初把谢云舒关进去也是他签的字…… 再强调有没有睡在一起，陆知行和周新月现在也是法律上规定的夫妻，和谢云舒没有半分关系。 陆知行的脸色果然难看下来，他自然也知道云舒和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不是那种关系，但是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的模样，还是让他眼神刺痛，语气也尖锐起来：“沈队，我和云舒之间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沈苏白挑眉，严肃板正的脸因为这个动作竟无端多出半分痞气：“离了婚才是没有关系，陆医生不明白这个道理？” 谢云舒抿了抿唇，怀疑自己看错听错了，正直的沈队长肯定是打抱不平，才会说这样的话！今天如果不是刚好遇到沈苏白，她还真没办法把周新月关进精神科。 周新月和小伟不能接触，至少这段时间小伟是真的不会再受虐待，陆家人都要脸，虽然都自私凉薄但绝对不会对一个孩子动手。 想到这里，谢云舒真心实意地对沈苏白道谢：“沈队，谢谢你。” 沈苏白收回目光，朝郑局点了一下头，然后往外走了两步才回头看谢云舒：“今天中午不用卖盒饭？现在已经十点多了。” 啊？已经十点多了？ 谢云舒没工夫再看陆知行一眼，慌里慌张往外跑：“沈队我先走了，改天请你吃饭！” 一秒钟的功夫，人已经骑着自行车走出了两里地，陆知行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这次再看向沈苏白的目光是真的带上了敌意：“你和云舒是什么关系？” 和云舒结婚这么久，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她认识这么一个人，看郑局和他父亲的态度就知道，虽然都喊他一声沈队，但他绝对不只是一个小队长！ 沈苏白轻笑一声：“就是你想的关系。” 陆知行整个人犹如被泼了一盆凉水，他不甘心又愤怒地反驳：“不可能，你在胡说！云舒只是生气了才和我离婚的，我们还会复合的！” 沈苏白嘲讽看他一眼：“我什么都没说。” 是陆知行自己非要那么想，明明心底知道谢云舒不会再回头，却还要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周新月那样的人某种意义上倒是般配。 沈苏白微不可见勾了下唇，回头和郑局说了一句：“新项目年后开工，我这边会申请调令，到时候就麻烦郑局了。” 郑局长乐呵呵应下来：“这都是给国家办事，哪里来的麻烦一说，咱们年后再见。” 沈苏白微微颔首，不再看陆知行一眼，大步走出派出所，骑上自行车的时候目光从海城医院几个大字略过，才在心底哂笑一声，眼光真够差的！ 派出所里老张忍不住好奇问了句：“郑局，这位沈队来头不小呀？” 他一个小片警都看出来了，陆副厅长好像也挺畏惧那位年轻的男人，只是单单听职务，一个队长能厉害到哪里去？ 郑局叹口气：“京北的沈家。” 京北沈家？不是他知道的那个沈家吧？ 老张聪明的没再继续问，然后又啧啧了两声，那这个陆家可真够倒霉的，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撞到沈队面前，陆副厅长这个副字恐怕要副一辈子了…… 第一卷 第102章 早知如此 陆建设坐在车上，身边坐着默不作声的小伟，副驾驶的书记员斟酌一下开口：“陆副厅，让司机先把你和孩子送回去吧，厅长那边我还要回去汇报工作。” 陆建设心中一紧，语气中带了些请求：“岳书记员，你看今天的事情？” 书记员避开他的眼睛，抿了下唇：“陆副厅长，都是工作，您也理解一下。” 虽然是陆建设的家事，可厅长问起来他也只能实话实说，如果是郑局和沈队没有出来之前，他还能帮着含糊两句、大事化小，可现在他哪里敢？ 今天发生的事情可瞒不住，就算他不说，这事也要传到厅长耳朵里，更不要说还有沈队在。 京北的沈苏白，他一个书记员之前也听人说过，去年下派到海城来负责安检工作，虽说和他们单位没什么牵扯，可人家大哥是中心纪委的、二哥是团长，三代军政家族…… 想到这里，书记员干脆闭上眼睛：“陆副厅，您先带孩子回去吧，看着怪可怜人的。咱们厅长不也经常说，家事都处理不好，这工作肯定做不到位。” 陆建设呼吸一窒，一张老脸气得抖起来，却一句话反驳的话说不出来，他知道一切都毁了，就因为周新月这个疯子！早知如此……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在他看不起谢云舒，默认家里人欺辱这个儿媳妇的时候，可没想过第二个儿媳妇不但不能成为他官场上的助力，反而短短几天时间将陆家的名声搞到一落千丈！ 回到陆家的时候，程玉香正在给陆雪婷试衣服：“这个好看，等着你爸爸正式任命厅长，你也该找对象了，穿着这个去相亲，哪个男孩子不心动呦！” 陆雪婷脸红起来：“妈，我明年才大学毕业，干嘛这么快找对象？” 程玉香笑着拍她一样：“傻闺女，好对象就得早点找，你爸爸现在是厅长了，你哥年后也会升副院长，家里头你只管享福就行！你爸单位新来一个大学生，虽说家世低一些，但人挺老实还能干，上面有你爸爸和哥哥压着，这辈子他都不敢欺负你。” 不得不说程玉香对这个女儿倒是真心实意疼爱的，连找对象都要以陆雪婷的幸福为主，她一想到今天开会是确定老陆升厅长的事情，连带着周新月那点破事也没那么烦了。 反正等着老陆坐稳厅长的位置，知行当了副院长，外头那些流言蜚语渐渐下去，她有的是手段把周新月母子扫地出门！ 这时陆建设领着小伟进了门，一张脸黑如炭：“小伟这段时间先住这里，你去收拾一间房子出来。” 以往程玉香看见小伟还能慈祥地笑一笑，自从周新月真成了自己儿媳妇，她连带着小伟也烦，听见这话顿时眉头皱起来：“老陆，你这是干什么？这孩子又不是咱亲孙子，住这里干什么？” 不是自己亲孙子，他偏还因为这个孩子丢了升职的可能性！ 陆建设重重坐到沙发上，越想心中越气，发泄一般把桌上的茶杯砸在地上：“还不是你儿子干的好事！他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吗，周新月虐待孩子这么久，他竟然毫不知情！” 程玉香被吓了一跳：“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我厅长的位置没戏了！”当了一辈子干部，陆建设很少动怒，可这一个月他却被逼得发了好几次火！ 在派出所发生的事情，他带着气说了一遍，最后才把小伟往前一推：“现在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这个孩子，你看好了，别让他随便出去，给口饭吃就行，等着周新月出来，必须想办法让她和知行离婚！” “你说什么？” 程玉香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周新月虐待孩子，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陆雪婷抱着新衣服坐下来，也皱着眉头开口：“爸，你是不是弄错了？新月姐平时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怎么会虐待自己儿子呀，我看是那个谢云舒故意陷害新月姐吧？我哥和新月姐明明才是一对，你干嘛总是想着拆散他们？” “你给我闭嘴！”陆建设被陆雪婷这番话气得胸口都疼了：“周新月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谢云舒是有多大能力，有这个本事陷害周新月？现在郑局、沈队还有厅长全都知道这件事了，下午的会都没开完，你知道对我们家影响多大吗？” 被一吼陆雪婷吓得不敢吭声了，可她心里还是不相信周新月会做这样的事情，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这根本就无法理解。好端端的，新月姐干嘛要打小伟，对她有没什么好处，再说了她可没见过哪有当妈舍得虐待孩子的！ 小伟站在门口边，整个人全身都在发抖，他很想转身就跑，再跑到筒子楼那里，可是他哪里也不能去，因为那里也不是他的家。没有人喜欢他，所有的人好像都讨厌他，他还不如路边的流浪狗，摇一摇尾巴至少还能讨一口吃食。 他很浅薄的回忆里是有家的，可怎么没有的他并不清楚…… 陆建设重重喘息一口，把小伟像扔垃圾一样留下来，临走之前倒是没忘了交代：“我得赶回去厅里一趟，厅长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意见，这孩子先留下来，你就当养个阿猫阿狗，饿不死就行了！对了，别动手打他，在外人面前你表现好一些，再因为这件事被人抓住把柄，我副厅长的位置都危险！” 他摔门离开，站在门边上的小伟又吓得一哆嗦，可是没人有心情安慰他，连平时对他还算不错的陆雪婷也没搭理他，而是瞪圆了眼睛看向程玉香：“妈，爸说的不是真的吧？” 第一卷 第103章 离家更远更远了 新月姐怎么可能是那种人，而且还被关进了精神科？那她哥呢，她哥不是最关心新月姐，常说新月吃了很多苦最可怜吗？难道他也舍得让新月姐进那种地方？那是正常人待的地方吗？ 现在程玉香都快恨死周新月了，早知道一个周新月能把他们陆家拖累成这副模样，这个儿媳妇还不如让谢云舒来坐！ “这个贱货就是专门来克咱们陆家的！”程玉香牙都快咬掉了，原本陆家好端端的，现在一切都毁了！ 她拿起一件外套也匆匆往外走：“我要去医院看看情况，周新月这个贱蹄子再闹起来，你哥还怎么在医院干工作？当初就该让她烂死在大山里！” 路过小伟的时候，程玉香没忍住还是骂了一句：“小杂种，滚到楼上去，不让你下楼不准下来！” 小伟低着头快速往楼上跑去，他挨骂早就习以为常，甚至觉着自己没有挨巴掌也是一种幸福。至少他身上穿着棉袄，早晨吃了肉饼，肚子里面的饭足够他挨上一天。 陆雪婷还处于震惊之中：“妈……” 程玉香现在没空安抚女儿了，她知道陆雪婷一向和周新月关系好，成天新月姐地喊，也一直看不起谢云舒，满心满意想要周新月当自己嫂子。 之前她是觉着无所谓，反正谢云舒本来就配不上知行，可是现在她却觉着周新月才是陆家的灾星！ “你在家里待着，你哥的事情以后少掺和！”程玉香啪一声也关上了大门，心急火燎往医院赶去…… 剩下陆雪婷像是僵在了原地，她咬了咬唇穿了一件外套也跟着出了门，新月姐绝对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被人误会陷害！她要去医院问个明白！ 陆家很快没人了，只除了坐在二楼门外面的小伟。 陆建设不会打他骂他，但是陆家人也不会真心对他好，程玉香只说让他滚到二楼，却连一扇门都没给他开，他不知道去哪里只能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 小手从口袋里面摸出来一颗糖，那是谢云舒送他去派出所之前，李芬兰塞到他口袋的。小伟面无表情的小脸突然笑了一下，然后把糖纸剥开放到自己口中。 今天真好呀，他吃饱了没有挨打，嘴巴里面的糖也很甜……小伟抱着自己的小肩膀就那么坐在地上，他闭上眼睛想着这一路走来的路线，离家更远更远了，离筒子楼也远了…… 谢云舒从派出所出来，自行车蹬地飞起，风风火火赶到院子的时候，林翠萍正站在门口嗑瓜子。 “呦，咱们筒子楼的谢资本家来了？”她脚底下瓜子皮一片，看来磕了挺长时间，见到谢云舒圆脸上白眼翻起：“你说你给赵婶那点工资，咋好意思自己出去玩，让人家干活的。” 院子里刚把米饭闷上的赵婶二话不说，一只手捂住林翠萍的嘴，一只手把她往里面拖：“翠萍丫头，你这么闲过来给婶子帮忙切菜！” 还有四五天就过年了，包装厂生产线基本都停了，林翠萍今天也不用上班，早晨吃完饭就转悠到谢云舒家想瞅着看会电视，结果却发现这家人都去院子干活了。 谢云舒是不是当周扒皮当上瘾了，人家都开始准备年货了，她还卖着盒饭呢？ 赵婶可不是这么想，家里今年能顺顺利利过个好年，全是因为自己这一个月给人家云舒干活了，林翠萍上来胡说八道什么东西呢？ 她力气大，林翠萍没什么反抗的能力，挣扎着被拖到一大块冬瓜面前，快气死了：“赵婶，我又不是来给谢云舒干活的！” 李芬兰刚把饭盒拿出来，见谢云舒回来连忙问：“那边怎么说？” 谢云舒坐下来不管炸毛的林翠萍，慢慢开口道：“妈，已经没事了。孩子跟着陆建设走了，今天派出所的同志也批评教育他们了，以后肯定不敢对孩子动手了。” 其他的她也没解释再多，周新月和她之前一样被关进精神科，她还真没有多少报复的快感，但至少小伟安全了。 李芬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林翠萍听得云里雾里，就听到了陆建设的名字，顿时又炸了：“谢云舒你别告诉我，你又回去找陆知行了，他可和别的女人光屁股睡一块了！” 这个王八蛋嘴里是真没把门的呀！ 谢云舒脸都黑了，拿着一块抹布扔她头上：“你给我闭嘴！” 来帮忙的小芸脸都红了，她假装什么都听到，只是往锅灶里面填柴火更勤了，头就差没埋到胸口去了。 谢明城只得提醒她一句：“火烧头发了。” 小芸脸更红了，都快赶上炉子里头的火了，她慌得站起来：“我去看看米饭闷好了没！” 抹布有味，林翠萍骂骂咧咧把布扯下来，拿着刀切冬瓜：“谢云舒你说你可真够倒霉的，咋就瞎眼相中陆知行了呢？说起来还是我命好，当初本来应该我先去相亲的，你非要上赶着，现在后悔了吧？” 谢云舒冷眸扫过去：“冬瓜切小点，那么大要炖多长时间？” 林翠萍脸比冬瓜都绿：“你过分了吧，给我开工资了吗你？” 谢云舒动作利索地把翻炒了几下锅，然后放了盐和调料：“动作快一点，没看见鸡肉都要熟了？” 林翠萍：“……” 她这是上赶着来挨骂干活了是吧？真当她林翠萍不会反抗是吧？ 谢云舒冷笑一声：“春节联欢会。” 林翠萍磨着牙把冬瓜切完了…… 加入一个不情不愿的林翠萍，速度又快了几分，等着把饭盒全部装进去，谢云舒松了一口气，总算没耽误她中午卖饭的时间。从早晨五点多起床到现在，她还没捞着喝一口水呢。 谢明城把冷好的温水递给她：“姐，我先骑三轮车过去，你歇一会再去也不急。” 证券交易中心门口仍然人山人海，等着谢云舒到了之后，明城已经开始熟练收钱卖盒饭了。昨天的那个大哥蹲在三轮车前吃饭，见到谢云舒抱怨了一句：“妹子，你这盒饭好吃是好吃，就是忒贵！” 一盒一块五，要不是来买股票的人手里不差钱，为了抢到最新股不敢走开，那是真吃不起！ 第一卷 第104章 知识就是力量 谢云舒眨了眨眼睛，态度特别好：“大哥，我们饭盒味道好，吃了都会发大财，连吃三天股票蹭蹭往上涨！” 哎，这丫头小嘴可真会说！来买股票的哪个不盼着股票蹭蹭长，抢到股票不算什么，涨停了之后再抛售出去那才叫挣钱呢！一支股票运气好了能挣好几百，这么一看一块五的盒饭还真不算贵…… 毕竟大家又不是天天来吃，也就年前这段时间疯狂一点，等着这两支发行的股票卖完，证券中心门口也就没那么多人了，一块五的饭盒钱本来挣的就是个巧钱。 那大哥乐了：“你这丫头天生做生意的材料，早晨包子卖得倒是便宜，中午饭盒价格又这么高，嘴巴还这么能说会道，该你挣钱！” 谢云舒冲他一笑：“那你吃好了明天再来！” 大哥啧了一声，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支钢笔在饭盒上写了一串号码：“我是开外贸公司的，年后要招销售员，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来联系我，只要能卖出去东西，工资肯定少不了你的！” 这丫头嘴巴甜胆子大，一看就是干销售的好手！ 谢云舒没直接拒绝，她真诚地笑了笑：“那成，等我以后有机会了就去跟你发大财！” 确实会说话，吃饱饭的大哥心满意足又往证券交易中心里头挤。 谢云舒把那串电话号码记下来，心情更好了，哲学家说过知识就是力量，她在新华书店可没白看书，其中有一本经济学上面写了，垄断造就高利润。包子便宜那是因为有竞争，这些人可能早晨吃了饭也或者路上随便买点，她价格订高了，人家完全能找到替代品，可以不买。 可中午这盒饭不一样，就她一个卖饭的，不吃就得去别地买，他们舍得浪费这个时间吗？有肉有菜，早晨吃不好中午就要饿肚子，挨到下午两三点钟肯定遭不住，反正挤着排队就这几天，价格当然可以订得高。 这个书上说了，叫做垄断！ 饭很快卖个差不多，谢明城这个人形计算器低笑了一声：“姐，咱们今天卖了一百块钱，利润怎么也能有六十多，明天是不是再多做点？” 按这个卖法，到过年不得挣好几百块钱？ 谢云舒却摇了摇头：“明天少做点还差不多，价格还是这个，就做三十份就行。” “啊？”谢明城想不明白，他把保温箱放在三轮车上不解：“为什么？证券交易所再有两天就关门了……” 谢云舒白他一眼：“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看不见对面饭馆的老板在门口张望了好几次了？信不信，明天这外头卖饭的至少得有三四家！” 这么好的生意，别人又不是傻子，他们不知道出来卖？第一天是没反应过来，第二天应该就要做准备了，明天第三天肯定要来抢生意！竞争者一来，就要打价格战，人家几毛钱就能吃饱怎么会来买一块五的饭盒？ 说实话，谢云舒明天做三十份都怀疑不一定能卖完，所以明天她再卖最后一天，能挣多少算多少。毕竟快钱不长远，而稳当的生意利润绝不会太高。 谢明城好看的眉眼蹙起来：“我还以为这生意能做好几天。” “挣钱哪里这么容易？”谢云舒长姐上线，趁机教育他：“所以你得好好学习，上了好大学才能挣大钱。” 谢明城笑出来：“姐，你别说了，这话一说跟个小老太太似的！” 谢云舒一巴掌拍过去：“皮痒了是吧？” 姐弟俩嬉笑着往家走，谢云舒心里盘算着这傻小子穿着一件破棉袄，还敢去退新衣服，正好这几天挣的钱又能买一件羽绒服，这样也挺好，大家都有新衣服穿，谁心里也不会不自在。 家里门没关，李芬兰坐在凳子上烧水，对面还坐着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人，穿着朴素头发枯黄，有些拘谨地捏着衣角：“姐，那咱们初二一起回去？” 李芬兰倒了一杯水给她：“回去又不知道是什么事。” 谢云舒把围巾摘下来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小姨，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李桃红看见谢云舒温和地笑了笑：“云舒怎么也在，你自己回来的？知行没跟着一块吗？” 李芬兰和谢明城脸色同时都变得难看起来，谢云舒却平静地朝她笑了笑：“小姨，我前几天和陆知行离婚了，包装厂的工作也丢了，现在在工地卖盒饭呢！” 李桃红震惊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李芬兰拉住妹妹的手让她坐下来：“就是离婚了，陆知行在外头有其他女人，日子过不下去肯定要离的。至于工作，一个月工资又不是很高，也挺辛苦，云舒现在卖盒饭挺好的。” 这话听起来轻描淡写，但李桃红听到惊心动魄，包装厂的工作那是正式工，多少人送礼还进不去，=云舒说丢就丢了？ 沉默了一会，她才抿着唇开口：“咱娘还不知道吧，她要是知道了……” 李芬兰面色一白，也跟着不说话了，就娘那个性格，知道云舒把工作丢了还不得把他们骂死？当初老谢走的时候，包装厂的工作是她拼了命才给云舒抢过来的，因为这件事她娘还打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谢云舒面色不改：“小姨，包装厂的工作是我爸爸留下来的，丢不丢都和外婆没有关系。” 话是这么说，可…… 李桃红喝了一口水，只能长叹气：“初二回家的时候，这事还是先别提。” 李芬兰点头，即使妹妹不说，她也能猜个差不多，哪一次娘让她们回家不是为了小弟的事情？要不然她们这些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哪有资格随便回娘家？ 她在家里排行老大，李桃红是老二，下面有个弟弟，爹娘都是偏心的。从小到大，她和桃红就是小弟的半个丫鬟，家里的活她们姐妹干，地里的活也是她们姐妹干，甚至小弟哭了她们都要挨巴掌。 后来结了婚，她才知道原来家不是那个样子，闺女和儿子都是爸妈的心头肉。但爹娘再不好，她也没那个骨气反抗，谁让一个孝字压死人呢？ 每一次回娘家，拿的东西少了都要挨骂，好在老谢是个不爱计较了，娘家人再差劲，他回来也不会跟她使脸色。 几年前老谢出事，婆家人来抢赔偿款，娘家人来抢工作名额，要不是她咬着牙拿了绳子拴在房梁上，钱和工作就都没了！老谢不在，她得护住这个家！ 后来婆家断了亲，说是没有谢云舒和谢明城这个孙女孙子，娘家这边也打了她好几个巴掌，工作才终于落到了云舒头上。从那之后，有好几年她都没回过家，后来云舒和陆知行结了婚，娘家那边得了消息，才过来送了几块钱，说是一家人以后还得好好相处。 其实她心里明白，那是因为看着云舒攀了高枝，想要来占便宜。她何尝不愿意和娘家人断了来往，可只有父母不要孩子的，哪里有孩子不管父母的，别人戳脊梁骨也能让她抬不起头。 现在云舒和陆知行离了婚，包装厂的工作也没了，娘家那边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 第一卷 第105章 怎么会让周新月好过？ 李芬兰抿紧唇角：“我没占过家里的便宜，要是拿孝压人，压我就行了。初二那天我自己回去，云舒和明城不去。” “可……” 李桃红叹口气，大姐一个人回去还不知道被爹娘他们骂成什么样子，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喊她们姐妹回娘家，十次有九次是拿钱补贴小弟一家，要不就是让她们‘无私奉献’，说当姐姐的天生就该帮衬弟弟。 可是她和大姐，日子过得难成这样，也没见爹娘心疼半分。 “那初二那天我来找你，到时候再说！”李桃红无奈，勉强朝云舒笑了笑：“小姨带了几个苹果，甜着呢！是小姨夫单位发的，我先回去了。” 李桃红离开，娘三个谁也没提初二要回李芬兰娘家的事情，对于那个所谓的外婆外公、小舅，谢云舒没有一点好感，从小到大哪次去回来不是憋了一肚子气？ 中午简单吃了点饭，谢云舒自己骑着自行车去百货大楼把那件羽绒服又买了回来，卖衣服的导购员表情复杂：“这次可不兴再来退款。” 姐姐买，弟弟退，她这销售提成一会高一会低，心脏可受不了。 谢云舒有点不好意思：“大姐，肯定不退了。” 天色还早，她准备拐到去了新华书店‘蹭书’看，只不过去书店就得经过海城医院，谢云舒犹豫了一会骑着自行车目不斜视从医院门口过。 丢脸的人又不是她，要没脸也该是陆知行没脸，她凭什么躲着走？ 程玉香从家里赶到医院的时候，周新月已经被关到了病房里面，她虐待孩子的事情今天被那么多人看见，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医院，连医院打扫卫生的大姨都知道，陆知行娶的第二个老婆是个神经病，还对自己亲生儿子动手，打得孩子都快死了，全身都是伤！ 林院长在接到了沈苏白的电话时，就在医院公告栏上让人写了大字报，是关于周新月的处理结果。首先她的护士任职不符合规定，取消任职资格，再然后周新月在医院的治疗不享受员工待遇，需要自己承担医药费。 开会的时候，陆知行一句话反对的话都没有说，林院长说完处理结果特意问了一句：“陆医生，你的意见？” “我没意见。”陆知行表情冷漠，似乎开会讨论要处理的人，压根不是自己的妻子。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这一年来陆知行对周新月有多照顾，大家是有目共睹，甚至还有人说周新月是陆知行以前的恋人，只是两个人缘分太浅，才让谢云舒上了位。 所以陆知行离婚之后，就和周新月搅合到了一起，虽然都觉着不耻，可也认为理所当然。毕竟人家陆医生对周护士多好呀，把不是的疼到骨子里，才会给人又是安排工作，又是拿工资养着…… 谁能想到两个人‘有情人终成眷恋’了，反倒又闹出来这样的事情，陆医生两任妻子都让他关了进去，难不成这还是陆家人的特殊爱好吗？ 会议开到最后，林院长又扔下了一个炸弹：“年后职位变动，新副院长的位置由陈主任接管，负责医院技术指导方面的工作。” 这下所有人都愣了，副院长竟然不是陆知行！ 早在之前和周新月闹出丑闻时，陆知行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只不过后来他和周新月结了婚，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流言蜚语就是这样，时间长了人总会忘记，可是在临时任命之际，又出了这样的事情，陆知行怎么可能还会升副院长？ 他面无表情地垂下眸子，手指却不由自主蜷缩起来。一个月之前，他拥有一个善良美丽的妻子，一个温馨干净的家，还有大好前程。 可现在，他好像什么都失去了…… 周新月闹得太厉害影响其他病人，而且她虐待孩子的事情，只要做了娘的人哪个能受得了，尤其其中几个跟着去派出所见到小伟惨状的。 刚开始陆建设要大事化小，几个家属院的女人肚子里面就憋着一股气，现在好了，周新月没人护着了，人还是陆医生亲自带过来的，谁还会惯着周新月？ “你就不配当个人，孩子也下手，现在知道喊了，孩子挨打的时候连喊都不会！”护士长自己也有一个五岁的儿子，早在派出所看到小伟身上时，心里就难受极了。 这哪里是亲妈，这分明是畜生！ 周新月恨恨地瞪着她：“我打我自己孩子关你什么事情，你敢动我一下，等我出去就去投诉你，让你把工作丢了！” 另外一个小护士是刚来的，被周新月气得脸都红了：“你还好意思威胁护士长，你自己工作都没了，你被医院开除了，公告栏都贴出来！呸，就是活该！” 周新月那张原本柔美的脸因为愤怒扭曲起来，她在被关进来的时候就知道工作肯定要丢了。但是没关系，她是陆家的儿媳妇，她出去后卖一卖可怜，多哭几次陆知行还是要重新给她安排工作的！ 再不济她还能去找陆建设，她父亲可是陆家的恩人，他们陆家要是不帮她，她要闹死他们！ “你们给我等着！我回去就让陆知行开除你们！”周新月想明白这一点，态度重新嚣张起来，她坐在病床上，不像来看病的倒像是来享受的。 她抬了抬下巴，用命令的口气：“去给我端点饭过来，要一荤一素，再打盆热水，我要洗脸！还有这个房间里面不允许再安排其他人，我要住单间。” 她可不是谢云舒那个废物，被关到小黑屋里面折磨，不管陆知行如何，她现在就是陆知行的妻子，陆家的儿媳妇！谁敢得罪她，她都要一一报复回来，就不信这些护士不怕！ 小护士撇撇嘴：“想得挺美，还一荤一素？早饭的点早过了，你就等着吃中午饭吧。” 她说完啪一声把病房门关上，然后气得跺了一下脚：“张姐，气死我了！这个周新月以前干护士的时候就仗着陆医生喜欢她，不是命令这个就是欺负那个，现在进了精神科还敢这么说话！” 护士长冷哼一声：“真以为陆知行还会护着她呢，白日做梦！” 因为这件事陆知行副院长都当不了，她不信陆家人不会把气撒在周新月身上，别的不说就那个陆副厅长的夫人程玉香，知道儿子受了这么大牵连，又怎么可能让周新月好过！ 第一卷 第106章 恨不得打死这个贱货 陆家在海城算不上多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是有头有脸的，陆建伟是副厅级别的干部，程玉香在外面也一直是高官太太的做派，儿子留学归来是海城知名外科医生，就是最任性的小女儿也是大学生。 所以谢云舒嫁给陆知行之后，程玉香从心底是看不起这个儿媳妇的，嫌弃她连高中都没上，嫌弃她只是一个包装厂最普通的女工，嫌弃她是单亲家庭家里还有一个拖油瓶的弟弟…… 总之在她眼里，谢云舒除了一张脸还算拿得出手，没有一样能上得台面，也因此除了特殊节日她从来不愿意让谢云舒来陆家老宅这边。 哪怕偶尔过年过节去一次，谢云舒也是默默在厨房干活的那一个，这个时候她也总是把这个儿媳妇当保姆用。谢云舒爱陆知行，她愿意把自己放低一些，不想让他因为婆媳关系这种事情而为难，所以陆家一直觉着这个儿媳妇好欺负。 陆雪婷更是陆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她也总是理所当然地指挥谢云舒，比如自己想吃什么会让谢云舒给自己做，想要什么会指挥谢云舒去买，甚至还会让谢云舒给自己整理房间洗衣服。 谢云舒脾气算不得太好，可是为了陆知行，她忍了很多，也咽下去了很多委屈。而这些，陆家人统统认为是应该的，嫁给陆知行本来就是高攀，那么委屈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所以程玉香做梦都没有想到，还不如谢云舒的周新月，她第二个儿媳妇，竟然会直接把陆家扯到脏泥里面！ 当初她端着高高在上的态度，用拯救者的身份答应把小伟认到陆家，其实也憋着让谢云舒滚出陆家的心思，她原本想利用周新月，然后还能落一个好名声。所以在谢云舒没离婚的时候，就做主把小伟的户口迁了过来，当初可是有不少人夸她观音娘娘心肠的！ 可是现在小伟成了陆家人的孙子，儿媳妇还虐待他，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脸上！身份地位一换，所谓的善心与高高在上的态度，变成了刺向自己家的刺，让整个陆家沦为海城的笑柄。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心心念念盼了这么就的厅长夫人，就因为周新月没有了！ 程玉香赶到医院的时候，公告栏那里已经贴出来了副院长任职名单，已经周新月被开除的通知。她两眼一黑差点没直接晕倒在地，怎么会这样，知行副院长的位置也丢了？ “妈！”紧跟着赶过来的陆雪婷连忙扶住她，看到公告栏上面的字也睁大了眼睛：“副院长怎么不是我哥？” 程玉香血都快吐出来了，她死死抓住陆雪婷的手：“周新月这个贱货，她该死！” 如果说影响陆建设她只是气愤，现在影响到自己儿子的前途，程玉香是真真切切想要杀了周新月了！她这辈子一儿一女，女儿骄纵可人，而儿子则是她的骄傲，也是这么多年陆建设对自己一向尊重的原因，因为她程玉香培养出来一个有能力的好儿子！ 年纪轻轻的副院长，不知道多少官太太会羡慕死她，比谁的老公更有本事算不得什么，儿子有出息让真的让她脸上有光！毁了，现在一切都毁了…… 见程玉香脸色不对，陆雪婷连忙劝她：“妈肯定就是误会，新月姐哪里是会动手的人，等着这件事调查清楚，哥肯定还能升上去的！” 但是像副院长这样的职位，五年十年都不一定会变动一次！而且程玉香知道，派出所判定的结果怎么可能是误会，小伟身上的伤疤就是铁证，就是周新月做的！ “周新月勾搭你哥，下药爬上你哥的床，又用死逼你哥娶她，你到现在还敢相信她？”程玉香失望极了，第一次觉着，她把这个女儿教育的太单纯了点！ 陆雪婷脸色一白，劝阻的话说不出口了，只得咬住唇：“那她也比谢云舒强吧，谢云舒成天算计的要命，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下子花，和她当姑嫂才丢人呢！” 谢云舒为什么把钱看得重，其实程玉香心里清楚。她娘家那边有弟弟要读书，父亲又死得早，一个月四十多块钱的工资肯定捉襟见肘，身上的衣服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件，她不寒酸谁寒酸？ 相比较周新月每天穿得光鲜亮丽，陆雪婷理所当然看不起那个成日里抠抠搜搜的嫂子，所以她打心底觉着周新月比谢云舒强，她带着时尚漂亮的周新月出现在同学面前，也有面子。 而且周新月说话好听，哪里像谢云舒除了会做几个好吃的饭菜，还会干什么？而且她还斤斤计较，连哥帮助新月姐这种事情都要计较，小门小户出来的市侩人才讨厌呢！ 可是陆雪婷从小到大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哪里想过陆知行一个月十块钱的生活费还需要谢云舒自己去补贴！她若是像周新月一样，几十块的衣服不重样的穿，陆知行去哪里过舒坦、后顾无忧的日子？ 程玉香不想对女儿说太难听的话，更不想她因为周新月的事情烦心，于是忍住气：“好了，这件事不用你来管，你哥已经签了字，影响又这么大，我进去嘱咐几句话。” 陆雪婷有些不情愿：“妈，真让新月姐住精神科呀？那里面条件多差呀，那你和里面的护士交代好，让她们多照顾一下新月姐。” 程玉香心中怒火滔天，周新月害得她男人和儿子升职失败，而自己这个女儿却还在替周新月说好话！也不知道周新月到底给雪婷灌了什么迷药！ 照顾周新月？她现在恨不得打死这个贱货！ 第一卷 第107章 是曾经关谢云舒的小黑屋 “行了，你赶紧回去，精神科里面很乱就别进去了。”程玉香死死咬住后槽牙，压住火赶人：“小伟不是还在家里，别让人再给跑了！” 陆雪婷心中一动，虽然都说是周新月虐待小伟，但她还不相信，知道人是谢云舒送过来的，她甚至猜想是谢云舒打了小伟，然后把脏水泼到新月姐身上！毕竟谢云舒那个女人又凶又坏，她怎么可能救小伟？ 小伟可是新月姐的亲儿子，他肯定会护着自己妈妈的，谢云舒就是欺负他年龄小才会颠倒黑白！如果小伟能站出来证明新月姐的清白，那这些事情不就都解决了吗？ 陆雪婷想明白这一点，觉着自己很聪明，知道从源头上解决问题，于是答应下来：“那我先回去，妈，一定要交代好那些护士，对新月姐好好照顾！” 等着陆雪婷走远，程玉香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她拢了一下身上的外套朝精神科走去。当初谢云舒也被关进来过，她没管没问，只想着让谢云舒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反正她那个娘家无权无势，谁会给她出头？ 但谢云舒好歹还有个娘和弟弟，所以她刚硬气地提离婚，可周新月什么都没有，早在被拐到大山时候，她母亲就因病去世了，亲戚也早就散了。 现在她连工作都没有了，更不敢像谢云舒那些提出离婚，只是她陆家的儿媳妇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周新月要缠着知行，那就看她有多大能耐！ 周新月确实住在单间里面，护士长虽然厌恶她，但又不能真的折磨人，就像周新月说的，等她出去之后投诉自己怎么办？ 程玉香来的时候，周新月正坐在床上指挥小护士给她去倒热水。 “妈，你怎么过来了？”周新月连忙站起来，想要继续装可怜：“我知道错了，以后肯定好好对小伟……” 程玉香直接给了她一个耳光，用了很大的力气，没防备的周新月直接被打到了床上，她捂着脸眼眶红起来：“妈，你打我吧，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会弥补小伟的！” 小护士一看不对，本来想来拉开程玉香，但她抿了一下唇干脆转身离开，还把门关上了。 人家是家务事，和她没关系…… “弥补小伟？你儿子和我什么关系，你要打要骂都是你的事情，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牵连到我儿子！”房间里面没有其他人，程玉香不再压着脾气，她一直以来都是官太太的形象，现在就如同一个疯妇，把周新月整个人压在床上，一个耳光一个耳光地扇下去！ “老陆的厅长位置没了，知行的副院长位置也没了！你这个贱货，你该死！”程玉香大概是真的气狠了，掐着周新月的脖子不放：“你把我们陆家害死了，知行哪里对不住你，给你房子住给你安排工作，还给你钱花！你竟然敢爬他的床，贱人贱人！” 周新月抓住她的手，艰难的开口：“你放开我！” 她脸上疼得要命，被程玉香掐住脖子赶紧自己快要死了，用力把人推开再装不来柔弱的样子：“程玉香，你敢打我！我爸当年要不是因为救你们陆家怎么会受牵连，又怎么会早早病死？这都是你们陆家欠我的，你们活该！” 程玉香毕竟年龄大了，被这么一推腰差点折了，两个曾经表面母慈女孝的女人，在做了婆媳之后彻底撕开脸面，相互瞪着像是彼此的杀父仇人。 周新月披头散发，再没有平日里柔弱温婉的模样，死死盯着程玉香像是一个真正的疯子：“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想要过了这段时间让陆知行跟我离婚！但是我告诉你，没门！我周新月死也不会离婚的，陆知行这辈子的妻子都只能是我！” 程玉香气的胸膛来回起伏：“疯子，你这个疯子！” 她当初怎么会对这个女人好，怎么会想要利用她逼谢云舒离婚，早知这样还不如让谢云舒当她陆家的媳妇，至少那个女人是真心对知行的！ 周新月摸着自己红肿的脸，眼里一片阴森：“我如果疯了也是被你们逼的，我只是想过好日子，我有什么错？陆知行一个月工资那么高，他连一件衣服都不给我买，他就是个窝囊废！” 程玉香从地上爬起来，冷冷看着周新月：“你一个孤女也敢和我们陆家叫板，你会后悔的！” 她有的是办法折磨这个疯子！ 从病房出来，外面是偷偷摸摸看热闹的小护士，见到程玉香连忙都转过身去，彼此却都交流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婆媳之前关系可好着呢，程玉香来医院都是一个口一个新月，还说比自己女儿还亲。 现在当了婆媳竟然大打出手，反目成仇了？ 啧啧，官太太打起架来还挺狠呀，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程玉香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冷冷看了几个小护士一眼：“你们护士长呢，我有话要给她说！” 护士办公室，护士长看着程玉香签的字有些懵：“这，陆夫人，这样不行吧？” “怎么不行？当初谢云舒能被关到小黑屋，她怎么就不行？我告诉你们，周新月的治疗费用我们陆家一分钱都不会负担，你们如果要给她好吃好喝的供着，那就自己拿钱！” 程玉香把笔扔下，高高在上看了一眼护士长：“就按我说的去做，她是我们陆家的媳妇，我要怎么做都是我们陆家的事情，你只管治疗你的，剩下的事情不用你管！” 护士长压住自己要翘起来的嘴角，面上无奈：“那好吧，既然家属要求，我们也只能按规章制度办事。” 周新月刚刚还仗着自己陆家儿媳妇的身份嚣张，现在恐怕要哭出来了吧，这样虐待孩子的狠毒女人，就应该受点折磨！ 等程玉香走后，护士长从墙上取下钥匙：“把周新月带到最里面的病房去，她婆婆要求按照最低标准做治疗，至于吃饭什么的，饿不死就行，人家说了家里没钱看病。” 最里面的病房，是最阴暗潮湿的地方，平时根本没人住，也是一个月前谢云舒被关五天的‘小黑屋’…… 第一卷 第108章 真成她孙子她又不乐意 这个新年对于谢云舒来说过得还算不错，虽然发生了挺多糟心的事情，但是她现在手里面有钱一点不慌。最后一天卖盒饭，早晨还好，到了中午果然出现了好几个来卖饭的，好在她只准备了三十盒，最后堪堪卖出去了二十来盒，剩下的就自己带回家当午饭。 回去的路上谢明城还有些郁闷：“姐，我们才只挣了三天钱。” 谢云舒觉着好笑：“你还想挣起来没完呀，别人又不是傻子，这么好的生意谁不眼红？” 不过证券中心明天就关门了，而且卖饭的人一多，利润就低了，等同于就挣个辛苦钱，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除夕转眼就到了，李芬兰织的毛衣也完成了，穿着谢云舒身上配着那件浅灰色毛呢大衣，再戴上围巾，说是城里的小姐也不为过。只除了那双手因为长期干活太过粗糙，和娇小姐自然比不了…… “我闺女就是好看。” 李芬兰满意地让她转个圈，然后又把目光落到谢明城身上：“我儿子也好看！” 谢云舒把新衣服脱下来整整齐齐放在床头，准备去供销社再买些年货，虽说过年的时候家里能吃上肉就不错了，但谢云舒不满意，她要过个好年去去晦气。 有钱不能乱花，但人得懂得享受，不然挣钱都没动力了。 “我要做八宝鸭、八宝饭、红烧肉还有蛋饺！”谢云舒嘴里碎碎念，又想了想：“对了，让张阿婆跟咱们一块过年呗，反正她每年都是一个人！” 自从上次张阿婆住了院，这老太太就很少出门了，谢云舒不放心每天从工地回来都要去看她一眼。张阿婆今年都快七十岁了，老伴走后一直一个人过日子，这两年身体却愈发不好了，自己一个人住其实很危险。 李芬兰没提反对意见，只是笑骂了她一句：“一共四个人吃饭，你做这么多菜吃不完又要浪费！” 可这个年陆家过得很不好。 陆建设这两天很少回家，他找了几个老朋友就想让他们为自己说点好话，这事轻拿轻放，不要影响自己年后的工作。厅长当不成了，这副厅长的位置他总要坐稳了。 可在官场上混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呢，平日里老哥老弟喊的人，只会对他打马虎眼，饭钱倒是没少花，一句实事没办。而程玉香就更烦了，往年这个时候，正是她在家里搓麻将暗暗显摆的时候，这两天她却一个麻将场都不敢去。 陆知行本来就是少言寡语的人，自从周新月被关到精神科之后，他的话更少了，家属院从来不回去，只住在值班室，更没有去看过周新月一次。 大概家里唯一没心没肺的就是陆雪婷了，她还在想法设法诱哄小伟说出来是谢云舒打的他，可是小伟一句话都不说，被逼急了就拼命摇头说自己会听话。 “那是你亲妈，你这孩子真是白养了！” 陆雪婷捏住小伟的胳膊，气得就差动手了，但她到底没这么恶毒，最后狠狠把小伟关到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里：“你不说就别出来了，自己的亲妈都不管，就是一个白眼狼！” 新月为这个孩子受多少罪呀，当初还不如直接把他扔到大山里面的呢，带出来不就是一个累赘嘛？都说周新月虐待了小伟，她看就是污蔑，这人不好好的吗，就是瘦小一些，哪里叫虐待了？ 陆雪婷气呼呼地下了楼，见饭桌上还是空荡荡的，心情更差了：“妈，这都快六点了，怎么还不做年夜饭？哥到这个时间也没来，去年这个时候桌子上都摆了好多菜了！” 程玉香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做饭，听到这话语气也不好：“你就不知道过来帮我一下，就知道看电视！” “让谢云舒去……”周新月下意识接了话，说到半截又停了下来。 去年的年夜饭之所以这么丰盛，是因为家里面有个无私奉献的人。去年这个时候在厨房忙活的人是谢云舒，她很擅长做饭，每次来陆家老宅这边，程玉香就命令她去厨房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自己当了甩手掌柜，一家人在外面看电视，忙活的人是谢云舒自己。有的时候陆知行先进去帮她，程玉香还会拦着，说谢云舒平时又没什么大本事，做个饭还能累着不成？ 那个时候谢云舒和陆知行刚结婚没多久，满心满意都是他，只是做饭对她来说太简单不过，更不会觉着委屈，一心一意想要努力融入这个家。 可婆家的人如果一开始就看不上你，那么一辈子也会看不上你，谢云舒的顺从妥协，只会让程玉香更变本加厉看不起这个儿媳妇。 今年程玉香不用看不起谁了，因为一个前儿媳早就走了，另外一个现在的儿媳妇还在医院精神科关着呢！ 外面有人开始霹雳巴拉放起了鞭炮，电视上的电视节目也一片喜气洋洋，陆建设放下手中的报纸，没什么心情过年：“知行怎么回事，到现在都没来？” 陆雪婷理所当然：“肯定是去看新月姐了呗，她自己一个人在病房里面多孤单呀！妈还不让我去，医院又不是监狱怎么跟坐牢一样呀！” 上面有人盯着这件事，陆建设不可能让周新月出来，更何况他现在恨不得没有周新月这个人，好洗掉陆家身上的污点，哪里会让陆雪婷去把人接回来？ 提到周新月的名字，程玉香眼中都是厌恶：“往医院打个电话，问下你哥什么时候回来。” 陆雪婷哦了一声刚准备拿起电话，就听见陆建设又问：“小伟呢？” “在楼上呢，死不了！” 程玉香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周新月不是好东西，她生下来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一个小孩子成天阴着脸，一句话都不会说，看着就烦人！要不是这孩子现在在陆家名下，她都想直接送人！ 程玉香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忘了，当初也是她笑着说要让小伟当自己的孙子，说孩子可怜要好好照顾。现在真的成了她孙子，她反倒又不乐意。 第一卷 第109章 离婚后第一个除夕夜 陆建设自然对小伟也是没好感的，但是人现在在自己家里，传出去不好的事情，对陆家的名声来说等于雪上加霜。 他皱了皱眉头：“行了，一会去给他拿点吃的，让那孩子别乱跑，看见就心烦！” 哪怕作秀，他现在也不能把小伟扔回去，总要在家里养上一段时间，等着周新月出来再说。 此时的海城医院，不太严重的病人都回家过年了，走廊里面一片清冷，只有两个值班的小护士在聊天。 “好烦呀，整个精神科就周新月一个人，咱们等于为她自己值班。” 精神科的人本来就不多，心理疾病不需要系统治疗，所以除了周新月病人们都被家人接走了，但哪怕整个科室只有一个病人，她们就不能放假。家人团圆的除夕夜，两个小护士当然心情不好。 “连春节联欢晚会都看不上，你说咱俩咋这么倒霉？陆医生也是，他媳妇都不管呀？”个头矮一些的小护士越说越气，白眼都要翻上天了：“那会关着谢云舒他不管不问，现在关着周新月也不管不问，要我说当他媳妇也够倒霉的！” 个头高的小护士叹口气：“当初知道陆医生结婚的时候，咱们医院不知道多少护士伤心呢，现在我估摸着都庆幸没嫁给他。” “不过人家谢云舒至少长得好看，对陆医生也是真心实意好，陆医生怎么就和周新月勾搭到一起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除了会哭啥也不会……” “男人本来就眼瞎，人家一哭就迷得啥也不知道了呗！” 两个人正聊天的欢，走廊尽头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周新月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力气：“给我开门，我要喝点热水！里面太冷了，让我出去……” 整整三天，她在这个没有一丝光的房间里被关了三天！吃饭就是干馒头加凉水，待遇和当初的谢云舒一模一样！只不过当时的谢云舒心哀莫大于心死，在里面认命般无声无息，而周新月则没安静过一天，一直吵着要见陆知行。 本来就一肚子气，被这么一喊小护士更烦了，她顺手端了一茶缸子水打开门就泼了进去：“你喊什么呀，这会知道冷了，当初怎么就不给人孩子穿衣服？下雪天还把孩子扔外头，冻一冻也好，最好把那一肚子坏水都冻没了！” 周新月虐待自己亲生儿子的事情整个医院谁不知道？本来因为陆知行的关系，大家还不敢光明正大讨论，现在陆知行不能升副院长了，而且又对周新月不管不顾，这事直接被添油加醋传疯了。 但不得不说，这传来传去都快接近真相了，还有人说小伟不是周新月的亲生儿子，说不定是从哪里拐来的呢！ 当然这话也就是随便一说，没人真的刨根追到底，只是周新月虐待孩子，不给饭吃、不给衣服穿，把孩子半夜撵出去都是事实，自然也引起了公愤。 两个小护士还是非常有正义感的，程玉香签了要求‘最低标准’的治疗方案，周新月就被关到了最里面的病房，每天一日三餐就秉着饿不死的标准来。 自从被陆知行从山里接出来，周新月过的都是好日子，甚至比大部分普通家庭的女孩子都要风光，毕竟连带着陆知行给的钱，她一个月差不多有一百块钱可以拿，城里大小姐都没她能花钱。 阴暗潮湿的房间里本来就只有一床又薄又烂的被子，周新月披头散发裹在自己身上，仍然冻得浑身发抖。 这一杯子热水从她脸上浇下来，让她猛然尖叫一声，和外面的鞭炮声交织在一起，也不知是谁在庆祝除夕夜…… 筒子楼里今天太热闹了，吃过年夜饭，陆陆续续就有人搬着小凳子来看电视了。 张阿婆坐在最里头，精神头看着好了许多，她刚刚在谢云舒家里吃了饭，还拿了一块钱的压岁钱塞给谢云舒和谢明城。 “不要不行。”张阿婆难得板起脸，把钱硬塞给两个人：“在我这里都是孩子，收了阿婆的钱明年都发大财考好大学！” 过完年四个来月，谢明城就要高考了，这可是大事！ 图个好兆头，谢云舒笑着把钱收了，笑眯眯开口：“阿婆，你给我当亲外婆吧，这样年年就得给我压岁钱！” 张阿婆皱纹都笑开了花：“竟胡说，你亲外婆听到要生气了！” 她亲外婆从小到大可没给她一分压岁钱，而且一个笑脸都没给过，印象里面不是打手心就是骂她吃白饭的…… 彩色电视机里还放着新闻联播，桌子上摆着瓜子和糖果，楼上邻居都来等着看春节晚会，谢云舒难得大方一次：“炉子上还有水，谁要是渴了，就自己去倒啊！” 林翠萍趁人没注意，立刻剥了一颗水果糖塞自己嘴巴里，还没等着尝到甜滋味，就听见谢云舒在她耳边阴测测开口：“林翠萍你脸皮咋这么厚，小孩子吃的糖也要抢？” 林翠萍牙齿嘎嘣咬碎，快速往下咽：“我还没结婚呢，没结婚就是小孩。” 谢云舒懒得理她，把糖拿过来给几个小孩一人分了几颗，剩下塞自己口袋：“不准吃了，你来我家看电视空着手就算了，还连吃带拿是吧？” 林翠萍嘟囔了一句死抠门，没敢继续反驳，生怕谢云舒翻脸不认人，把自己赶出去不能看春晚。 赵婶在楼上蒸了花糕，大面团子里面塞满了红枣，又香又好看，一个差不多有脸盆那么大，这是北方那边过年才会蒸的面食，几个小孩没见过吵着就要吃。 赵婶乐呵呵切了好多块一个个分下去：“刚吃完饭，一个个还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林翠萍又凑过来：“赵婶，给我吃一块呗！” 林母没好气地把人拉回来：“你弟弟妹妹哪个也没你嘴馋话多，坐下来等着看电视，成天跟吃不饱一样，再吃小心以后嫁不出了！” 林翠萍个头不如谢云舒高，但身材圆润，尤其一张圆脸如果不说话看起来还挺喜庆。听到这话林翠萍嫉妒地扫了一眼谢云舒苗条的身材，更气了。 凭啥谢云舒也天天吃那么多还不长肉，她就腰这么粗？但心里腹诽，也到底没妨碍她塞了一嘴花糕。 大人们聊天的声音，小孩子嬉闹的声音，从筒子楼昏黄的灯光中传出来，寒酸潮湿的小楼住着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或自私或善良，或狭隘或豁达，但都是烟火气息中的正常人。 矛盾无处不在，但也抵不过人情味三字，至少这一刻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真心的愉悦的笑。 陆知行骑着自行车停在筒子楼外面，他是没脸进去的，哪怕知道谢云舒就在里面。 去年这个时候她陪在自己身边，而今年他却连见她一面都不敢。 第一卷 第110章 他后悔了 他后悔了，不该和云舒离婚的，怎么就放手让她走了呢？ 今天是除夕夜，如果他们没有离婚，至少她不会在娘家住着，就算生气也会和自己在一起，他更不会犯了错误和周新月纠缠到一块，还领了结婚证！ 林小虎拿着鞭炮从里面跑出来：“姐、云舒姐、明城哥，出来放鞭炮了！” 林翠萍坐着不想动：“别耽误我看春晚，不去不去！” 林母拍了她屁股一下：“出去看着你弟，春晚还得好一会呢，人家云舒家的瓜子都让你嗑完了！等着以后结婚了，你这好吃懒做的，婆家不得嫌弃死！” 林翠萍撇着嘴嘀咕：“谢云舒倒是勤快，她还不是离婚了？我嫁人又不是奔着去当丫鬟的！” “大过年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林母快气死了，连忙看了一眼李芬兰的脸色，见她正和赵婶说话才松了一口气，这下打人下了狠劲：“再说云舒离婚的事情，看我不把你大腿拧肿！” 林翠萍嚎了一嗓子，朝外冲去了：“谢云舒，你不出来？” 谢云舒似笑非笑地跟在她后面，上来往她屁股就是一脚：“林翠萍，大过年的还想和我打架是吧？” 林翠萍耷拉着脑袋，恨得牙痒痒，跑出去正好看见失魂落魄的陆知行站在外面，顿时来了精神，手指头一指：“谢云舒你要打就打他，光逮着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打，算什么英雄好汉？” 因为是除夕，吃饭完李芬兰就让谢云舒换上了新衣服，鹅黄色的高领毛衣加上浅灰色的毛呢外套，衬得她身材愈发高挑纤细，一双明眸漫不经心看过来，最后落到浑身僵硬的陆知行身上。 他觉着自己的心跳好像都慢了半拍，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云舒……” 谢明城也穿着新羽绒服，清隽的俊脸原本带着淡笑，在看到陆知行的瞬间立刻阴沉下来，他一步挡在谢云舒面前：“你来干什么？” 比起来陆知行，谢明城看着肩膀尚且不够宽阔，但高个头挡在自己姐姐前面，还是严严实实，他紧紧盯着陆知行：“滚开！” 陆知行心中一片苦涩，当初结婚的时候，他和这个小舅子没说过几句话，一是年龄相差太多，再就是他觉着自己这样的出身和寒酸又年幼的谢明城也没什么好说的。 因为受过留洋教育的他一直认为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他要娶的是谢云舒，不是她一家人。所以结婚后，他鲜少和李芬兰这边来往，更没怎么和谢明城交流过。 甚至结婚这么久，一共也没来过筒子楼几次，反而离婚后他总是不自觉骑着自行车过来。 谢云舒可以对陆知行动手，但不会让自己弟弟牵扯进来，她扯了一下谢明城的衣服：“你带小虎他们去对面弄堂玩会。” 林翠萍把两个手都塞到袖子里面，缩着脖子用肩膀撞了一下谢云舒：“能动手就别动嘴哈，谢云舒你别跟没见过男人似的，他都光着屁股和那个谁……” 光屁股这个坎在林翠萍这里是过不去了，谢云舒毫不怀疑这女人能笑话自己一辈子。 一个眼神瞥过去，林翠萍抿了抿唇撇着嘴走了：“去放鞭炮了，你们几个臭小子点火的时候离自己裤裆远一点，别学有些男人，就一张好脸，其实是个烂裤裆！” 谢云舒：“……” 谢明城不放心，他低低喊了一声：“姐？” 谢云舒看他一眼：“没事，在咱们筒子楼他啥也不敢。” 这倒是，今天除夕夜老少爷们都在家呢，喝酒聊天的、聚一起看春晚的，别管平时怎么不对付，在筒子楼欺负他们的人肯定是不行的。 一群孩子走远，弄堂里时不时传来鞭炮声，谢云舒眉眼都是不耐烦：“你又来干什么？好好照顾小伟了吗，他才五岁，你别告诉我把人直接扔到你家就不管了！” 陆知行眼中一黯：“他在我家不会受到伤害。” 那就好。 谢云舒不再理他，筒子楼外面是公共区域，她没权利赶人走，他要站在这里那就站着吧。 “云舒，对不起……”陆知行声音很轻，红了眼眶：“我不是故意出现在这里的，我只是……” 他只是太想她了…… 谢云舒脚步一顿，回过头的脸上都是讽刺：“陆知行，别逼我大过年扇你耳光。” 林翠萍忽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谢云舒，你不扇你就是狗！” 谢云舒咬牙切齿：“林翠萍！” 陆知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绝望的表情，以前她满心都只有一个他，现在任何一个人都比他的位置靠前，事情究竟是如何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的？他明明只是犯了一个小错误而已…… 可这个错误像雪球越滚越大，让他连回头都变得艰难。 在离婚的时候，他对自己说过，没关系的，云舒一向眼里容不得沙子，她只是太生气，总会回头原谅他的。 可是现在，他不确定了，她的眼中根本没有对自己任何爱意，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怎么能像是变了一个人呢？ 去收拾林翠萍之前，谢云舒回头看他一眼，然后无奈叹了一口气：“陆知行，我也算不上多恨你，毕竟以前眼瞎的人是我，你去好好做你的陆医生吧。” 相亲结婚的时候没人逼她，是她自己满心欢喜妄想和他有美好的未来，那个时候她哪里想过他会这么对自己呢？陆知行或许不爱周新月吧，但也算不上多爱自己。 这是她离婚后才想明白的问题，他只是骄傲惯了，享受任何一个崇拜的眼神，以后如果有比周新月更可怜的人，他仍然会心软仍然会选择牺牲掉看起来‘不怎么可怜’的那一个。 弄堂里传来林翠萍惊恐的声音：“谢云舒，你又拽我头发，别以为我真怕你了！” 林小虎脆生生开口：“明城哥，你姐和我姐打架呢，咱们还管不管？” 接着是谢明城清冷的低笑声：“我打不过我姐。” 林小虎果断开始继续放鞭炮：“那不管了，我也打不过我姐！” 陆知行缓缓朝那边看去，明明是最温馨团圆的日子，灯火通明中他置身黑暗，满心落寞，拳头在身侧缓缓握紧。 云舒不会再遇到比他条件更好的人，他也不会放弃…… 第一卷 第111章 父母就是天 初二一早，李桃红一家就来串门了，拿了些点心和糖果。 “大姐。”她身边的男人驮着腰打了一声招呼，就沉默地站到一旁。 谢云舒和谢明城也连忙喊人：“小姨，小姨夫。” 李桃红嫁的男人叫赵保良身体有些残缺，从年轻的时候背就驼得厉害，现在年纪大了更是直不起来，也出不了什么重力气。单位照顾他，就让他在粮食局看个大门，工资不高还要值夜班，但他也只能干这个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赵保良很少和人交流，每次见面沉默的都像一堵墙，和俏生生的李桃红站在一起一点都不般配。 李家姐妹长相都好看，如果当年赵家拿了一大笔钱给儿子娶媳妇，家庭条件再差的都不愿意把闺女嫁给他。但李家父母要给儿子娶媳妇，女儿不就是拿来卖的吗？ 年仅十七岁的李桃红压根没有反对的余地，甚至没见过赵保良一面，就被硬送到了赵家做了新娘。好在她命还不算太苦，公婆知道这么漂亮的姑娘来自己家算是委屈，对她还不错，赵保良虽然人木讷自卑，但对这个媳妇言听计从。 大概这是李桃红不幸的人生中唯一的幸运了，刚嫁过去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反抗，但爹娘那边一拍桌子，年纪轻轻的姑娘什么脾气都没了，她和大姐李芬兰一样，从小被打骂怕了。 父母就是天，哪里容得当儿女的说半个不是？所以每年初二雷打不动地回娘家，就和去上贡没什么区别，拿东西少了要挨骂，在娘家干活少了也要挨骂…… 早几年大姐和家里不怎么来往了，说实话李桃红都是羡慕的。 李芬兰朝她身后看了看：“怎么就你自己，芳芳呢？” 虽然刚刚过了年，本来脸上带着笑，但李桃红笑不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那个样子，让芳芳跟着去干什么，每次去回来都要哭一下午。” 李芬兰默然，扯出一个笑容：“先进来坐坐，咱们说说话，等着十点多再去也不晚。” 去早了无非是干活挨骂…… 赵保良跟在李桃红身后，低着头坐到角落里，整个人安静得像是个雕像，只是在李桃红摘下来围巾和帽子的时候，接过来放到了怀里。 李芬兰身上穿着那件新羽绒服，看着就时尚暖和，李桃红羡慕地摸了几下：“这衣服好，比棉花还软和。” “闺女给买的！”李芬兰脸上带了些骄傲，她又指了指明城身上的衣服：“那件也是云舒买的，我早就说过我这个闺女厉害着呢！” 谢云舒从小性子就要强，学习好又泼辣，可惜命不好，要上高中的时候老谢出了事，现在嫁了人偏又离了婚。 李桃红是真心为外甥女可惜，她叹口气：“一会回去还是把衣服换了，不然都穿不回来。” 这时一直靠在窗台前看书的谢云舒突然抬头说了一句：“不用换，衣服买了就是穿的。” 李桃红摇摇头：“云舒，你外公外婆那个性子……” 这丫头有几年没回去了，怕不是忘了小时候那些事情？ 谢云舒却笑了笑：“小姨，一会我和明城都跟着回去，走亲戚哪能让我妈自己一个人去？” 李芬兰脸色微变：“云舒，我自己回去就成，你和明城在家里看书，等着下午天黑就能回来。” 妈自己一个人回去，还不得吃大亏？ 谢云舒朝她和李桃红笑了笑：“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担心什么？去下面路上就得一个来小时，我和弟弟还不放心呢！” 现在不是小时候，她和明城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妈妈受了委屈往肚子里面咽。 谢明城也把书放下：“妈，我和姐要去的。” 孩子大了，她说话是不管用了！ 李芬兰生闷气又没办法，倒是赵保良突然抬头插了一句：“大姐，让云舒和明城跟着也好。” 早些年老谢还活着，每次初二回去那边态度还会收敛些，毕竟老谢是工人阶级，吃铁饭碗的。但是现在老谢没了，他是个窝囊的撑不起来，只能指望刚刚长大的云舒和明城。 至少，他这个外甥女是个厉害的，拿起刀就敢剁人的那种…… 李芬兰的娘家在海城郊区，原来属于乡下，这两年海城一直搞开发被归到城区了，但离她们住的地方也有十几里路，坐了公交车又走了一段路才到。 李桃红手里拿着一个大竹筐，里头是几十个鸡蛋，另外一只手还提着两斤猪肉，这礼算是不轻了。而相比之下，李芬兰就简单多了，只有两颗大白菜…… 原本李芬兰也准备了点肉，但是被谢云舒留下来，她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妈，咱们条件那么艰苦，用不着给外婆那这么多东西。” 李桃红动了动嘴皮子没吭声，她逆来顺受惯了，也不想拿这么多东西，可就是不敢反抗，怕那巴掌不由分说就扇到自己脸上。 到家的时候，院子里水井接着水，两大盆脏衣服在那里放着，李秀芝坐在门口等着，看见两个女儿目光先落到了她们手上。 李芬兰下意识就往后躲了一下，觉着那两颗大白菜有些烫手。 谢云舒扶着她的胳膊，目光不躲不闪喊了一声外婆，就自顾自进了家门，看到院子里面的衣服笑了一声：“外婆洗衣服呢，怎么一直流着水，不浪费吗？” 李秀芝抬起眼皮子看到谢云舒和谢明城两个人，目光亮了下：“哎呦，我们云舒和明城也来看外婆了？臭丫头，真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结了婚都不知道想着外公外婆喽！” 单单听这句话，肯定以为这是个疼爱外孙外孙女的好外婆。 谢云舒笑了笑：“外婆，我今天这不是来了吗？” 李秀芝和蔼的笑装的自然，她站起来把人往屋里头领：“老头子，看看谁来了？咱们家云舒来了，这可是咱们大医生的媳妇！你上次不还念叨着腿疼，明天让你云舒带你去医院找外孙女婿看看！” 第一卷 第112章 李家的规矩 顾遥不太过表现，只表现得平平，做出些无知的模样。她心里有鬼，自然不敢太过叫人另目。 她的目光似也在凝视着远方，轻轻叹息着，道：“我真希望有一天能见着他。“已有鸡啼，光明已渐渐降临大地。 顾遥回了礼，也和张敬寒暄几句，宋问便叫顾遥和他一起出去走走。 门再次被推开，陆云撵着洛恺走回，凛音安静的跟在陆云的身后。 卡利柴桑遥遥和苏哈对视，在苏哈嘴角露出笑意之时，他也笑了起来。 再醒过来，她还睡在瑾南宫里淡青色的被褥里，一头缎子似的发被秋水拆开，更洗得香香的。 “凉拌。”林冲开启了玩笑，说实话林冲可没有直接进入灵魂界的能力，他只有时空之力，这种换算到灵魂力量，虽然还不如时间与空间，可也是很神秘的力量了。 关晓军还记得一件事，有一次大姑家的孩子得了败血症，父亲为了给大姑家凑钱，直接就卖了一块宅基地，因为是着急用钱，六分地的宅基地就卖了五千块钱。 杜杳手上还沾着蛇血，一把拉住嘉柔，便将蛇血往她脸上抹一把，再将嘉熙脸上的毒蛇扯下来，往嘉柔脖子上一挂。 他脸上已经淡下去的红晕眨眼间又变深了，耳朵甚至红到像是要滴血。 “你又错了，人的生死并非由我来定，是天定。命格之数在那里，谁都管不了，我只不过是个监管者。”这无疑听着像是推托之词，把斩定的权利推在了老天爷身上。 没过一会儿，我就感觉自己撑不住了，身上密密麻麻爬满了冰冷的水珠。 裴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他进门，就与家中的医生相遇，而后他才知道，自己的母亲中枪了。 我看着他们冷声说着，也许是和凌夜枫在一起时间久了，多多少少身上都会有些他的影子在。 曾经说过的海誓山盟全都成了笑话，一巴掌一巴掌无形的将他的脸打得生疼。 只见他蹙了蹙眉，一脸的不耐烦：“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定你就定。”随后把通话给掐了。能想象手机那头被吵醒了的秦辅得有多抓狂，也算是交友不慎吧。 刚才听何沐泽说了走廊上发生的事情，陆不傲心里已经明白这林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也没再多吃一会儿，就把那几个肚满肠肥的给打发走了。 “靖安大长公主也同意她住在陆家？”刘氏疑惑的问陈仲洛，靖安大长公主可没那么好说话。 她现在五脏翻滚得厉害，凌夜枫这一脚踹得并不轻，虽然没有用上十层的力气，但六七层好是有的。 昨天慕慎桀说过，只能和孩子们睡一个晚上，所以今晚肯定是不行的。 阮沐希皱眉，面具后面的眼睛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在白光之下凌厉异常。 要知道，现在情况已经渐渐清楚了。先前所谓的战场竞技的资格选拔赛其实就是这次战争的预选资格。说白了就是，如果在选拔赛之中没有被选中的大区……那么就不能参与到战争之中来。 于是在前往北山的路上，苍北擎一直用公主抱的方式抱着凤九月，大步地走在前方。 凌灵柒回想往事太过投入，以致于出神了半天，看得凤九月很是担忧，右手在她的眼前摆了几摆。 费雪忽然想到费珵的死，这个时候给阮沐希下毒，推动她的死亡，不是更安心么？ 容家没有多余的屋子，加上她和钟宁俊算是堂亲，便直接住进了钟家院子。 他做事很有魄力，当机立断，一边命令手底下的兄弟继续打听情报，自己也不墨迹，亲自率领一批成员果断前往永安镇，也就是诸葛铁蛋等人所在的地方。 而在下方的李渔，听了这话，也不仅为之感叹，这些传世古教能够传承几十万年，其底蕴的确深不可测。 睡睡想了想，好像以前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毕竟她要上山、要出去玩，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操心，以后的话……似乎不能保证？ 胤感到慧珠上了床榻睡下，忽的，便是睁开了眼睛单手撑着脑下，沉声问道：“为什么没打开盒子。”慧珠困盹非常了胤这状似呵责的话，半天没反应过来只是强撑着睡意，一脸惑的看向胤。 这块令牌，是进出神仙居的通行令，没有这块令牌在身的话，神仙居外围的防御大阵，就会自动显现而出，拦截入侵者。 那就去呗！张蜻蜓特意把珍珠项链带上，又去了上房。因为绿枝送人没回来，她便把蕙心和艾叶带上了。 一声长叹，还是输了。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不算意料之外。周边的其他门派掌门一个个却是笑脸对着他道喜。 “怎么这样说，我现在就处置你。”霸天说完便低下头去吻上了清月娘子的嘴唇。 临出‘门’，乌雅回过头瞧她一眼，那眼神让她生生打了个寒颤。 胜利，是毋庸置疑的，这是百里傲风也不敢儿戏的，而胜利之后，三十万大军回城途中，才是置百里傲云死地的最好时机。 另一人大叹道：“不提这人了，少得惹了什么麻烦……走，咱们哥俩怎么说也是上三旗的人，得寻个活路，我手上没个闲钱还上户部，又不像那人有个尊贵的老子，唉！”说着，二人长吁短叹了一番，赊了饭钱离开。 第一卷 第113章 不偏不倚? 而慧眼看不透状态的死体，无疑就是和萧峰等级相同的一级，甚至更高级的存在。 胸口不自觉的高了几寸，这一下朱元章是真的被惹了真怒，一句“老痞”本能的脱口而出，显然这才是日常朱元章对于刘章的称谓，当然侧面也可以说是朱元章现在是彻底的撕破脸皮。 不仅如此，覆盖在萧尘胳膊上的黑气也在这吼声的震撼下缓缓散去。 面前是一间巨大的石室。石室无顶，一条飞瀑，从石室顶部挂下。瀑布落在地上，水珠四溅。石地上有一条深不见底的水沟，水，正是从沟里流走的。 魏萱不知道老祖为何如此尊重李一生，不过出于好意，她还是提醒道。 显然，大云皇朝对这次圣海宗的大比十分的重视，又或者，有别的什么目的，不然，绝不会连天空战舰都出动了。 此刻，她看向叶轩的目光充满惊奇，才过了几分钟，对方就把自己痛经治好了，也太神奇了吧？ 事实上，刚刚的场面虽然有些凶险，但是绝对不至于像修斯说的这么严重。 这个想法够大胆，但是的确可行，主要是对于田虎军的了解，田虎军不过是些聚集的饥民，训练谈不上，装备更谈不上。 话毕，腰被男人禁锢住，一只大手按着她的后背，萧清如猛地砸在许牧舟身上。 后土娘娘目送两位盟友离开，待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收回目光，转向下方的血海宫殿。 作为企业家，她无疑是算得上成功的，极其具有经验的，可是作为父母……她还是第一次。 没有条件去打靶场练习，他就自己练习专注度和手臂力量，手臂力量够大够稳，才能打中自己的目标。 这‘太阳真经’也是天仲得到太阳珠，从天庭离开时发现的，回天灵观的路上，难免好奇研究一番，从而发现此功法，当时第一想法便是交给伊尹修炼。 他练了一早上刀法，没给刀法练到面板上，结果倒是分尸给分到面板上去了。 虽然军中有军医。但黎嘉妍实在有些信不过对方的医术，恐怕还比不上自己。 所以江岳给江琮、四郎几人买皮裘大麾，棉衣棉裤棉被什么的花了一两多银子都没觉得心疼，只觉好钢用在了刀刃上。 这个时候，大军随时都要出发，徐定还回京？而且他进宫去了，很可能是皇上召见。 只要沈南星出现，他就开始甩锅，让沈南星明白，昨晚的误会其实都是眼前这个混蛋一手造成的。 “区区铁笼，能奈何本皇么？”抬头一望，血皇冷笑道，旋即抬手抓住段崖，另一只手掐诀，四周空间立刻出现波动，紧接着二人便消失不见。 “两句半就让我从了？我这也太不值钱了。”辛夷似乎不大高兴的说。 “噗，负责你的晚餐？”听到这里，柳如眉按捺不住的差点笑喷了。 八杀的浑身上下，都已经是神器，随着他们的修为提升，和身体匹配的装备都在提升，这点，羡煞妖天他们，这样的好事，恐怕也只有此一例。 云扬的话，让一真等人久久不能平静，可以说，他们的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而且事实摆在眼前，云扬以及其他人的表现，都无一说明着，云扬所说的话，是真的。 看着周围围上来的队员们，石成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再次试了一次。结果刀没拔出来，却牵动了右肩的伤势。 对于三人来说，无疑巫妖王已经给于三人每人一件黄金装备了，想不到只是完成第一个环节的任务就能得到如此丰厚的奖励，让李风三人原先对阵石巨人的疲劳与烦闷一扫而空，对后续的任务期待非常。 看到石成的动作，“二傻”将“大砍”轻轻的放在一旁的一张桌子上。然后，冲石成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准备好了。 不过第二天冷晓宇就用茶杯装来了一杯绿色的液体，让蒋阳服下。蒋家人将信将疑，自然不敢喝这不明液体，不过看到冷晓宇信誓旦旦的样子，想着反正一直没治好，不如试试看，于是就逼着蒋阳喝了那杯绿水。 她一定是看到自己离开程家，离开程亦宁身边，以后她就有更多的机会和程亦宁在一起，所以开心。苏芊艾在心里这样想，想的同时也不禁冷冷地扫了一眼余蓓蓓。 对于这种模拟炒股，陈澈觉得压根没什么用，做虚拟盘跟做实盘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你不是叶辰的未婚妻吗？作为叶辰的妻子，你不应该坐在叶辰的身旁吗？”但颜如玉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出口就是针锋相对。 第一卷 第114章 父辈伦理孝字压人 门口，哈哈哥的一个擅长开锁的手下，正用一根铁丝捅着锁孔，锁孔发出着轻微的声音，不大一会儿，这人朝后比了个ok的手势。 ‘好沫儿，长脸。’我在心里得意洋洋的夸了下沫儿，随后便开始了修炼。 为了隐藏身份，漂亮的红眸也被带上美瞳，变成了平淡无奇的黑瞳。 前面一句是冰荷千语所说的，她在想办法开头，后面的是冷星，他问的很直白，妖艳的脸上难得严肃。 伍长山正在焦躁的走来走去，三轮射击已经过去了，还没有射中目标，难道迫击炮是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因为无头鬼可不仅仅是压在我的身上，其中东西难以启齿，总之大家明白我为什么会愤怒就对了。 于是永生组织在显摆了一次手段把我耍了个够呛之后，二处不用我提醒，自己就自觉自愿地将永生组织加入了黑名单，并且是十分关注的黑名单。 在阳台上，手里的那杯水早已经冷的像是冰块一般。他就那样地趴在阳台上，等着太阳升起得那一瞬，等着那抹温暖。 “我们走的那条路是爬山，然后我穿的裙子太长，踩着我绊下去了。”思思抽泣的说到。 而我们风林同志脑海里就有另一句话：有妞必泡，替天行道。有妞不泡，送去劳动改造。 但是叶无双化身古神，力量增大了太多，一戟之下，只见破千军的身体，连续退出了百米的距离。 此时，在阴暗处，一双眼睛扫了几人一眼，眸子之中闪烁着森寒的冷光，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丹塔。 此刻的八座擂台上，已然又有八支队伍在战斗着，其中甚至还有龙战天，叶漠只是略微关注了一下龙战天的对手，便没有再看，因为他知道这一次龙战天会输，不管龙战天的战力如何强横，可修为始终都是硬伤，怨不得别人。 他自己出面，恐怕对方不会给面子，如果吴玄打个招呼，事情就好办多了。 实际上，赵子明和之前相比，反而更加和善了，几乎不发火，但是公司体量的增加，带来了极大的改变。 当叶漠离开之后，那些忙活起来的弟子便开始打听明天到底有什么喜事，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我。”黄晓不要折磨宁远了，自己喃喃自语。有些人为了感情是可以放弃一切的，可是又有些人也是可以做一切的事情。 闫冬顿时精神起来，也顾不得手脚无力，猛然间站了起来，这是什么地方，这一些是多么多么的熟悉，这是自己的家。 前奏都已经恐怖到这种地步了，那……正式的攻击，会强成什么样？ 如果不是自己提出来的话，也许再过几天李宁就会把自己开除了吧。 明心剑宗俗、道皆存，也少有什么清规戒律，所以弟子个性均十分鲜明。而无量天宗则是出了名的持戒甚严，门下弟子相当古板，可遇事又太过偏狭凌厉，这才不入正道十宗之列。 既然听见了多罗大人的命令，岩浆毁灭者必定会遵从多罗的命令。 当初他深深的为拉齐奥的堕落而感到无奈，但是本赛季，一个中国商人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已然垂危的蓝鹰忽瞬间复活了，并且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意大利的赛场上，说实话，他很为拉齐奥高兴。 “你知道这个系统吗？”王平听完太岁的转述，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精神崩溃地斯万。皱皱眉头，转身问段天星。 桑『春』虽然恨意满腔，但想不出更好的手段来应对滑头的杨晓，在他多次『逼』问都被杨晓巧妙转移或化解，只能看着他们砸了校舍之后从容离开。 原振侠并不是没有和富豪找过交道，但是这样的排场，却也是第一次遇到，他心想，如果不是那位先生的介绍，陶启泉这个大富豪，只怕绝不会这样曲尊降贵地亲自前来。 “精灵界还好，只是有一些散修在作怪。目前没太大动静！”卿卿说道。 三天后林诗琴带着吴凯需要的药品来到gz市，晚上当林诗琴见到坐在床上的吴凯心里是异常的激动，她当即就拿出手机想把吴凯苏醒的消息告诉刘通他们，可是她的手机号码还没按完，就被坐在床上的吴凯给制止住。 任意球距离球门四十五米开外，根本无法直接射门。队长塔穆多不停地扫视球场各处，张凌背倚住普约尔，伸手要球。 陈诺笑得风轻云淡，仿佛刚才的事与他毫无关系似的，可这个计策明明就是他求着李俊秀定下来的。 好在这次用餐一切正常，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只是阿德米索尔吃饭的声音有点大，每吃一口新的食物就两眼放光一次，好在希道尔让他吃饭不允许发出噪音之后，就收敛了。 先去银行再次取了五百镑，加上之前剩下的，他身上共有六百七十六镑十二苏勒，序列九的辅助材料不值钱。 故技重施，想要用斯特拉克时，在飞船之中隐匿自己的方式，来隐藏自己。 休和乔西以其他六人，都已经蹲守在不同的角落里，等待着那位放高利贷的黑帮头目回家。 王七还准备说些什么，旁边的袁公公轻咳了一声，直接把人拉住。 她又没有参加团队赛，最后能拿到的加分和奖金，跟宋逸勉那种自然是没法比的了。 第一卷 第115章 这个小杂碎还真敢又掀桌子 李芬兰死死咬住唇，一直到有血渗出来，她才叹口气缓缓开口：“爹，文刚要转学的钱我慢慢凑给他，可是他不能去我家住，明城也辅导不了他。” 本来以为无比笃定的事情，没想到李芬兰竟然不同意！ 李大勇急了：“大姐，你没良心了吧？文刚是你侄子，不就是住上一年多，能花你几个钱？这样行吧，我一个月给你拿五块钱总行了吧？” 合着他原本打的主意是，李芬兰不仅要供李文刚上学，还得供他吃喝！现在说一个月拿五块钱，还好像天大的恩惠一样，谁差他这五块钱？！ 谢云舒冷笑一声：“小舅，你这算盘打得好！不然我来这边住，一个月给你五块钱，你也好吃好喝的供着我怎么样？” 李大勇被她气得脸通红，脸上的肉都跟着颤抖起来：“谢云舒，你一个嫁出去的闺女少来搅合娘家事！文刚住过去，和你有什么关系？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那巧了，还真有我说话的余地。” 谢云舒勾了勾唇：“我和陆知行离婚了，现在就住在娘家，文刚去了可没地方住！另外我娘的钱还得给我和我弟花，别说五十，五毛都没有！” “你说什么？！” 这句话把所有人都惊呆了，李秀芹尖着嗓子瞪向谢云舒：“你说你和谁离婚了？” 谢云舒正好一下的看她：“和陆知行呀，怎么了？结婚的时候没告诉你们，现在离婚了也没必要提前通知你们吧？反正你们既不给添嫁妆，也不给添离妆。” 什么叫做离妆？！ 李秀芹一双眼睛凸得瞪出来，指着谢云舒的手指头抖了又抖，几乎半天都没说出来了，最后终于一嗓子骂了起来：“你这小贱人，你敢给陆医生离婚！你说，你是不是做对不起人家陆家的事情了？将来你小舅和文刚去市里住，我还要找陆家帮忙找工作呢！你可好，一声不吭竟然敢离婚？！” 屋里面陷入一片寂静，连在厨房吃饭的英子和小霜也出来了，都不知所措地看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李芬兰攥紧了拳头：“娘，你不能这么说云舒，是陆知行对不起她，有错的人不是她！” “没男人要就是她的错！”李秀芹一口水喷过去，刚刚伪装出来的慈爱全都消失不见，看谢云舒的目光哪里像外婆看外孙女，反倒像看一个仇人！ 李生根这才反应过来，他一张老脸又黑又紫，刚刚就是这个死丫头还敢夹这么多鸡肉吃，弄了半天现在就是个没用的东西，连一个男人都抓不住！ 他狠狠指着谢云舒的鼻子骂：“你和你妈一样，都是没用的东西！一个嫁男人早早把人克死了，一个嫁了男人现在又让人家扔了！就是一个破鞋，我老李家的脸都让你们母女丢尽了！” “李芬兰，我告诉你，我当一天你爹，你就得给我老老实实供文刚上学！赶紧找个人把谢云舒嫁过去，别管什么样的人，彩礼多要点，将来文刚上大学还要花钱！那房子空出来给文刚住！你们姐妹俩一人五十块钱，谁敢少拿一分钱，以后就别进这个家门！” 他骂来骂去，一句一个小贱人一句一个破鞋，李芬兰忍无可忍，眼眶通红：“爹！云舒是你亲外孙女，你这么骂她，就不怕让人家戳脊梁骨？！” 谢明城一双拳头紧紧攥着，双眼猩红，从小学的礼义廉耻就是不能对长辈动手，可是面前这两个老人让他几乎快失去了理智！ 李生根哪里肯罢休，本来看在谢云舒嫁给陆家的份上，他才愿意让这母女上桌吃饭，有气没撒出来，都快气死了。 他面目狰狞，举起巴掌重重地朝李芬兰脸上扇去：“都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教育出来这样的女儿，就是来给老子作对的！我再说一遍，赶紧把这个赔钱货给我嫁出去！”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到，谢云舒上前挡了一下，这一巴掌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就算隔着棉衣也隐隐疼，可见李生根这一巴掌用了多大力气！ “姐！”明城低声喊了句，上前把人挡在身后：“我们走，以后再也不来了！” 今天如果不是怕妈一个人回来受欺负，他和姐姐这辈子都不想来！小时候哪一次来不是被骂白眼狼？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可就是要事事让着李文刚，不是因为他是哥哥，而是因为他姓谢不姓李！ 李生根越骂越狠：“不孝顺长辈，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谢云舒推开谢明城，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一脚用力蹬过去，刚刚吃饭的桌子顿时被踢翻在地。只听哗啦一声，鸡骨头菜汤子流了一地，碗筷摔得粉碎…… 李秀芹被震的后退一步，又气又疼，谢云舒这个小杂碎还真敢又掀桌子！ 可是谢云舒还没完，她抡起来椅子往地上用力一砸，散掉的椅背被她拿在手里：“要是天打雷劈也是劈我，和我妈没关系！这个破家谁爱来不来，以后我们一家不可能再回来！” 她说完，目光阴沉的移向李文刚：“谁敢不要脸的上我家去，半夜我爬起来拿刀也要捅死他！谁不让我好过，那就全家都别过了！” 李大勇本来还想教训一下这个外甥女，这下子脚步不敢动了，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全指着文刚传宗接代呢，要是真让谢云舒这个疯子捅死了，他还活不活了！ 英子紧紧抱着小霜躲在角落，一句话都没敢吭声，儿子不用她来出头，也轮不到她做决定，这个家她连自己闺女都护不住，还能干什么？ 要是能像云舒这样发一次疯就好了，那小霜也不会被逼着辍学…… 李生根作为一家之主，权威习惯了，哪里能容得下一个小丫头在这里耀武扬威，他呸了一声：“谢云舒，我是你外公，你敢动我一个手指头，将来要下地狱的！你现在没爹没男人，我看你以后还怎么活！” “你死了烧成灰，我也活得好好的！”谢云舒冷笑一声，又顺手砸了两个椅子：“今天谁敢动我妈一个手指头，我就去厨房拿刀把你们全都砍死！反正我没爹没男人，我可什么都不怕！” 说完她不怀好意的眸子落到了李文刚身上…… 狠的就怕不要命的，她这架势，竟然让李生根这个强势一辈子的老头不敢动了。 第一卷 第116章 小白？ 谢明城大个子伸手扯了扯发飙的姐姐：“姐，咱们走？” 谢云舒目光冰冷地环视一周，见没一个人敢动，她才转身往厨房走去，拎起来李桃红拿的鸡蛋和猪肉，塞到赵保良手中：“小姨夫，带回去给芳芳吃，不能留下来喂狗！” 李生根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气死过去：“孽障，孽障！” 他到底一把年纪了，不敢真的和谢云舒打起来，推着李大勇：“快点去给我拦住他们，东西不能让他们带走呀！” 吃了他一只鸡，摔了这么多碗筷和凳子，还要把带来东西拿走，还有没有天理了？！ 李大勇也有点发怵，他本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如果都像大姐二姐一样的好性子，他还敢上前拦一拦，可是谢云舒跟个疯子似的，一会真拿刀砍自己怎么办？ 离着挺远，李大勇看了一眼李芬兰和李桃红：“你们也不管管？一会咱爹娘都被她气病了，医药费还是你们掏！” 谢云舒冷笑一声：“医药费没有，菜刀倒是有一把，就看你要不要！我离婚了，烦的很就想砍点什么东西！你们谁的命硬，尽管去我家里闹！” 她说完大步流星朝外走去，谢明城勾了勾唇，有他姐在好像没有他出头的余地…… 路过英子和小霜时，谢云舒的脚步停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又转身朝外走去。自从和陆知行离婚之后，她从那场十年的噩梦中醒过来，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没谁是谁的救世主，自己立不起来，那就只能憋着当缩头乌龟让人家欺负。 回去的路上李桃红还有些忐忑：“云舒，今天闹了这么大的乱子，到时候还再怎么回来呀！” 谢云舒看她一眼：“小姨，你还想回来？” 李桃红愣了一下，她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想可以不回家，从小在受打压的环境中长大，她没有足够的勇气敢反抗来自父辈的威严，她是女儿不就应该听话的吗？ “以后咱们姐妹都别回了，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他们有儿子有孙子，也用不着咱们。”李芬兰轻声说了一句，紧紧握住妹妹的手，眼中有泪意渗出来：“小红，你想想芳芳，她们以后不能像咱俩一样。” 李桃红低下头看了一眼弓着背的丈夫，最终嘴唇动了动：“好，不回了。” 这么一刻，赵保良的背好像也挺直了。 谢云舒慢悠悠走在最后面，还有点遗憾，可惜了那两颗大白菜喂了猪。 初七。 高三学习紧张，谢明城已经开学了。 上午谢云舒出去转了一圈，然后又无精打采的回来，她是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可以挣钱的门道。可是刚过完年，外头街上还很清冷，就连证券交易中心都关着门。 不过今天阳光比较好，张阿婆搬了摇椅在筒子楼外面晒太阳，李芬兰和赵婶端着木盆坐在小凳子上搓衣服，小虎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在旁边玩沙包。 李芬兰手上戴着一副橡胶手套笑着和赵婶搭话：“云舒这孩子就是会疼人，洗衣服还非要让我戴手套，你咱这把年纪了还在乎什么伤不伤手？” 赵婶今年过年过得舒坦，闻言哈哈一笑：“你就气我吧，整个筒子楼谁不知道你有个好闺女？” 李芬兰确实是在暗戳戳显摆，只不过她的性格较内向，被这么一夸反而不好意思了：“哪里有，也就那样……” 把手边的肥皂放心，李芬兰刚要去倒水，头顶的阳光突然被遮住了大半，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有礼貌地开口问：“请问，谢云舒是住这里吗？” 李芬兰愣了下：“你找我闺女？” 沈苏白眉眼带着和煦的笑，把身后的水果递过去，声音温和尔雅：“阿姨，我是谢云舒同志的同事，找她有点工作上的事情。” 同事？工作上的事情？ 李芬兰和赵婶面面相觑，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云舒不是往工地送饭吗，这哪里来的同事，又哪里来工作上的事情？ 谢云舒到家的时候，就见到沈苏白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坐在自己家矮小的凳子上往炉子里面添炭火，高大伟岸的个头显得和整个屋子都格格不入。 她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李芬兰从里屋拿着茶杯出来，脸上也带着笑意：“小白啊，下次来家里不要带东西了，你是云舒的朋友不用这么见外。” 小白？云舒朋友？ 谢云舒又下意识揉了下耳朵，她现在怀疑自己不仅眼睛出现了幻觉，耳朵也幻听了。 “沈队？”她眼睛微微张圆，然后又眨了眨，才好奇开口：“你怎么在这？” 沈苏白的大长腿坐在凳子上显得有些憋屈，他面色倒是自然：“找你有点事情，年前我提过摩托三轮，现在机械厂那边正好有几辆要退下来的，你可以去挑一挑。” 原来是这件事，谢云舒立刻兴奋起来，她从屋里把存折拿了出来，连水也顾不得喝：“那咱们现在就走！” 沈苏白抬手看了一眼手腕的表，淡声开口：“我找了挺长时间才找到筒子楼这边，又在这里等了你一会，这个时间机械厂应该马上下班了，我们过去也是要等着。” 李芬兰倒了茶水递给沈苏白，热情地开口：“那就下午去，云舒这几天都没有事情，中午你留下来吃饭，家里正好还有牛肉和土豆，我现在就去炖上！” 上次在派出所谢云舒就知道了，沈苏白绝对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是一个什么保安队队长，至少看郑局和陆建设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海城地位挺高，至少比陆家人还要厉害。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在她家这样的环境中坐下来吃一顿家常便饭？当初和陆知行结婚，哪怕两个人感情最好的时候，陆知行都不曾在这边吃过一顿饭，甚至连进来都会皱起眉头。 陆知行骨子里是看不上这里的，这一点谢云舒明白，所以她开口阻止李芬兰：“妈，别麻烦了……” 只是她一句话没说话，沈苏白就温声打断了她，还朝李芬兰笑了笑：“那么麻烦李姨了。” 第一卷 第117章 我们家挺小的 这下谢云舒更想不明白了，她抿了抿唇：“我们家挺小的……” 装不下他们这些高层的大人物。 沈苏白抬眸看她一眼：“我帮了你的忙，连顿饭也不能吃？” 谢云舒连连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着请你出去吃饭，沈队你是好人，我肯定是要感谢你的。” “倒也不用这么着急给我下定论。”沈苏白轻笑一声，严肃板正的脸上多了几分轻快：“我只能说我不是坏人。” 其实他五官长得周正，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只不过那双眸子看人的时候总带着点凌厉，平时又不怎么笑，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有压迫感。 至少给谢云舒的感觉是这样…… 不过别人都这么说了，她再往外赶人就不地道了，只好摸了摸鼻子：“那我再炒个辣椒肉片，或者沈队有什么喜欢吃的？” 一顿家常便饭说是感谢人家，但人家还带着礼物上门，虽说两个菜足够三个人吃，但好像显得她太过于小气。 沈苏白只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心中晒笑一声：“不用这么麻烦，随便吃点就行，我不挑食。等着买了合适的摩托三轮，你再请我去饭店吃饭也不迟。” 一顿饭打发他，那肯定是不行的。 李芬兰已经开始忙活了，谢云舒清咳一声，总觉着沈队在屋里小凳子坐在浑身不自在，她打开电视没话找话：“沈队，那你看会电视？” 沈苏白嗯了一声，动作熟练的把炉子下面堵风的盖子拿开：“我先蒸上米饭。” 这话他说得理所当然，却让谢云舒更蒙了，知道沈队是个大好人，但也不用这么接地气吧？谁家招待客人，还让客人做饭的？ 她连忙弯腰去捣鼓炉火：“不用不用，我自己弄就行，你坐着看电视。” 一缕长发从耳边飘下来，扫过沈苏白的额角，两个人离得有些近，他能闻到一股很淡的皂角味道，和刚刚李芬兰洗衣服时候的味道一样。 沈苏白坐着没动，任那缕长发扫过来带起一阵无言的痒意，他垂下眼眸喉结滚动：“谢云舒同志，我早晨没吃饭有点饿了，一起做饭速度是不是能快点？” 沈队没吃饭就来找她说摩托三轮的事情？想到刚刚他说的，找自己的住处就大半天，又在这里等了自己半天，谢云舒心中升起来点愧疚的感觉，在心里又给他贴了一个好人标签…… 她赶紧把炉子弄好：“那你蒸上大米，我马上去把肉切一下。” 本来以为这顿饭会吃的气氛尴尬，毕竟沈队这么严肃的人，看着就不善言辞……只是让谢云舒没想到的是，沈苏白虽然话不多，但十分有礼貌，会自己找话题和李芬兰搭话，算不上多健谈，但不会冷场。 吃过饭沈苏白帮着收拾了碗筷，才把挽起来的袖子放下重新穿上羽绒服：“这个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们现在过去？” 李芬兰乐呵呵往外赶人：“快去办正事吧，家里又没的事情要忙。” 出了筒子楼，谢云舒去推自行车，沈苏白拦住她：“今天如果看好了买回来，你自行车要放哪里？” 谢云舒拧了拧眉头：“我放后头车斗子里不行吗？” “摩托三轮不比脚蹬三轮车，后面斗子很高，这么重的自行车，你确定你自己一个人能抗上去？”沈苏白目光落在谢云舒二八大杠的自行车上，又移回来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肯定：“你应该没这么大力气，一辆自行车比装饭盒的保温箱要重。” 谢云舒常年干活力气是不小，别看胳膊纤细其实还有点肌肉呢，但一辆二八自行车不光是沉而且还大，她自己一个人肯定弄不上去。 但是沈队这么高的个头，手臂看着也挺粗，应该挺有劲吧？ 沈苏白又淡淡补充了一句：“我也没这么大力气。” 谢云舒没办法了：“那我怎么去，要不坐公交车？” 沈苏白指了指自己的自行车：“那边没有直达的公交车，你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带着你。当然你毕竟是女孩子，如果心理上有负担，也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 他说得无比正经，表情更没有半点邪念。 谢云舒觉着自己但凡露出一点介意的表情，就显得矫情无比，立刻斩钉截铁：“我不介意，以前在包装厂，我也坐过其他工人的自行车，大家都是同事，纯洁无比的革命情谊！” 沈苏白勾了勾唇角：“那请谢同志上车。” 从筒子楼到机械厂有半个小时的路程，谢云舒坐在后面，双手紧紧抓着自行车座位，确实也不好意思去碰人家沈队的衣角。前面的男人羽绒服被风吹得鼓鼓囊囊，宽阔的后背看起来像一座小山，她老老实实坐着，心中有些微妙的感觉。 其实除了去世的父亲和谢明城，她还真没坐过哪个男人的自行车，就算是陆知行的自行车也没坐过。 陆知行就在医院上班，他平时工作很忙，两个人一起出去的时候屈指可数，除了周末回陆家其他时候连供销社百货大楼也没去过。 就算是回家，也是一个人一辆自行车，各人骑各人的，她倒是见过陆知行不止一次带着周新月出去，而且理由也十分理直气壮。 因为周新月十几岁就经历了那种苦难，所以她可怜她不幸，她不会骑自行车，陆知行只是为了帮她。 一个帮字，人人都赞美陆家高风亮节知恩图报，她若是计较，那就是心胸狭窄无理取闹。 可惜，帮人帮到床上，陆家也算得偿所愿了吧？ 想到这里，谢云舒必须承认她没这么大方，看到周新月和陆家人倒霉，她高兴的过年都多放了好几个鞭炮…… “一会到了机械厂，价格你不用管，我会和他们交涉。” 沈苏白淡淡的嗓音从前面传来，顺着冬日的风落到谢云舒耳朵里：“保守估计应该是一千七百块钱左右，如果顺利能压到一千五百块钱，或者你理想的价格是多少？” 一千七已经是非常非常理想的价格了，谢云舒不是得寸进尺的人：“沈队，都可以的，我相信你。” 第一卷 第118章 安全第一 相信？ 沈苏白眼中闪过淡笑嗯了一声，一路没再开口。 沈队确实端的正人君子，一路上没走半点颠簸的路，稳稳当当把人带到了机械厂，两个人自始至终也没什么身体接触，更没什么暧昧横生。 机械厂后勤的人在门口等着，年前沈队就打了招呼说想给朋友帮忙，买一辆二手的摩托三轮，正好厂子的设备要换新，他就留了几辆下来。 其实这种工厂退下来的车子，都没什么大毛病，除了有点旧绝对物超所值，运气好一点的还能碰上八成新的，价格却比市场上低一多半。 要是没人脉没关系，这些东西可轮不到老百姓来买。 谢云舒看看这辆又摸摸那辆，满心欢喜，哪个都挺满意。摩托三轮可比她骑的那小三轮车大多了，就光是前面那个大车头看着就气派。 后勤部的人说话也痛快：“小姑娘，你相中那个了尽管挑价格都能谈！” 谢云舒知道对方是看着沈苏白的面子上才会这么客气，要不然就算她有门道找过来，这里的人也不会搭理她一句话。 “只要能正常使用，没有功能方面的问题就行，我要求不高。”谢云舒记着沈苏白的话，没往价格上面谈。 她抿了唇，悄悄看了下沈苏白，无言催：沈队说句话？ 沈苏白微不可见勾了下唇，然后弯腰认真看每一辆摩托车，最后挑了一辆发动机比较新的，把价格谈到了一千五百块钱。 后勤部的人苦笑：“沈队，也就是你！” 剩下的话他没说，谢云舒也能听出来，这个价格简直太低了。她假装没听见，抬头看天，自己占了便宜绝对不能再卖乖，不过欠沈队这顿饭肯定不能草草了事…… 不过拿到钥匙，谢云舒又有点发愁了：“这个要怎么启动？” 沈苏白眉头皱起来：“你不会开？” 谢云舒快无语了，她当然不会呀！她还是第一次摸摩托三轮呢，自己又不是什么天才，别说开起来，打火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不会。”谢云舒老老实实摇头：“得找个地方练练车才行。” 沈苏白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练车？摩托三轮掌握不好是很危险的，没有人看着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能行？更不用说，自己随便练一练就能上路了，你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路人的不负责！” 被训了一顿的谢云舒鼓起腮帮子：“那我都付完钱了！” 难不成买回来看着呀！那可是一千五百块钱！ 沈苏白垂眸看她：“项目部正月十五之后才会开工，在这之前我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以前在部队，经常开车，各种车型。” 谢云舒眼睛亮起来，她厚脸皮了一次：“那沈队你能不能教我骑摩托三轮，我请你吃饭，一天三顿饭全包！” 沈苏白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单手把自己的自行车拎起来放到三轮车后车斗上，高大的个子看起来并不怎么费力气，然后长腿跨过摩托车座：“上来，看我怎么开火。” 谢云舒看得愣了又愣，他不说自己没这么大力气吗？怎么一只手就把自行车拎起来了？ 沈苏白挑眉：“学不学？” 谢云舒回过神，连忙跳上后车：“学、学！” 她聪明的没纠结之前沈苏白说自己没力气的事情，只不过暗戳戳看了一眼他裹在羽绒服里有力的臂膀，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如果让她和沈队打架，她肯定是打不过的…… 沈苏白指着拧钥匙的地方，语句清晰：“这里拧开然后用脚踩油门，拧动把手，一开始给油不要太快，手随时放在刹车上面。机动车一定要注意安全，任何事情都是一样，安全第一不要急于求成。” 谢云舒学得认真，在脑子里面记步骤。这个时候摩托三轮已经开动，沈苏白拧下把手，谢云舒一个没站稳双手紧急抓到他的肩膀。 “抓后面的扶手才安全。”沈苏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小手，放慢了速度：“不要抓我的肩膀。” 谢云舒脸一红，连忙坐下来，沈队不会以为自己故意占他便宜吧？ 她发誓她真没这个意思，平心而论沈队这样的男人肯定不缺女人喜欢。而她结过一次婚，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求人家教自己学车，还要身体接触，怎么看都像心存不良的心机女。 倒不是妄自菲薄，谢云舒有自知之明，她和沈苏白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陆知行这样的家世尚且高高在上看不起她，更何况沈苏白这样的人呢？只不过沈队人品好，人家一视同仁不会瞧不起他们这些寒酸好百姓罢了。 攀高枝？她这辈子都不会这么想，与其攀别人，倒不如自己站高一点更稳妥。 沈苏白目视前方，语气平静：“我不喜欢吃辣，下次不要炒肉不要放红辣椒。” “啊？” 话题转得有点快，谢云舒有点懵：“沈队，什么意思？” 沈苏白已经把车子开到了工地附近，这里有一块空旷的地，没什么人，非常适合练车。 他把火熄灭，车子停稳之后才回头看她：“刚刚不是说一天三顿全包？早饭就算了，中午饭和晚饭可以，我是自己一个人住，这个酬劳可以接受。” 谢云舒揉了揉脸，然后从车子后面直接跳了下来：“沈队放心吧，我做饭肯定合你胃口！” 沈苏白皱起眉头：“不要直接跳下来，这个车斗很高。” 谢云舒冲他灿烂一笑：“我知道了，安全第一嘛！” …… 练了几个小时，从工地回来的时候，谢云舒腿都快站不直了，这摩托三轮看着挺简单，但时间长了也很辛苦。尤其是大腿里面两侧，要不是穿的衣服厚，她都怀疑自己皮都要磨破。 “我请你是国营饭店吃饭吧。”她坐在摩托三轮后面，双手扒着扶手，虽然满脸疲惫但眼睛很亮：“再用明天一天，我肯定就没问题了。” 沈苏白从口袋拿出一瓶红霉素药膏：“哪里疼就抹一下，饭就不吃了，你早早回去休息。” 谢云舒手里拿着药，顿时觉着太不好意思了：“沈队，我欠你一个人情，虽然现在实在没什么可还的，以后你要是需要我帮忙，我肯定义不容辞二话不说！” 沈苏白挑眉，深深看她：“那就好。” 第一卷 第119章 没有云舒的日子我过不下去的 三轮摩托车的声音很大，谢云舒慢悠悠开进来的时候，整个筒子楼都惊动了。 林翠萍快酸死了，谢云舒明明离婚失业，怎么日子还越过越好了？买新衣服租大院就算了，她竟然又买回来一辆摩托三轮车！呸！臭显摆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芬兰有意问了一句：“云舒，小白也是海城人？他在工地干什么工作的呀？” 谢云舒听到这句小白打了一个冷战，连忙开口：“妈，他叫沈苏白，是工地上的大队长，好像不是海城人，具体干什么工作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一开始以为是保安队长，后来以为是后勤队长，现在她估摸这官更大一些，反正人家都喊沈队，她也就跟着喊沈队。 李芬兰白她一眼：“你这孩子，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小白说了，我是长辈用不着喊全名，这样叫着亲切。” 不过听到沈苏白并不是海城人，李芬兰微微有点遗憾，闺女再嫁一定得看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至少得知冷知热，如果不是海城人，那就不能考虑了。 远嫁岂不是更不放心？ 谢云舒哪里知道就这么一面，她妈妈心里想到这么远？不过沈队那张严肃正经的脸，怎么都和小白这个名字搭不上，而且这名字听着更像是喊小狗…… 谢明城拿筷子的手顿了下，想到什么：“沈队是不是那天咱们在证券中心卖饭时遇到的人？” 谢云舒没想到他还记得，点头道：“是他，我去项目部送饭就是和他签的合同，这次买摩托车也多亏了他帮忙，还有上次送小伟去派出所，也是他帮的忙。” 提到小伟的名字，李芬兰眉心蹙起来：“哎，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样了？” 谢云舒眉色淡下来：“妈，不是咱们家的孩子，咱们管不了这么多。” 李芬兰摇摇头：“话是这么说……” 周新月还在精神科关着，陆家人至少不会虐待小伟，也顶多是饿不死，要想说他们能对小伟多好，那是不可能的。 谢云舒脑中闪过那双麻木空洞的眸子，还是妥协般叹口气：“明天我找机会见小伟一面，看看他怎么样。” 李芬兰却还是摇了头：“算了，你要去找小伟又要和陆家人打交道。” 她心地善良，是真心担心那个孩子，可人哪有不自私的？担心归担心，要女儿再去面对陆家人，李芬兰也是不愿意的。 陆家。 陆知行坐在饭桌前，听着程玉香在抱怨：“现在怎么办呀，那些官太太有一个算一个全在看我笑话！昨天说来找我打麻将，我推脱不过，去了之后没两句全是阴阳怪气的！” 陆建设重重把碗放下，发出一声脆响：“你还有心思去打麻将，是怕人家笑话得不够狠吗？” 正在扒米饭的小伟立刻把碗放下来，一动也不敢动了。来到陆家之后，这是他第一次上桌吃饭，其他时候都是程玉香随便拿着碗放些菜和馒头过来，他自己乖乖吃完还会乖乖把碗刷干净。 他就像一个被寄养在这个家里的小狗，摇尾巴也得夹着，因为被打怕了，他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和人对视，可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也是幸福的。 至少，周新月不在。 陆知行坐在他旁边吃饭，脸色冷淡：“林院长让我明天把周新月接出来，一直关在里面不是办法。” 陆雪婷眼睛一亮：“哥，你终于想通愿意让新月姐出来了，她在里面不知道多害怕呢！你们也不让我去看她，等她出来……” “等她出来，我和她离婚。”陆知行打断陆雪婷的话，然后看了一眼小伟：“孩子暂时我先带着，等她自己找到工作，情绪稳定下来，再让小伟回去。” 陆雪婷啊了一声：“你要和新月姐离婚？她现在工作都没了，你怎么能这个时候和她离婚？” 陆知行冷笑一声：“怎么不行？当初我和云舒离婚的时候，她不是也没有工作了吗？” 陆雪婷气得放下筷子：“那能一样吗，谢云舒本来就是底层人，她那种人又不会饿死！新月姐不一样，她从小在咱们大院长大，后来却受了这么大苦，现在好不容易嫁给你了，又被送到精神科！你明明之前那么可怜她，怎么就翻脸无情了？” 她小时候经常跟在周新月后面玩，只记得儿时的周新月又好看又温柔，更是她崇拜的对象，对于周新月她有着天然滤镜。所以当所有人都说周新月虐待小伟的时候，陆雪婷就一直不相信。 她坚信，只有谢云舒才会做出来那么狠毒的事情，新月姐绝对不会！ 程玉香现在一听到陆雪婷说周新月就头疼：“当初要不是她给你哥下药不要脸的爬床，咱们陆家儿媳妇的位置能轮得到她？就算是和谢云舒复婚，也不能要周新月这样的女人！” 陆知行的眼眸在听到复婚两个字，微微波动一下，他手指蜷缩一下，轻声开口：“妈，我和新月离婚后，如果不能和云舒复婚，我不会再结婚。” 陆建设脸色寒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们？” 陆雪婷也急得要命：“哥，你干嘛就认准谢云舒那女人了，她上次还动手打了我，你都忘了吗？” “是我对不起她，也是我们家对不起她，我自然要弥补她后半生。”陆知行说完这句话，低头苦笑一声：“妈，没有云舒的日子我过不下去的……” 她在的时候，他没觉着她有多重要，可失去了她，他却觉着一分一秒都难熬。 程玉香微微顿住，她的儿子向来眼高于顶，哪怕当初不顾家里人反对要娶谢云舒的时候，也不过说了一句谢云舒适合过日子。所以她从来不认为儿子对谢云舒能有多大感情，要说有顶多是年轻的那点冲动，毕竟谢云舒那张脸确实好看。 陆建设没有了胃口，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小伟：“这孩子你先带回去吧，天天在这边住着，我和你妈看着就心烦！” 第一卷 第120章 他好像应该来 陆知行想到了谢云舒的话，他知道她一向嘴硬心软，虽然因为新月受到了那么多伤害，可也没有把火迁怒到孩子身上，如果当初他没有因为事业的缘故，选择和她早早要一个孩子，该有多好？ 后悔了不止一次，陆知行牵着小伟的手往外走去。 陆雪婷被自己哥哥的态度气坏了，也没了吃下去的欲望：“谢云舒到底哪里好？新月姐才可怜，养的孩子都是白眼狼，我逼问了这么多天，小伟这孩子硬是一句话不说，和谢云舒待了一天就被教坏了！” 陆建设转身去了书房，程玉香实在不想再和自己女儿解释周新月虐待孩子的事情，毕竟她从一开始关心的也不是小伟被虐待，而是周新月做的事情牵连到了陆家。 饭桌上转眼空空荡荡，小伟吃的那碗米饭还剩下大半，没有一个人关心他晚上到底吃没吃饱，就是陆知行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发现。 回去的路上，陆知行突然想起来问他：“小伟，那天你怎么会想到去找云舒？” 小伟很少说话，有的时候陆知行还以为他不会说话，可这一次小伟却开口说了两个字：“妈妈。” 陆知行脸色微沉：“你妈那么打你，你还想着她？” 小伟摇头：“不是妈妈。” 陆知行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把小伟放在自行车后面，骑着车子不知不觉又往筒子楼的方向赶去。虽然她不想见他，可他想看一看她。 不过实在害怕谢云舒对自己嫌弃的眼神，陆知行只把自行车停在了弄堂外面，远远看了一眼筒子楼不算亮的路灯& 陆知行站在那里像一个雕像，他手指上还带着谢云舒送的戒指，刚结婚的时候他嫌戴着麻烦，因为做手术的时候必须要摘下来。可现在他却时时戴着，才发现只是从手指上摘下来放好，算不上麻烦事。 只是他没发现，坐在后座的小伟在看见筒子楼的时候，就眼睛有了亮色，他从自行车跳下来，朝里面跑去。 陆知行拧眉喊了一声：“小伟！你去哪里？” 他刚要去追，却又停下来脚步，小伟好像特别喜欢云舒，而云舒也会对他心软。所以他是不是可以借助小伟，见见她，和她平平淡淡说上一句话呢？ 利用一个孩子或许有些卑劣，可陆知行控制不住自己这么想。 谢云舒刚刚吃完饭，她靠着台灯下面正在看书，建筑基础理论已经自学完了，现在又换了一本世界建筑设计案例，书很厚有许多令人入迷的知识。 谢明城自然也在学习，临近高考虽然自信，他压力也更大了，一张草稿纸反正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和符号。八六年的试卷和习题也是很珍贵的，不仅购买渠道少价格更高，为了能实现题海战术，他自己用本子从老师那里抄了很多题目。 姐弟俩都在学习，李芬兰也没闲着，她接了一个织毛衣的活，织好一件能给两块钱的手工费，虽然一件毛衣要织好几天，但她干得起劲，谢云舒劝了也不听，索性随她去了。 她知道妈妈只是想尽自己的能力减轻一点她的负担，如果工作可以带来心理上的安抚，那它也不能算是辛苦的。 门外传来敲门声，李芬兰把毛衣放下来：“是不是翠萍那丫头来了，昨天还让我帮她说好话，说晚上想来看电视。” 谢云舒头没抬：“不准，晚上明城要学习。” 李芬兰却哑了声音，然后急声让门外的孩子进来：“哎呀！这孩子怎么过来了，挨打了还是挨饿了？” 小伟摇摇头，从口袋拿出一颗糖放在李芬兰手中：“给你。” 他还记得当初从李芬兰家里走的时候，口袋装着一颗糖，而这颗是大年初一那天，有人去陆建设家里拜年，程玉香为了面子工程塞给小伟的。 一颗大白兔奶糖，他放了整整一个星期，拿出来的时候糖纸都变了颜色。 谢云舒呼吸顿了一下，她冷着脸把小伟扯过来，看他身上的衣服仍然是那天送去派出所，林小虎的旧棉袄，就知道陆家人并没有多善待他。 “有没有挨打？”谢云舒问了一句，解开他身上的几个扣子，发现没有新伤才松了一口气，又蹙起眉头问他：“肚子饿了？他们没有给你吃饱饭？” 小伟摇头，他在陆家已经很好了，至少那个女人不在，对他来说已经算好日子。至于什么关心和温暖，他从未享受过，所以连渴望都没有可以幻想的对照物。 谢云舒叹气，这是周新月的孩子，她实在不想对他心软，可小伟又实在太容易让正常人心疼。陆知行口口声声说可怜周新月母子，说小伟最可怜总是受伤生病。 可是他却把所有的关心都给了周新月，对周新月来说，小伟只是她来争宠的工具，而对陆知行来说，小伟只是他光明正大享受和周新月暧昧的借口。 李芬兰摸了摸小伟的头发，打开炉子烧了点开水：“乖，我给你下点挂面吃，还有一点肉汤正好伴着吃。” 这孩子一看就没吃饱饭…… 陆知行一个人站在筒子楼外面，他有些紧张，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领。他来找孩子，云舒一定不会再把他撵走了吧？他可以和她好好说一句对不起，再祈求她等一等他吗？ 和云舒结婚的时候，他并不喜欢来这里，因为这里阴暗潮湿人人脸上都带着低俗的市侩，每个人看到他都要献媚地笑一笑。可是现在，他却很想进去坐在那间看不到阳光的房间里，和云舒面对面吃上一顿家常便饭。 在他还在门口踌躇犹豫的时候，身后有人嗓音冷清的开口：“麻烦让一下。” 这声音有些熟悉，陆知行愕然回头，却见到了那天在法院门口已经在派出所时，站在谢云舒身边的男人，沈苏白。 沈苏白自然并不知道陆知行会在，他来这里属于巧合，摩托三轮里面有汽油和机油，冬天夜晚太冷要用保暖的东西盖起来，不然明天打火很困难。这一点他临走之前忘记交代谢云舒了，只能专门来嘱咐一句。 不过现在看，他好像应该来…… 第一卷 第121章 你在无理取闹什么？ 屋里热气腾腾的面条被放到碗里，用葱花浇油再放两块晚上剩的五花肉，李芬兰心疼小伟那么瘦，又往里面多放了一个鸡蛋：“快点吃，吃完饭送你回家！以后不可以大晚上随便跑出来了，如果遇到外人怎么办？你要是饿了就白天来这里，我给你下面条，行不行？” 小伟喝了一口热汤，小胸膛温暖起来，一双木讷的眸子也渐渐亮起来，他重重点了一下头，然后小声喊了一句：“奶奶。” 李芬兰笑了：“这孩子，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一碗面吃完，谢云舒给小伟戴上一条旧围巾，牵着他的手往外走：“陆家人现在不会打你的，如果肚子饿了就主动开口说话，你吃饱饭长大了就谁也不用怕了。” 每个人命运不同，小伟这么可怜又怎么样呢，她总不能当一个拯救者。陆知行这个人别的不说，虽然又瞎又渣，但并不是坏人，至少他不会虐待孩子。 此时，筒子楼外面。陆知行握紧拳头，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沈苏白：“你来这里干什么，找云舒什么事情？” 沈苏白个子比他还高一些，肩膀也更宽，他漫不经心看了一眼陆知行没有要回答问题的意思，长腿一迈就朝筒子楼里面走去。 陆知行拦住他，咬牙开口：“沈队，云舒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你这样的家世何必来招惹她？” 沈苏白脚步停下来，嗤笑一声：“陆医生站在什么立场和我说话？” 不等陆知行开口，他又平静反问了一句：“前夫？” 这两个词刺激得陆知行眼眶都红了，他被激得忍不住伸手抓住沈苏白的衣领：“你和她根本不可能，我会和她复婚的！就算云舒现在生气不愿回头，她也绝对不会和你在一起！她如果知道你的家世，她只会离你远远的！” 他这样的家世娶了谢云舒尚且不对等，更何况沈苏白呢，难道他家里的人会允许他娶一个二婚女人？ 不对，就算不是二婚，谢云舒也不可能攀得上沈苏白这样的家世！ 云舒在陆家受了委屈他心里明白，但是他发誓复婚之后，自己绝对不会再让云舒受到曾经的不公待遇！至少经过周新月，他的父母能看到云舒的好，而他也绝对会对她更好！ 可是沈苏白不一样，他根本不是京北人，他娶不了云舒，如果家里那些人要来羞辱伤害云舒，只会比陆家更厉害！他护不住云舒，沈苏白更护不住！ 陆知行紧紧用力抓住他，因为气愤平时温和的模样都有些狰狞：“我不允许你来伤害云舒！她不是你们这些高官子弟随意玩弄的对象，你给我离她远一点！” 沈苏白脸色微冷，他刚要动手，眼眸余光处却看见一抹熟悉的红色，于是他把拳头松开放在身后轻笑一声：“如果我说不呢？” “你！”陆知行脸色变得顿时难看起来，他把沈苏白往外一推咬牙道：“我在这里，就绝不会让你有机可乘！” 这一推倒是没用多大力气，沈苏白明明比他高比他强壮，却重重靠到墙上眉头也痛苦地拧起来…… 陆知行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刚刚没怎么用力，沈苏白装什么？ 只是他还没开口说话，整个人却被人大力撞开！这力气可比他刚刚推沈苏白大多了，饶是陆知行个头高还是一个踉跄后退好几步。 谢云舒一把扶住沈苏白，瘦小的肩膀毫不犹豫充当他的支撑点，一双美目瞪向陆知行：“你发什么疯，自己的媳妇孩子不好好管，跑来当狗乱咬人！” 她骂完陆知行又担忧的看向沈苏白：“沈队，你没事吧？” 谢云舒虽然脾气凶巴巴，但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别人对她好一分她总会十分回报，在看到沈苏白被自己的‘前夫’推倒之后，她的愧疚之心达到了顶峰。 陆知行脸色顿时失去血色，不可置信看向她：“你因为他来骂我？云舒，他对你没安好心，他就是故意的！他……” “行了，你烦不烦？明明是你推的沈队，还要反过来污蔑人家？陆知行，我怎么不知道你除了眼瞎还这么蠢坏？”谢云舒压根不耐烦他在说什么，沈队这段时间都在帮自己，买摩托三轮的人情还没还呢，现在又被陆知行伤到了！ 她难得低着头软下来嗓子：“沈队，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沈苏白眉心微蹙，努力把身子往旁边移了点：“男女授受不亲，我没事勉强还可以站得稳。” “你是崴到脚了？”谢云舒咬住唇，又把自己肩膀递过去：“那你靠在我身上，我带你回家看看？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沈苏白叹口气：“没什么大碍，我找你是想提醒一下摩托三轮记得用厚布盖上，免得晚上有霜冻，只是没想到……算了，我不会和陆医生计较这种事情，毕竟他是你原来的丈夫。” 陆知行咬紧牙，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上次在派出所回来之后，出于男人的直觉，他就特意去打听了沈苏白这个人。外界对他的描述是严肃、正经、刚正不阿。 现在看来，根本没有一条符合！ 谢云舒却越想越气，要不是扶着沈苏白，真想再甩给陆知行一巴掌：“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到底跑来无理取闹什么？沈队正直善良，人家根本不会有你这样龌龊的思想！陆知行，你给我滚远点行吗？” 陆知行怔怔看着她，眼尾渐渐红起来：“云舒，他明明在骗你，你信他也不信我？” 谢云舒眼皮子都没抬，扶着沈苏白艰难地往筒子楼里面走：“我信你什么？有这个闲工夫，你不妨多关心一下小伟，在这里无理取闹什么？成天打着孩子可怜的名号给周新月送钱，钱花在孩子身上一分了吗？他是吃饱了还是穿暖了？陆知行，别让我鄙视你！” 陆知行无力地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相依往有灯光亮着的地方走去，而他自己却好像永远被留在了这片黑暗之中。 他突然想起来，有一次周新月也是被谢云舒推倒在地，他也是这样不由分说站在了周新月那边，也是这样斥责云舒无理取闹…… 第一卷 第122章 我一米八五 到了房门前，沈苏白已经站直了身子，他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淡淡开口：“人言可畏，被别人看到不好，我们只是同事关系。” 谢云舒脸一红，觉着自己刚刚就像故意占人家便宜一样：“沈队，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啊。” “你说三遍了。” “啊？” 谢云舒迷茫：“什么三遍？” 沈苏白叹息：“十分钟的功夫，你已经说了三遍对不起，你哪里对不起我了？” 谢云舒愧疚难当：“是陆知行害你受伤的……” 沈苏白垂眸看她，语气又淡了几分：“所以这个对不起，你是替你的前夫说的？” 前夫这个词语从沈队嘴里面说出来，听起来莫名诡异，不过谢云舒也没想这么多，摇头否认：“不是替他，只是你受伤和我有关系，我替我自己说的。” 沈苏白右侧肩膀靠在门框上，嘴角弧度很小地勾了下，语气却认真：“没关系。” 谢云舒睁大眼睛，她说对不起，所以他说没关系？ 沈苏白没看她，收了收下巴：“太晚了我进去不方便，你记得一会找块没用的布把车子盖一下，回去休息吧。” 他说完已经迈着步子转身朝楼道口走去，步子不算大但绝对稳稳当当，谢云舒哎了一声：“你的脚？” 沈苏白没回头，只有清冷的声音顺着楼道传过来：“已经没事了。” 谢云舒愕然，好的这么快吗，刚刚不是还虚弱得站不起来？ 屋里李芬兰听到声音打开了门，她朝走廊看了眼，什么也没看到：“我怎么听着像小白的声音？小伟呢，他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谢云舒没回答第一个问题，指了指门口：“陆知行在外面，他现在是孩子的爹，他不管谁管？” 李芬兰虽然心软，但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就这点了，无非孩子来了给他做点吃的，不然还能怎么办？ 谢明城坐在里屋小桌子前看书，闻言放下手中的笔：“姐，我们开学的考试成绩出来，老师说这次难度和高考相似，如果能保持这个成绩，基本就知道到时候报考哪个学校了。” 顿时什么沈队什么陆知行，都被谢云舒抛在了脑后，她快步朝屋里走去急切问道：“那你考多少分？能报什么学校？海城大学有没有希望？不对不对，最好的大学在京北，要去还是去京北……但是也不能好高骛远，如果能考上海大我也要高兴死了。” 高考可难着呢，尤其是那些好大学好专业，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是唯一一条算得上公平公正的道路，是每一个底层孩子能够实现阶级跳跃的捷径。虽然考上大学不一定就真的以后多厉害，可最起码出来之后的大学生工作是不愁的，而且还都是好工作！ 谢明城清隽的少年脸上露出一抹笑：“姐，我们老师说京北大学有希望。” “真的？”谢云舒眼中迸发惊喜，笑得眼睛都弯起来：“我就知道我弟厉害着呢！” 谢明城低头浅笑，重新把心思放在书上，轻声说了一句：“姐，你才厉害。” 这个家，是姐姐的肩膀扛起来…… 谢云舒从床头把那本翻了无数遍的报考指南又拿出来，打开京北大学那一页开始一个一个研究专业。上辈子她知道明城进派出所的消息时，高考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她被陆家人和周新月逼得精神恍惚，弟弟高考失败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后那几年，她几乎是在浑浑噩噩过日子，只憋着一口气不想让他们好过，那个时候真的傻呀！ 李芬兰也没再提小伟的话题，她看着翻书的姐弟两人，笑着把暖水壶灌好，分别塞到两个人的被窝里，然后又拿出来毛线就着昏黄的灯光开始织。 沈苏白从楼道出去的时候陆知行还没走。 “你也觉着里面潮湿阴暗，待着浑身不自在吧？” 陆知行站在角落里，他语气讥讽还带着几分笃定：“沈苏白，谢云舒什么都没有，你不缺漂亮的姑娘，麻烦你以后离她远一点！算我求你也好，她不是你该招惹的人，她性子要强并且自尊心重，如果知道你的家世，只会离你更远！” 沈苏白路过他时，脚步连停都没停，只留下来一句更讽刺的话：“什么都没有的是你。” 陆知行因为他这一句话拳头握紧，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自从失去云舒，他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身边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这才想起来小伟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想到谢云舒关心小伟的话，他心中又燃起希望，蹲下来和小伟平视：“你也很喜欢云舒对不对？她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虽然有的时候说话难听，但是她一定会对你好的。” 小伟呆呆看着他，似乎没有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陆知行虽然这一年多的时间因为周新月母子而冷落谢云舒，但他对这个孩子却并不了解，以为他只是太小了听不懂，于是声音又放缓了一些：“你想让云舒当你妈妈吗？” 这一句妈妈小伟听懂了，他却摇了摇头，小声说了两个字：“不要。” 他要喊陆知行爸爸，那就不可以喊谢云舒妈妈，他虽然小却知道谢云舒不喜欢陆知行，因为她看到他会生气会不高兴。 陆知行有些失望，但也没苛责他，心里还以为周新月虽然虐待了小伟，但孩子到底小有雏鸟情结。可是却不知道，小伟坐在自行车后面，手里攥着一颗糖，看着前面黑漆漆一片的道路茫然。 他妈妈在土地里面睡着了，永远不会再长出来了。 第二天早晨，谢云舒吃完饭就出去看她的摩托三轮车，车轮子上锁着两把大锁，林翠萍正撅着屁股在那里研究。 “谢云舒那么瘦骑这么大的车子？也不怕把屁股蛋子咯破了！”她酸不拉几哼哼两句，又坐上去跃跃欲试：“啥时候我也买个女士摩托车，到时候骑到包装厂，啧啧……” 谢云舒双手抱臂眯着眼睛看她：“想骑呀？” 林翠萍立刻跟弹簧似的蹦出去两米远，才又抬起来圆鼓鼓的下巴开口：“我才不喜欢呢，等着我结婚了就买个大红色的摩托车，让我对象带着我羡慕死你！” 谢云舒狐疑看她一眼：“你什么时候有对象了？” 说到这里林翠萍娇羞把脚尖对在一起，但语气绝对得意：“你不知道吧？我前段时间相亲了一个棉纺厂的科级干部，人家一眼就相中我了，呵呵……哎呀，反正就是一个劲夸我……” 她捂住脸又跺了一下脚：“人家可是科长干部，长得可周正了，四方脸浓眉大眼，最重要的是个头都一米八了。” 这个年代一米七五以上的男人都算是大高个子，而女人对男人的要求除了工作和人品，个头也挺重要的，高个子是个很大的加分项。所以当初知道谢云舒嫁给陆知行的时候，林翠萍最嫉妒的除了医生身份，还有陆知行个头有一米八，她上哪里找这么高的男人去？ 但凡想一想以后遇到谢云舒，她男人和谢云舒男人站一块就矮半天，她这个心里呀！ 谢云舒还是第一次见林翠萍这么扭捏的模样，穿着羽绒服都冻出鸡皮疙瘩了：“林翠萍你能好好说话吗，还没开春呢，你这是要冻死谁？” 林翠萍朝她翻个白眼，又得意的笑起来：“一米八的大高个子，你找不到这么高对象吧？” 谢云舒无语了，揪住她领子把人扔一边去：“起开，别耽误我练车。” 嫉妒！这就是嫉妒！谢云舒也有嫉妒她林翠萍的一天！ 林翠萍不知死活的凑上去，笑得十分欠揍：“谢云舒，我这是一米八的男人，而且不会光屁股烂裤裆的男人！” 谢云舒额头青筋直跳，正考虑着要不要把林翠萍的头发扯下来然后塞她嘴里，就听到沈苏白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我一米八五，在部队不穿鞋测量的……” 第一卷 第123章 云舒妹妹？ 谢云舒和林翠萍同时看过去，只见沈苏白穿着一件黑色棉服，下半身是同色的裤子，逆着光站在那里。 林翠萍被这句一米八五浇了个透心凉，指着谢云舒鼻子快气死了：“好好好，你敢背着我又找男人！” 这下子谢云舒的脸是真红了，她一把捂住林翠萍的嘴，简直想把鞋子脱了塞进去：“你给我闭嘴！不会说话就回去拿针线缝上，人家就是普通朋友，就是同事！” 林翠萍不服气，在她手心里含含糊糊反抗：“那他为什么说自己一米八五？” 谢云舒的手心都是口水，让林翠萍恶心死了，连忙放下来手低声警告了一句：“你再多说一句话，信不信今天下班我把你堵在对面弄堂里揍？” 林翠萍一双眼睛在沈苏白和谢云舒两个人之间转悠了一圈，然后又暗中比较了一下自己的相亲对象，重新翘起来尾巴：“不说就不说，反正我对象是科长！” 她说完这句话就一溜烟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跑了，给谢云舒留下来一个大大的尴尬。 “沈队……”谢云舒干巴巴笑了一声，然后抿了下唇：“她就这样，嘴上，没个把门的，专门喜欢胡说八道！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自己一个二婚的名声，不在乎那些什么破名声，但人家沈队还没对象，又是高干子弟，这么传出去对他不好。想到这里，谢云舒心里更气了，林翠萍这个混蛋玩意，她才几天没打就敢上房揭瓦了！ 不过，沈队干嘛无缘无故接上一句自己一米八五？这话谢云舒哪里好意思问，又干巴巴笑了笑：“你今天来这么早啊，吃饭了吗？” 沈苏白好像确实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从口袋拿出手套戴上：“吃过了，今天再练一天应该就差不多了。早晨路上人多，我先带你过去。” 谢云舒连忙跳上去把围巾和帽子戴好，只露出一双大眼睛，语气轻快起来：“那咱们走吧，中午我请你吃饭！” 幸好人家沈队是个正经人，没听林翠萍的胡说八道，要不然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了！本来就欠了这么多人情，再多上一条觊觎人家的罪名，她还要不要脸了？ 正经的沈队一上午都保持着绅士风度，谢云舒也练得特别认真，等到中午头吃饭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已经可以开着摩托三轮炫技了。 一个刹车，谢云舒骑着摩托三轮停在沈苏白前面，脸颊因为兴奋带着自然的红晕：“沈队上车！我带你去吃饭！” 沈苏白长腿迈过去，语气平淡：“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咱们只是普通朋友、普通同事，一起去吃饭玩意被有心人怎么办？” 谢云舒一噎，哪里有这么严重，照他这么说，岂不是男女连话都不能说了？ 她抿了一下唇：“那……” 沈苏白屈腿在三轮车上坐好：“去个人少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人看到。” 谢云舒：“……” 这话说得，他们正正当当的清白关系，怎么听着跟偷情一样？ 饭店是谢云舒找到，毕竟是为了感谢沈队请客，她没好意思找那种小饭馆，而是忍痛进了一家新开的饭店，上面写着招牌八宝鸭。 额，位置确实有点偏…… 不过肉痛归肉痛，谢云舒点起菜来还是很大方的，她要了一份八宝鸭、一份上海青、两笼生煎包还有一份排骨年糕汤，这家店价格还挺高，一顿饭差不多就要花十块钱。 几样菜都算是清淡的口味，谢云舒倒了花茶给他：“沈队，我记得你不爱吃辣，这些还合口味吧？” 沈苏白嗯了一声，拿了瓷勺和碗给她：“先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两个人坐在靠里的位置，十分清净，谢云舒还在想这样就不会遇到熟人了吧？ “沈哥？谢云舒？” 她这个念头刚起来，还真就遇到熟人了…… 田浩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全都穿着羽绒服，三个人朝这边看过来，尤其是田浩眼睛都瞪圆了：“沈哥，还真是你呀？你怎么在这里？不是，你们……” 谢云舒连忙解释：“田经理，沈队帮我搭线买了一辆二手的摩托车，不是过两天给项目部送饭方便一些吗？我这是为了感谢沈队，特意请他吃顿饭！” 她解释的特别清楚，但没敢说沈队教自己骑了一天摩托车…… 田浩狐疑地看了一眼沈队，又看了一眼谢云舒，才哦了一声：“这么回事呀！” 沈哥工作确实认真不假，但也没见他这么热心过呀，新开的项目这么重要的吗，连负责送饭的人都要操心管着？ 谢云舒知道田浩是后勤部的经理，自己能去项目部送饭还是因为他点头，于是客套了一句：“田经理，既然碰到了，要不然一起？” 几个人都认识，田浩也好几天没见沈苏白了，没想这么多立刻拉了椅子坐下来：“那就加个桌子一起呗，我介绍一下，这两个都是我朋友，在项目部负责建筑设计。” 听到建筑设计，谢云舒眼睛亮了，她热情地打了招呼：“你们好，我叫谢云舒，现在负责往项目部送中午饭。” 她长得好看，笑起来明媚大方，坐在对面那个年轻的建筑师脸一红：“谢同志你好，我叫陈强生，原来中午饭都是你做的，特别好吃。” 另外一个大方一些，还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周越，现在在项目部负责画图纸，每天中午都是吃你做的饭，大家也算是朋友了，我可以直接喊你云舒吗？” 谢云舒有点受宠若惊，她知道能在项目部画图纸的，肯定都是科班出身的大学生，连忙伸了手过去：“当然可以。” 田浩本来就是个活络性子，他哈哈一笑：“都是年轻人，什么同志不同志，以后我也喊云舒！你不是今年才二十二岁，比我小好几岁呢！我喊你云舒妹妹也行！” 他这话说完，就无意识缩了缩脖子，感觉好像有些冷。 沈苏白抬眸凉凉看他一眼：“非亲非故喊妹妹，田经理真是热情。” 田浩知道他本来就是个冷硬性子，嘿嘿一笑：“沈哥，你也别成天谢同志地喊了，跟个老领导似的。” 沈苏白把目光重新落在谢云舒身上，反问了一句：“那我喊什么？云舒妹妹？” 第一卷 第124章 谢云舒你脾气是真的坏 妹妹两个字从他这么正经的人嘴里说出来，谢云舒莫名觉着有几分不正经。 她摸了摸鼻子：“直接喊名字就行了。” 什么哥哥妹妹的，听着怎么这么让人瘆得慌？ 一顿饭吃得热闹，至少除了沈苏白，其他几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当然基本都是围绕着谢云舒再聊。 谢云舒所有关于建筑的理论知识都来源于课本，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现实中的建筑师，巴不得多问点问题，所以这顿饭她也请得心甘情愿了。 两个年轻人对于用好奇和崇拜目光看自己的漂亮姑娘哪有抵抗力，恨不得拿出来所有毕生所学，简直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平时有些腼腆的陈强生话也多了起来。 谢云舒听得认真，还不忘多加了几道菜，她一双眼睛都放在两个建筑师身上，一边吃一边认真听，趁机问了好几个自己平时想不明白的问题。 陈强生耳尖都红了，他低下头鼓起勇气：“我那里还有好几本上大学时候的专业书，你要是喜欢看，可以送给你。” 周越扼腕长叹，竟然让这个小子抢了先！ 谢云舒连连点头：“那谢谢你，改天我一定请你单独吃饭。” 坐在她对面的沈苏白表情极淡把勺子放下，声音清冷：“下午时间挺紧，我们先练习一会骑摩托车，还有一些维修摩托车常用的知识，我晚上吃饭的时候告诉你。” 饭桌上安静下来。 田浩看看谢云舒，又看了看沈苏白，眼睛瞪得像铜铃：“沈哥，你教云舒骑摩托车？还有晚上吃饭什么意思？骑摩托车怎么晚上还要吃饭？” 原来侃侃而谈的陈强生和周越也停了下来，有些无措地看向沈苏白，心中同时冒出一个念头，沈队和谢姑娘到底什么关系？ 沈苏白面色不变，点了下头：“恩，去云舒家里吃，李姨熬得粥不错。” 田浩声音也变了：“李姨？李姨又是谁？” 谢云舒弱弱开口：“李姨是我妈……” 田浩恨不得把眼睛瞪得更大一些，来表示自己的震惊：“沈哥，你过年不回家，去谢云舒家里过年去了？！” 谢云舒脸一绿，慌忙解释：“不是不是，就是沈队去我家找我，正好碰到吃饭的时间！我请沈队在家里吃饭而已，是为了感谢沈队！还有我们骑的是摩托三轮，不是那种摩托车……” 沈队可是正人君子，是个正经人呀！他们两个真的清白死了！ 谢云舒有点急，忍不住扯了一下沈苏白的袖子：“沈队，你快点解释一下呀。” 沈苏白勾了勾唇，然后真的解释了一句：“是这样。” 这样是那样？ 谢云舒知道沈队这人是个不爱言语的，但也不能解释得这么苍白无力呀，这听着就跟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 田浩掐了自己一把，然后卧槽了一句：“我没做梦呀！” 沈苏白看他一眼：“把口头禅去掉，然后去把饭钱结清。” 谢云舒反应过来，连忙摇手开口：“不用不用，这顿饭本来该我请客的。” 沈苏白没说话，只是漫不经心看了一眼田浩。 田浩打了一个激灵，连忙按着谢云舒肩膀站起来：“我去付钱，这顿我钱！” 谢云舒自然抢不过他，饭店里面因为结账抢来抢去也不好看，只好歉意开口：“那有机会我再请你。” 田浩顶着沈苏白的目光不敢点头，含糊了一句找个借口拉着两个人就要走：“那你们先去忙，我们还有点事情！” 等着他跑走，沈苏白才悠然站起来：“走吧。” 谢云舒跟在他身后，没忍住担心问了句：“你说田经理会不会误会呀？” 沈苏白回头：“误会什么？” “就是，就是误会咱俩呀！”谢云舒脸皮不薄，但也不厚呀，她咬了咬唇：“你刚刚就没解释清楚，他们肯定以为咱们、咱们在那个呢！” 沈苏白好笑，还笑出了声：“你是想说处对象？” “我，我是怕让别人误会，破坏了你的名声。”谢云舒脸红了，沈队说话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沈苏白长腿跨上摩托车，把钥匙拧开：“处对象就叫破坏名声？” 这怎么还解释不清楚了？ 到了空旷地，谢云舒从摩托三轮上跳下来，越想越不对劲：“沈队，我觉着这件事还是要解释清楚，不然凭着别人瞎说瞎想，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咱们两个清清白白的，总不会因为吃一顿饭就叫人误会了吧？而且你是项目部的领导，我就是一个送饭的……” 沈苏白坐在摩托车上，一只长腿懒散放在地上，打断她的喋喋不休：“三月份南方项目部来人，要在工地建员工餐厅。” “哦……什么？” 谢云舒一惊，把刚刚什么对象误会全抛在了脑后，她一把抓住沈苏白的手，声音都不稳了：“你说项目部要自己开员工餐厅？” 沈苏白目光垂下来，落在自己身上，然后嗯了一声。 谢云舒又气又急：“你怎么不早说？项目部开了员工餐厅，我岂不是要失业，到时候不用我送饭，工人出来吃饭的人也少了！我昨天还花了一千五百块钱买了摩托三轮！” 现在已经二月份了，她原本是过完正月十五就要开开心心去挣钱的！ 她抓得沈苏白有些紧，几乎快哭了：“你要是早一天说，我就不买摩托三轮车了呀！那是一千五百块钱呀，你知不知道这些钱都够明城三年的大学费用了！你怎么偏要晚一天告诉你，你……” 她忍不住要埋怨沈苏白了，一千五百块钱啊！她还兴致勃勃学了一天半的摩托车，刚刚满怀信心畅想未来，却发现这未来太短暂了。 沈苏白不动声色，反手握住她，然后淡声开口：“你先松开我的手，被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谢云舒的眼眶被气红了，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乎这个！ 她狠狠把手扯回来，又气又恼：“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怎么还能专程过来找我去买车子，还说什么教我骑摩托车让我请客吃饭！沈苏白，你太过分了吧？反正以后都不会来往了，你走吧，我也不用你教什么骑摩托车！” 要不是打不过他，她还要踹他一脚！ 沈苏白叹息一声：“谢云舒，你脾气是不是太坏了点？” 谢云舒一把扯住他的胳膊：“你给我下去，我要去卖摩托车！” 还说她脾气坏，她在他面前哪一次不是老实巴交的，反正以后也不会打交道，她干嘛还要憋着气？ 可惜，沈苏白不是陆知行，她这一拉没拉动，反而让自己差点没站稳。 谢云舒恼羞成怒：“你给我下来！” “翻脸无情。” 沈苏白面色不变点评了一句，仍然稳稳坐在摩托车上，不紧不慢开口：“我本来是打算和你商量一下，看你有没有兴趣承包食堂。” 谢云舒脸上凶狠的表情僵住了，整个人也僵住了：“……” 第一卷 第125章 职位算起来绝对高于科长 她还保持着大力拽沈苏白胳膊的姿势，脸上凶狠的表情慢慢转化成一个更僵硬的笑。 谢云舒缓缓松手，然后改为轻轻抚摸，挤出一个笑容：“沈队，如果我说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信不信？” 沈苏白哼笑一声，另一只长腿从车子上迈下来，然后把车钥匙扔到谢云舒怀里：“不耽误你去卖车子，看你也不乐意和我打交道，我何必不知趣？” 谢云舒快郁闷死了，沈队怎么喜欢说话说半句？ 她又连忙拉住人，敢生气就敢道歉：“我错了沈队，我刚刚就是太急了，其实心里面特别特别感激您！真的，如果不是您……” 沈苏白目光微凉看她一眼，垂下去的目光中却又闪过笑意，把车钥匙重新拿回来：“不用道歉，如果没有后半句话，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谢云舒站在那里，想到刚刚自己还想踹人家一脚，愈发觉着自己过分，继续乖乖道歉：“那还是要说对不起。” 沈苏白唇角勾了勾，也没有吊她胃口的意思：“承包食堂的事情我有发言权，但决策人不是我，另外可能还有竞争者，所以在食堂开始招标之前，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 谢云舒愣了下，刚正不阿的沈队这是在给她开后门？可是为什么呢？她当然不会往那方面想，因为沈队的形象太正直了，而且她一个二婚女人…… “所以我有希望承包食堂？”这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沈苏白点头，但实话实说：“不是百分之百保证，我只是觉着你合适而已，最后的结果还是要靠你自己努力。这段时间项目部的人对你送的盒饭都很满意，不管是口味还是品质都达标，至少我认为完全合格。” 谢云舒心中微暖，真心实意开口：“沈队谢谢你。” 在工地里面承包食堂，意味着根本没有竞争，她只要本本分分秉着薄利多销的原则，这个工作就能长久干下去…… 下午只练了一会摩托车，沈苏白就把她送回了筒子楼，停车之前他问了一句：“你喜欢看建筑方面的书？” 谢云舒点头：“以前还想着将来上大学要报考建筑系呢，没想到连高中都没上成。” 沈苏白垂眸看她：“我那里有可以看的建筑书，改天拿给你，不用麻烦别人。” 和那位今天吃饭才见过一面的建筑设计师相比，她自然和沈苏白更熟悉，反正麻烦了不止他一次，谢云舒自动转化厚脸皮：“沈队太谢谢了，你人真好。” 又一张好人卡。 沈苏白眼中泛起星星点点的笑意：“谢云舒，除了谢谢和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 谢云舒认真想了一会：“那请你吃饭？” 这次沈苏白轻笑出声，转身离开之前丢下一句话：“还有一件事，我是借调过来的，在部队的职位算起来绝对高于科长。” 谢云舒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对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没反应过来，一直到晚上出去接水时遇到林翠萍，她才突然想到了早晨时候，林翠萍炫耀的话。 她说她处的对象是科长，自己肯定比不过…… 林翠萍见谢云舒盯着自己诡异地看，顿时升起危机感：“谢云舒，我妈可还等着我上楼做饭呢，这个时候打我，我绝对不会让着你！” 谢云舒磨磨牙：“你这个破嘴再敢胡说八道，下次我连你对象一块揍！” 林翠萍打了一个冷战，端着水盆子飞快往楼上跑，进了屋又气呼呼骂了一句：“混蛋谢云舒，我对象还真打不过她对象！” 她处的对象戴个眼镜，虽然个子高但特别瘦，一看就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 这个年对于陆家来说过得不太平，陆知行不想但还是把周新月从医院接了回来。 她在里面的被折磨了这些天，虽然不曾挨打但那样的黑暗，让那种感觉却好像又回到了大山悲惨的日子里，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阴郁沉闷。 陆知行一眼都不愿意看到她，把人带回家之后只说了一句话：“你父亲对陆家有恩，我不会现在就把你撵出去。这段时间你抓紧时间去找工作，稳定下来我们就离婚。小伟也算周伯父的外孙，我会养着他。” 周新月在医院‘治疗’这么久，陆家人没有出一分钱，钱全部都是从她工资卡和年底奖金里扣的，现在她全身上下只有几块钱，而陆知行竟然还有脸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养着小伟？周新月简直想笑，她父亲是陆家的救命恩人，他却说要养着小伟！陆家该养着的人应该是她！ 陆知行见她一直沉默，愈发不耐烦：“小伟我白天送去上学，晚上带去医院值班室，最多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去办离婚手续，你从这里搬走。” 可怜她的时候，他让她住婚房，把工资都给她花。现在做了他的妻子，没有可怜这层滤镜，他却狠心绝情到这种地步！周新月一双眸子定定看着他，半晌却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来：“知行哥，我都听你的。” 陆知行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周新月会大吵大闹一番，没想到竟然就这么同意了？ 周新月乖巧温顺地垂下头，又看了一眼躲在陆知行身后的小伟，心中一横直接跪下了，眼泪不要命地往下掉：“小伟，是妈妈对不住你，以后你跟着爸爸乖一些，妈妈不好，把我忘了吧！” 她说完，又转身朝陆知行磕了一个头：“知行哥，我知道做错的事情没有办法再弥补，只求你看在我父亲救过陆家的份上，对小伟好一点，我这辈子也只会有他这一个孩子了……” 既然可怜有用，那她就继续装，反正陆知行就吃这一套。 周新月在阴暗的病房里，就已经想好了，她得换一种方法来抓住陆知行。而且她也没有想到，陆知行竟然自大愚蠢到这种地步，竟然还要养着小伟？ 小伟现在可是她的孩子，只要他养着，陆知行又怎么可能和她撇得清关系呢？ 第一卷 第126章 来个抢生意的 周新月跪在地上态度诚恳，不等陆知行开口，抹了一下眼泪又自己站起来：“这段时间我会努力找工作的，我以前困在那些曾经的痛苦中，连带着也伤害了小伟，现在我已经想清楚了。” 陆知行看着她心情有些复杂，小伟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宁可放弃自己的孩子，也想让小伟过得好一些…… “你如果真心悔过这段时间就好好带着孩子，现在国家对个体户很支持，云舒丢了工作去卖盒饭一样能生活下去，只要你肯吃苦不会饿死的。”陆知行扔下这句话，带着小伟去了医院。 周新月含泪带笑目送陆知行离开，等门关上表情瞬间阴沉下来，陆家这群虚伪的人，她不可能就这么灰溜溜离开的！ 过完正月十五，家里的最后一支烟花放完，这个年算是正式过去，各行各业都陆续开工，海城火车站挤满了扛着包袱的人，都是来这里找活干的。 工地也开工了，摩托三轮确实能让人轻松不少。 从项目部出来，谢云舒就看到了她原来卖饭的位置停了一辆三轮车，一个中年妇女占了她的位置，车子上也放着几口锅。 工地外面是公家的地方，谁都能来卖饭，谢云舒拧了拧眉心也没说什么，直接把车子开到了那妇女对面。今天第一天开工，她摸不准情况，也没敢多做，虽然有竞争的，也不怕卖不出去。 反倒对面那个中年妇女先开了口：“小姑娘，你也来卖饭？” 谢云舒嗯了一声，露出一个笑：“我年前就在这里卖了。” 中年妇女眼珠子转了转，哈哈一笑：“看你年纪也不大，喊我一声丽姨就行！丽姨给你说呀，这独门生意可不能做，我做饭好吃卖的价格也便宜，到时候比你生意好，你也别生气呀！” 她脸上带着笑，虽然说的话带着点阴阳怪气，不过谢云舒也没吭声。 要说心情好，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早在一开始她心里就明白，卖盒饭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行业，竞争必然是存在的。她在外面卖得好，这附近住的人家有看到的，肯定要眼红。 可生意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没有她做不让别人做的道理，只能说大家各凭本事挣钱，没有所谓的先来后到。 新一年过去了，工地上的人也换了一批，到了饭点陆陆续续出来不少人，对面的丽姨声音又大又响：“猪肉炖白菜，香着呢，四毛钱一勺子！” 本来正在谢云舒这边买饭的几个人听到果然转身往那边走去，还嘀咕了一句：“人家才卖四毛钱，你卖五毛太贵了！” 说实话五毛一份肉菜真的不贵，因为谢云舒这边免费送小咸菜还给加辣椒油，里面的肉放得也多。在这里干活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出苦力的汉子，挣的也都是血汗钱，和在证券交易中心不同。 哪怕一开始谢云舒也是秉着薄利多销的原则在做生意，而新来的这位估计早就打听好了她的价格，故意压了价来卖。一毛钱听着不多，但对于一分钱都要放在眼里的工人，绝对会优先选择那边。 老熟人李胜利领着十来个人直接朝谢云舒这边来，丽姨一看顿时喊了起来：“大兄弟，我这边四毛钱一份，来尝尝呀！” 她这么说和明晃晃抢生意差不多了，除非谢云舒也把价格降到四毛钱，不然今天这生意绝对做不过对面 李胜利脚步没停，直接领着自己的人来找谢云舒：“妹子，过年好呀！还是老规矩，一荤一素加两个馒头！” 谢云舒没想到李胜利还是冲自己来的，她心中一暖：“李哥，还加辣椒油不？” “加！”李胜利爽朗地一笑，嗓门放得也大：“妹子，你这菜里面怎么放这么多，这五毛钱可值着呢！还送咸菜疙瘩吃，别说五毛，六毛我也在你这里吃！” 他身后的人还是年前那一拨人，听到这话也都纷纷附和起来：“对呀，花钱吃饭就得吃饱吃好，要不然还不如回去喝凉水呢！喝凉水又不要钱！” 确实有不少因为谢云舒比对面价格高，跑到对面吃的工人，看着自己碗里的大肥肉块子也有点后悔，旁的不说确确实实是对面那个年轻小姑娘做的饭好吃。 原本几个要上丽姨那边打饭的工人，脚步一转又朝谢云舒这边走过来。 谢云舒朝李胜利眨了眨眼睛：“李哥，明天给你多加几块肉！” 只不过这么一来，对面的丽姨气得脸黑了，她把手中的抹布一扔，撇了撇嘴：“一个年轻的小丫头，让一群大男人围着，真是不害臊！” 还在做生意，谢云舒懒得理她，继续卖自己的，她本来就积攒了老客户，再加上李胜利半吆喝着，很快就卖了个底朝天。 这个时候，强子也晃悠晃悠从工地出来了，他气色看起来比年前好了点，拿出来三毛钱给谢云舒，憨厚一笑：“今天要份素菜，再加两个馒头，还是多点辣椒油。” 谢云舒把锅底给他看：“你怎么出来这么晚，只剩下这些了，不够一份你凑合着吃吧。” 以往也是这样，剩下一点她就匀给强子，加上点菜汤子和咸菜，就是一顿饭，这样的饭她都是只收一毛钱。 强子不好意思地把钱放过去：“那也得给钱，我不能总占便宜。” 他说完，眼睛亮了一些：“甜甜的病好多了，我娘说等着夏天就送她去上学，我能挣够她花的！” 甜甜是他捡回来的闺女，因为有病所以强子一直过得拮据，现在不用花钱买药吃，就好像肩膀上的石头终于轻巧了点。 谢云舒也为他高兴：“那就好。” 这三毛钱她也没客气，直接收下了。 对面的丽姨看了半天了，谢云舒已经卖完了，她还剩下好几份呢，急得大声开口：“小伙子，你来这边吃饭呀！我这边便宜，荤菜就要四毛钱，素菜一毛五！” 强子是个老实人，回头朝她老老实实一笑：“大姨，我就爱吃咸菜，你那里没咸菜。” 前面有李胜利，现在又多了一个强子，这下子那些从丽姨那边打饭的人更后悔了，看来这一毛钱也不是随便省的，明天还得去人小姑娘那里吃饭！ 第一卷 第127章 整个人野得没边了 这位新来的丽姨气得三角眼都要红了，她家就住在对面街上，年前看到谢云舒在这边卖饭，当时心里还嘀咕瞧不上，后来看她生意越来越好，就盘算着来抢生意。 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还是个有手段的，长着一张狐媚子脸，也不知道勾搭了多少男人！有这个本事，来卖什么盒饭，还不如直接去卖肉！ 谢云舒心中发笑，她把锅什么的收拾一下，跨上摩托车冲着对面的女人一笑：“丽姨，你年纪这么大了，还让一群男人围着，你男人愿意呀？真是不害臊……” 她说完，一蹬油门拧着车把就走了，丽姨这下不仅三角眼红了，脸脖子都气红了！死丫头，明明是自己勾搭男人，还敢往她身上泼脏水！ 可惜，她的饭还是没卖完。 但不管怎么说，丽姨的出现实打实影响了谢云舒的生意，她回去拿本子算了半天，又长叹一口气，今天最起码少挣五块钱。 李芬兰看她眉头皱得厉害，也跟着担心：“怎么回事，今天生意不好？” 如果不是今天做的饭少，还真有可能卖不完！ 谢云舒不愿让李芬兰因为这些事情担心，朝她笑了笑：“没事，我就是过个年有点懒了。” 李芬兰怜惜地把她头发往耳朵后面别起来，迟疑了好一会才开口：“云舒，你还年轻着呢，还是得再找个依靠，你弟弟高考完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妈妈自己织毛衣也能挣钱。” 卖盒饭是挣钱，但也是真的辛苦。 谢云舒托着腮：“妈，你这是嫌弃我了？” 李芬兰在她滑溜的脸上扭一把：“臭丫头，这是你家，谁撵你？你今年才二十二岁，陆知行扭脸就结婚了，你也得找个才行！其实小白就不错，长得也好人也好，可惜是京北人，如果你以后跟了他，去京北了，妈妈又舍不得。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真是良人，妈也不反对！” 谢云舒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不知道李芬兰怎么会冒出这么诡异的想法，她从凳子上站起来连忙摇头：“妈你想什么呢，我和沈队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呀！你不能因为人家好，就把女儿推过去呀！” 李芬兰拧起眉头：“就是因为好我才觉着合适呀！” 谢云舒无语了，连忙打住这个话题：“反正我知道沈队家庭很厉害，他自己职位也高，陆建设看见他都毕恭毕敬的。” 上一次沈苏白说自己职位比林翠萍的对象职位高，她也确实自作多情了那么一下，但沈队和自己差距实在太大，也没有道理看上一个二婚女人。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可沈队这么一个正派的人，难不成还会被女色吸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人家可能就是这么随口一提，毕竟男人都有点胜负欲，她要是上赶着真就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了。而且自从和陆知行离婚之后，她实在没心思想什么男女之情…… 这一句话让李芬兰沉默了，陆家尚且看不起云舒，那如果比陆家地位还高，就更没有可能。并非她对自己女儿妄自菲薄，而是她知道女人低嫁受苦，高嫁也并非就幸福。 不管什么时候，结婚还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 第二天谢云舒照例去项目部送饭，昨天她就没见到沈苏白，今天来接饭盒的仍然不是他。 没忍住谢云舒还是问了一句：“沈队不在吗？” 接饭盒的大哥解释道：“这两天项目来了领导，听说还有南方的大老板，新工地马上就要动工了，沈队忙着呢！连田经理都没空在办公室坐着了！” 谢云舒想到沈苏白说过年后承包食堂的事情，心里也跟着抓耳挠腮，可自己又没什么消息渠道。反正沈苏白要是不来找她，她也没地方去找沈苏白，难不成自己还能去打听沈队住哪里？ 打听单身男人的住处，这事她可不敢干，而且沈队这人…… 但她实在挂心承包食堂的事情，不好意思开口：“大哥，你要是遇到沈队能不能帮我转告一下，我找他有点事情？” 对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印象不错，大哥笑着应下来：“没问题，我碰到了给他说！” 今天卖饭，谢云舒生意比昨天好了一点。 丽姨坐在对面搬个小凳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姑娘，个头不高但是挺胖，同样的倒三角眼，一看就是丽姨的闺女。 “春杏，一会你就站在前面吆喝，见人就喊哥，我就不信那些男人都能跑到那个小妖精那！”丽姨改变了策略，把自己闺女都搬了出来：“把她挤兑走，这里的生意以后就是咱们的！” 春杏不乐意：“妈，这里的男人都是泥腿子，我干嘛要喊哥？你看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又破又烂，恶心死了！” 丽姨扭了她一把：“让你喊你就喊，等着挣了钱，我才能给你托关系安排工作！进了厂子，才能找到好对象！” 可惜春杏不是饭盒西施，有了昨天的比较，更多人还是选择去谢云舒那里买饭。眼看对面又要见底，自己的锅里还剩下一半饭菜，丽姨彻底急了。 工地往外出的工人也少了，丽姨干脆三毛钱一份也卖，要不然这些菜就得带回去自己吃。你别说这么一弄，卖得确实快，没一会功夫就卖完了。 只是粗略一算就知道，不挣钱…… 新仇加旧恨，丽姨气急败坏地把锅盖摔得砰砰响：“小蹄子，勾搭这么多男人，说是卖肉也不知道卖的什么肉！呸，为了挣钱一点脸不要！” 春杏早就看谢云舒不顺眼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出来给大男人卖盒饭，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当下撇了撇嘴：“妈，人家说不定就喜欢和男人打交道呢！哪里像我这么本分，连和陌生男人说句话都脸红。” 这时工地外面基本没人了，连强子也买了饭吃完回去干活了。 谢云舒慢悠悠把东西收好：“说个话都要脸红，干脆死家里的了，出来丢什么人？” 说实话她骂人是比不过林翠萍的，因为林翠萍这丫头骂人净捡粗鲁难听的，属于什么难听她骂什么。也比过楼上的川嫂刘姨，因为刘姨骂人又狠又快，压根不给人反击的时间。 她属于喜欢一针见血，再不济直接动手型的。 丽姨早就抱着想把谢云舒赶走，自己独占这里生意的念头，这可是她家附近，谢云舒凭什么来这里做生意？仗着她们母女都在，骂着骂着直接就动起了手。 谢云舒打架是从小练出来的，不仅狠而且有章法，丽姨母女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所以沈苏白从工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就是，谢云舒散着头发骑着丽姨身上，另外一只手还死死拽着春杏的头发，眼神又凶又狠，脸上还带着血道子，整个人野得没边了…… 第一卷 第128章 我没说不谈 如果林翠萍在的话，肯定要感动了，因为看这架势谢云舒平时打她绝对手下留情了。不过相比较谢云舒而言，丽姨母女更狼狈，一个脸上全是巴掌印，另外一个头皮都快被掀起来了…… 沈苏白一贯波澜不惊的表情，难得空白了好几秒，愕然片刻，才把谢云舒一整个从人身上拎起来，语气冷静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谢云舒还没打够呢，这两个女人实在欺人太甚，做生意本来就是各凭本事，她们要是有能力，就算生意比自己好，她也心服口服。 可是卖不过就仗着人多嘴巴不干不净，真当她谢云舒是软柿子呢？ “你给我撒开！” 谢云舒还没看清是谁，张牙舞爪真要连着沈苏白一块揍。 沈苏白一只手牢牢抓住她，嗓音微软：“好了，先不打了。” 谢云舒终于冷静下来，她回过头，沈队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映入眼帘，俏脸猛地白了……完了完了，刚刚还在想承包食堂的事情，没想到自己打架转脸让沈队看了个正着，他不会以为自己是个泼妇吧？ 虽然林翠萍有时候会骂她泼妇，但是她从来不承认的。 春杏看到沈苏白，哥喊得顺溜，哭得梨花带雨：“大哥，这个女人把我妈给打了！你看看她下手有多狠，这是要人命呢！” 沈苏白松开耷拉着脑袋的谢云舒，目光从她乱糟糟的头发上掠过，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谢云舒抿了抿唇：“她们骂我还打我，我是正当反击。” 春杏头发被薅得掉了一地，嘴角一动也跟着疼，眼泪哗哗往外掉：“明明是我们受伤更厉害，大哥，你别听她胡说！她在这外面卖盒饭，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一点不知羞，我妈是看不顺眼才提醒了一句，哪里知道她上来就打人！” 丽姨也跟着嚎起来：“我一把年纪被个小姑娘打了，还要不要活了？不就是看着我也卖盒饭抢你生意了吗，那也不能动手打人呀！同志，你是这里面的工作人员吧，你们得管管呀！” 谢云舒冷眼看过去：“你要是不想活现在就去撞墙，再往我身上泼脏水，我还能扇你个老货十巴掌！” 反正打架都让沈苏白看见了，她不能再憋屈着挨骂！ 丽姨爬起来，她一看沈苏白的气质穿着就知道这不是农民工，人又是从工地出来的，肯定是里面管事的，装得更可怜了：“领导同志，她欺负老年人呀！我和闺女辛辛苦苦做个饭出来卖容易吗，这么冷的天气，家里头孩子爸爸还生着病，她这不由分说就打人！我们穷哭老百姓日子难呀……” 她被打得惨，哭得又一把鼻子一把泪，但从表面看确实还挺让人可怜。 沈苏白表情很淡：“我只看到了以多欺少。” 春杏瞪大自己不怎么大的眼睛，指着自己还霍霍疼的头皮：“你看清楚，明明是我们被打了，分明是她欺负我们母女两个！” 这男人长得好看，眼睛怎么不好使，她被打得还不够惨吗？ 沈苏白低头看了一眼犹自冷着脸的谢云舒，然后比较了一下，确定她没吃亏才缓缓开口：“明天不要来卖盒饭了。” 丽姨气坏了：“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卖盒饭，你是什么人，我要去你工作单位举报你！” 沈苏白看了一眼谢云舒：“我说的是她。” 这下子母女俩顿时高兴起来，也不觉着脸上疼了，幸灾乐祸呲牙咧嘴笑起来：“听见没，人家领导说了不让你卖盒饭了！还不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呀，明天只能我们母女两个来卖！呸，有本事再勾搭男人呀！” 谢云舒知道男人向来喜欢可怜弱者，谁让别人会哭她不会呢！陆知行是这样，现在沈苏白也是这样！不论事情起因谁对谁错，就因为人家看起来更惨人家就占理！ 她肚子里也说不出是委屈还是怒火，反正没憋着，一个箭步上去直接就又扇了丽姨一大耳光：“我勾搭你妈！” 这次沈苏白没抓住她…… 丽姨脸上本来就红肿一片，被这么一抽杀猪般叫起来，上前就要打过来：“你还敢打我，活该人家不让你来卖盒饭！我打死你这个小蹄子！“ 沈苏白挡住丽姨，把谢云舒重新扯回来，好气又好笑：“还没打够？” 他说完又冷冷看了丽姨母女一眼：“再打架，我就让派出所的同志来处理。” 丽姨一听这话顿时消停了，这男的应该就是工地的领导，反正人家都说了明天只能她来卖盒饭，这顿打挨得也值，以后这个生意只能她来做！ 母女两个一瘸一拐推着三轮车走了。 谢云舒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冷冷瞪沈苏白一眼，把他抓着自己的胳膊扯下来：“你给我松开，不然我连你一块打！” 她实在太凶，一双美眸都是怒火，脸上还带着几道指甲印，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哪怕刚打完架，哪怕以为自己明天不被允许来卖盒饭，眼眶也没有红一下，只用力推开沈苏白：“走开！” 要不是念着他之前对自己的好，她肯定也赏他一个大耳光子！可是人家要帮谁那是人家的自由，沈苏白和自己非亲非故，没有道理就得向着她，谁弱谁有理，她不会撒娇不会示弱，她活该！ 谢云舒紧紧咬住后牙根，大步往摩托三轮那里走去，承包食堂的事情不确定，现在连盒饭都不能卖了…… 她心里委屈得紧，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这下眼眶憋不住有点红了：“那你的意思，是不是明天项目部也不用我送盒饭了？” 沈苏白上前把她摩托车上的东西收拾利索，然后坐上去：“先跟我回办公室，你脸上的伤口不处理，要留疤了。” 谢云舒下巴绷成一条直线，把眼中的泪意硬生生逼回去：“不用麻烦沈队，我自己回去能处理。” 沈苏白嗓音温和下来：“承包食堂的事情也不谈了？” 谢云舒把手放在后面，满肚子怒火和委屈因为他这句话又压下去，可是却觉着更憋屈了：“我没说不谈。” 第一卷 第129章 你打不过我 “项目部决定先把办公楼空出来一层当临时食堂，明天开始试营业，如果能得到工人和项目部员工的认可，等到工地正式动工，就搬到大食堂去。” 沈苏白目光从她受伤的脸颊扫过，不缓不急的解释道：“所以，我才说你明天不用来卖盒饭，因为明天出来买饭的工人会很少，甚至没有。” 工地内部有饭，谁还愿意跑出来买饭呢？ 谢云舒脸上凶巴巴的表情甚至还没消失，整儿就石化了，她愣了好一会，才听明白沈苏白说的什么。 所以其实刚刚从一开始他都是向着自己的，还故意说不让她来卖盒饭，摆了丽姨母女一道…… 好尴尬，她好像又发火发早了…… 可是这也不怪她吧，原本沈队说过承包食堂的事情要到三月份才开始，而且还要搭建棚子，这才刚刚开工两天呀，她怎么能想到突然又冒出来了一个试营业？ “那你刚刚怎么没说。”谢云舒清了清嗓子，慢吞吞往三轮车的方向挪步子：“那也不能怪我发火吧，你说话总是说一半，我哪里知道你是这个意思？” 沈苏白斜睨她一眼：“承包食堂是内部事务，我为什么要告诉那对母女？” 帮她打架暂时不行，但出气还是能做到的。 谢云舒低着头看自己脚尖：“那你下次说话别就说一半了……” 沈苏白挑眉：“不是你让我和姑娘说话的时候，只说一半就行了？” 谢云舒彻底成哑巴了，她是建议沈队说话说一半不假，但那是秉着好意希望他能多点姑娘喜欢，怎么到了她这里效果就反过来了呢？ 不过一想到明天这对母女兴高采烈来卖饭，结果没生意要灰溜溜滚回去的场景，顿时什么怒火委屈都没了。她可不是什么大好人，她们倒霉她可太开心了，终于憋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心情大好的谢云舒嘿嘿一笑，麻利地跳上摩托三轮恭维了一句：“沈队，还是你想得多看得远，咱们现在就去项目部谈承包食堂的事情？” 沈苏白坐在前面，微微侧过身子，似笑非笑看她：“不是说要连我一块打，什么时候动手？” 谢云舒耳根一红，脸皮又厚起来：“其实，我又给你开了一个玩笑，你信不信？” 她错了，以后再和沈队说话一定要有耐心，等着他老人家把话全部说完才决定要不要发火…… 沈苏白狭长的眸子从谢云舒瘦弱肩膀处扫过，然后下了论断：“相信，因为你打不过我。” 谢云舒心里五味杂陈，但最终屈服在了金钱的力量之下，她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回复了沈苏白：“对，我打不过你。” 她又不是有什么大病，好端端和沈队打什么架？ 一楼的员工餐厅，已经被收拾出来了，说到工作沈苏白表情正经严肃：“明天直接把饭菜带到这里面，项目部的饭盒还是先预留出来，到时候你自己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如果不出问题，那边食堂简易棚搭建好，最多半个月食堂就要开始营业，到时候需要的人更多，每天是早中晚三顿饭。” 三顿饭？ 谢云舒惊了一下，连忙开口问道：“那大概有多少人吃饭？” 沈苏白想了一下，肯定开口：“南方项目部马上就会来人，再加上工人，整个工地至少有三百多个人，按照比例每顿饭至少有两百个人，当然最后还是要你自己掌握份量。” 这么算，别说找一个人帮忙，她至少得找七八个人吧？ 说实话谢云舒是真没想到，承包食堂是这么大的工程量，她真能接下来？ 看出她的疑惑，沈苏白拉了一个凳子坐下来：“今天上午刚开了会，项目部有人推荐了其他餐饮老板，我推荐的人是你，田经理也推荐了你，还有几个建筑师也认为你能做好。我之前就说过，认认真真做事总会有回报的。” 她做的饭好吃，份量足还特别干净，大家吃了这么久自然不愿意随意换，再加上他和田浩做担保，那边项目部考虑一下也不想因为吃饭这种小事情得罪本地的工作人员，干脆就应了下来。 谢云舒心中有些感动：“那你替我谢谢大家。” 沈苏白点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他们是口头推荐，我是书面推荐，除了推荐信我还写了保证书。当然不用单独对我说谢谢，我也只是为了工作。” 谢云舒心里面更感动了，她想沈队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了，能这么不计回报帮自己，郑重其事开口：“如果不是你一直帮我，承包食堂的好事轮不到我。” 沈苏白了然：“又要夸我是好人，然后说一句谢谢或者请吃一顿饭？” 谢云舒确实是这么想的，要不然她还能怎么办呀？自己又没钱没势，也确实没什么可以回报的呀！ “那，那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她深吸一口气，十分认真做了保证：“沈队，只要不是违法犯罪的事情，我肯定义不容辞。” 沈苏白却轻笑一声：“算了，我帮你本来也没求回报。” 谢云舒快被感动哭了，上次买摩托车自己欠了他一个人情没还，现在又加了一个更大的人情。她真的不是嘴巴说说而已，她谢云舒知恩图报敢爱敢恨，绝对不会随便占人家便宜，尤其是沈队这么正直的好人。 “沈队，我说话算数！只要我能帮你，肯定帮你的！”谢云舒急了，连忙站直身子表态：“我保证！” 沈苏白轻轻靠在椅背上，眼底闪过一道莫名的光：“你一定要报答我？” 谢云舒点头：“我欠你两个人情了。” 沈苏白好像有点为难，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最后无奈叹口气：“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以后我有事情需要帮忙，肯定会来找你，希望你到时候别忘了今天自己说的话，找理由推脱。” 沈队能有什么难事求到自己身上呢？ 谢云舒一时半会想不到，但她十分肯定地又点了头：“你放心，我谢云舒不是那种人！” 沈苏白盯着她，唇角小幅度弯起，眼中的笑意清清浅浅溢出来：“谢云舒同志，我相信你不会食言。” 这句话让谢云舒莫名其妙觉着自己好像掉入了什么陷阱，可是沈队这样的人又哪里来的陷阱给她跳？她按了按眉心，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承包餐厅的事情上：“那我还需要准备什么东西，还有承包费用是怎么算的？” 沈苏白站起来：“先跟我去办公室把脸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只是小伤，谢云舒才不在意这个，她小时候和人打架比这个伤得更厉害，也没哭过一嗓子。 “不用不用，咱们接着谈。”谢云舒用手摸了一下脸，然后冲沈苏白一笑：“已经不疼了，咱们继续说！” 沈苏白瞥她一眼：“不去处理，一会被别人看到，误会是我打的怎么办？” 谁会瞎着眼有这种想法呀？就沈队这体型，要是真动手打她，能伤的这么轻吗，她现在还不被打得下不来床？ 第一卷 第130章 你还想和谁谈？ 不过沈队已经说了两次，自己要是继续推脱，反而显得有点矫情了，谢云舒连忙跟着站起来：“那麻烦沈队了。” 沈苏白往三楼办公室走去，漫不经心想，生气的时候就是沈苏白，客气的时候就是沈队，这丫头小时候怕是学过变脸？打架的时候够狠，认怂的时候也够快，怎么会让陆家人欺负成那个模样？ 以前眼瞎，现在应该不瞎了吧？ 进了办公室，谢云舒犹豫了一下没敢关门：“沈队，就咱们两个人谈吗？” 沈苏白眯眼：“你还想和谁谈？” 谢云舒站在门口处，斟酌了一下语言，小心表达自己的意思：“你上次不是说孤男寡女在一个办公室，容易传出风言风语吗？我是觉着就咱们两个不太好……” 沈苏白从柜子里拿出碘伏和棉棒放在桌子上，然后指了指挂着墙上的镜子：“你自己处理一下伤口，我去叫这次项目的季经理，新工地开发他是投资商，食堂的承包费用和事项也是他说了算。” 原来沈队只是让自己处理伤口，是她自己想多了。 谢云舒已经不觉着尴尬了，反正她在沈队面前也没什么脸可丢了，就又说了一次谢谢，然后走到镜子面前。头发很乱，她只能用手随意拢了几下，暂时归到后脑勺，露出一张白皙艳丽的脸庞。 几道血痕已经好很多了，并不怎么疼，只是那镜子挂得有点高，她照起来费劲，便踮起脚尖拿棉棒往脸上擦碘伏。 身后笼罩过来一个人影，沈苏白胳膊越过她把镜子摘下来，有些无语：“个子矮不会拿下来吗？” 但他也只是靠近她那么一瞬，很快就往后撤了两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谢云舒回过头来，只看到了沈苏白从门那里闪过去的黑色衣摆…… 镜子里的姑娘头发乱糟糟像个鸡窝，脸上血道子虽然已经好多了，但看着也实在狼狈，最重要的是因为打架她脸上还沾着泥巴。这种情况，沈队还能面不改色和自己说话，只能说明沈队绝对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正派人。 谢云舒拿着棉棒粗糙地把脸擦了一下，又把头发用手拢好扎起来，才坐下来长叹一口气，她在沈队面前现在应该是个泼妇形象了吧？ 反正不是骂人就是打人…… 这个办公室上次她淋雨来过一次，但并没有仔细看，这会没事情可干，谢云舒就坐在一旁的长凳上默默参观起来。硬邦邦的桌子配上硬邦邦的凳子，再加上一排冰冷的铁皮橱子，没有其他什么物件。 和她见沈苏白的第一印象一样，又冷又硬，可现在谢云舒觉着沈队这人其实外冷里热，人品绝对是好的。 就是理解能力这块迟钝了点，她让他给姑娘说话只说半句，他就真的只说半句，也不知道考虑一下实际情况，沈队以后找媳妇可得找个温柔似水的，不然就他这个沟通能力，两口子不得天天干架？ 胡思乱想了一会，谢云舒就听到有人上楼，连忙露出八颗牙齿热情地等待南方大老板进门。 先进来的是沈苏白，他看到谢云舒热情洋溢的笑脸微微勾了下唇，然后侧过身子开口介绍：“季经理是鹏城人，这次项目投资商之一，承包食堂需要和他签合同。” 现在还没有正儿八经的房地产公司，海城开发全国居首，人和资金都急缺，吸引民间有能力的投资商也是手段之一。鹏城改革开放最早，这么多年过去，实力雄厚的老板层次不穷，自然也是各个城市拉投资的重点对象。 在这之前，谢云舒以为大老板肯定是个年纪大的，再不济也是李胜利那样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但是看到沈苏白口中的季经理，还是愣了一下。 季经理不如沈队高，但也有一米八左右，长相颇有南方人的气质，斯文内敛戴着眼镜。他看到谢云舒眼神微顿，又很快反应过来，伸出手来：“谢小姐，你好，我是季思安。” 这句谢小姐的称呼实在有趣，谢云舒眨了眨眼睛也大大方方伸出手来：“你好，我叫谢云舒！” 沈苏白把办公桌前的椅子拉出来放到季思安面前：“坐下来谈。” 自己则坐到对面的长凳上，然后看了一眼谢云舒：“你也坐下来，季经理人很随和，不用太紧张。” 季思安自然是知道沈苏白身份的，他虽然家庭背景也很不错，但和沈苏白比起来，只能说有钱，而京北沈家则是有势。其实承包食堂在整个项目开发中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就是这样一件小事，沈苏白竟然主动提出试营业三个字。 开工两天时间那么急，虽然之前赵经理推荐了他朋友，可是没有准备，谁能接着就能来试营业呢？那就只有前段时间供应盒饭的人，也就是这位谢小姐。 季思安做了这么久生意，一颗七窍玲珑心，很快就想到了，沈队这是不动声色就排除掉了其他承包食堂的竞争者。毕竟人家都试营业一个月了，只要不出乱子到时候顺水推舟，承包食堂的就只能落到谢云舒头上。 而且沈苏白心思缜密的厉害，竟然用食品安全的理由让他亲自来谈，他是项目投资总负责人，他来谈过之后，其他人谁会不长眼再来抢着承包食堂呢？ 这几步棋子走下来，谢云舒承包食堂已经没有任何意外了。 第一卷 第131章 正式承包食堂 办公室里除了季思安坐的椅子，就只剩下沈苏白坐的长条凳，谢云舒只好坐在沈队身边，态度诚恳开口：“季经理，您看承包食堂是怎么来收费的？” 季思安先是询问了沈苏白的意见：“沈队，既然是你推荐的人，那么没有意外咱们肯定是要长期合作的。工地的工期至少五年起步，所以我们打算合同签五年的，一年一续。” 沈队态度都这么明显了，试营业三个字可以忽略了，聪明人直接就开始谈签合同了。 沈苏白嗯了一声：“没问题。” 季思安扶了扶镜框，心中有了大致方向：“至于承包收费有两种方式可以参考，一种是谢小姐按年交承包费用，盈利亏损自负，另外一种则是按照利润额抽取比例，比如年利润三万，我们投资商抽取百分之十的提成，也就是三千块钱。你认为哪一种方式更好一些？” 沈苏白沉吟一下才开口：“百分之十的提成是不是太高？前期购买餐具食材、垫付人员工资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季思安挑眉：“那么沈队的意思？” 沈苏白却没再开口，而是偏头看向谢云舒：“你觉着多少合适？” 谢云舒没有这种经验，她一开始卖盒饭就是做的小本买卖，别说三万这样的天文数字，就是一年挣三千她都要乐得合不拢嘴了。刚开始听到沈苏白说承包食堂，她想法很简单，就是做饭挣钱。 现在才意识到，这笔生意好像比她想象的大很多…… 她抿了抿唇在心里飞快算了一笔账，餐饮生意的利润至少都在百分之五十以上，除去她前期投资的钱，按照百分之十的抽取提成，其实她的利润也很可观。 但是谁嫌钱少呢？ 于是她大着胆子开口：“季经理，我做饭讲究薄利多销，食材新鲜质量也有保证，所以利润没那么高。按照利润抽成的话，您看百分之八怎么样？” 如果不行，百分之十她当然也欣然接受。 沈苏白勾了勾唇：“季经理怎么看？” 海城项目开发，作为民间最大的投资商，第一期投资就是几十万，总体投资下来高达上百万。一个小小的食堂，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并不重要。 “谢小姐既然这么说，那么肯定有你的道理，那就这么订？这个月先在一楼试营业让大家适应一下，等着那边食堂搭建起来，咱们正式签合同。” 一个南方的大老板和她这么一个底层小人物，说话也半点倨傲态度没有，怪不得人家能在南方发家。 谢云舒心中自我反思了一下，她没有做过大生意，虽然懂得大丈夫要能屈能伸，但多大时候很容易憋不住气，底层的生活环境就是不想被人欺负自己就得拳头硬一些。 现在她有些明白了，情绪不外露也是一种本事，就因为自己容易一点就炸所以上辈子才会屡屡被周新月算计。谢云舒想自己要做好生意，就得学习人家这种精神，她立刻站起来主动伸手：“季经理，我一定竭尽全力让项目部满意，合作愉快！” 季思安觉着这姑娘确实有点意思，笑容也真切几分：“合作愉快。” 项目初开，他要做的事情很多，今天专门抽出时间也是看在沈苏白的面子上。所以谈了个大概，季思安就很快离开了。 谢云舒还处于兴奋之中：“沈队，现在是不是等于说承包食堂的事情订下来了？” 沈苏白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来，我不喜欢仰着头说话。” 刚刚季思安在，她和沈苏白坐在一个长条凳子上不觉着有什么，现在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个，还坐在一个凳子上就有点奇怪了。可她又不能自己坐在对面的靠背凳子上，显得自己好像领导一样。 谢云舒半个屁股坐在长条凳子最外面，语气收敛了些：“那我明天就直接骑着三轮车把饭菜带进来卖？” “记得找一个帮忙的，要可靠一些的，工地不是随便谁都能进来的。”沈苏白坐得四平八稳，腰杆挺得也直，丝毫不觉着两个人在一个办公室，坐在一个长条凳子上有哪里不对。 只是这种场景让谢云舒莫名其妙想到了照相馆里，拍证件照的男女，她浑身更不自在了，又默默朝外挪了挪屁股：“我让我妈筒子楼的邻居帮忙，是个本分的婶子，这个你放心。” 沈苏白目光不动声色从她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上扫过，突然就站了起来：“那就这样，你先回去吧。” “我……啊……” 一个长条凳子，一个人如果不坐在正中间本来就很容易摔倒，更何况谢云舒挪啊挪的，都快挪到地上去了。沈苏白这么毫无征兆地站起来，谢云舒半点防备没有，饶是她反应快也啊了一嗓子，整个人朝地上摔去。 沈苏白胳膊一伸，把人拉到怀里又快速松开，语气有些无奈：“怎么不小心一点，被人看到误会了怎么办？” 谢云舒闹了一个大红脸，越发觉着自己就像那种什么心机女人，故意搞这些小动作好勾搭刚正不阿的沈队长。 她连忙解释：“沈队，我不是故意的，那谁知道你突然就站起来了呀！” 沈苏白弯腰把长条凳子扶起来放到墙角，嗯了一声：“那怪我。” 谢云舒哪里脸皮厚到这种地步，人家不是故意站起来的，她却是故意挪到最边上的…… “怪我怪我，还是怪我，沈队你先忙，我走了……” 她又急又快说完，一阵风倏一下就朝外冲去，动作麻利得简直像运动员冲刺，沈苏白直起身子人都没影了。那架势那速度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逃犯。 “兔子变的？” 沈苏白轻嗤一声，拉着椅子重新坐到办公桌前，开始翻看上面的文件，下午还有两个会要开。如果不是门卫说谢云舒找他有事，今天下午他原本是要继续忙的，然后等下班再去找她说食堂的事情。 没想到出去找人，反而看到了她打架竟然这么生猛。 他是从部队出来的，自然是见过不少女兵训练的，巾帼不让须眉这句话在部队被体现得淋漓尽致。但是没哪个女人像她这样，又凶又怂，可偏巧美得这么有攻击性，每次见面都是他意料不到又觉着合该如此的一面…… 第一卷 第132章 要不我带浩子回去？ 海城的春似乎来得比京北更早一些，不过刚刚年后树头已有枝芽悄然泛出青色，只等着更暖一些开出花来。 沈苏白工作的时候心无旁骛，把手中的资料整理好，很快就离开办公室去开会。上面工作抓得紧，施工进度快了，就容易出问题，他既然负责抓安全，就不能在这个上面出事情，一连两个会议开完外面天色也暗了下来。 田浩晃悠悠走过来搭在沈苏白肩膀上：“沈哥，莲姨电话都打到我办公室来了，你过年没回去她这气我估摸一时半会是下不去了。” 沈苏白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啧，你该不会是在逃避相亲吧？我听说咱们大院的琳琳从米国回来了……” 田浩摩裟着下巴，明明一张俊朗的脸硬是露出几分猥琐：“再不带姑娘回家，苏姨百分之百要你和这位大小姐凑一对了。” 沈苏白长腿迈着往前走，到了田浩办公室门口停下来脚步，回头用诡异的目光盯着田浩：“带姑娘回去？” 田浩被他盯得有点发毛：“不然呢，总不能带男人回去吧？” 沈苏白上下打量他一眼，缓缓露出一个让田浩毛骨悚然的笑容：“浩子，你也算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 田浩脖子上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上次他说过沈哥这人又冷又硬，但如果什么时候沈哥温柔地看着你笑，那么你也离倒霉没多远了。 所以，沈哥到底要对他干什么？ “哥，你有什么让我帮忙的直接说，别笑了。”田浩搓了搓脖子，把办公室门打开：“我知道了，让我帮忙挡着莲姨是不是？放心吧，那个琳琳我也不喜欢，天天昂着脖子跟我爷养的大鹅一样，你就算找也得给我找个温柔似水的嫂子……” 沈苏白温和地看着他：“果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对我这么了解。” 田浩愈发觉着哪里不对劲，但他还是指了指电话：“我听着莲姨火气真挺大，你还是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再说。” 沈苏白坐下来：“你先出去吧，我往家里打个电话。” 他也没打算偷听沈哥打电话挨训呀！田浩摸了摸鼻子，退了出去，还贴心把办公室门关上了。 京北。 苏清莲正坐在自家楼下生闷气，整个大院谁家好儿子二十七了连个对象都没有谈过？她对女孩子的要求又不是多高，哪怕家世低一点，只要清清白白人品好就行。 现在怎么回事，她就说了一句琳琳回来过年，到时候找个机会两个人叙叙旧，这小子直接就不回家了！好好好，人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她小儿子没媳妇呢就把娘忘了！ 等了好一会，才等来沈苏白的电话，苏清莲立刻就爆发了：“沈苏白，老娘给你说清楚，三个月带不来姑娘，你就别回来了！” 沈苏白十分淡定：“妈，我过年确实没回去。” 这个臭小子，苏清水觉着自己心脏病都要被他气出来了，桌子拍得咚咚响：“你还敢说，知不知道人家琳琳等了你多长时间，过年的时候来了一趟又一趟，就差没坐火车去海城找你了！那小脸失望的，我看了都心疼！这样的姑娘你还不满意，你还想找个什么样的？” 沈苏白微微叹口气：“妈，我不是说过我对女孩子没兴趣吗？” “没兴趣？”苏清水的声音又高起来：“对女孩子没兴趣，难不成对男人感兴趣？你少给我打马虎眼！” 没想到这下子电话那头反而没了动静…… 苏清水眉头一皱：“说话呀，别装哑巴！今天给我一个准信，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人家琳琳还盼着你呢？你要是不喜欢她，自己找一个也行，总之得给我带个人回来！” 沈苏白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拿着钢笔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顺便幽幽开口：“要不，我带田浩回去？” 苏清水差点没把电话摔了：“沈苏白！” 沈苏白捏了捏眉心，语气有些无奈：“妈，是你让我带人回去……” 苏清水要被这个孽子气死了，让他带姑娘，他带浩子回来干什么，难不成浩子是女人吗？二十七岁谁家的孩子不是都能打酱油了，老大结婚的时候才二十岁！ “少给我扯淡，你天天和田浩在一起就不能和他学学怎么和姑娘接触的？”苏清水磨着牙，恨不得现在就顺着电话线钻过去，把这个混球打一顿。 沈苏白仔细想了想：“我来到海城之后，每天都和浩子在一起，没见他和哪个姑娘接触过。妈，先不说了，我一会还要和浩子去吃晚饭。” 这句话说完，苏清水觉着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什么，据她对儿子的了解，他性子随了老沈，是个喜欢装深沉的。而且不管是关系再好的朋友，也不像其他年轻人天天混在一起，所以他什么时候和田浩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了？ 她又突然想到这个小儿子确实没处过对象，也没见他对哪个女孩子特别过，就说大院里的琳琳人长得多漂亮呀，而且还是留学生回来的，家庭背景又好，不知道多少男孩喜欢。 重要的是琳琳从小就追在自己这个小儿子身后，可是这么多年苏白什么时候拿正眼瞧过琳琳？他除了部队那几个战友，并没有几个朋友，和谁接触也都保持着距离，儿子是不是和田浩走得也太近了点？ 跑到了海城和他共事不说，现在两个大男人还每天凑到一起，还要天天一起吃饭？ 想到这一层，苏清水整个人都不好了：“沈苏白，你给我离田浩远一点！” 沈苏白面前的笔记本上写着几个书名，都是关于建筑方面的书籍，最下面写着海城大学夜校的开学时间，一心二用继续应付苏清水：“妈，浩子很好，你不用担心。” 苏清水：“……” 怎么越听越不对劲？这是田浩好不好的问题吗？ 那头沈苏白又说了一句：“妈，先不说了，我和浩子出去一趟。” 电话被挂断，苏清水在自家沙发上呆坐了好一会，她抓了抓头发，心里默念，一定是她想多了。 苏白只是把心思都放到了工作上面，暂时没考虑人生大事而已。算了算了，这种事情急不来的，与其让他带浩子回来，再打几个月光棍也不是不能接受…… 第一卷 第133章 明天开始你得喊我谢老板 沈苏白推开门的时候，田浩正在插着口袋在外面转悠：“沈哥，这么快电话打完了，莲姨不生气了？” “应该不会生气了。”沈苏白把笔记本放到随身的口袋里，他只是阐述了一下事实，母亲喜欢乱想并不是他的问题。 田浩有些敬佩了：“莲姨这火爆脾气，也就你能哄得了……沈哥，反正这会没事了，一起去吃饭呗？” 沈苏白离他远了一点：“没空，明天中午吃饭你也离我远点。” 田浩莫名其妙：“明天食堂不是试营业，云舒在一楼卖饭吗？你不和我一起吃饭，和谁一起吃？” 沈苏白歉意看他一眼：“你莲姨说的，让我离你远点。” 什么意思呀，苏姨这是嫌弃他纨绔子弟，怕他带坏苏哥？田浩郁闷地回到办公室，才发现自己办公桌上放着一张大团结，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沈苏白凌厉有劲的笔迹，写着两个大字：补偿。 补偿？什么补偿？补偿什么？ 田浩迷茫了，就因为莲姨嫌弃他，沈哥就塞给自己十块钱当补偿？啧啧，沈哥不愧是他田浩的好兄弟，这也太讲义气了吧？田浩感动地把钱塞到口袋，他浩子也讲义气，以后沈哥有需要，他绝对两肋插刀…… 谢云舒回到筒子楼的时候，李芬兰正在外头张望，见到她骑着摩托三轮车进来才松了一口气：“怎么回来这么晚？” 怕李芬兰看见自己脸上那点伤担心，谢云舒在路上特意买了一个棉布口罩戴上，她跳下来露在外面的眼眸亮如繁星：“妈，明天开始你得喊我谢老板了！” 她有信心通过这一个月的试营业，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挣钱的事情她才不怕苦不怕累呢！ 李芬兰被女儿的情绪感染，跟着笑起来：“谢老板，发生了什么好事情？” 明天去工地里面卖饭，她自己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毕竟除了工人还有项目部的工作人员吃饭，虽然南边工地还没开始上人，但就目前这些人也够她忙活了。 等着一个月后正式签承包食堂的合同，除了赵婶她还得多找几个帮忙的。 谢云舒跟着李芬兰朝屋里走去：“妈，承包食堂的事情确定了，你得提前再帮我找几个人，明天就准备试营业了。” 李芬兰有些意外：“不是说三月份才开始招标吗，怎么突然就开始试营业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这是好事，三百多个人吃饭呢，而且还是一天三顿！妈，咱们几个人可忙活不过来，我一会上楼找下赵婶，问问她那里有没有合适的人。” 谢云舒一屁股坐到床上，活动了一下胳膊，才发现打架打得有点猛，之前是憋着一口气，现在浑身都有点疼了。她站起来踢了踢腿，又浑身充满了干劲。 翻出一个本子，写了几行字撕下来就风一样开门出去了：“妈，我上楼找赵婶了！” 从骑三轮车去工地卖饭，到给项目部送饭盒，再到现在承包食堂，谢云舒到现在想一想还总觉着有点不真切。但她是一个做比想更多的人，实实在在的行动派，有这个顾虑的时间倒不如直接开干。 项目是国家在管着的，她现在投入的只是劳动力和时间成本，怕什么呢？ 赵婶正在楼上拿着毛线团烦着呢，她现在给云舒帮忙干活，一个月有四十块钱工资不假，但是小芸马上考大学了，老二也要上高中，家里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供三个孩子上学不是那么容易的，家里没有多少存款，她现在就想着跟李芬兰学一学织毛衣，能多挣一点就多挣一点，反正她是一分钟也闲不下来的。 可惜她膀大胳膊粗，蒸馒头和面浑身是劲，这手指头织起来毛衣却像不听使唤一样，半天功夫硬是织错了好几针，按照这个速度，一个月也挣不了一块钱。 见谢云舒进来，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活：“云舒，是不是要去买菜，我跟着一块吧。” 她领一天的工资，等于就干半天的活，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可是买菜采购这活，她又不好直接揽过来，这花钱的事情中间容易闹矛盾扯皮。 谢云舒拉了凳子坐下：“赵婶，买菜不急，家里还有不少肉呢，我这次来是想着和你商量件事。” 在里面卖饭，卖饭的人集中起来，一个人还要打菜还要收钱，肯定忙不过来，赵婶和李芬兰都要去帮忙的，这等于给人家加了工作量。而且正式营业之后，活只会更多。 她知道赵婶是个能干的，但她不能亏了人家。 “反正这一个月就先这么干着，到时候你和我妈负责打饭盛菜，我负责收钱，咱们要忙活得狠一点。”谢云舒说完，不等赵婶开口应下来，又主动说道：“工资你看我一个月先给你加十块钱行不行？因为明天头一天，到底怎么样我心里也没底。” 能有多少人吃饭，能盈利多少，她虽然有信心挣钱，但具体多少心里确实没数。如果挣得多，忙得很，工资肯定还要给赵婶加的。 赵婶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确定：“云舒，你再给我加十块？一个月那不是五十块了吗？” 包装厂现在效益不好，一个月满打满算才能领四十块钱！而且这次过完年开了工，老赵回来就唉声叹气，说是厂里开了会，下个月奖金也不发了，因为仓库里面库存货太多，国家开始改革，厂子以后要自负盈亏了。 所以赵婶心里才急得慌，想织毛衣多挣一点。 谢云舒点头：“是，去工地卖饭肯定要忙活挺长时间，关键是中午不能按点吃饭。赵婶，只要你能干得了，下个月工地吃饭的人多了，我肯定还给你涨工资。” 赵婶揉了一把脸，把桌子上的毛线一把扔远：“你婶子中午就不喜欢按点吃饭！云舒，这个活你肯定得用赵婶我呀！放心吧，我打饭稳着呢，保证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别说不给自己涨这十块钱，就算还是按原来一个月四十，她本来也应该跟着云舒去卖饭的！不过毕竟囊中羞涩，十块钱对于她家太重要了，赵婶没办法大大方方地说自己不要，心里只想着一定得多干活，对得起这一个月的工资。 第一卷 第134章 谢云舒同志果然懂得感恩图报 其实筒子楼闲着的女人不少，但其他人谢云舒暂时没考虑，她不可能做个生意全用熟人，到时候这个婶子那个大姨的，她还怎么管理？ 而且也不是哪个女人都像赵婶一样干活实在，没这么多闲事，喜欢贪小便宜好吃懒做的人，大有人在。谢云舒从小在筒子楼长大，谁是什么样的性格，她心里门清。 第二天谢云舒骑着摩托车后面装着几口大锅，新工地只是刚开始动工，没有几个工人，项目部除了季思安也没有几个工作人员。而原来的工地，因为刚过完年没多久，活都不是太赶，人也不如年前多。 保守起见，谢云舒没有做太多，大概也就是八九十个人的饭量。她骑着摩托车，赵婶和李芬兰则一人骑了一辆自行车，在后面跟着。 路过工地对面的街时，正好遇到丽姨和春杏母女骑着三轮车出来。 今天丽姨信心满满，比昨天足足多做了一半的饭！把谢云舒赶走，以后这个工地就只能她来卖饭，单是想一想就知道她要发大财了！ 所以今天的饭不仅做得多，质量更是直线下滑，昨天里面还放着点肥肉，今天直接只剩下几块肉皮了，而且白菜也炖得没有半点颜色，酱油都不舍得放了。 用她的话来说，都是泥巴腿子吃饱就行了，挑什么食呀！ 春杏出来的时候还想着昨天的沈苏白：“妈，你说昨天那个哥咱还能遇到吗？他长得真好看，而且还是里头当官的呢！” 丽姨一眼就看出来自己闺女想什么，笑了起来：“以后天天在这里卖饭，还怕遇不到？” 母女俩正说着，丽姨一眼就看见了骑着摩托车突突往这边开的谢云舒，她脸立刻就下意识疼了起来，昨天被这个小蹄子打了这么多巴掌，到现在脸上的肿还没消下去呢！ 八十年代打架那是家常便饭，别说男人，就是女人一言不合厮打在一起也正常，也几乎没谁因为打架闹到派出所。所以昨天回到家之后，家里男人一听让个小姑娘打的，反而骂她没有用，两个人还能让一个人给揍了。 她见谢云舒竟然还敢带着饭菜过来，顿时急了：“你给我站住，昨天人家领导说了，不让你在这里卖盒饭！” 谢云舒骑着摩托车从她身边经过：“我在哪里卖，关你屁事！” 春杏从三轮车上跳下来拦住谢云舒：“不准卖就是不准卖！昨天那个哥说了，以后只能我们母女在这里卖饭！” 谢云舒不耐烦地看她一眼：“滚远点！” 春杏跺了跺脚：“你今天再敢动手，我就让那个哥哥送你进派出所！他向着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谢云舒被她的话惊到了，她确定沈队和这个女人是不认识的，昨天喊一句大哥还能理解，今天怎么就变成哥哥了？ 李芬兰和赵婶骑着自行车从后面过来，见这架势眉头都皱起来：“云舒，怎么回事？” 谢云舒叹口气：“好狗不拦路，她们能是什么好狗？” 赵婶眯起眼睛，把自行车往边上一停，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春杏就扔一边去了，然后冲谢云舒笑了笑：“走！” 她的体格可比谢云舒强壮多了，丽姨和春杏被唬得有点不敢动了。 “你别得意，一会人家工地出来人照样撵你！”丽姨不敢动手，昨天谢云舒一个人都打得她们母女不能还手，今天又多两个人，她们更不是对手了！ 没想到这个小蹄子胆子这么大，敢直接带人来抢地盘，她是真不怕人家领导把她送进派出所？ 李芬兰脾气是个软的，这会骑着自行车也朝丽姨母女呸了一声：“撵你还差不多！” 小白不就是工地上的领导吗，他怎么可能撵云舒？ 争吵了两句，谢云舒也不想扯皮浪费时间，蹬了一下油门：“妈、赵婶咱们先进去。” 三个人朝着工地里面去了，门口门卫对谢云舒早熟悉了，直接就笑着放了人，还额外看了一眼李芬兰和赵婶：“这两个姨下次直接进去就行，我这会认识了。” 工地外面的丽姨终于觉出不对劲：“她怎么直接就进去了？” 春杏咬住唇：“妈，她不会是进去卖饭了吧？” “不可能！工地里面管得可严了，可不是啥人都能进！”丽姨笃定地开口，然后恶毒地揣测：“看她长得那个狐媚子样，肯定勾搭了那个门卫，才被放进去的！一会就得被人撵出来，咱们安心卖咱们的，一会我等她哭着被人扔出来！” 项目部整个一层还挺大，几个大桌子放成一排，里面放着十几张桌子，田浩正在里面指挥人。 谢云舒下意识往他身后看了看，没看到沈苏白的身影。 “十一点半左右，项目部的工作人员先来吃饭，十二点之后才是工人。”田浩指了指那些桌子，解释道：“现在地方小，大部分工人打了饭都会回去吃。” 谢云舒和赵婶把饭菜放好，看了看时间才问道：“你们一会也在这吃饭？” 田浩哈哈一笑：“那肯定呀，我总不能自己出去吃吧？” “那沈队呢？” 谢云舒又问了一句，怕他误会连忙解释：“沈队帮我很多忙，我带了点别的……” 知道今天要来工地里面卖饭，谢云舒昨天想了一会，特意从市场买了牛肉干想着送给他当零嘴吃。 田浩顿时心里不平衡了：“你不会是打算专门给沈哥开小灶吧，云舒，大家都是朋友，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谢云舒连忙把牛肉干拿出来一包：“田经理，你也帮了我的忙，肯定也有你的。” 幸好多准备了一包，她当时只想着感谢沈队了，真没想到田浩，毕竟自己和他接触的次数不多，对他的印象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来熟。 “田经理，谢谢你对我的照顾！一开始如果不是你主动提出来让我来项目部送盒饭，今天肯定不可能承包食堂。”这话谢云舒说得也诚恳，当初确实是因为田浩自己才来到这里的。 田浩这才咧着嘴一笑：“你也讲义气！” 话音刚落，一只骨骼分明的手从他身后伸过来，沈苏白把那包牛肉干放到手心里，笑容清朗和煦：“谢云舒同志果然懂得感恩图报。” 第一卷 第135章 特意还是顺手？ 这话听着是夸奖，但谢云舒还是听出了一分不对劲。 倒是李芬兰看到沈苏白倍感亲切，笑着解释了一句：“云舒昨天特意去市场买的，说是得好好谢谢咱们项目部的领导。” 特意去买的，给田浩了？ 沈苏白不动声色，笑着点点头：“李姨，项目部的工作人员一会就要下班了，你们先忙着。” 说完目光从谢云舒身上扫过，带着笑不假但就是有点凉。 谢云舒福灵心至，连忙拿出来另外一包牛肉干追上去，压低了声音：“沈队，这包是给你的。” 沈苏白漫不经心看她一眼：“顺手买的，还是特意买的？” 谢云舒终于聪明了一把，那张艳丽的小脸配上略显献媚的表情有些可爱：“给你的是特意买的，田经理那是顺手的！” 沈苏白低低笑了一声，眉眼弯起来，好像真的被她这句话取悦：“谢云舒，感恩图报范围不用这么广，顺手也是要花钱的。” 谢云舒觉着这话挺有道理：“那以后不给田经理送了。” 那边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吃饭，沈苏白垂眸看她一眼，语气轻下来：“去忙，不要乱。” “好，放心吧！”谢云舒风风火火又重新跑回桌子后面，动作麻利地把零钱翻出来：“妈、赵婶，来人吃饭了，你们把口罩都戴好！” 戴口罩这个想法是谢云舒昨天给自己买口罩时想到的，和在外面工地卖饭不一样，项目部的同志大多是知识分子，既然挣人家的钱，就得想人家所想。 戴上口罩显得卫生，他们心里面吃得也会更高兴吧？ 赵婶和李芬兰是第一次做饭，在这之前她们都没有正儿八经上过班，挣钱的渠道无非就是帮人洗个衣服或者织毛衣，刚开始还有点手忙脚乱。 项目部吃饭的人并不多，加上南方新来的也就四十个人左右，还有一些领导是不来这边吃饭的，比如季思安这样的大老板…… 谢云舒小声提醒她们：“不用着急，他们要什么你们就盛什么，其他都不用管，我在这边看着收钱。” 今天特意多做了两道菜，两荤两素，原来的午饭补助就以现金的形式发下去，让原来饭量不大的女同志心里平衡了不少。再一看三位来卖饭的工作人员穿着干净，脸上还带着白色口罩，更是舒坦几分。 而饭量大的男同志原本是有点不高兴的，但是一看自己来打饭，菜的样式竟然多了两种，想省钱完全可以选两种素菜，或者哪天心情好还能打两种荤菜。可挑选的余地多了，心里意见也基本没了。 田浩站在沈苏白身边，满意地夸了一句：“云舒脑子还挺好用，又是口罩又是加菜样式的，这么一个月干下来，上面想把食堂承包给别人，咱们工作人员都第一个不乐意。” 别看承包食堂是小事，可吃饭是大事呀！吃好心情才好，心情好工作才会卖力。 沈苏白把两包牛肉干放到上衣口袋，转身朝楼上办公室走去：“你也去吃饭吧，我一会再下来。” 田浩哦一声，又突然想到什么追上去：“沈哥，你怎么把我牛肉干也拿走了？那可是云舒专门拿来感谢我的……” 沈苏白停下来脚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他，表情却透着关怀：“你上次不是说牙疼？牛肉干吃不了，去吃米饭吧，那个软一点。” 田浩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一口大白牙：“我什么时候牙疼了？” 沈苏白面色不改：“那应该是我记错了，关心则乱，你先去吃饭吧。” 田浩愣了一下，心中充满了感动，刚刚沈哥说关心则乱，这不就是说关心他吗？他就知道沈哥外冷里热，心里头绝对有他这个兄弟！ 一直到吃完中午饭，田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是没要回来牛肉干…… 刚过十二点，吃饭的人陆续少了，赵婶和李芬兰同时松了一口气。 “云舒，我刚刚数着数呢，这不得有几十口子人来吃饭，一人差不多一块钱！”李芬兰知道闺女在工地卖饭挺挣钱，但是真的自己跟着过来，才切身体会到忙活着收钱的感觉。 赵婶也挺激动：“云舒，我现在打饭手可稳了！” 两个人一辈子都没正儿八经上过班，给人打个零工也挣不了几个钱，赵婶之前虽然给谢云舒帮忙做饭，但也是从自己家里干，并没有太多感觉，无法就是多干点活罢了。 可是来到工地之后真真切切参与进来，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人生也有了价值一样，不仅仅是因为挣钱了，而是忙活完之后，一种巨大的成就感。 看她们也上班，她们也挣钱，和那些工人没什么不同。 谢云舒眼睛笑眯眯的：“一会工地工人也来了，咱们打饭速度也得提上来！” 赵婶信心满满：“我肯定又快又稳！” 李芬兰什么也没说，只重重点了点头。她性格和赵婶截然相反，没结婚之前听父母的，让她早早不上学回家种地，她便回来种地，让她带着弟弟去割猪笼草她就乖乖去干活，不听话的代价是挨打，一直到结婚她不懂更不敢反抗。 那个时候，反抗有什么意义呢？下场无法是被关起来挨饿，或者被狠狠打一顿…… 后来结婚老谢对她很好，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光，她有可以依靠的人，性格怯懦的李芬兰才敢在老谢的撑腰下，渐渐从吃人的娘家鲜活起来。 再后来，老谢没了，女儿长大了。 她没敢说过，尤其是云舒离婚开始做生意之后，有段时间她会觉着自己活着好像没什么意义。女儿并不需要她，儿子也已经长成大人，以后他们结婚生子，她一个怯懦又没本事的单身寡母，只会是他们的拖累。 但是现在，她好像觉着有点不一样了…… 谢云舒欢快的声音唤醒李芬兰：“妈，我可全靠你给我盯着呢！等着以后食堂正式营业了，我在后厨忙活，前面就交给你了！” 李芬兰拿着饭勺子的手紧了紧，戴着口罩应道：“恩，你交给妈就行。” 第一卷 第136章 施工图纸 工人们接到通知工地食堂试营业的时候，其实也没多期待。 他们和人家项目部的人又不一样，人家那是蹲办公室挣高工资的人，而他们就是出苦力的，也配和人家在一个地方吃饭吗？印象中，工地里的人都是蹲在砖头上吃饭的。 而且最让他们不安的是，穿着破旧的棉袄、沾满泥巴的裤子，裤兜里只放着几毛钱，在食堂能不能吃饱一顿饭呢？ 但上面大领导说了，在食堂吃饭是自愿的，第一天建议他们都来看一看，不来又不行。 李胜利带着兄弟过来的时候心里还叹着气：“也不知道云舒妹子今天来卖饭了没，咱们都不出去她一会饭卖给谁？” 强子只准备花一毛钱：“我就买个馒头，一会出去找她买份素菜一样吃。” 这段时间吃习惯谢云舒饭菜的工人，几乎大多抱着这种心理，给大领导一个面子今天来吃了，明天还是得出去吃。人家小姑娘卖得又好吃又便宜，还送咸菜辣椒的，他们宁愿多跑两步，也不敢进项目部餐厅。 只是刚进一楼的大门，李胜利就揉了揉眼睛，只见谢云舒戴着口罩，一双又亮又黑的大眼睛泛着笑意朝他招手：“李哥，这边！” “云舒妹子？！”李胜利瞪大眼睛，快走两步过去，然后爽朗笑出声来：“怎么是你？！” 谢云舒看着他后面几个熟悉的面孔，有种亲切的感觉，她眨了眨眼睛：“大哥，以后多来照顾小妹的生意呀！还是原来的价格，还是原来的口味，保证你们吃饱吃好！” 这下，谁还去外面吃饭？ 工人们吃饭可比项目部的人快多了，而且也不是人人都好意思坐下来吃，不少直接端着饭回了自己干活的地方。没办法，在外面蹲着吃饭时间久了，坐在原来人家干部吃饭的地方，总觉着浑身不自在。 李胜利和强子他们倒是坐了下来，一边吃一边讨论即将新开的工地。 “这个水管道安装的活指定挣钱，老李找我两回了，刚过年工人不好找，想让咱们过去干。”李胜利是小包工头，手底下这些人都是他领出来的，在海城工地干了这么多长时间，也有了点自己的人脉。 现在就是活不愁接，问题是图纸没人看得懂。 强子今天照例还是素菜一份，不过谢云舒给他加了点肉汤子，味道也挺好，他咬了口馒头探过头来：“这活要是能接上，咱们这一年都闲不住，不行咱们去项目部找个建筑师问问？” 李胜利无奈地摇摇头：“人家哪有功夫搭理咱们？而且这图纸又不是看一眼就成，干活的时候就得懂这个，总不能天天去问吧？” 老李找过来的时候，他不知道多高兴。 海城政府有钱，南方大老板也有钱，这是他目前为止接到最大的工程了，这么一个活要是能干下来，至少能挣五位数！跟着自己的这些兄弟们，一年都不用发愁没钱挣。 他倒是想过找个懂图纸的人来给自己当参谋，可是这人去哪里找？能看懂图纸的人，在工地都是戴白色安全帽的，可不是他们能搭上话的。 这个时候吃饭的人已经很少了，谢云舒提前打出来三份饭，让李芬兰和赵婶先吃着，自己则被李胜利放在桌子上的图纸吸引住了。 “李哥，这个是新工地的设计图纸？”她一直在自学这方面的知识，这段时间又看了不少书，很快就看明白了：“一共二十几栋大楼，还有这么多公共设施，占地七十多亩，怪不得说至少要干五年以上呢！” 李胜利有些意外：“云舒妹子，你还看得懂这个？” 谢云舒可不敢托大：“也就是看懂这种基本的图纸，再深的可就不懂了。” 她知道建筑图纸分好多种，什么平面图、剖面图、立体图，而李胜利面前的这个是给排水施工图，其实并不是多复杂，只是看起来线条多而已。 李胜利干的活就是提前铺设水管道的，这水管道的位置走向都不能出错，不然后期等着楼房建起来再返工可就麻烦了，至于楼房怎么盖他可不管。 强子立刻开口：“李哥，那咱找云舒帮忙！” 这事不是闹着玩，李胜利抿了下唇：“云舒妹子，你再看看这些图纸，能不能把管道位置和方向看懂？” 她确实看得懂，但是谢云舒自信并不自大，而且她也不是专业人士，不敢就保证自己对错。 “李哥，我觉着你还是找专业的人看。”她摇摇头，目光恋恋不舍从图纸上移回来：“施工不是小事，容不得一点错误，我也只是懂一点皮毛而已。” 李胜利有点失望，但转念一想人家云舒妹子本来就是卖饭的，能看懂图纸已经比他们强太多了，随即笑了笑：“没事，我再找找人看。” 说话的功夫，食堂已经没什么人了，李胜利把图纸一卷也匆匆忙忙准备去工地里：“云舒妹子，走了！” 谢云舒有点遗憾，那图纸她还没看够呢，要是有机会能临摹一张就好了…… 这时李芬兰的声音响起来：“小白，你怎么才下来吃饭？这都没东西吃了……” 大概是中午头温度升高了点，沈苏白身上的黑色棉服换成了一件黑色大衣，他个子高站得也直，愈发显得身姿挺拔。不知为何谢云舒觉着，沈队哪里有点不一样了。 要具体说，又说不出来，大概就是打扮得更精神了点？毕竟冬天穿的衣服本来就厚重，现在换了长款的黑色大衣，确实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原本沉稳严肃的模样多出来几分张扬气势。 沈苏白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面对李芬兰态度和煦：“李姨，这两天因为食堂试营业积攒了不少工作，中午忙起来忘了时间。没关系，一会我凑合吃一点馒头就好。” 今天第一天来工地内部卖饭，谢云舒摸不准吃饭人的数量，所以做的都不多，现在不仅菜卖完了，连馒头都没了…… 谢云舒看着自己预留的那份饭菜，愧疚感升上来：“沈队，你要是不嫌弃吃我这份？” 第一卷 第137章 现在高兴了？ 她真的很过分，摩托三轮车人家沈队帮忙买的，还免费教她，承包食堂的事情人家沈队提出来的，还给她做了担保。 而她又做了什么？甚至一顿饭都没他留…… 刚刚来吃饭的人太多了，她满脑子都是一毛五毛一块，加来加去，把沈队这个人给忘没影了，压根就没注意到沈苏白竟然没下来吃饭！ 说实话，如果不是沈苏白这个时间出现，等到明天她可能都想不起来沈队中午没吃饭的事情，因为她算完钱之后，满脑子都是建筑图纸。 沈苏白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叹口气：“我自己一个人出去吃吧，无非就是贵一点远一点。” 谢云舒不好意思了：“那明天我一定提前给你留饭。” 沈苏白点点头，朝外走去：“那谢谢你了。” 谢云舒内疚地端起饭，准备先自己吃饱再说。反正今天已经这样了，明天她一定记住了，提前给沈队留好饭，其他的事情不说，但是留饭这种小事她还是能做好的。 沈苏白人走到门口，回过头看了一眼谢云舒，脚步又停了下来：“对了，我想了一下，你上次说要请我吃饭的事情还是算了。你每天都这么忙，只是一顿饭而已我并不介意。” 正在端着饭缸子的谢云舒吃不下去了…… 李芬兰连忙碰了她一下：“云舒，干脆你现在请小白出去吃，反正你们都没吃饭呢！这里我和你赵婶收拾一下，你回来正好咱们一块走。” 沈苏白笑了笑：“李姨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们忙就是了，我自己出去吃也是一样的。” 今天食堂试营业第一天，谢云舒单单粗略一算也知道利润可观，这种时候饿着肚子的沈队就站在门口，而她端着饭自己吃。 她觉着自己头上就快刻上无情无义、恩将仇报几个大字了。 谢云舒把饭放下，摘下来身上的围裙和口罩，态度坚决：“沈队，今天我肯定要请你吃饭的！” 沈苏白拧了拧眉头：“没有必要。” 谢云舒坚持：“我们现在走吧，我骑着自行车呢！一会的功夫就能到对面街上，现在才刚一点十分。” 沈苏白只好点头：“那就一起去吃吧。” 今天太阳很暖，几乎没有什么风，寒消暖长，连带着人的心情也会雀跃几分。 刚刚穿着围裙看不到，现在沈苏白才发现谢云舒身上穿着一件灰色毛呢大衣，里面配了一件鹅黄色毛衣。阳光照在她身上，好像一朵娇俏的黄刺玫，惊艳又夺目。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脸上那两道颜色已经淡下去的伤疤。 沈苏白闲步走在她身侧，两个人大衣的衣摆擦过又分开，他把手从大衣口袋拿出来：“冷不冷？” 谢云舒忙活了一上午，现在都出汗了，哪里会冷呢？ 她也把手从大衣口袋拿出来，冲他明媚笑了笑：“手心都出汗了，哪里会冷？沈队，我记得你穿的不是棉袄吗，换了大衣是不是有点冷了？” 沈苏白脚步微顿，温热的手从她手腕处堪堪擦过，肌肤碰触如同错觉，只一瞬间，空气变稠心绪波澜。 而她毫无察觉。 “不冷。”沈苏白重新把手放回口袋，步伐越过谢云舒：“下午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我们走快一点。” 自行车在门岗后面放着，两个人推着车子出去的时候，丽姨母女正在工地外面恼火。 “这能怪我吗，谁知道今天工地里的人犯了什么病，一个中午头才出来十几个人！还全是回家吃饭的！” “一定和昨天那个小狐媚子有关，她能耐还能这么大，把整个工地的男人都勾搭跑？” 昨天这母女俩高兴坏了，从菜市场买了足足三十斤大白菜，还有二十斤大土豆子，五十斤大米！两个人忙活了一大上午才做了满满三轮车的饭，就想着今天能发大财呢！ 可谁知道，今天没有竞争的，竟然一点都卖不出去了！ 昨天谢云舒在，虽然生意不好，但总能遇到几个图便宜的，回去算一算一天下来也能挣个几块钱。可是今天别说挣钱，她们真的要赔死了！ 这么多饭拿回去自己吃，得吃到什么时候？ 眼尖的春杏看到沈苏白和谢云舒并排出来，她立刻喊了起来：“妈，是那个小蹄子！还有那个男人，他们就是一伙的！” 可恶死了，她之所以愿意跟着出来卖饭，就是因为昨天对沈苏白惊鸿一瞥，心里抱着今天还能偶遇他的念头。没想到不仅饭没卖出去，还发现这个男人和打她的女人关系不一般！ 一男一女都穿着大衣，就像港台电视剧里面的海城摊男女主角一样，看着就让人心里怒火中烧！ 丽姨快恨死了，到了这个时候她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分明是被昨天这个男人摆了一道！ 她直接冲过去，指着谢云舒的鼻子骂起来：“小浪蹄子，你勾搭男人……” 谢云舒穿着羊毛大衣，把袖子撸起来：“你还想挨大耳光子是吧？” 一只大手从她衣领后伸过来，沈苏白叹口气：“不要动不动就打架。” 谢云舒抿住唇，压着脾气：“可是她骂我！” 沈苏白看了一眼门卫处，声音稍微扬起来：“来两个人检查一下她们卖的饭菜，工地食品安全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出错，我怀疑她们的饭菜有问题。” 丽姨和春杏脸陡然白了，慌忙开口：“你不要瞎说，我们就是来卖饭的。” 她们做的饭虽然比昨天差了许多，可绝对没有害人呀！ 沈苏白淡淡微笑，好像在安抚她们：“只是配合检查去一趟派出所而已，身正不怕影子歪，你们不用害怕。我是负责安全问题的，这个属于我工作范畴，并非特意针对。” 这要不是针对，她把这些饭全吃了！威胁，这明明白白就是威胁！ 派出所那是什么地方，去一趟回来腿都要吓软！普通老百姓，对于穿制服的有着一种天然的畏惧感，现在别说骂人打架，这母女俩脸上已经没血色了…… 沈苏白没理两个人，骑上自行车斜睨谢云舒一眼：“还不走？我现在有点饿了。” 谢云舒一只手捂着嘴跟在他后面单手骑自行车，等走远了一点，才噗嗤一声笑出来：“沈队，她们吓得快死了！” 沈苏白慢悠悠顺着街道往前骑，微风把他的话打散，飘到空气中：“现在高兴了？” 第一卷 第138章 先欠着吧 当然高兴，看到让她不爽快的人倒霉，那可太高兴了！ 不过十五分钟后，谢云舒看着面前的饭店，有点高兴不起来了。 沈队是不是迷路了，怎么就骑着自行车七拐八拐，到海城大饭店门口来了？这里可是海城最贵的饭店，还经常有外国人出入，人家一盘青菜卖八毛，它就敢卖八块！ 这是普通老百姓应该来的地方吗？！ 谢云舒摸了摸大衣口袋，里面放了十块钱，来之前她还想着上次请客没成功，这次大方一点，反正两个人吃饭能花多少钱？十块钱肯定花不完的，说不定还能剩下来五块呢！ 沈苏白见她站在自行车面前发呆，勾了勾唇：“怎么不走了？” 她腿软，她走不动…… 谢云舒抿了下唇：“那个……” 其实她不是舍不得，就算是破费五十块钱请沈队吃饭也是应该的，这么两个天大的人情下来，在海城大饭店吃饭又怎么了？但问题在于她带的钱不够。 “我听说海城饭店上菜特别慢，我害怕耽误你下午上班。”谢云舒绞尽脑汁想了一个的理由，然后冲他笑了笑：“沈队，要不咱们去对面吃？” 对面也有一个小餐馆，看起来消费不是很高的样子。 沈苏白却已经走了进去：“没关系，我突然想到下午没什么可忙的，时间很充裕。” 可是她钱袋子不充裕呀！请人家来吃饭，钱没带够，这多尴尬呀！虽然她在沈队面前也不是丢脸一次两次了，但是一直丢脸也不是这么回事…… 硬着头皮进去，发现里面的人并不多，沈苏白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已经熟练的点了两个菜：“一份红烧肉，一份上海青，再要两碗米饭就可以了。” 这一顿饭十块钱够不够？ 谢云舒吃得有点食不下咽，平心而论沈队点的菜并不多，一荤一素两碗米饭，压根就没有要占她便宜的意思。 沈苏白不紧不慢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面前，又把红烧肉往前推了一下，问了一句““你对建筑类很感兴趣吗？来之前我看到你在和工人讨论图纸的事情。” 海城饭店贵有贵的道理，这一份红烧肉做得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伴着米饭吃确实美味。 谢云舒忍不住多吃了两口，听到沈苏白的话点了点头：“是啊，以前考大学还想读建筑设计专业呢！不过这辈子恐怕没可能了，偶尔看一点书就很好了。” 遗憾肯定是有的，但现在有钱赚，她也不会纠结这么多。 沈苏白指了指上海青：“这里青菜味道也好，尝一下。” 谢云舒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都吃四五块红烧肉了，连忙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夹了青菜放到嘴里，然后眼睛微亮：“真的好吃！” 沈苏白嗯了一声：“这里的厨师都很厉害，你要做食堂后面也要请厨师的，总不能自己一个人把全部的菜炒了，那个不现实。” 谢云舒有点心虚，她还真没想过请专门的厨师，一是压根没地方去请人，而是好的厨师她也请不起呀！到时候就她和赵婶子在后厨忙活，顶多再找一个帮工，累一点也无所谓，反正她不怕累的。 见谢云舒不说话，沈苏白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天三顿饭，早晨四点多就要起来忙活，晚上结束要到七八点钟，就算是铁人也撑不住。”沈苏白好像并不怎么饿，他只是简单吃了一点青菜，就放下来筷子：“挣钱的前提是你自己身体不要出问题。” 谢云舒以为他是怕自己干不好，连忙保证：“不会的，我很能干，不怕累！” 沈苏白悠悠看她一眼：“海城饭店的厨师我有个熟悉的，本来还想把他带的徒弟介绍给你，现在你好像不需要？” 谢云舒愣了一秒，连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沈队，你人真好，我肯定需要的。” “感谢人的话翻来覆去都是这些，谢云舒你上学的时候语文成绩应该一般。” 沈苏白呵了一声，不等谢云舒开口，又从口袋拿出一张纸来：“我还有一个朋友在夜大当老师，里面就有建筑系，把时间空出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是……”夜大她也想过，但也只敢想一想，因为夜大不是免费的，一年学费要一百多块钱，更重要的是还需要单位或者社区介绍信。 更何况承包了食堂，她哪里有时间？ 沈苏白睫毛垂下来：“挣钱不用非要事事亲为，介绍信可以从项目部开，专业正好对口，这些都不是问题。” 谢云舒吃饭的动作顿下来，她看向沈苏白，却发现他垂着眸子，并没有看自己。 沈队长相不算多精致，身上有种独有的冷傲，可仔细看能发现其实他五官很好看，棱角分明带着流畅的线条，狭长的眸子看人的时候，似冷又热。 好像没有见过他情绪外露过一次…… 呆愣之际，沈苏白已经抬起眼皮，外面阳光透过饭店窗户照进来，落到他眼中，虚虚实实倒映出她的影子。 谢云舒心中升起来一点点异样的感觉，还没开口，就听见沈苏白清洌的嗓音响起来：“你不去付钱？” 空气中酝酿出的一丝小小暧昧顷刻变成了尴尬，谢云舒摸了摸自己口袋的十块钱，笑不出来：“那我现在过去……” 海城饭店服务很好，已经有人拿了本子过来：“同志，一共是十二块钱。” 竟然只差了两块钱！她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怎么就不知道多拿两块钱出来呢？！ 谢云舒脸从鼻尖红到了脖子，面对微笑的服务员，她不得不小声开口：“沈队，其实我……” 沈苏白欣赏了一秒钟她的脸红，然后从容拿出钱来：“我来结账。” 从饭店出来，谢云舒还低着头看自己脚尖。 沈苏白没有提钱的事情，而是转移了话题：“今天恐怕不太行，过两天我约好陈师傅带你来找，他下面带着好几个徒弟。还有夜大的事情，你愿意的话，明天下午来办公室找我开介绍信。” 欠的人情不仅没还，一顿饭下来，她又多欠了一个。 谢云舒期期艾艾开口：“我回去把钱还给你。” 沈苏白叹口气：“算了，先欠着吧，说不定将来我也需要你帮忙呢？” 现在不是她还人情的时候，攒着多了，自然有它的用处。 谢云舒跟在他后面，想来想去哪一个人情她都拒绝不了，也好像都不是一顿饭能还的。 推了自行车准备回去，从对面小饭店迎面出来了两个人，陆知行和周新月…… 第一卷 第139章 陆知行滚远点！ 半个多月没见，陆知行整个人的气质好像冷峻很多，他没等后面的女人，脸上表情带着点不耐烦：“你没有学历能在这里打扫卫生已经很不错了。” 周新月咬紧了牙关：“知行哥，我只是怕自己做不好。” 陆知行回过头来，冷眼看她：“云舒一个正式工都能放下手段去卖盒饭，你连打扫卫生都做不好？” 周新月脸色一白，她现在无处可去，除了扮可怜装柔弱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陆知行看着小伟的面子上，一个月只给她十块钱，现在别说买好看的衣服，她甚至连吃饭都要考虑什么最便宜！ “知行哥，你别生气了，我会努力去试一试的。”周新月试探着把自己的手放到陆知行手臂上，低着头开口：“我知道我比不上云舒，但我已经在改变了，你别不要我……” 这样的示弱果然让陆知行脚步慢下来，他没有把周新月的胳膊拿开，而是淡淡开口：“我和云舒离婚只是迫不得已，将来还是要在一起的，以后我会帮你，但不会再和原来一样。” 说完这句话再回头，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云舒！”陆知行快走两步，这才甩开周新月的手，眼中都是惊喜：“你怎么在这里？” 他眼中的亮光还没下去，又紧接着看到了谢云舒身边的沈苏白，脸色顿时沉下来：“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谢云舒呸了一声：“晦气，死远点！” 陆知行一把抓住她的车子，声音软下来：“云舒，我和新月一直在分床睡觉，我会向你证明，我们之前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沈苏白眼中疑惑：“不是睡一起还结婚了吗？原来这个叫做清白，果然是留学生，想法和我们正常人半点不同。” 陆知行被这话激得想动手：“沈苏白，你到底什么意思？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还一直缠着她，你只会给她带来新的伤害！” 京北沈家，和云舒的地位天差地别，他们一百个一万个不可能！ 谢云舒本来是不想搭理陆知行的，但是他竟然敢往沈队身上泼脏水，这就不能忍了！ “陆知行，不要每次出现都让我想扇你！”谢云舒站到沈苏白面前，把人护在身后：“我和沈队之间才是清清白白，你不要自己是个烂货，就把人家都这么想！” 陆知行受不了她护着沈苏白的样子，低吼一声：“他对你有企图！他的家世根本不会允许他娶一个二婚的女人，他只是想不负责任地玩一玩你而已，你能不能醒一醒，你们根本不可能！” 他说完又泄了气一样缓缓开口：“云舒，当年我会娶你是真心的，现在想要和你复婚也是真心的。你的家世背景都无所谓，你妈妈弟弟，我也可以养着，这些没有其他男人可以做到。” 谢云舒愈发觉着这个男人可笑，他嘴上说着家世背景无所谓，可从来不愿去筒子楼，连一句妈都喊不出口，他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沈苏白轻声开口提醒他：“陆医生，你的工资恐怕养不了这么多人。” 陆知行呼吸一顿，想到自己做过的事情，痛苦地闭了闭眼睛：“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钱，云舒你在意钱，我可以改，工资卡奖金都给你拿着……” 到了现在，他还以为她是因为在意钱。 谢云舒上来踹了陆知行一脚：“死狗，滚远点！” 她手痒，还想打架。 周新月在后面扶住陆知行，表情凄然：“云舒，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我发誓一定会把知行哥让给你，这样行吗？” 谢云舒又给了她一脚：“你也滚！” 她说完推起来车子就走，没有看到周新月痛苦地弯下腰来，一双眸子像阴暗里的蛇，盯着自己的背影看。 但沈苏白却似有所感，他回过头，目光冷淡地从两个人身上滑过，最后落到周新月身上。 周新月惊了一下，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现在的情况，小伟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反而成了她的拖累，倒不如利用他把谢云舒扳倒。 如果她因为谢云舒失去了孩子…… 想到这里，周新月痛苦地蹙起眉毛：“知行哥，刚刚云舒踢得重了点，我腰还有点疼。” 陆知行拳头紧了紧，对于谢云舒三番四次动手的行为也有些不认可，他知道云舒从那种环境下长大，自然不可能像大家闺秀一样温柔贤淑。 他们复婚之后，他会慢慢改正她这些缺点，但也会比原来对她更好。 见陆知行不说话，周新月勉强笑了笑：“我没有要怪云舒的意思，之前的事情我确实做错了很多，如果不是我她也不可能和你离婚。” 陆知行脸色不郁：“我们走吧。” 周新月却停下来脚步，不好意思地开口：“知行哥，能不能带一串糖葫芦回去给小伟？我明天就来饭店帮忙打工，等着发了工资会把钱还给你。” 陆知行脸色缓和下来：“你知道对小伟好就行。” 周新月低下头：“我做了很多伤害小伟的事情，怎么弥补都不够，哪怕把我的命给他也是应该的。我在大山里被打得伤了身体，这辈子恐怕也只能有小伟一个孩子的了……” 这样的话终于让陆知行有些动容，他抿了下唇：“只要你知错就改，小伟会原谅你的，天底下没有哪个孩子会真的怪罪父母。” 周新月温顺地跟在他身后，她当然会努力做一个好母亲，只有这样失去孩子的时候，她才会更可怜呀！而罪魁祸首谢云舒也会更可恨，到了那个时候，陆知行不知道又会向着谁呢？ 还有谢云舒身边那个男人，他又会向着谁呢？ 快到工地门口的时候，谢云舒不好意思给沈苏白道谢：“陆知行说的那些混蛋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是一个正直的人，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来玩弄她？ 沈苏白嗯了一声：“我不会放在心上，朋友之间相互帮助本来就是应该的。” 看看人家的格局！再看看陆知行！ 谢云舒现在想戳瞎自己的眼睛，以前自己怎么就这么瞎？ 沈知行把自行车停下来：“你先进去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厨师和夜大的事情，记得来找我。” 谢云舒连忙点头：“沈队，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沈苏白目光澄亮，透着深意：“一共四个，还不算太多。” 谢云舒有种把自己卖了也还不起的感觉，她飞快眨了下琥珀色的眸子，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没这么厚脸皮：“我也很是讲义气的。” 沈苏白嗯了一声：“进去吧，往前走。” 谢云舒挥挥手骑着自行车穿过工地大门，飞扬的发丝飘起又落下，直到人影消失不见，沈苏白才转过身骑着自行车朝相反的方向去。 往前走，谢云舒，别因为任何人停下来自己的脚步。 第一卷 第140章 沈苏白给谢云舒当红娘？ 第一天食堂试营业算得上非常成功，从菜市场回来，谢云舒趴在桌子上算了一会，这一天下来差不多能挣二十来块钱，除去妈妈和赵婶的工资，还有摩托车油钱这些无形成本，她一天到口袋保守估计也有十几块钱。 但这还只是开始，一个月后食堂正式营业，她不敢想象自己能挣多少。不过沈队说得对，她不能事事都要自己干，不然钱还没挣到手，自己就先累死了。 李芬兰和赵婶在院子里坐着洗菜切菜，这样明天直接就能开炒，现在菜的样式多了，肯定也比原来更忙。 天气暖和起来，张阿婆也搬着凳子帮忙择菜，李芬兰不好意思：“阿婆，你坐一旁和我们聊天就行。” 张阿婆精神头好许多了，她乐呵呵的：“我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干点活心里面舒坦，再说了云舒我当孙女看，给自己孙女帮忙那也叫干活？” 赵婶笑着开了一句玩笑：“张阿婆，让云舒也给你开工资！” 张阿婆笑起来，脸上的褶子都成了花：“不要工资，就要孙女！” 张阿婆和谢家紧挨着，关系一直都很好，早些年老谢走的时候，李芬兰顾不上孩子，张阿婆总是端着碗来给谢云舒和谢明城姐弟送饭。 所以现在谢云舒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会给张阿婆送过去。这筒子楼的孩子几乎都是张阿婆看着长大的，唯独谢云舒她是真心实意当自己孩子看的。 在院子里闲聊了一会，张阿婆搬着凳子往筒子楼走去，她到底年龄大了，多坐一会腰就有点直不起来了。刚出弄堂，迎面走来两个年龄相仿的老太太，一个穿着蓝布花纹的夹袄，一个穿着灰色棉服，看到张阿婆都撇了撇嘴。 “又来巴结人家云舒呢！老张啊，你自己没个孩子，也不能逮着谁都想让人家养老吧？” “人家三个儿子呢，就是都不孝顺！” 两个老太太嘲笑了两句，有点看不起张阿婆，年纪大了不就是比谁家孩子孝顺谁家孩子多吗？张阿婆可是这边的例外，老伴死了之后，就是自己一个人，听说有儿子，这么多年也没见哪个上过门。 这么一把年纪了，最后死到那里估计连个收尸的都没有！张阿婆这段时间和谢家走得近，这群爱在背后嚼舌根的老太太都说张阿婆是怕没人养老送终，准备赖着谢云舒呢！ 一个没儿子一个离婚没男人，倒是正好凑一块。 张阿婆呸了一句：“儿子多你也不见得能多活两年！” 她搬着小凳子，一头银丝骂完就迈着小碎步往楼道里面走去，进了门才长长叹口气，什么儿子不儿子，不孝顺真是还不如没有。 她早就看开了，人这一辈子早晚要死的…… 谢云舒算完账就从屋里出来了，拐到半开着门的张阿婆家里，拿了半包点心放桌子上：“阿婆，这是徐纪的海棠糕，我留了两块给你，又甜又软可好吃了！” 张阿婆自然不提刚刚的事情，她拿了一块咬上一口：“云舒，食堂的事情忙活怎么样了？” 谢云舒眼中笑意飞扬，压低声音神秘地伸出两个手指头：“阿婆，可挣钱了！我能挣这么多！” “那就好，可别累着自己。”张阿婆放下心来，她坐到一旁的躺椅上，惬意地晃了两下：“还有几个月明城就要考试了，我早晨多煮两个鸡蛋，让他上学的时候来这边拿。” 谢云舒也不推辞，笑嘻嘻凑过去一张小脸：“阿婆，我过两天也要去上夜大，你也给我煮两个呗！” 张阿婆笑着捏了一把她的小脸：“煮，阿婆的这点退休金够给你们煮鸡蛋的！” 今天晚上没什么事情，吃过晚饭，谢云舒就拿出来沈苏白带给她建筑方面的书看起来，翻到结构图那一张，她突然想到今天在李胜利那看到的图纸。 给排水书上有单独的章节，现在的楼房设计大同小异，公共设施更是几乎一样的标准，其实那张图纸她看得很明白，但事关真正施工她不敢贸然托大。 如果去夜大学习，她大概会更有自信。不过听说去夜大上学也是要经过考试的，难度自然比高考要大许多，只要就是筛选符合的学生。至少入学的学生得有基本的学习基础，不然你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去上学那不是浪费教育资源吗？ 想到这里，谢云舒又把谢明城的课本拿过来，尤其是高一的数学书，开始自学起来。 临近高考，明城学校加了晚自习，由里面的老师看着大家学习，晚上要到九点多才能回来。谢云舒在炉子上给他留了饭，然后坐在一旁捧着书看得认真。 李芬兰不听劝又在织毛衣，这次是给儿子织，京北那边天气要比海城冷，这些衣服什么的都要提前准备好。对于儿子，她倒是比这个姐姐还有信心，坚信他一定能考上京北大学。 再去食堂卖饭，赵婶和李芬兰游刃有余很多。 今天沈苏白好像不忙，和田浩一起来吃饭，临走之前看了一眼谢云舒：“忙完来拿介绍信。” 田浩跟着他上楼，觉着哪里不对劲：“沈哥，我怎么突然发现你和云舒关系这么好了？还有，介绍信是什么？” 沈苏白睨他一眼：“错觉，我和你关系更好。” “真的？”田浩呲着白牙一乐，跟着他上楼：“不过云舒可受咱们项目部男同志欢迎了，昨天下班的时候有好几个小伙，明里暗里找我打听……” 工地项目部，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是男性，单身同志也不少。人都是视觉动物，无论什么时候，男人的眼珠子也会自动被美女吸引，更何况谢云舒长得也确实好看。 沈苏白脚步停下来，他垂眸顺着楼梯看向下面食堂，谢云舒正戴着口罩收钱，她头发利索扎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双大眼睛微微上挑，笑起来眉眼弯弯明媚潋滟。 她面前是一个红着脸的年轻男人，手里拿着零钱，有些无措又忍不住偷偷看她。 他轻嗤一声：“那不如让他们来找我牵线搭桥，毕竟这段时间我和谢同志接触比较多。” “啊？” 田浩有点懵，沈哥这从来不管闲事的人，什么时候有当红娘的爱好了？而且他自己都没媳妇，还帮人家找对象？ 第一卷 第141章 沈队应该不是在骂她对吧 沈苏白已经继续往楼上走了，堵不如疏，他更乐于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心里面惦记着找厨师和介绍信的事情，谢云舒忙完就赶紧去二楼找沈苏白了，临走之前还不忘拿了两块海棠糕‘孝顺’沈队。 敲门进去的时候，沈苏白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前奋笔疾书，他还是穿着昨天的黑色毛呢大衣，不过里面换了一件白色衬衣，愈发显得整个人面冠如玉。 今天温度有这么高吗？ 谢云舒看了看外面的太阳有些疑惑，这才刚刚三月，沈队这衣服越穿越少了，刚见面的时候是厚重军大衣，再后来是黑色羽绒服，昨天毛呢大衣，今天连白衬衫都穿上了！ 沈苏白指尖停下来，看她一眼：“什么事情？” 谢云舒回过神把手中的海棠糕放在桌子上，没戴口罩的小脸上带着笑：“沈队，我想好了，还是要去读夜大。” 她虽然经历了一次婚姻的失败，但人生还长，也有自己的梦想，现在有机会就一定要抓住。 沈苏白把早就写好的介绍信放在桌子上：“现在海城夜大的老师，都是政府从大学请来的，教的东西不比大学差。你虽然没有读过高中，但只学一个专业，平时多补一补课没有问题的。” 谢云舒点点头：“沈队，谢谢你。” 这一句谢谢，她真心实意。 沈苏白勾了勾唇：“只是顺手帮忙，算不得什么人情。晚上六点左右在工地门口等我，带你去找海城饭店的师傅……” 他一句话没说完，捂住鼻子打了一个喷嚏。 谢云舒有些担忧：“沈队你穿得是不是太少了，春捂秋冻可不能这么快换薄衣服。” 沈苏白眼睛微微眯起来，再开口嗓音莫名其妙有点哑了：“早晨骑自行车上班还是有些冷了，看别人都戴上围巾了，我抽空去买一条吧。” 现在的天气就是一早一晚格外冷，中午头又有点热，沈苏白穿着白衬衣和毛呢大衣，中午暖和的时候没有问题，可如果早晨骑自行车来上班就很冷了。 所以谢云舒出门都会戴着围巾，李芬兰之前帮人织毛衣，剩下的毛线总会凑起来给她和明城用，所以她从来不缺这些东西。 这么一看，独自从京北来海城的沈队有点可怜了…… 沈苏白指尖微微有些泛红，说完这句话又拧了拧眉心无声叹口气：“可惜没有时间……算了，不说这个，你晚上六点记得来找我，陈师傅也挺忙，咱们别人家等。” 他带自己去找师父，却没空去买一条围巾。 谢云舒抿了抿唇，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沈队，你要是不嫌弃，这条围巾你拿去戴吧。我妈前两天织得还很新，颜色是灰白色，男女都可以戴。” 她把围巾摘下来，上面还带着自己的体温，又有点后悔自己鲁莽了。要送应该送新的，怎么能把自己的旧围巾给人家戴呢，沈队怕不是要骂自己是个死抠门！ “那个还是下午我去市场买菜买条新的给你。”谢云舒把拿着围巾的手往回缩了缩，干笑一声：“你帮了我这么多，围巾就当做谢礼了，沈队喜欢什么颜色的？” 沈苏白面色平静把她手中围巾拿过来，然后戴到自己脖子上：“只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帮助，你随随便便给我买一条围巾容易被人误会，这条就很好，颜色也合适。” 谢云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这个围巾……” 好像哪里不对劲，可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再看沈队仍然正襟危坐，面上一片冷淡的看着手中资料，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什么围巾不围巾。 他那么正派，怎么看都像自己想太多。 可是，她刚刚摘下来的围巾就这么水灵灵的戴到了沈队脖子上，谢云舒还是觉着有些不自在。沈队没有对象，她现在也是单身，虽然两个人半点不般配，可沈队对她好像有点太好了吧？ 谢云舒不想自作多情，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多想了一点。 “对了有件事情，是关于你的个人问题，我想和你谈一下。”正胡思乱想着以后是不是和沈队保持一点距离，谢云舒猛然被这句话惊醒，心也跟着猛然跳了两下。 沈队要和她谈个人问题？什么问题？ 沈苏白把手中的资料放下语气有些无奈：“从你昨天来食堂卖饭，有不少年轻的小伙子来打听你的名字，长期这么下去肯定不太行。所以我想问一下你，现在有没有想要考虑个人问题？项目组有几个小伙子还不错，你如果有考虑……”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谢云舒连忙摇头，她是来挣钱的又不是来搞对象的，回答得十分坚决：“沈队，我的事情你也知道，以后也没有打算再找对象。” 沈苏白眸子微微闪动：“永远不打算找了？” 谢云舒嗯了一声：“反正承包食堂期间都不会，你可以完全放心这个问题！” “你的个人问题我自然不会管。”沈苏白手指微微蜷缩起来，脖子上的围巾还带着皂角香气，他淡淡笑起来：“能专心致志工作自然是好的，但是别人不会这么想。” 谢云舒她知道自己样貌算得上好看，但自己又不是什么狐狸精，哪里来的这么多男人打听她？沈队这种没处过对象的，该不会以为人家随便问一下名字，就是对她感兴趣了吧？ 她哪里有这么大脸？ 沈苏白轻咳一声，有些无奈：“现在项目工期赶得紧，你承包食堂的事情还没有正式定下来。” 谢云舒明白了，沈队这是害怕耽误项目部的工作呢！虽然她不觉着自己有这么大魅力，但是还没正式承包食堂，她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果然是沈队，考虑确实比她要多要深。 于是谢云舒大义凛然开口：“没事，谁在打听你直接告诉他们，我离过婚还是单亲家庭，肯定就都打退堂鼓了。” 沈苏白打断她的话：“这个算不得缺点，更不是拿来当挡箭牌的理由。” “不是缺点？”谢云舒拧起眉头，她虽然有勇气离婚，但这个社会对女人本就苛刻，就算她自己也觉着离过一次婚，至少很多男人不会在考虑她。 沈苏白沉默了一瞬，再开口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至少，我觉着曾经眼瞎过不算什么缺点。” 曾经眼瞎？ 谢云舒抿了下唇，沈队应该不是在骂她对吧？ 第一卷 第142章 沈队和谢同志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在谢云舒以为沈队还要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却突然又换了话题：“这件事先暂时放下吧，下午记得在工地门口等我。” 谢云舒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围巾只好点点头：“那下午见。” 工地上男同胞多，谢云舒承包了食堂，大家对她自然不陌生。六点钟刚刚天擦黑的时候，她推着自行车等在外面，不少人都和她打招呼：“谢云舒同志？你这是等谁呢？” 谢云舒表情很自然，大大方方解释：“等沈队呢，工作上的事情请他帮个忙。” 她知道人言可畏的道理，所以解释得十分详细，不能让人家觉着自己和沈队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几个项目部的工作人员都愣了下，相互交流一个眼神，这姑娘和沈队到底什么关系？按理说沈队负责的是工地上安全事宜，平时和上头领导或者政府打交道更多一些，食堂这种事情可不归他管。 谢同志和沈队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如果是工作的事情，帮忙不应该找田浩吗？ 这时沈苏白已经从工地走了出来，他又换上了黑色羽绒服，脖子上围着一件灰色围巾，在一众男人里，也显得鹤立鸡群，身姿如竹。 “谢同志，你好。” 微微颔首，他态度也四平八稳，避嫌意味十足：“这个时间张师傅应该已经忙完了，工作的事情就不要耽误时间了。” 竟然真是工作的事情？ 周围疑惑又略八卦的目光淡下去一点，连谢云舒一颗心也彻底放松下去。 她就说！人家沈队怎么可能对自己有那种心思，她真是自作多情的要死了，这避嫌的态度还不明显吗，围巾是她自己要送的，人家是心思清白才没那么多想直接戴上了。 可是她呢，竟然还因为这种事情胡思乱想了！怎么看都想她处心积虑对沈队心思不纯！ 跳上自行车，谢云舒语气轻快起来：“那我们快一点，沈队这事要是成了，我肯定要好好感谢你！” 怎么看人家两个人都没什么男女私情，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男女同志在一起工作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都是新时代的新青年，不是老迂腐，确实不该胡乱猜测。 就在众人心中纷纷自责的时候，沈苏白长腿跨上自行车，等着谢云舒骑得稍微远了一点，才温和地朝几个男同志微微一笑：“现在天气还有点冷，出门多穿点衣服，骑自行车就戴上围巾。” 这几个男同志其中有一个就是中午吃饭时候，面对谢云舒红脸的男青年。 他知道沈队身份地位，听到这话还十分感动：“沈队，谢谢你的关心。” 沈苏白把脖子上的围巾重新整理了下，然后微微一笑：“谢同志送我这条围巾就挺暖和，大概是自己织的，外面应该买不到。” 这语气好像真的在为大家遗憾…… 几位男同志：“……” 谢同志织的围巾？送给沈队的围巾？几个不同词语组合，直接让几个人懵了…… 尤其是那位可怜的脸红小伙，整个人都如遭重创，呆呆看着沈苏白和谢云舒渐行渐远的背影，他记得清楚，这条围巾明明中午还戴在谢云舒脖子上！ 所以，沈队和谢同志到底是什么关系？ 海城饭店的张师傅是老厨师了，曾经祖上是做御厨的，曾经也穷困潦倒了一段时间，后来改革开放，海城发展迅速他也迎来了自己事业的春天。 现在不仅是海城饭店的主厨，手下还带了好几个小徒弟。 愿意来给厨师当学徒的，自然不会有高干子弟，一般都是家庭条件不太好的孩子。张师傅是凭着手艺这么多年，终于在海城饭店站稳了脚步，但一个饭店是不需要这么多主厨的。 这些徒弟出师之后，手里面有点积蓄的就自己去开小餐馆，条件更差一点的就要么留下来继续当帮厨，要么去其他小饭店打工。 宋山川是他带最久的一个徒弟，这孩子命苦一些，父亲曾经是他的老伙计，艰难的日子没熬过去早早没了，只留下来一个不会说话的媳妇和一个年幼的孩子。 七八岁的时候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这孩子也变得不会说话了。原本是想让宋山川以后接班的，可海城经理不太愿意：“当个帮厨还行，主厨就算了。” 海城饭店是海城最好的饭店，他不缺厨师，要不是看在张师傅的份上，他连帮厨都不愿意用宋山川的。 所以在沈苏白问过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推荐了宋山川：“这孩子菜炒得好吃，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会手语也认识字，交流不成问题的。” 他早晚也是要退休的，等着干不动的时候，海城经理肯定要把宋山川赶走的，到时候这孤儿寡母要怎么活？ 沈苏白没有表态，偏头看了一眼谢云舒，无声询问她的意见。 谢云舒看向坐在张师傅身边的小伙，看起来二十出头，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穿着一件白色的厨师服，长相偏清秀，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任凭他们打量。 “做饭手艺怎么样？”谢云舒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一句：“我是个人承包食堂，工资不会开太高。” 海城饭店的工资应该很高吧？ 张师傅连忙开口：“我会炒的菜，山川都没问题。至于工资，他现在在海城饭店一个月是五十块钱工资，你看你那里能给多少钱？” 少一些也不是不行，但不能太少了。他知道工地食堂是一天三顿饭，早晨一般都是面食，厨师不用干活，但中午和晚上这两顿也能累够呛。 他是急着给陆山川找活，但如果对方只想着压迫剥削，那也不行。 谢云舒眨眨眼睛，这个工资完全可以接受，赵婶一个月还五十块钱呢！ “只要干活没问题，工资就没问题！”谢云舒对陆山川印象还不错，于是她开口：“现在还没正式承包，一个月也按五十块钱，等着一个月后就按六十。” 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做饭口味得好才行。” 张师傅应下来：“那是肯定的。” 从海城饭店回来的时候，谢云舒非常懂事地提出要请沈苏白吃饭：“上次吃饭还是你拿钱，这次我钱带够了。” 沈苏白垂眸轻笑一声：“那好。” 这次两个人去的是一家平民饭店，只花了五块钱，就吃了很好一顿饭。 回去的时候，沈苏白把她送到了筒子楼下面：“只是顺路。” 谢云舒当真了，没寻思这么多：“那沈队快回去吧。” 等沈苏白离开，她才把自行车放好准备转身进楼道。 林翠萍鬼一样冒出来，幽幽开口：“谢云舒，你给我说实话，你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他肯定不是科长对吧？” 第一卷 第143章 沈哥是好兄弟 “谁男人？！” 谢云舒被她吓了一跳，听到这话直接上手扭住林翠萍的耳朵：“大晚上你搁这里欠揍呢？” 林翠萍没好气地把她手扯下来：“你少打马虎眼！天天腻歪一起不是对象是什么？你说吧，他到底是不是科长？” 自从上一次见过沈苏白，林翠萍在和唐强约会心里就有点不对劲了，她还特意问了唐强：“如果让你和一个一米八五的男人打架，你能不能打赢？” 为这事唐强还对她好一顿不满，认为一个女人就应该温柔斯文一点，他不止一次纠正林翠萍：“不要动不动就说粗话，也不要骂人，我父母都是文化人，不喜欢你这样的。” 林翠萍其实是真心喜欢唐强的，她从小学习不好，高中没毕业就接了班进工厂干活，对于知识分子有着天然的倾慕之情。所以知道谢云舒嫁给陆知行这个海外留学生时，都要嫉妒死了。 倒不是真的喜欢陆知行，而是觉着自己这辈子找的男人肯定怎么也比不过谢云舒了。不过后来知道陆知行不是个好东西，她嘴里笑话谢云舒，可也在心里也狠狠骂了一顿陆知行。 从小到大欺负她的谢云舒，竟然让一个男人欺负了，这比她被人欺负了还憋屈呢！ 唐强也是个大学生，虽然只是专科毕业，但对林翠萍来说，那也是自己够不着的高度了，于是两个人相亲的时候，她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斯斯文文的男人。 谢云舒第一个念头就是为沈队证清白，她被林翠萍拖着胳膊往前走：“我和沈队清白得很，人家是为了工作才帮助我的，你别瞎造谣了，我离婚的时候沈队还在呢！” 换句话说，就算沈苏白家世地位不那么高，他们之间也不可能呀！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要开始？ 林翠萍不乐意了：“离婚咋了，离婚你脸又没毁容，有男人喜欢不是很正常吗？” 说完她盯着谢云舒那张脸瞅了一会，又嫉妒起来：“你是不是背着我多擦雪花膏了，怎么脸还白了，你抹粉了？” “谁抹粉了？”谢云舒把林翠萍推一边：“你大晚上过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林翠萍突然娇羞起来：“我和唐强马上就要结婚了，到时候你得来参加婚礼，还得给我包个大红包！” “结婚？”谢云舒有些意外：“这么快？” 她记得林翠萍和唐强认识并没有多长时间吧？虽然这个时候的自由恋爱还不盛行，男女大多都是父辈或者媒人介绍，看对眼了就算处对象，但是林翠萍这也太着急了吧？ 林翠萍瞪她一眼：“你少废话，不来我肯定要和你打架的，而且你必须得给我包一个大红包！” 见谢云舒拧眉沉默，她又急了：“谢云舒你不说话是几个意思，你结婚的时候我可拿了五块钱呢！以后你再婚我还得拿钱，算来算去都是我吃亏，你总不能一次钱不拿吧？” 谢云舒无语：“我打得过我吗？” 林翠萍松开她，气呼呼地磨牙：“那你拿不拿钱？” “拿！”谢云舒懒洋洋踢她一下，然后问道：“为什么不先订婚，这么着急嫁人？” 说到这里，林翠萍语气有些低：“不是我急，是我爸妈有点着急，包装厂的效益过完年就不好，有消息说可能要裁一部分人，现在很多都找厂长送礼去了……” 她能入了唐强的眼，一个是自己对唐强真心好，再有一个因为她和父亲都是包装厂的正式工，家里负担轻，对男方要求也低。而唐强虽然是科长，下面却还有两个弟弟在上学…… 所以唐家提出婚礼从简，不订婚直接结婚，没有彩礼和首饰，只买一件新衣服就了事，她父母也同意了。因为现在包装厂人心惶惶，害怕真的出现变动。 谢云舒抿了一下唇，她自然知道包装厂用不了多久就完了，裁人还只是第一步。包装厂厂长一心贪污受贿，压根就没心思经营，国改后甚至工资都发不下来，最后包装厂会直接倒闭。 不得不说林家父母的想法是对的，再过一段时间，如果包装厂真的倒闭，唐家那边还不知道要怎么说。 谢云舒捏了捏林翠萍肉呼呼的脸：“自己长个心眼，自己的工资自己拿好了。” 至少别像她一样傻乎乎为男人奉献…… 林翠萍低着头哦了一声，再抬头谢云舒已经回了屋关上了门，她才气得跺了下脚：“你还没说给我随多少红包呢！” 不过听到谢云舒否认那个沈队对象，林翠萍又扯着嘴笑了笑，至少她结婚那天，谢云舒不能带着男人来砸场子，她也算在这女人面前耀武扬威了一次！ 这从小到大该死的胜负欲！ 上夜大没这么快，虽然有介绍信，但要等着办入学手续。 不过宋山川很快从海城饭店辞了工，来小院给谢云舒帮忙做饭。他不会说话，但认识字，谢云舒把每天中午要炒的菜写下来，宋山川就会自己按照她的菜单做。 别看这孩子瘦胳膊还挺有劲，抡起来锅铲子速度又快又稳，单手就能拎起来大铁锅。谢云舒暗暗比较了一下，觉着自己这五十块钱花得值，等着食堂正式开业了，必须得给宋山川加工资。 这么一来，谢云舒就彻底有了时间，每天中午除了去工地卖饭下午再去一趟市场，其他时间就可以拿来学习。 谢家姐弟都是天生的学习料子，高中知识自学对于谢云舒来说不算太难，哪里有不会的还可以问一下明城，现在她只等着食堂开业和夜大开学。 项目部，田浩蹙着眉头进了沈苏白办公室。 他一屁股坐下来，满脸疑惑：“奇怪了，前两天还找我打听谢云舒的几个小伙，我一提找你牵线搭桥，脸色奇怪得像鬼一样。你也就工作的时候严肃一点，他们害怕什么玩意呢？” 沈苏白眉毛微挑：“然后呢？” 田浩撇嘴：“还有什么然后，看来你这个红娘是当不成了。” 沈苏白嘴角微勾：“那就算了，我也没有这么多时间。” 田浩啧了一声：“我看他们也就看人姑娘长得漂亮，没有一个是真心的！” 说话间沈苏白已经站起来推门出去，临走之前还留下一句话：“我最近比较忙，食堂的事情你先盯着点，有问题随时来找我。” 田浩恩了一声，再抬头人已经不见了，他心中又感动了一次。其实他才是后勤部的经理，食堂运作应该归他负责，可是沈哥却自己把责任都揽走了。 沈哥多忙呀，还要为他操心食堂，真是好兄弟！ 第一卷 第144章 人果然不能自作多情 新食堂已经搭建了一半，鹏城那边的工作人员差不多调来了十几人，都是年轻团队需要不停磨合。所以这段时间沈苏白很忙，除了去政府部门协调关系，还要和派出所那边打好招呼，保证治安问题。 大型工地，带来的不仅是发展还会涌进大量外地人，而这些外地人的吃穿住行从某一方面来说，也会引起治安问题。 谢云舒有好几天没见沈队了，她忙着看书学习，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本来两个人就不是一路的，没有接触才是正常现象。 中午忙活差不多，李胜利才带着几个兄弟怏怏走进来。 谢云舒见他脸色不虞，便问了一句：“李哥，这是怎么了？” “活快结束了，新工地人家有自己的团队，我们恐怕得回老家了。”后面的一个大哥插了嘴，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要是早两天还好说，现在工地都动工了，咱们去哪里找活干？” 李胜利叹口气，今天连肉菜都没要，就吃了一份素菜和馒头：“没文化就得吃亏，真不行就跟着老钱去搬水泥，总不能让媳妇孩子在家里饿肚子。” 等着一行人坐过去，强子踌躇着开口：“云舒，你和项目部的人都认识，能不能帮忙找个会看图纸的？我们不让人白帮忙，给钱的！” 谢云舒心中微动：“还是上次那个图纸？” 强子点点头：“也不用太复杂，能把方位和管件尺寸搞明白就行，我们都没上过几天学，这活不敢随便接。” 可是谢云舒就是一个食堂卖饭的，整个项目部她能说得上的只有田浩和沈苏白，而且她知道这段时间项目部的人都很忙，尤其是沈苏白好几天中午没来吃饭了。 其实那个图纸谢云舒也能看明白，但没有专业人士，她信心不足。 她想了片刻才开口：“李哥，那图纸能不能让我拿去复印一份，你要是不着急，我让夜大老师看一看。” 明天晚上正式去夜大报道上学，她可以提前把图纸上的数据整理出来，然后让老师帮忙看一下是否正确…… 李胜利立刻来了精神：“这肯定行！云舒妹子，你要能帮我，我接了活给你拿技术费！” 请个技术员还得给几百块钱呢，问题是他们还没渠道去找这样的人，人家项目部的人可不会拿正眼看他们这些泥腿子，所以强子才会想着让谢云舒帮帮忙。 谢云舒其实心里也没底：“李哥，我就是试一试，反正你也找找其他人。” 还没去学校呢，也不知道那里的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既然和沈队是朋友，那人品一定是没有问题的吧？ 这天从市场买菜回来之后，谢云舒就拿着图纸开始废寝忘食看起来，她怕自己出错误，先是拿尺子临摹了一张，又根据上面的标注把可以看出来的数据一个个写下来。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谢明城把手中的书放下，往那边看过去。 只见不算亮的台灯下，姐姐安静低头坐着，虽然已是深夜神色也不见半点疲惫。她一双算不得细嫩的手里拿着钢笔，不停写写画画，专注地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谢明城微微抿了下唇，他每次在学习困境中感到烦躁之时，总会想，如果今天坐在教室里面的人是姐姐，她会怎么样？其实十二岁之前，他学习并不好，甚至因为贪玩而不愿意写作业。 那个时候他还稚气地赌气说过：“将来家里有姐姐一个大学生就够了，我可以去搬砖挣钱！” 十二岁的谢明城怎么也想不到，一语成谶，不同的是姐弟之间角色反了过来。也是从那个时候，他知道除了拼命学习，他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路。 错过的不可弥补，谢明城没有催姐姐早点上床休息，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在想那个叫沈队的还算凑合事吧，至少他不像陆知行那样愚蠢自私。 唯一不太好的是，沈队个头有点太高了，他目测了一下自己可能还打不过，等着高考完了得好好练练…… 翻了一个身，谢明城已经睡着了。明明灭灭的灯光下，只有谢云舒还在看图纸，房间一片静谧。 隔了不知道多少条街，海城政府大院里，沈苏白打了一套军体拳回到卧室，脱了上衣露出结实有力的臂膀，横跨整个背部有条旧伤疤，是前年执行任务留下的。 也是因为那次重伤，他被苏清莲半逼迫着从部队调到海城，还要求他必须在二十八岁之前搞定个人问题。 目前看，这个任务他可以欣然接受，虽然难度尚可未知。 夜大第一天报道。 因为谢云舒入学的时间比其他人晚一些，所以只能坐在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同桌是一个男生，谢云舒坐过去的时候，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只能看见乱糟糟的后脑勺。哪怕谢云舒坐下来，他也没动一下，睡得倒是挺香。 七点上课到八点半放学，是两节课的时间，中间只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自始至终她这个同桌都没睁开眼，一直在睡觉。 谢云舒不喜欢多管闲事，但心里还是腹诽了一句，在夜大睡觉脑子估计有什么大坑，又不想学习干嘛还非要来？这不纯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吗？ 一直到放学，她这个同桌才睡眼惺忪转过头来，一张年轻帅气的脸，看到谢云舒愣了下，然后露出一个笑：“新同学？” 谢云舒收拾好东西，还惦记着图纸的事情，想着今天晚上再加加班整理出来，明天一定要去找老师看一下。 听见旁边人的声音，她礼貌朝他笑了笑，拿了书就走。 “同志，叫什么名字？”没想到这男生倒是个自来熟，双手插兜跟在她后面，懒洋洋开口：“我叫季思远，也是才入学没多久。” 季思远，名字有点熟悉，长相也有点眼熟。 谢云舒对上课只知道睡觉的人没啥好印象，但出于礼貌还是脚步微顿回头朝他笑了笑：“谢云舒，再见。” 季思远眼中亮了一下，才发现新同桌这么漂亮，顿时不困了：“顺路，一起走？” 他知道自己住哪里？这不明摆着是个登徒子吗？ 谢云舒拒绝得干脆利索：“不顺路，再见。” 两个人没说三句话，她张口闭口就是再见，季思远啧了一声，在她身边不紧不慢走着，一直到校门口，两个人也没再说话。 门口站着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脖子上带着灰色围巾，冷硬的面孔和夜色融为一体。 谢云舒惊得站在那里：“沈队，你怎么在这？” 他该不会是特意等她放学吧？！这情形实在让人容易多想，谢云舒觉着自己心跳都有点快了…… 沈苏白目光从她身边的季思远身上略过，才开口：“学习得怎么样？” 谢云舒抿了下唇还没说话，她身边的季思远先呻吟一声：“沈大队长，你帮忙给我哥说一声呗，让我去工地搬砖也行，学习这玩意真不行呀！” 谢云舒的心平静了，人果然不能自作多情…… 第一卷 第145章 特意还是顺路？ 沈苏白拧了拧眉心：“你的事情自己去和你哥说。” 说完这句话才转头看向谢云舒：“今天正式上课？” 人家都不知道自己今天开学，她竟然还以为沈队是专程接自己放学的！ 谢云舒脸色微红，但在夜色中也看不清：“沈队，好巧啊。” 一旁的季思远若有所思摸着下巴：“谢云舒，你和沈队也认识啊，你是项目部的人，可是我好像没见过你呀！” 季思远，项目部…… 谢云舒想起来了，鹏城最大的投资商，那天和她谈承包食堂的经理好像叫季思安。 她抿了下唇刚想开口说自己是食堂卖饭的，就听到沈苏白沉静的声音开口：“她是项目部食堂的老板。” “原来我同桌是老板！”季思远恍然大悟，然后痞笑一声：“那以后我明天得去食堂吃饭，和同桌促进一下同学情谊。” 谢云舒斜睨了一眼这个南方的登徒子，没再说话，而是看向沈苏白：“沈队，那我先走了。” 沈苏白把手放在羽绒服口袋里：“顺路，一起吧。” 又顺路？ 谢云舒疑惑：“你不是来找他的吗？” 季思远也啊了一声：“沈大队长，你找我什么事情？” 沈苏白神情微顿一下，很快从容开口：“你哥怕你没有来上课，正好我顺路，就来看一下。” 谢云舒心中感叹，沈队这叫不叫日理万机？安全的事情要管、食堂的事情要管、连投资商弟弟上学的事情也要操心，怪不得忙到连吃饭都看不到人影。 季思远无语：“我又不是小孩。” 谢云舒拆穿他：“可是你上课一直在睡觉。” 季思远突然朝她靠近了点：“美丽的谢大老板，你怎么还带告状的？” 他身上带着少年特有的调皮，虽然看起来有点不着调，但也不招人讨厌。 谢云舒冷哼：“你睡觉的时候占了大半个桌子，耽误我学习了。” 拿着学费却在学校睡觉，对于谢云舒这种对知识如饥似渴的人来说，是真看不过眼。 季思远耸耸肩：“那我明天委屈点，不睡了行不行？” 谢云舒假笑一声：“随便你。” 两个人聊天神态自然，虽然谢云舒没给季思远好脸，但却显得熟稔许多，至少比面对他这个认识了很久的人，态度更自然。 不是才第一天认识吗？ 沈苏白默不作声地往前走了一步，隔开两个人的交流：“云舒，关于上次的问题，我想有必要再交流一下，是边走边说，还是你明天到我办公室？” 谢云舒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是什么问题，但第一个念头应该是工作问题，立刻点了头：“沈队，反正咱们顺路，那就边走边说呗！” 沈苏白眸子从季思远身上扫过，微微笑了下：“和你不顺路。” 季思远脑子有点没转过来，沈队不是顺路来看自己的吗，怎么这会又不顺路了？ 因为时间挺晚了，路上没几个人，两个人骑自行车的速度也不快。 谢云舒回头看了一眼还傻站着的季思远：“沈队，你不和他一起走吗？” 沈苏白眸子暗了一下：“你想和他一起？” 谢云舒挺老实地摇了下头：“不想。” 两边的路灯昏暗，月光似乎给旁边的姑娘渡了层银光，沈苏白偏头看她，目光坦荡又直白：“今天学习得怎么样？” 他又问了一遍，这次是问的自己。 谢云舒想了想：“很好。” 确实很好，她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哪怕老师讲过的知识是她已经在书上看过的，她也听得认真仔细，像一块干枯了很久的海绵，尽力在汲取海水。 从夜大到筒子楼差不多隔了四条街，骑自行车也要二十分钟，海城的发展一向很好，这个时间仍然有不少店铺开着门，新开的歌舞厅里传出温柔醇厚的男声，是一首粤语歌。 歌词谢云舒听不太明白，只听懂了结尾那一句：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沈苏白话并不多，一直到自行车从筒子楼前停下，他才开口：“夜大建筑专业的教授是我朋友，遇到问题可以直接去问。我这段时间比较忙，从夜大到家不要走偏僻的路，不会遇到危险。” 谢云舒脑海中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在向她解释，解释他为什么这两天没有出现。 沈队风光霁月站在那儿，她不敢多想，却又不由自主多想。 鬼使神差间，她听到自己问了一句：“沈队，你明天还顺路吗？” 她更想问，沈队真的是顺路吗，还是特意来接她？ 沈苏白目光平静：“明天会很忙。” 答非所问，却好像又回答了她的问题，谢云舒感情不算多细腻，可这会也觉着自己一颗心跟着跳起来，沈队到底是顺路还是特意？ 可还没等她想清楚，沈苏白又开口：“季经理请我帮忙给他弟弟找了学校，所以顺道来看下他的学习情况，没想到你和他是同学。” 所以，沈队是特意来看季思远的，而她只是顺道。 谢云舒一颗心被他吊上去又缓缓松下来，最后摇摇晃晃才放回肚子里。如果沈队真的有那个意思，那她以后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了，大概率会还了人情，然后躲着他。 感情的事情太麻烦了，她半点不想再有这样的包袱。 现在明白只是误会，谢云舒长出一口气：“那沈队你抓紧忙工作吧，食堂的事情我不会因为学习耽误的。” 她的心思在月色下分明，沈苏白清楚明白面上却平静如水，只是心里却反反复复响起那首粤语歌，为何偏偏喜欢你。 他垂下来目光，像一个有耐心计划周全的猎人，已经把之前的话题跳了过去：“季思远是季家的小儿子，人不坏但性格跳脱一点，如果他太闹腾不用理。看在我的面子上，少和他说话就可以了。” 看在沈队的面子上，和季思远少说话？ 这好像是一个病句，谢云舒腹诽了一句沈队语文成绩才不好呢，但还是点点头：“好，我尽量不理他。” 人家是季经理的弟弟，她才不会傻到去得罪大老板呢！一直到进了筒子楼，谢云舒才后知后觉想到，沈队说的工作问题到底是什么？ 第一卷 第146章 小伟也有两颗红痣？ 上夜大第三天，谢云舒就把图纸上的数据弄利索，趁着下课功夫去找李教授了。 李教授本身就是海城大学建筑系的教授，他来夜大教学属于为国家培养人才，但是建筑设计这个专业学生不多，不少都像季思远那样，不是没考上大学，家里硬送过来的，就是已经参加工作来给自己提升学历的。 其中男性比较多，年龄差距也挺大，有四五十的也有二十来岁的，谢云舒这么一个年轻小姑娘就显得格外醒目。 不过谢云舒是拿了沈苏白开的介绍信来上学的，所以李教授也多留意了她一下，没想到这小姑娘才听了三天课就拿了图纸来找自己。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有点不信：“这是你自己画的？” 为了更好把图纸上的信息提炼出来，谢云舒自己照着比例，把李胜利那幅图纸重新画了一遍。听到李教授的询问，她心里还有点忐忑，但勇气十足把笔记本也递了过去：“这是我整理出来的数据，李教授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哪里有错误吗？” 连基础课都没上完，她就迫不及待去画图纸了，这对李教授来说，无疑是一个人没学会走路就想跑，急于求成又盲目自大。 对方是个小姑娘，他没说难听的话，但脸色还是微微沉了下去：“建筑图纸里面的数据容不得半点错误，你要真心想学，就先把基础知识学透了再说。” 要是个脸皮薄的，现在已经得满脸通红抱着图纸出去了。 但谢云舒不走，她知道李教授没有恶意，人家教学生知识，自然是希望学生一步一个脚印，她来问图纸的事情，本来就是想求着帮忙。 于是她把图纸和笔记本都摊开了放桌子上：“李教授，那你考我基础知识点，有一个错的，我马上把图纸拿回去。” 这次轮到李教授愣了，这姑娘自信的是不是过头了？ 见谢云舒目光不躲不闪，反而镇定看着自己，李教授脸色缓和了一下，有意给她一个教训，开口就是还没学过的知识点：“建筑结构中的框架结构和剪力墙结构的主要区别。” 谢云舒没有思考，直接答出来：“框架结构主要是由梁、柱等构件组成的承重体系，空间布局较为灵活，但侧向刚度相对较小……” 李教授有些意外，继续问她：“在建筑设计中，如何考虑建筑的采光与通风问题？” 谢云舒不慌不忙：“在采光方面，要根据建筑所在的地理位置、朝向以及周边环境等因素……” 又连续问了几个问题，谢云舒全部都原原本本把答案说了出来，这下办公室其他老师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李教授脸上终于带了笑：“这些东西还没学，你怎么知道？” 谢云舒有点不好意思：“我喜欢这个，经常去新华书店看书。” 第二节上课铃声响起来，李教授终于把图纸拿过来：“我明天抽空看。” 回到座位上，季思远凑过来：“你干嘛去了？” 今天季思远没睡觉，而是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听课，本来还想着下课和谢云舒聊会天呢，结果一下课就找不到人了。 谢云舒瞥他一眼：“别打扰我学习。” 季思远性子有点欢脱，他和谢云舒是同龄人，或许是家里人护得太好，说话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听见谢云舒的话，也不生气，而是偷偷摸摸塞过来一个纸条：“明天食堂吃什么饭？” 谢云舒直接当没看见，继续听课。 季思远自讨了个没趣，又低下头在本子上画画，不一会白纸上出现一个姑娘的轮廓，小脸大眼长发，和谢云舒神态像了个十之八九。 一直当放学，他才献宝一样拿出来：“好看不？” 谢云舒有被惊到，但又拧起眉头：“你不上课，就只坐在那里画画？那为什么不去报美术系，在这里浪费时间？” 季思远耸耸肩膀，拎着包跟在她身后：“你说话怎么和我哥一个样，你以为我愿意来呀？我哥说了既然喜欢画还不如来画建筑图，将来还能继承家业。” 谢云舒有点无语：“那你还画人像？” 季思远把画塞她手里：“收着吧，将来我要是成著名画家，这个说不定要价值连城。” 谢云舒低头看了一眼，只见画的最下面还写着他的名字。她下意识侧头看了他一眼，才发现季思远和季思安长得并不像，虽然都是南方人特有的精致长相，但季思远眼角上挑，比之他哥哥的精明内敛，更张扬肆意。 尤其是他眼角下方并排有两个殷红色泪痣，总给谢云舒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她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季思远，毕竟人家是鹏城来的公子哥，和海城离了一千多公里呢！ “那我等着卖钱。”谢云舒还想回去再看会书，顺手把画放口袋就骑自行车走了。 季思远摸了摸鼻尖，她还没评价自己的画到底好不好呢。 回到筒子楼，谢明城也是刚放学，他手里拿着课本随口问了句：“姐，在夜大上学怎么样？” 谢云舒感觉不错：“挺好。” 李芬兰更关心其他问题：“云舒，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他们没人欺负你吧，新同桌是个什么样的人？” 夜大上学的男生居多，而且都是社会上的人，自己姑娘虽然看起来厉害但到底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也不怪李芬兰会担心更多一点。 谢云舒笑起来：“大家都是去学习的，谁会闲着没事欺负人呀！再说了，我有这么好欺负吗？” 说完还把季思远给自己画的画像放桌子上：“同桌就是个小孩，好相处的，今天给我画了张这个呢！” 李芬兰凑过来看，眼中也带了笑意：“画得真好，就是眼角这里怎么多了两颗痣？” 谢云舒压根没多看那幅画，闻言也拧起眉头去看：“他自己长痣就给我也画痣？” 李芬兰乐呵呵又看了一眼：“估计是人家记错了，不过这两颗痣倒是和小伟脸上的一模一样，连位置都一样……” 小伟？ 谢云舒愣了一下，突然明白她为什么觉着季思远面熟了，因为他那双眼睛和小伟如出一辙，都是眼角上挑、右眼处有两颗并排的红痣…… 第一卷 第147章 沈队又顺路？ “姐，今天别看这么晚了。” 谢明城打断她的思绪，把手中的书塞她手里：“这是我找同学借的高二练习册，你明天复印完再给我。” 谢云舒已经自学完了高一的知识，现在除了建筑方面的书籍，她还会抽时间学高二的课程，除了英语实在一窍不通，其他几门都能看得懂。 “好，帮我谢谢你同学。” 谢云舒回过神，把那幅画收起来放到抽屉里，觉着自己肯定是想多了。小伟是周新月的孩子，怎么可能和季思远扯上关系？而且今年季思远才二十一岁，年龄从哪一方面想都对不上。 是巧合吗，可是不是太巧了点？ 两天后，李教授把笔记本和图纸重新交给了谢云舒：“分毫不差。” 也就是说谢云舒对这个图纸的信息提取是全部正确的，施工队按照她给出的数据和方向施工，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得到认可，谢云舒有些激动，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李教授笑起来：“按理说，你现在应该跟着上大二的课程，但是基础知识打牢固一点也没错，以后有问题你随时来找我。” 谢云舒手指捏紧那张图纸，抿起嘴角：“李教授，那我可能会经常麻烦你。” 能在建筑这一个行业走远的女孩子太少了，李教授摆摆手：“我是老师，你是学生，这不叫麻烦。” 中午卖饭的时候，谢云舒把图纸和笔记本交给李胜利：“李哥，这次没问题了，那个活你放心大胆接下来！” 李胜利原本已经放弃了，倒是强子一直坚定的认为谢云舒肯定有办法，他都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对云舒妹子信心这么大。所以在谢云舒说完这话时，他眼睛都睁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云舒妹子，你真帮忙找到技术员了？” 谢云舒指了指自己：“数据什么的都是我弄的，不过找夜大教授看过了，没有问题。” 这惊喜来得太快了，原本李胜利都打算去另外一个工地去扛水泥了，现在猛不丁技术难题解决，他领的这帮兄弟谁也不用回老家了！ “云舒妹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咱们这个队的技术员！”李胜利哈哈一笑，心情大好：“技术费哥按市场价给，保证不会亏你！” 谢云舒是一心想挣钱，但摇了头：“李哥，这算不上帮忙，我是自己对这个图纸感兴趣才愿意整理数据的。” 自从开始卖饭的第一天，李胜利就坚定不移地支持自己，说是老顾客，其实他们之间相处更像朋友。 李胜利沉吟一下，爽朗开口：“现在不说这个，等着我把这个活接下来再说，不过要是途中哪里有不明白的，到时候少不了还要麻烦你。” 谢云舒挑了挑眉毛：“我当李哥是朋友，朋友之间不谈麻烦。” 李胜利把图纸收起来，也没再说什么客套话，只点了点头：“好，朋友不讲麻烦。” 距离食堂正式开业还有几天功夫，田浩让谢云舒提前往那里搬东西：“里面是空的，除了吃饭的桌子和椅子，其他做饭用的东西都得自己置办。” 可以容纳三百多个人吃饭的食堂，面积挺大的，需要的东西也多，单单是置办这些东西就要不少钱。这次谢云舒没抠门，她从市场一口气花了几百块钱，又购买了几口大锅、案板、厨具，还有各种炒菜需要的调味品。 真要开始卖饭了，目前这些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找人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李芬兰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试探着问了一句：“云舒，你看让山川妈妈来帮忙行不行？她经常在外面等山川下工，人看着也老实本分，虽然不会说话但干活肯定利索，而且她一个女人也挺可怜……” 宋山川母子都不会说话，家里没有男人也没什么亲戚，看着确实可怜，但宋山川至少有真材实料，做饭炒菜都是一把好手，而且他跟着张师傅学手艺，哪怕大锅菜也做得色香味俱全。 但他妈妈会做什么？顶多帮忙打个下手，她不会说话连卖饭都用不上，同样的工资她完全可以雇佣一个正常人。 谢云舒其实不太想用她，但宋山川这个厨师做得确实好，她便松了口：“妈，让她去后厨帮忙也行，但工资肯定和赵婶比不了。” 赵婶会各种面食，力气大干活又利索，打饭又快又稳，最关键的是人品靠得住，干活从来不偷懒。而宋山川的妈妈，身体瘦小还不会说话，除了在后厨打杂其他也干不了什么。 李芬兰高兴起来，又接着开口：“还有你刘姨张姨……” 谢云舒捏了捏眉心：“妈，不能都是邻居。” 李芬兰抿了抿唇：“我是想着都是邻居，大家也能互相帮忙。” 这次谢云舒没顺着她：“妈，不行的。” 李芬兰虽然有点善良的过头，但十分听女儿的话，她点点头又说：“那我明天下午和你赵婶去劳务市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人不是钢做的，早晨五点就要起来忙活，一直干到晚上七八点钟，谁也扛不住。谢云舒盘算着除了宋山川的妈妈，至少还得再找四五个帮工。 还有买菜也不能她天天往菜市场跑，不然一个摩托三轮压根带不来这么多菜，要找长期物美价廉的供应商才行。 因为要忙这些事情，充满活力的谢云舒也有点扛不住了，晚上从夜大出来，破天荒打了一个哈欠。 季思远从后面撞她一下：“明天你让厨师做个土豆炖鸡呗，天天吃猪肉白菜烦死了。” 谢云舒朝他翻个白眼：“季少爷，在工地食堂点菜，你脑子里面在想什么？” 季思远这段时间中午都会跑去食堂，还美名其曰支持她的生意。 这段时间接触，她发现季思远简直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虽然两个人年龄一样大，但她觉着季思远和林翠萍的弟弟幼稚程度差不多…… 季思远双手插兜，精致的面孔做深沉状：“我在想糖醋排骨也不错……” 谢云舒骑上自行车：“回去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季思远也骑车子跟上去：“哎，我还没说素菜想吃什么呢！” 到了校门口，谢云舒车子停下来，有点意外：“沈队？” 后面的季思远笑容收敛了些，然后啧了一声：“沈大队长，你又顺路呀？” 第一卷 第148章 她才脑子都是大白菜！ 谢云舒有好几天没见沈苏白了，她知道他这段时间很忙，南方项目部来了很多人，最近来吃饭的人都多了起来。如果食堂正常营业，好像他们之间本身也不应该有什么交集。 就好比如果沈队不主动出现，她也没有理由去找他。 大概是天气又暖和了几分，虽然是晚上沈苏白仍然穿着黑色大衣，他目光在谢云舒身上微顿，然后才看向季思远：“你不顺路，可以先回去了，我找云舒有点事情。” 季思远不以为然，反而单腿撑着车子又靠近了谢云舒几分：“反正我也没事，绕个路又累不着。” 谢云舒没好气推了他一把：“别闹了，沈队找我肯定是工作的事！” 季思远差点没连车带人摔下去：“谢云舒，你温柔点不行？” “你烦不烦？快走！”谢云舒又推了他一把，半妥协道：“明天土豆炖鸡，行了吧？” 季思远眼睛微亮：“这还差不多。” 他重新坐上自行车，临走之前又朝沈苏白挥挥手：“沈大队长，工作的事情以后找我转达也行，反正我白天都没事干，每天晚上又和云舒在一起，也省得你没事就顺路跑过来！” 顺路两个字他咬得紧，还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挑衅。 沈苏白手指微微扣起，向来平静的眸子好似一瞬间卷起暴风雨，却又很快平息下来。他勾了勾唇，却是看向谢云舒：“我和你之间的事情，需要他来转达是吗？” 这话说得，好像她和沈队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但是谢云舒知道沈队这个人语言能力表达有限，人家来找自己肯定是为了工作，这个季思远怎么净爱胡说八道？ 她瞪了季思远一眼：“我和沈队先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不然明天还吃猪肉炖白菜！” 季思远磨磨牙骂了她一句：“笨！” 沈苏白对她这个心思，是个男人都能看出来，她看不出来？还说他脑子没用呢，他看她才脑子都是大白菜！ 谢云舒被他气到：“滚！” 一个学习渣渣竟然敢说她笨，她看了入学考试成绩，她是第一名，季思远倒数第五好不好？ 虽然是在赶季思远走，但她面对他的态度，远比对他熟稔许多。 沈苏白眼中没有笑意，往前走了两步才回头看谢云舒：“走不走？” 谢云舒又瞪了季思远一眼，才连忙骑上自行车跟上：“沈队，你找我什么事情？是承包食堂的事情出现什么变故吗？可是合同都签好了，还是说南方项目部那边有其他要求？” 她已经把东西都搬到了新食堂，菜肉的长期供货商也谈妥了，还找了阿姨来帮忙，现在如果出变故，真的要命了。 沈苏白语气微沉：“除了食堂的事情，不能有其他事情找你？” 谢云舒微愣，她感觉好像沈队有点不高兴：“我没有这个意思……” 沈苏白心里叹口气，是他着急了。 “后天食堂正式营业，我会很忙可能没有时间过去，你多找几个人帮忙，不要出现任何混乱。”沈苏白目光从她侧脸滑过，又重新目视前方：“如果真的有麻烦事情出现，可以第一时间去找田浩。” 谢云舒也有点紧张起来：“那天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沈苏白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少许安抚的力量：“你这几天做得一直很好，无非就是吃饭的人多一点，换一个新地方，其他没有什么区别。” 谢云舒对沈队非常信任的，她松了一口气：“沈队，等着食堂稳定下来，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光请吃饭肯定是不行的，这个人情她到现在都没找到机会还呢！ 沈苏白侧头看她一眼：“不着急。” 谢云舒看了看前面的路，有点好奇：“沈队，你到底在哪里住？” 包装厂的筒子楼往前就是粮食所，再远一点是紧挨着的弄堂胡同，更远一点就是田地了，沈队这样的身份不应该住在城中心的位置吗？ 沈苏白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你和季思远好像关系不错。” 谢云舒眨了下眼睛：“我们是同桌，他就是个小孩脾气，天天除了吃就是睡，不过没什么坏心思。” “那就好。”沈苏白似乎也只是随意一问，等着车子停下来，他也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谢云舒指了指楼道：“沈队，那你路上慢点，我先进去了。” 沈苏白慢吞吞从自行车上下来，还没有开口，高大的身子却突然踉跄一下，差点没有摔倒。 谢云舒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肩膀，语气也跟着紧张起来：“沈队，你没事吧？” “没事。” 沈苏白语气有些虚弱，他试图把谢云舒往外推：“别离这么近，被别人看到对你名声不好。”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个呢！ “让他们去说好了，我又不在乎！”谢云舒吃力扶着他，慢慢往台阶方向挪了一下，脸上都是担忧：“你坐一下，我进去找人送你去医院看看！” 沈苏白反手抓住她的指尖，然后微微用力：“不用了，应该是晚上没有吃饭，有点低血糖而已。” 他的手有点凉，谢云舒只顾担心了，任由他握着：“你这么忙吗？怎么连晚饭都不吃？” “最近胃口不太好。”沈苏白好像也忘了自己还握着谢云舒的手，五官端正的脸上露出一抹脆弱的苦笑：“明天中午我去食堂吃饭，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下去。” 在谢云舒眼中，沈队总是强大而冷静的，突然出现这样脆弱的一面，她只觉着自己真的心疼了，话脱口而出：“你想吃什么？” 沈苏白垂眸望向两个人手指交握的地方，轻声开口：“红烧鱼或者回锅肉都可以，只要不是炖鸡就好。胃口不好吃不了这个……” 谢云舒也没多想：“那你明天来食堂吃饭，我让宋山川做红烧鱼和回锅肉，他手艺很好，你肯定愿意吃。” 之前她答应季思远要做土豆炖鸡的事情，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一卷 第149章 她不是心心 虽然以后做饭都会在项目部的大食堂，但院子谢云舒还是决定继续租下去，里面放了很多东西，除了当初从陆知行那里拉回来的家具，还有她新添置的一些东西。 这套小院位置也好，等着食堂事情稳定下来，谢云舒是打算说服李芬兰搬出来住的，阴暗潮湿的筒子楼确实住着不舒服，他们一家三口挤在一个房间里也不方便。 如果再幸运一点，她就攒一攒钱，和房主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院子买下来。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人更多了，除了以前的人还有不少生面孔，看来新工地已经陆陆续续上人，南方项目部的技术人员也都来海城了。 季思远在项目部其实没有什么职位，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个吃闲饭的，但他是大老板的弟弟，自然没人敢说什么。 “不是说吃不惯食堂的饭菜？这两天怎么改性子了？”季思安是几乎不在食堂吃饭的，他来海城的时候就提前买了一套两层公寓，里面雇了厨师和保姆。 南方的有钱老板是很乐意享受的，所以他中午都让司机开车回去，在家里休息一会再回项目部。而季思远自然是和哥哥住一起的，他在家里年龄小，又因为一些其他的事情，可以说被宠着长大。 就算是季思安有意锻炼这个弟弟，在生活上也会尽量满足他，知道他挑食厉害又嘴巴刁钻，连雇的厨师都是南方人。 季思远双手插兜，上挑的眼眸带着点得意，两颗绯红的痣颜色也跟着深了点：“哥，人家给我特意做了土豆炖鸡，怎么着我也得给人姑娘一个面子吧？” 季思安知道他和谢云舒是同桌，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起来：“你是说谢云舒？她和沈队关系不一般，你别上赶着凑热闹。” 沈队的心思压根就没藏着，但凡有心眼子的人都能看出来。 季思远压根没把这话放心上：“谢云舒年龄和我一样大，她能看上一个老男人？” 沈队今年得有二十七了吧，和谢云舒差了五六岁，两个人看起来就不般配，同龄人就应该和同龄人玩才对呢！ 季思安没忍住给了这个弟弟一脚：“你认识谢云舒才几天？” 他都不知道，这个弟弟怎么就好端端对一个厨娘上了心，南方漂亮妩媚的姑娘多了去，也没见他给谁一个好脸色。 季思远揉了揉屁股，脸色却微微凝固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哥，你不觉着她很像心心吗？” 这个名字说出来，季思安的脸色也沉下来，他捏了捏眉心有些心疼：“思远，她不是心心……” 心心已经没了，这个事实虽然他们万般不愿意相信，可也不得不相信，当初在那个偏僻的山村，兄弟两人几乎要把所有人送进地狱，可没有办法让时光倒流。 季思远也知道谢云舒不是心心，心心从小就是个胆子小的姑娘，她身子弱性格也温顺，当初发生那样的事情，但凡想一想她的经历，心就疼到无法呼吸。 见到谢云舒的第一眼，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可以很快反应过来，她不是心心，因为她勇敢胆子也大，说话的时候从来是直视别人，像一棵笔直生长的白杨树，充满了生命力。 和心心是截然相反的人，但季思远还是不由自主离她更近一点。 “行了，快去吃饭吧。”季思安原本是打算回去的，但脚步也顿了一下：“我和你一起去食堂吃，今天中午不回去了。” 他实在怕这个混不吝的弟弟犯什么错误，就算谢云舒长得和心心有几分相似，可到底不是心心，思远如果是愿意当个朋友相处倒是无所谓，可要是和沈队搞抢人那一套。 他敢打包票，十个季思远也不是沈苏白的对手。 这个时间项目部的人已经来了大部分人，谢云舒又找了几个帮工，瞬间轻松很多。她这次没自己收钱，而是把收钱的任务交给了李芬兰，而她在一旁看着赵婶和另外一个阿姨打饭。 本来这项工作就不复杂，所以上手很快，饭菜价格也都很统一，打好饭菜之后拿了馒头或者米饭，李芬兰只要一看就知道该收多少钱。 季思远嘴巴刁鼻子也尖，刚进食堂的大门，他就闻着味道不对。 谢云舒看到季思远两兄弟进来，连忙打了个招呼，然后往他们身后看去：“沈队还没来吗？” 昨天沈队那个样子实在吓到她了，所以今天吃饭她临时改了菜单，连稀饭都变成了小米南瓜粥，这个最养胃。大家来吃饭的时候，她就有点心不在焉，想着沈队如果再不好好吃饭，身体再强壮也是受不了的。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又帮了自己这么多，就算是作为一个普通朋友，她也应该关心他的。 季思远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菜，脸都绿了：“谢云舒，你说话不算数，就不怕天打雷劈？” 谢云舒心里还担心着沈苏白，被季思远一句话拉了回来，然后无语到了：“我是把你活埋了吗，连天打雷劈这样的词语也用上了……季思远，你好好读书也不至于乱用词语。” 季思远眼睛都快红了：“你还敢说，昨天明明答应我了今天做土豆炖鸡！” 要不然，他昨天才不会痛痛快快走，把谢云舒让给沈苏白那个老狐狸呢！ 谢云舒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说过的话，不过她也没多大事，只是一个土豆炖鸡，季小少爷又不是没吃过，大不了明天再做就是了。 于是她心不在焉哄了一句：“好了好了，是我忘了，明天再做总行了吧？” 人家沈队为了工作都低血糖差点晕倒了，他天天活蹦乱跳，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画画，晚吃一天鸡肉怎么了？还因为这种小事诅咒她天打雷劈，真是三岁没长大的小孩。 季思远满心欢喜来吃饭，快被气死了，少爷脾气刚要发作，就听到身后有人清冷开口。 “你真的为我改了菜单。” 沈苏白站在他身后，眼底好像透着浓浓的倦意，说话间却似有似无瞥过季思远，嘴角的淡笑怎么看怎么带着几分刺眼：“云舒，这样会不会太麻烦？” 第一卷 第150章 恨她是个木头！ 谢云舒一直在等沈苏白，怕他再忙忘了不吃饭，那样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现在见人来了，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又见他满脸疲惫连忙亲自打了小米粥：“反正菜单都不是固定的，大家对今天饭菜都挺喜欢。沈队，你先喝点小米粥暖暖胃，今天的菜都很清淡，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沈苏白打了菜唇角勾了勾才笑道：“都是我喜欢吃的，谢谢。” 他风度翩翩道了谢，转过身好像才看到季思远，朝他微微点了头，然后笑道：“真是巧……” 巧个屁！这个老狐狸明明白白就是故意的！ 季思远要气炸了，他一张精致俊俏的小脸又绿又黑：“不吃了，没胃口！” 说完又瞪了一眼谢云舒，气鼓鼓就走了。 季思安头疼得要命，一个土豆炖鸡又不是什么多稀奇的菜，想吃在哪里不能吃？跑食堂来点菜，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这个弟弟。 不过既然碰到了沈苏白，他也不好转身就走，干脆也打了饭坐下来：“沈队，一起？” 沈苏白眸子轻抬：“思远怎么了？” 真是明知故问呀！ 季思安无奈地苦笑一声：“他被家里惯坏了，一直都是小孩子脾气，不用理他。” 两个人都是精明的人，浑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但好在是合作关系，坐在一起吃饭话题自然少不了工作。 “下面施工队大概有多少人？” “目前是一百多个，差不多十几个施工队，管理起来不算太麻烦。” “明天会召开安全会议，市里的领导都会出席，让建筑公司的人也来。” “好，这种会议肯定不会缺席。” …… 两个人来得晚，因为谈工作的事情吃饭速度也慢，不知不觉四周已经没什么人了。 李胜利照例是最后一波来吃饭的，他手里还拿着图纸和笔记本。昨天下午去和上头老板签了合同，新工地的管道施工让他拿了下来。 十几万的工程，工钱结得也及时，下头这么多兄弟今年是不愁没饭吃了。 见到谢云舒，李胜利就连忙把笔记本拿出来：“云舒妹子，上头让报管件数量呢，你帮我看看，这栋楼大概需要多少米？” 这张图的数据差不多已经印在了谢云舒脑海中，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肯定开口：“三百二十一米。” 李胜利连忙对身后的几个大男人开口：“赶紧记下来，可千万别弄错了！” 谢云舒提醒了一句：“正常消耗别忘了算进去，至少要多报出十到十五米之间。” 李胜利连忙点头：“好，我记着呢。” 那头吃饭的季思安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谢老板还懂这个？” 食堂没什么人了，谢云舒摘了口罩长出一口气，才笑道：“我现在不是在夜大上课吗，专业就是建筑设计，图纸是自学的，找李教授看过了。” 她长相偏艳丽一些，笑起来眼尾梢会弯一道细细的勾，不是刻意的媚，但足以让人惊艳。 季思安有片刻的恍惚，第一眼见到谢云舒的时候，他并未多留意，因为沈苏白也在他不可能盯着人家姑娘看。现在看来，思远确实没有说错，她和心心至少有六七分相似。 尤其那双眼睛…… 沈苏白眉头微动，漆黑狭长的眸子暗芒闪过：“明天食堂开业，都准备好了吗？” 季思安是大老板，谢云舒连忙收了笑意点头：“放心吧，我都安排妥当了，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沈苏白嗯了一声，声音淡得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确定吗？” 她确定，但是也不敢保证百分之百不出意外。 谢云舒的食堂是从季思安手中接过来，所以她回答问题时更谨慎了点：“我会尽力的。” 沈苏白脸上这才带了一点笑意，他看向季思安：“云舒做事情很仔细，明天我会看着点，有问题来找我。” 季思安可比他那个弟弟要精明得多，他自然能听出来，沈苏白几句话就把谢云舒划到了自己那边。一个小小的食堂，他用了这么大心思，是为了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 “那就好。”季思安把话题和目光都从谢云舒身上收了回来，继续之前的话题：“安全会议我会安排几个工程师过去，到时候还是要麻烦沈队多关照一下。” 沈苏白只说了四个字：“公事公办。” 做工程安全是大事，上面政府那里有说不清的文件要批，手续繁琐不说，而且这中间经过的人和程序多得要命，随便谁那里卡上一卡，都不知道要耽误多少事。 季思安知道沈队这个人在工作一向不讲人情，但也不会挟私报复，所以哪怕是得了这几个字，他心里也放下了一半。 晚上上课的时候，季思远小少爷只留给了谢云舒一个后脑勺，赌了气不肯理她。 谢云舒也知道是自己食言在先，今天中午确实是有点担心沈队的身体，所以把季思远暂时抛到脑后了。下课后，便耐着性子喊他一声：“你还生气呢？就因为一个土豆炖鸡？这件事是我不对……” 季思远气哼哼回过头：“我不该生气嘛？沈苏白是人，我就不是人是吧？” 谢云舒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和沈队比，只得解释道：“沈队昨天差点因为低血糖晕倒你知不知道？人家工作很忙，就是想吃个红烧鱼，我不该做吗？” “他低血糖，晕倒？！”季思远被气笑了：“沈苏白那体格会低血糖，谢云舒你脑子全用来学习了？” 谢云舒莫名其妙：“脑子不用来学习用来干什么？” 季思远恨她是个木头！明明精明的要命，怎么就看不出来沈苏白的那点心思？ “沈苏白他就是装的，就是故意的！”季思远咬牙切齿，一想到今天中午沈苏白那个眼神，心脏都气疼了：“他故意针对我，你知不知道？” 谢云舒更无语了：“沈队那么正直的人怎么会假装，再说了人家针对你干嘛？你以为沈队像你这么无聊？” 好好好，这个女人一句话骂了他两遍！他不正直还无聊是吧？ 季思远回过头不看她，牙根都气疼了：“别和我说话，绝交！” 第一卷 第151章 他还真学狗叫？ 谢云舒也不是好脾气，都解释这么半天了，他还不依不饶，因为一顿鸡肉就绝交，这朋友不要也罢。 她也冷哼一声，埋头去看书，脑子不用在学习上才是真的有病呢！ 季思远等了半天，一直到第二节课开始，也没等到谢云舒再说一句话。他不甘心地侧了侧头，用余光看过去，才发现人家正在聚精会神听课呢，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他憋了一肚子气，反正上头老师讲课听不进去，干脆在纸上胡乱画了起来，画了半天笔下的人还是谢云舒，只不过这次没在眼角下面加红痣。 放学后，谢云舒自顾自收拾了书本就走。 季思远彻底憋不住劲了，他从后头大步撵上来：“谢云舒，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是你先对不起我的，说了半天还骂我一顿，最后还不搭理我？” 他从小被宠大，心心出事之后，家里人把这份愧疚弥补在他身上，可以说从小到大一点委屈都没受过。 所以这会小少爷说话间，自己都觉着自己要委屈死了。 谢云舒冷哼一声：“不是你要和我绝交？有本事别说话，谁再主动说话谁是狗！” 她扎着马尾，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骑上自行车就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倒是把季思远给看傻眼了，他说绝交的意思是为了让她给自己道歉，又不是真的想绝交！ 谢云舒没空去猜测这小少爷的心思，明天食堂正式营业，早晨第一天开始卖饭，她要去找赵婶再最后确认一下细节，虽然早晨来吃饭的人不多，但也不能乱了套。 赵婶这个点也没睡，就在谢云舒家里等着呢，一见人回来了，立刻站起来说话：“明天我和她们俩说好了，五点到工地食堂，样子也不用太多，就做大包子和馅饼，小米粥水煮蛋，三个人干起来快着呢！” 和赵婶一起这么多天，谢云舒对她很信任：“我问过了，早晨和晚上来吃饭的人不多，不用那么做那么多。人主要都集中在中午这一顿，你中午忙活完就回家歇着，晚上让其他人干就行。” 赵婶知道她是怕自己累着，就笑着摆摆手：“云舒，别小看你赵婶，这才多少活呀！” 可比以前在乡下挣工分时候轻快多了，那时候日子才叫苦，天天干不完的活，填不饱的肚子，现在孩子能吃饱饭还有肉吃，三个姑娘都能上学，她觉着这日子过得太有奔头了！ 第二天谢云舒起得早，到了工地天黑得还看不清路，食堂后厨里却已经灯火通明。 早晨来食堂吃饭的一般都是住在工地的人，到了六点多微微亮，陆陆续续就有人往这边走，大概是因为第一天开始供应早晨，又换了新地方。 这些工人都挺好奇，来吃饭的人比谢云舒预料的要多一点。但是包子馅饼可比中午打菜要简单得多，谁要什么直接一个夹子夹过去就好了，收钱的事情今天还是谢云舒来。 差不多七点来钟，沈苏白穿着一件浅灰色大衣出现，他脖子上还围着那条围巾，猛地一看还挺搭。 谢云舒有些奇怪：“沈队，你早晨也来这里吃饭？” 不住工地的人可没这么早过来吃饭，大部分都是在家吃，再不济也会去早餐店吃小笼包。 沈苏白看了一眼来吃饭的人和四周的环境，井然有序干净卫生，虽然饭菜的样子少，但对于工人来说比大早晨跑去外面买，或者自己点炉子做饭方便多了。 他这才把目光放在谢云舒身上：“中午可能没有时间，早晨提前来看一眼。” 谢云舒有些敬佩：“沈队，你这工作也太认真了。” 沈苏白眉头蹙起：“一天三顿饭，你要顿顿守着？” 晚饭速度快了也要忙活到七八点钟，到时候她夜大上学怎么办，精力也会跟不上，从早到晚这么忙能受得了吗？ 这一点谢云舒早就想好了：“晚上让我妈收钱，不会耽误上课的。” 沈苏白从她脸上扫过，未施粉黛头发也盘的整整齐齐，虽然起得早却不见半点疲色，才放下心来：“早晨吃饭的人不多，你既然做了老板，就要把手里面的活让出去。” 谢云舒有些无奈：“收钱的事情我可不敢随便交给外人，我妈中午晚上收钱，总不能让她大早晨也起来吧？反正我早起习惯了，就当来上班呗。” 收的钱大多是一毛两毛的多，让别人来收钱，每天随便藏上几毛钱，她也不知道呀！这卖饭又不像卖衣服鞋子，都有个数量，能对得上账。 沈苏白要了两个馅饼和一份小米粥，临走之前说了一句：“我去想一想办法。” 谢云舒眨了眨眼睛，沈队是要给她介绍收钱的员工？可是说句实话，哪怕是沈队介绍的，这直接拿钱的活，她也不敢交给别人…… 早晨卖饭也就忙活一个来小时，七点半左右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了。 这个时候季思远气喘吁吁从食堂外面跑进来，见谢云舒在才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谢云舒已经开始收拾餐盘了，她斜睨季思远一样，没说话。 季思远见她模样，俊脸一黑：“谢云舒你也太爱记仇了，我就是随便一说，你还当真了？” 谢云舒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只是不想当狗。” 这臭脾气，竟然比他还臭！ 季思远见周围没什么人，压低嗓子涨红了脸，用极小的声音汪了一下：“昨天是我不对，行了吧？” 这下轮到谢云舒没脾气了，她被季思远的这汪一声给弄懵了，他还真学狗叫？ 季思远委屈巴巴看她一眼：“你不要没良心，我都这样了，你还生气？” 谢云舒属于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见人这样也软下来性子给他解释：“今天中午就给你做土豆炖鸡，昨天下午就去买鸡肉了，只是延迟一天又没说不做。” 她答应了季思远，虽然当时忘了，但是下午也立刻想到了…… 季思远脾气来得快走得也快，他乐颠颠拿了两个肉包子，傲娇地抬起下巴：“算你识相！” 好像这少爷就是为了来汪这一下，转身就走了。谢云舒不由自主揉了揉眼睛，觉着他身后好像真有条狗尾巴…… 不到十点钟，李芬兰、宋山川母子，还有几个帮忙打饭的阿姨都到了，现在才算是食堂正式营业第一步，听说还有领导要来，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的！ 谢云舒打起精神后厨前面来回跑，生怕出什么问题。 十一点半开始卖饭，一直到十二点半，期间都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谢云舒松了一口气，刚要坐下来歇歇腿，就见工地的门卫小哥一路小跑进来：“谢老板，外面有人非要吵着进来，说是你家里人。” 第一卷 第152章 陆知行想复婚 谢云舒只有两个亲人，谢明城去上学了，李芬兰在收钱卖饭。她在工地承包食堂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就算是筒子楼的人她也没说，除了赵婶甚至没人知道她在哪个工地卖饭。 此时工地外面，李生根气喘吁吁坐在地上，他斜着一双眼睛冷笑：“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闺女，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连自己的亲爹娘亲弟弟都不管！” 其实上次谢云舒在李家掀了桌子又拿了菜刀之后，李生根就放弃从大女儿身上扣钱的主意了。原本是想着谢云舒当了工人，又高嫁了陆家，肯定手里面有钱的，谁知道她竟然和陆知行离了婚还失了业。 孤儿寡母还供着一个大学生，过的肯定是穷酸日子，这样的女儿外孙不要也罢。 可不巧的是，前两天他摔了胳膊，去海城医院看病竟然遇到了陆知行！对于这个外孙女婿，老李一家向来都是屈躬卑微的。 因为谢云舒结婚这一年多，他们去医院看病总会想法设法找他要点药，而陆知行的态度一直冷淡傲慢。现在谢云舒和他离了婚，按理说更不会搭理他们。 只是让李生根没想到的是，陆知行这次竟然殷勤地跑前跑后，帮忙挂号拿药，还把医药费付了！ 陆知行的想法也很简单，他原来骨子里看不起谢云舒的家人，觉着他们市侩粗俗爱占小便宜，现在却希望和他们关系近一点，好在云舒那里为自己说点好话。 和周新月没有离婚之前，他是没有底气出现在谢云舒面前的，他害怕她厌恶的目光……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她的家人，他十分‘诚恳’地表达了自己想要复婚的心意，还告诉李生根自己一直在关心谢云舒，知道她现在承包了工地食堂…… 李大勇站在一旁朝里面张望：“爹，谢云舒真在里面承包食堂了？这工地可大着呢，这么多人吃饭肯定发大财了！” 李生根仍然坐在地上：“上次回家这么张狂，就是故意想着和家里撇清关系，你大姐现在也学得胳膊肘往外拐了，就让她拿五十块钱给自己亲侄子上学都不愿意！这次我不要五十了，我要五百！” 李大勇想起来谢云舒拿菜刀的模样还有点怕：“大姐倒是好拿捏，关键是谢云舒那死丫头……” 李生根踢了一脚旁边坐着的老婆子：“一会你就死命地哭，这里头全是大领导，让人家都看看谢云舒是怎么不孝顺的！文刚去市里上高中的事情不解决，咱们两个一把老骨头就不走了！” 大孙子就是老两口的命，为了孙子豁着老脸不要也不怕。 已经中午一点了，原本这个时候谢云舒应该开开心心数钱，然后庆祝第一天营业顺利。她没告诉李芬兰这件事，自己一个人出去的时候，脸上阴沉到了极点。 刚出食堂大门，就遇到了准备回家睡觉的季思远，他被谢云舒的表情吓了一跳：“你要去杀鸡呀，脸黑成这样。” 谢云舒深吸一口气：“我有点事，先走了。” 门口李生根老两口已经开始了他们的表演，哭得那叫一个凄惨，一口一个谢云舒不孝顺、白眼狼，听得两个门卫都头疼。这个时间工地大门处陆陆续续都是人，还时不时有领导经过。 他们有心把人撵远点，可这老太太一碰就满地打滚，一会说胳膊疼一会说腿疼，嘴里喊的还是谢云舒的名字。 食堂的老板，他们都认识，一时半会竟然拿这两个老泼皮没了办法，只能好声好气劝道：“你们别闹了，谢老板一会就来，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我们这里是工地。” 谢老板？ 李生根老两口这下更来劲了，都喊老板了，那肯定挣了大钱！幸亏遇到了陆知行给他们说，要不然他们还被蒙到鼓里呢！ 而且谢云舒这死丫头别的不说，倒是长了一张好脸，竟然让陆知行惦记到了现在！明天就让李芬兰把这死丫头重新嫁到陆家，这样陆知行还不得好好感谢他们？ 说不定还能解决大勇的工作问题！ 老头老太太想的美哭得也很，谢云舒赶到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她看到李生根一家三口，也不废话，一手拽起来一个就往外面扯：“要哭滚家里去哭！” 现在她手里可没菜刀，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一个外孙女还敢对外公外婆动手？ 李生根瞪了一眼老太婆李秀莲，打滚撒泼这事就得老娘们来。 李秀莲扯着嗓子不肯走：“云舒呀，你在外头挣了大钱，不能不管外公外婆的事情！小时候外婆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怎么能让你妈和家里断绝关系呀！这是要天打雷劈的事情呀！”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没有一个人上前，只是看谢云舒的目光带了几分微妙。 孝大于天，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一家子的龌龊事，就算说出来，也无非是老头老太太重男轻女，看重大孙子。可这放在那个家庭不是正常的吗？姐姐帮扶弟弟，不就是天经地义吗？ 外孙女让自己亲妈和外公外婆断绝关系，这样的事情说破天也是谢云舒不对。 人越聚越多，谢云舒一个人没有办法把三个人撵走，她咬了咬牙，承包食堂第一天闹出这样的事情，项目部的领导肯定要对她有看法。 这群王八蛋！ 李生根见她不说话，知道这次自己占了上风：“我知道你还租了房子，让大宝去你家住，你好吃好喝伺候着，再给他出学费，我保证以后都不会来闹。” 谢云舒只能答应下来：“好，你们现在先走。” 先把人打发走再说，她回去再想办法。 没想到李生根得寸进尺：“我知道你现在有钱，先给我拿一百块钱。” 谢云舒拳头握起来，深吸一口气还没说话，就听到后面好像呼呼啦啦来了很多人。 只见李胜利带着一群兄弟，很快就把李生根三个人围了起来：“云舒妹子，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 第一卷 第153章 水泥袋子套走！ 工地干活的汉子，不说个个膀大腰圆，但看着都挺凶神恶煞，尤其这么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居高临下看着三个人，李大勇差点没当场吓尿了裤子。 李胜利也是刚吃完饭，他本来是要问谢云舒几个图纸上数据的，结果没看到人，随便一打听才知道有人在工地外面闹事，而闹事的人是冲着谢云舒来的。 欺负他们的技术员？兄弟们必须得上！ 李生根在家里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在外面却没什么能耐，一把老骨头也吓得有点软，但为了大孙子考大学，他还是梗着脖子说之前那一套：“我是谢云舒的外公，她不孝顺老人是要遭报应的！” 外公外婆？ 李胜利眯了眯眼睛，询问了一句谢云舒：“云舒妹子，他说的是真的？” 谢云舒抿了下唇，这种丢人的事情，她不想让外人知道，事情不解决，他们敢来闹第一次就敢来闹第二次。而且她和李胜利虽然是朋友，可这三个人却确确实实是自己的亲人。 不管是谁，都会觉着她是个不孝顺的白眼狼吧？ 可还没说话，人群里又匆匆忙忙跑出来一个人。季思远真的像一只大狼狗，猛地就扑了过来，把谢云舒护在自己身后：“你们三个是干什么的，竟然敢当着我的面欺负谢云舒？” 李生根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帮谢云舒，可那又怎么样？说破天，他也是谢云舒的亲外公！ 想明白这一点，李生根反而有了底气，他站直了身子盯着谢云舒冷笑：“那正好，让你这些朋友都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拿菜刀砍自己亲外公外婆，离婚没人男人要，还进了精神病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惜把自己外孙女身上的遮羞布全部扯下来，他要让她无地自容，知道从来没有小辈忤逆长辈的道理！ 李胜利和季思远都有片刻呆愣，离婚、进精神病院、拿菜刀砍长辈，听起来好像每一条都和面前这个充满活力的漂亮姑娘联系不到一起，可是谢云舒却没有否认半句。 谢云舒闭了闭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觉着自己像是赤裸裸站在人群之中，任人打量奚落。 她不后悔大梦初醒后做过的任何一件事，李生根说的都是事实，她辩无可辩，也不想为自己解释什么。那么曲折复杂的故事，没人会耐心听下去。 朋友？谁会要她这样的朋友？ 季思远动了动嘴唇，没从谢云舒面前走开：“你们少胡说八道！” 李胜利也回过神来，下意识看了一眼谢云舒：“云舒妹子……” 谢云舒脸色苍白，但仍然直挺挺站着，没有半点要回避众人眼神的意思，她看着李生根三人，却突然笑了出来：“这生意我不做也不要紧，反正我不好过，那就谁也别活！看看是你们宝贝孙子命大还是我的命大！” 李生根没想到，现在她竟然还敢说狠话，她以为这些人都会向着她吗？ 她身边的这些汉子，会和一个进精神病院的人，还离了婚的女人当朋友？！还有她旁边这个小白脸，怕是都恶心死她了！ 李大勇底气不足地威胁她：“谢云舒你少哄人，我是你亲舅舅，你还敢打我不成？！” 这话刚说完，一个水泥袋子从天而降。 李胜利大手一挥：“兄弟们，有人在咱们工地闹事，统统套袋子带到门卫去！什么大舅二舅，欺负云舒妹子，老子都让他变烂酒瓶子！” 李生根老两口吓了一跳：“你们干……” 他们的话也没说完，强子麻利地一人一个袋子套上去：“走你的吧！” “呜呜呜……” 三个人顷刻间被装了起来，季思远开始疏散人群：“别看了别看了，三个神经病闹事，有什么好看的？” 谢云舒还在呆愣中，他们…… 季思远抓住她的手：“傻站着干什么，人都被带小黑屋去了，你不过去踹两脚撒气？” 谢云舒静静看他一眼：“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季思远拉着人跟着李胜利往门卫那边走：“真的也是他们欠，关你什么事？平时挺嚣张，你专门拿来欺负我了是不是？” 谢云舒睫毛颤动了下：“除了土豆炖鸡，你还想吃什么？” 季思远撇了撇嘴：“沈苏白不喜欢吃的，我都喜欢。” 谢云舒：“……” 一群大汉扛着三个不停挣扎的水泥袋子，后面跟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人和一个俏丽貌美的小姑娘，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有几分诡异。 四周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最后都无趣地摸了摸鼻子散会了，新来的食堂老板看起来就不好惹，什么外公外婆大舅的，现在都被套麻袋了吧？ 活该，年纪大也不能胡说八道呀！ 门卫后面有个放杂物的小黑屋，李生根三个人被人扔下来，从水泥袋子里灰头灰脸地爬出来，还没说话先剧烈咳嗽了一阵子，才颤颤巍巍指着谢云舒骂：“你这个不孝女，不孝女！你敢对自己的外公外婆动手！” 李胜利冲他露牙一笑：“老头，手是我动的，你想干什么？” 季思远晃悠悠站在谢云舒身后：“还有我，有本事你打我？” 一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一个嬉皮笑脸的痞子，李生根三个人被气得快翻白眼了。 “谢云舒，你这个小蹄子，这是要反了天！我要去派出所让人把你们都抓起来！你们这群混账玩意……”李大勇好歹是个中年男人，他这会倒是态度强硬起来：“不给我钱，我就天天来闹！” 不远处，有人大步朝这边走过来。 沈苏白黑色的风衣高高扬起，初春的天额角却带着汗滴，他身后跟着好几个穿制服的民警，直直朝这边门卫处走来。 李大勇顿时像看到了救星，拼命喊了起来：“警察同志救命呀！他们要打死我们，快点把人都抓起来，尤其是这个小蹄子，她连自己长辈都打，把她抓起来呀！” 所有人都朝那边看过去，只见沈苏白脸色冷峻，笔直地停在了门外，语气透出几分戾色：“张队，把人都带走。” 第一卷 第154章 沈队卖她干什么 他身后站着好几个民警，带队的人谢云舒认识，就是上次送小伟去派出所，接案子的那个民警同志。 老张朝谢云舒和善笑了笑，再看向李生根三个人时，脸上多了几分严肃：“在国家重点开发项目闹事，聚众扰乱社会秩序，这是违法！全部带回去调查！” 变故来得太快，李大勇脸上的惊喜和得意甚至都没消失。 他惊恐地看着几个民警，拼命摇头：“同志你们弄错了，我是谢云舒的大舅，不是来闹事的！你们该抓的人应该是他们，他们几个人用水泥袋子就把我们套起来了，还要打我！” 说完李大勇指着李胜利和谢云舒：”他们竟然打人，你们要抓走他们才对！“ 沈苏白看了季思远一眼：“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季思远耸耸肩膀：“不知道呀，他们自己走过来的，我可没见谁扛什么水泥袋子。” 他说完还顺手把那几个水泥袋子用手指头嫌弃的捏起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扔到窗外，双手一摊表情无辜地欠扁：“你看看，哪里有什么水泥袋子，你们几个不要污蔑人家。” 沈苏白挑起长眉：“他们不承认，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李大勇彻底傻眼了，刚刚还想要让人把谢云舒抓走，现在却一把抓住谢云舒的衣角：“云舒，你帮大舅说句话呀！我们不能进派出所，这可是你外公外婆，你妈要是知道也会骂你的！” 李生根还在中气十足地骂人：“你这个不孝女，就活该没男人要！亏人家陆知行还想着和你复婚！” 李秀芝哭哭啼啼：“云舒呀，赶紧帮忙说句话呀！” 沈苏白的脸色彻底冷下来：“找她做什么？谢云舒在我这里没这么大面子！扰乱社会秩序，全都带走，谁来求情都没用！张队，下午有市领导过来，麻烦你们了！” 张队大手一挥，从水泥袋子里钻出来的几个人又被押了起来。民警办事速度快得很，压根不给李生根三个人辩解的机会，什么老头老太太，在他们眼里那就是违法犯罪分子！ 这下李生根是真的腿软了，老太太也吓得快晕过去了，而李大勇终于吓尿了…… 终于安静下来，沈苏白的目光才落到谢云舒身上：“跟我去办公室。” 谢云舒抿了抿唇，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好。” 她这会有点笑不出来了，昨天她信誓旦旦和他保证，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结果食堂开业第一天她的亲人却来闹事，如果真的让市领导遇到这样的场面，是不是连同沈队也要牵连了？ 季思远一把拉住她，目光斜过去：“沈队，这事不是谢云舒的错，你不能都怪她！” 李胜利也跟着开口：“云舒妹子也不知道他们会来闹事。” 谢云舒心中有些感动，朝两个人摇摇头：“我没事，你们先去忙吧。” 李胜利虽然有点担心，但沈队的身份地位在那里放着，肯定不会对云舒妹子做什么，于是他只能压低了声音：“那我们先去干活，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再来找我。” 谢云舒冲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但季思远就没这么好打发了，他一只手抓住谢云舒的胳膊，把人拉在自己身后：“沈苏白，你讲点道理行不行，她现在心里多难受，你还要批评她？” 空气好像凝固起来，沈苏白目光落在他抓着谢云舒的手上，目光极冷，声音却还淡然：“跟不跟我走？” 谢云舒这一刻可以肯定，沈队生气了。 她不是软性子，脾气也有点火爆，但真的挺害怕沈队生气，自己欠人家这么多人情，到头来食堂开业第一天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她在沈队面前，好像都硬不起来。 “走走走，跟你走……”谢云舒忙不迭把季思远的手拍下去，乖乖往前走了一步，温顺的季思远简直不认识她。 “谢云舒！”季思远有点气急败坏：“你怕他干什么？食堂的事情归我哥管，以后你有事来找我，承包食堂的活谁也抢不走！” 谢云舒什么也没说，快走两步跟上一言不发的沈苏白。她感激刚刚季思远无条件护着自己，但是这个节骨眼上，他还在沈队面前说这样的话，是想害死她吗？ 她又不是傻子，谁是大小王，还能分不清吗？ 季思远咬牙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在他面前这么凶的谢云舒，在沈苏白面前竟然这么低声下气，亦步亦趋的模样简直就像受气的鹌鹑！ 想到这里他要气死了，眼眶都有点发红了，声音大了一点：“谢云舒，你这个大傻子！早晚让沈苏白把你卖了！” 谢云舒假装没听见季思远的话，沈队卖她干什么，她又不值钱！ 忐忑地跟在大步流星的沈苏白身后，谢云舒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和他解释刚刚的事情，又该怎么保证自己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不会影响食堂的正常运转。 一直到办公室门口，沈苏白突然停下来脚步，谢云舒额头撞上他结实宽阔的后背。 “沈队……”谢云舒捂住头，愁眉苦脸开口：“今天的事情是一个意外，我保证他们不会再来的！” 沈苏白一言不发，把办公室的门打开，看着她走进去，又砰的一下关上。 谢云舒心中咯噔一下，刚刚沈队说下午市里面的领导会来，今天李生根这个老不死的这么一闹，是不是差点耽误大事？也难怪沈队这么生气，是她她也要气死了。 如果要取消她承包食堂的名额，她假装哭一哭有没有用？谢云舒心里胡思乱想着，可是哭这种事情她也不是很在行，而且沈队这么严肃正直的人，都是公事公办，也不可能因为她哭一哭就可怜自己呀？ 要是他真不让自己承包食堂，那她就只能去找季思远了…… 沈苏白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就站在那里看她：“谢云舒，昨天我说了什么？” 第一卷 第155章 下个月我们就去办离婚手续 谢云舒非常仔细想了一遍昨天沈队的话，然后态度端正地承认错误：“沈队，昨天我保证了不出问题，但是没有做到，今天的事情怪我。” “是你让他们来闹事的？”沈苏白声音听不出来喜怒，但目光没有一瞬间从她身上移开。 谢云舒连忙否认：“绝对没有！沈队，我又不是脑子有病，怎么可能让他们来闹事？” 说完这句话，谢云舒终于抬起头，她直直看向沈苏白：“沈队，你相信我。” 她心里何尝不委屈，但别人没有为她委屈买单的理由，也不可能因为她家里这些亲戚烂成一团，她就显得多无辜可怜。今天的事情，她确实没有想到，自己承包食堂的事情会传到李生根耳朵里。 而且……谢云舒想到沈队刚刚在工地外面说过的话，谢云舒在我这里没有这么大面子！ 他或许也会认为她是个连长辈都会打的神经病…… 办公室安静下来，一条干净的白色手绢放到自己眼前：“先擦一下眼泪。” 谢云舒咬住唇，沉默着把手绢接过来，她胡乱擦了一下，觉着有点难堪。 虽然之前她是想过假装掉上几滴眼泪来装可怜的，可是自己演技又不怎么好，装柔弱小白花这种事情确实不怎么在行。 可怎么也没想到，眼泪它竟然自己长了腿跑出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眼泪这么听话…… 沈队一直把公事公办挂在嘴上，他肯定以为自己在装可怜卖惨，谈公事竟然哭，这眼泪只会火上浇油，让沈队更生气。 想到这里，谢云舒连忙把眼泪憋进去，然后工工整整站好：“我没哭，是有虫子进来了。” 沈苏白抬起一只手，谢云舒下意识紧张起来，就掉两滴泪至于打她吗，虽然打不过，她也一定会还手的…… 可是下一秒，那只大头轻轻放在她头顶，然后揉了揉，她听到沈苏白从来没有过的温和嗓音：“好，你没哭，是我看错了。” 谢云舒心跳快了一秒，呆呆看着他：“沈队，你不生气？” 沈苏白把手收回来：“我为什么要生气？” 原本是真的生气了。 不是因为季思远，而是因为他昨天不止一次强调，出现问题第一时间去找他，可她压根就没有往这方面想。如果不是他开完会，准备回办公室的路上听到了有人说食堂老板的家人来闹事，他可能现在还不知道她在经历什么。 这种火气在看到季思远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护在身后的时候达到了顶点，可现在她也只是无声落了两滴泪，就把那些火气全部都浇灭了…… 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沈苏白敲了敲桌子：“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我解决问题？” 谢云舒现在只觉着自己竟然在沈队面前落泪太丢人了，脚趾头忍不住蜷缩起来，低着头开口：“你今天不是很忙吗，更何况这种事情我也不想麻烦你。” “那就去麻烦季思远和李胜利？”沈苏白冷哼一声，显然对于她的回答不满意：“他们给你解决问题了吗？把人扔到那里恐吓叫解决问题？” 谢云舒抿紧嘴角：“最起码出气了。” 她才不管什么长辈不长辈，敢动手就不怕别人骂她，更何况那种情况下，李胜利把人用水泥袋子装起来，扔到小黑屋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沈苏白抬了抬薄薄的眼皮，狭长的眸子带出凉意：“这三个人进了派出所，没有十天半个月别想出来，以后也不会有胆子来闹事。但是他们以后会不会去你家里闹，那就不好说了，他们是你家人？” 谢云舒抿了下唇：“他们确实是我外公外婆，想让我们供他们孙子上高中所以来闹事，但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我和陆知行离婚的事情你知道，他之前为了周新月把我关到过精神科几天。我没想到他们今天来工地闹，沈队对不起……” 她也没有必要瞒着沈苏白，这些事情随便去打听一下就知道是真的。 “你是受害者，受害者不需要道歉。”沈苏白手指抬起来，在她脸颊略过，又很快收回去：“今天的事情不会影响食堂承包问题，不用想这么多。安安稳稳上你的夜大挣你的钱，你凭的是自己本事，我没帮你多少，不用有心理负担。” 谢云舒愕然抬头：“沈队……” 沈苏白嗤笑一声：“要说什么，对不起还是谢谢？” 来来回回都是这样，她敢对着季思远嬉皮笑脸，对着自己就唯唯诺诺，他是打她了还是骂她了？ 谢云舒沉默了，她觉着沈队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这感觉怎么说呢？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养的一只小白狗，因为自己喂了外面流浪狗一只鸡骨头，它就对着自己撅了好几天屁股，明明想让自己摸它还非别别扭扭装傲娇。 想到这里，谢云舒连忙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大胆！她竟然敢把对自己有恩情的沈队想成狗，她脑子是不是被李生根气傻了？！ 她表情奇奇怪怪，沈苏白不由好笑：“你打算怎么办？” 谢云舒知道他在说李生根，肚子里也都是火：“我在工地承包食堂的事情他们之前根本不知道，偏偏选在今天闹事，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的。这件事，我肯定会查清楚的，反正我能保证他们以后不会来工地闹。” 至于去不去家里，她才不怕。 从办公室出去之前，沈苏白斟酌了片刻又说了一句话：“季思远人还不错，当一个普通朋友倒是可以。” 至于其他的，就别想了。 谢云舒拿季思远也就是当一个朋友看，在她眼里，季思远就和小孩差不多，感觉还不如明城成熟呢。 从楼上下来，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刚刚沈队是在安慰她？还以为沈队要发火狠狠骂她一顿，所以是自己那两滴眼泪派上用场了？ 沈队对她，是不是…… 曾经被压下去的异样心思又涌上心头，可她和沈队之间，怎么看都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也不觉着自己有多优秀。 而且两个人有点暧昧的时候，沈队总要说一句让她注意点，不然被人误会怎么办？ 他在她眼里的形象正直得比外面电线杆子都直…… 等在楼下季思远见她下来，连忙小跑过来，目光从她还有点发红的眸子上划过，脸色沉下来：“他怎么你了？” 谢云舒脸一红，瞪他一眼：“沈队那么好的人，能怎么着我？你别胡说八道！” 季思远眯了眯眼睛，突然悠悠开口：”说的也是，沈大队长这人向来以工作为重，而且他这个人最烦把私人感情掺杂到工作之中。我听我哥说以前因为有个女的对他有好感，沈队直接把人调走了……” 谢云舒立刻把心中杂七杂八的心思都赶走了，她深吸一口气：“沈队找我就是因为刚刚的事情，其他什么都没有。” 季思远这才满意了：“对了明天中午记得炖鸡，不要什么玩意红烧鱼。” 他才不会提醒这根木头，沈苏白对她的心思不纯呢！ 海城医院家属院。 陆知行把证件放在桌子上，目光冷淡：“你在那里工作也算稳定，房子我找好了，这里是五百块钱，你拿走以后好好生活。小伟我先带着，他以后也不会成为你的拖累，下个月我们就去办离婚手续。” 周新月面色柔顺，点了点头又凄然地露出一个笑：“知行哥，我知道小伟跟着我也是受罪，但他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虽然我以前做错了许多事情，但是以后这孩子到底不会再喊我妈妈，所以离婚之前能不能让他和我住几天？” 第一卷 第156章 咱们就管这一次 陆知行有点犹豫，这段时间周新月确实表现得很好，她对小伟呵护备至，下班回来也会给孩子带好吃的，好像曾经虐待孩子的人不是她。 有的时候他都有点怀疑，是不是那次虐待事情有误会？ 可是一想到谢云舒的话，他又硬下来心肠，前几天见了李生根，得了他们的保证，说一定会让云舒和自己复婚，所以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知道谢云舒对家人很看重，那么肯定也会听家里人的话。之前因为周新月，自己才惹得她不开心执意离婚，现在他必须和周新月划清关系。 这段时间他陆陆续续还清了欠债，又从院长那里支了五百块钱给周新月，就是决定用钱来还周家的恩情。等着和云舒复婚的时候，他会重新给她办一场风光的婚礼。一年前结婚，因为程玉香不同意，所以都是从简，现在想起来他还是委屈她了。 他会让一切都回到原来的轨迹之中，周新月只是一个意外，云舒还会是他的妻子。他知道云舒对小伟很关心，所以决定把小伟留下来自己带着，就是为了告诉云舒，自己从头到尾可怜关心的都是孩子，并不是周新月！ 周新月不是总拿孩子来让他可怜动摇吗，现在他把孩子带回来，从此以后他就会和周新月彻底划清关系！如果云舒愿意，他可以让小伟喊她妈妈，如果她不愿意他就把孩子送到陆家老宅让父母带着，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 周新月还在含泪看着他，牵着小伟的手却死死掐进去，她蹲下来像一个即将失去孩子的母亲，抱着小伟轻声哭泣：“孩子，以后你会换一个新妈妈，陪我几天好不好？” 这段时间她确实没有打过小伟，甚至还会给他带好吃的，但是曾经造成的恐惧是刻到骨子里的，小伟胳膊被她掐疼，却不敢吭声。 他不想和周新月在一起。 周新月抱着他，在他耳边低声开口：“你乖乖听话，等着回来就去找谢云舒当妈妈，不听话就得给我当一辈子孩子。” 毕竟他才刚五岁，又被周新月虐待这么久，对于她的话他从心理上身体上都不敢反抗，只得恐惧着开口：“我听话。” 他背对着陆知行，害怕得全身都在发抖，而陆知行却只以为他同样舍不得周新月。可是如果不把小伟留下来，那么周新月还会时不时拿着小伟来找自己，那个时候他仍然没有办法对可怜的小伟漠视。 他让小伟留下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既可以保证周新月以后再不会对小伟动手，又能让小伟成为他和云舒之间感情的催化剂。 李生根一家三口被关了进去，李芬兰并不知道这件事。 食堂每天都忙忙碌碌，李芬兰负责收钱，而这个工作给她带来了莫大的成就感和兴趣。以往回到家，坐在床上数钱的人是谢云舒，现在这个人变成了李芬兰。 晚上从食堂回来已经八点多了，这个时间明城和云舒都还没放学，她脚步轻快和赵婶分开，挎着包上了楼，却在门口见到了自己的妹妹。 “桃红？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李芬兰朝她身后看了看，有点奇怪：“你自己来的？” 李桃红在外面等了她很长时间了，看见大姐连忙站直身子，和李芬兰几分相似的懦弱脸上带了几分犹豫：“大姐，我找你有点事。” 李桃红其实比李芬兰日子好过许多，她公婆都健在，对儿子一家尽心尽力帮忙，赵保良虽然得了那样的病只能看大门，但工资待遇还算可以，家里就芳芳一个姑娘没什么负担。 而李桃红自己虽然没正式工作，但公婆托关系给她找了个在街道打扫卫生的活，一个月也能拿到二十多块钱。大概唯一不好的是，李桃红和李芬兰一样，总是被娘家人拿捏的死死的，她自己又没生个儿子，所以对比大姐李芬兰，她更听娘家的话。 上次因为谢云舒和娘家人大吵一架，她心里忐忑了很久，可想到爹娘最终还是咬着牙没回去。 可是，今天李大勇的媳妇英子却带着小霜上门，跪下来开口就求她帮忙。 这两天承包食堂挣的钱，是李芬兰想都不敢想的，她心情正好得很，连忙让李桃红进了门，语气也带着笑：“什么事情这么急，还要大晚上来找我。” 李桃红想到英子的话：“二姐，这件事我不敢去求大姐，你也知道云舒那个脾气，现在只能你帮帮我了！虽然上次是他们不对，但他们到底是你的亲爹娘呀！现在家里就我们孤儿寡母三个人，日子怎么过？” 李大勇他们是去云舒承包食堂的地方闹事，才被关了起来，现在她怎么开口求大姐替爹娘说话？ 见自己妹妹不说话，李芬兰也收了笑担心起来：“桃红，你家里出事了？” 李桃红摇摇头，咬着牙开口：“姐，云舒没在家？” 李芬兰拧起眉头：“你找云舒呀，她去上夜大了，这个点应该快回来了。” 李桃红试探着问了一句：“大姐，云舒这两天有没有给你说爹娘的事情？上次闹成那个样子……” “云舒的性子也知道，她要决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李芬兰倒是没多想，她这段事情心情好，娘家那些糟心事也不想了，还劝了妹妹：“反正他们有好儿子好孙子的，咱们以后也别再回去了，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李桃红没想到，一个月没见，大姐竟然变化这么大，竟然真不再管爹娘的事情。可是英子来求了自己，她也能不管吗？ 见李桃红脸上一片纠结，李芬兰更奇怪了：“桃红，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这事和爹娘有关？” 李桃红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一咬牙说了：“大姐，爹娘他们去云舒那个工地闹事，现在被人抓起来。你给云舒说句话，让她帮忙求求情，把人放出来吧！他们是做错了，但到底是亲爹娘，咱们不能不管呀……” 以后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戳她们姐妹俩脊梁骨呢！ “大姐，咱们就管这一次，以后都不管了！”李桃红说着，又咬紧了牙关，好像在告诫自己：“以后真不管了。” 李芬兰脸色僵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妹妹：“你说什么？” 第一卷 第157章 我是来告状的 “英子说这事除非云舒说话，不然人最少也得关二十天。”李桃红嗯了一声，长叹一口气：“大姐，爹娘再不对，云舒当外孙女不能这么做，以后再嫁人，婆家人会怎么想她？” 她觉着自己也是为云舒好，这孩子有本事也聪明，就是做事太刚了，她就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呀！ 李芬兰脸色渐渐沉下来，她只听清楚了一件事，李大勇他们竟然去工地闹事！云舒为了承包这个食堂付出了多少汗水，她这个当妈的心里最清楚。 早晨不到五点就要起床，上午看着厨房炒菜，下午还要对送过来的肉米青菜点数，晚上又要去上夜大。几乎没有一分钟她是休息的状态，也就最近这两天食堂终于正常运转了，云舒才得了空能喘口气。 而李大勇他们竟然还要来破坏云舒的生意，她最是了解自己的父母弟弟，几乎随便一想就知道他们跑到工地，会说什么骂什么，会给云舒带来多大的麻烦！ “大姐？” 李桃红见李芬兰不说话，忐忑地喊了一句：“人已经进去这么几天了，就让云舒说句话，以后他们也不敢去闹了。” 李芬兰一向柔和的眸子直直盯着李桃红：“桃红，你今天来是帮他们说话的？” 李桃红愣了一下，她以为大姐和自己一样，虽然和娘家闹成那个样子，可总不可能真的说断绝关系。这年头只有爹娘不认孩子的，哪有孩子不认爹娘的？ 往前推几百年，不孝顺都能被押上断头台，不孝在农村那是大罪。 “他们做的肯定不对，但也受到教训了！大姐，你替云舒想想，就李大勇那个样子回到村子，他不知道要怎么败坏云舒的名声！她本来就离婚了，名声不好了，以后还怎么再嫁人？！” 李桃红虽然是想要李大勇他们被放出来，但也是站在自己的想法上，为云舒考虑。这小辈对上长辈，本来就理亏三分，能忍就忍一忍算了。 李芬兰紧紧抿着唇，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马上九点了，云舒和明城就要回来了。 “我和云舒说，你先回去吧。”她拉开门，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桃红，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看着办。” 李桃红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大姐不会不管：“那行你好好和云舒说，也别和她生气，到底是李大勇他们做得过分。” 自然是他们过分，她闺女才是受委屈的那一个！ 李芬兰一贯柔和的脸上带着阴影，她嗯了一声只开口道：“我知道了。” 李桃红刚要走，那头谢云舒和谢明城就从楼道进来了，姐弟俩还在讨论一道数学题，看到李桃红都有些意外：“小姨？” 对于这个外甥女，李桃红也是疼爱的，只不过她毕竟不是亲生母亲，更多的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见到云舒她有些心虚，看了一眼李芬兰。 想着这种事情，还是让大姐说吧，于是笑了笑：“我找大姐有点事，这么晚了，赶紧去休息吧。” 她走得匆忙，谢云舒和谢明城对视一眼，觉着奇怪：“妈，小姨是什么事情？” 李芬兰低着头，招呼两个人喝梨水：“我煮了梨水，天天读书喝点润润嗓子。她没什么大事，就是顺路过来。” 姐弟俩没想这么多，又开始讨论起刚刚的数学题。 “姐，这是高三的题目，肯定是我的答案正确。” “臭小子，瞧不起谁呢？” 李芬兰又顺手拿起了毛衣，这次织的是一件浅蓝色的，云舒一直说欠了小白大人情，她天天这么忙没空还，她这个当妈的织件毛衣送过去…… 至于李大勇他们，这一次谁别想耽误她闺女挣钱处对象！ 第二天一早，李芬兰打扮挺精神，挎了一个小包出门：“云舒，我去供销社买点瓜子，晚上你们都不在家，我自己一个人看电视无聊。” 谢云舒没怎么在意，只随口说了一句：“妈，你要是无聊就让林翠萍下来，她不是天天嚷着要看什么依萍如萍吗？” 李芬兰笑了笑：“这丫头快结婚了，现在天天窝家里自己做新衣服呢！” 谢云舒有点奇怪：“新衣服男方不给买？” 海城结婚彩礼什么的并不多，有些高知家庭甚至不要彩礼，但有一点男方至少要给女方买一身新衣服的，尤其结婚那天穿的，基本都是男方准备。 两个人都要结婚了，她好像也没见林翠萍的婆家来送过年礼，更没见男方上过门。毕竟林翠萍那个藏不住事的性格，如果她对象来，还不得到自己跟前一天炫耀八百回？ “可能规矩不一样吧！”李芬兰心里藏着事，也没多说，转身就出了筒子楼。 海城医院对面的派出所。 李芬兰有些紧张，她今年虽然已经四十岁了，可这一辈子养成了懦弱的软性子，这种地方别说进去，平时路过都不敢多看一眼。 可是今天，她要办的事情，却足够颠覆前半生所有的唯唯诺诺。 今天恰好还是老张在派出所值班，他端着大茶缸子，注意外头那个低着头的女人好长时间了。穿着一件蓝布外套，头发挽在后面，是不是就往这里面张望两眼，见到有人又吓得赶紧缩起来脖子。 这是来报案的还是来自首的？ 在桌子后头坐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他才看见这女人终于一脸紧张地走了进来，那模样就跟英勇就义似的。 老张眉头皱起来，语气也挺严肃：“什么事？” 李芬兰被吓了一跳，她看了看除了几个穿制服正在办公的同志，也没有其他人，才放下心来。慢吞吞坐到老张面前，咬住唇小声问道：“同志我想问问，前两天是不是有个叫李大勇的被关进来了？和他一起的还有两个年龄大的老人。” 李大勇？ 这个名字老张记得，沈队亲自吩咐关起来的人，他记得清楚着呢！前两天就有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来哭着闹过一次，但是他们抓人都是有理有据的，可不是你哭一哭闹一闹就能放人的。 所以，这也是个来求情的？ 老张脸色沉下来：“我们这里是派出所，不是菜市场，不该你打听的不要随便打听。” 李芬兰缩了缩脖子，都有点打退堂鼓了，可是想到谢云舒又挺起胸膛，小声却坚定地开口：“我是来告状的，告李生根和李大勇！” 第一卷 第158章 她没做错 跑派出所告状？ 老张拧起眉头：“你和李生根、李大勇什么关系？” 李芬兰不自觉又低下头缩起了脖子，她有点害怕，不敢直视老张的眼睛：“我，我是李生根女儿……” 啥？女儿告老子？ 老张来了兴趣，连忙把屁股下面的凳子往前挪了挪，就差没抓把瓜子放面前了，连同声音都温和了几分：“别怕，你仔细说说要告什么？咱们这里是派出所，放心大胆说就行。” 李生根这个老头可把他烦死了，从关进来就仗着自己年纪大了，一会说胳膊疼一会说腿疼，还满嘴污言秽语，要不是不允许，他都想把人打一顿！ 李芬兰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安稳，她不懂什么法律法规，更没有多少心计，但是一想到自己女儿从那么痛苦的婚姻中走出来，起早贪黑承包了工地食堂，好不容易生活有了一点盼头，而这些人就要来搞破坏，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她不是不孝顺的人，相反从前的她甚至有点愚孝，但云舒和明城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从她这里谁也不能越过去儿女！ 想到这里，李芬兰咬住牙，声音大了一点：“李生根年轻的时候打断过人家的腿，前几年国家在村子建电网，他偷过电线，他还偷过人家的鸡！李大勇也偷过，他们一起去偷的……对了，村里面拖拉机，上面的铁疙瘩也是他偷的……” 她话说得颠三倒四，也没什么逻辑，但老张听明白了，这老李父子还是个小偷呢！ 李芬兰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有没有什么用，反正她想了一晚上，把自己知道李生根父子做过的坏事全部都说了一遍，大部分都是小偷小摸，这在村子里其实都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可有人来举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人家举报了，你就得受理就得去查，年代久远的那些可能没办法，但近两年的事情好查。偷东西也是违法犯罪，怎么就不能判刑了？ 老张拿着本子记了密密麻麻一张纸，最后见李芬兰还在冥思苦想就开口：“不着急，你坐这里慢慢想。” 但是李芬兰一会还得去工地卖饭，她咽了咽口水，小心问道：“同志，这些能不能让他们坐大牢了？如果不能，我回去想一想，明天再来。” 老张砸吧一下嘴，看来这李生根确实不是个好东西，自己闺女是连夜要送他进去呀！ “偷东西的事情核实了，怎么也得三个月以上。”老张啧了一声，觉着面前这个中年妇女看起来胆子小，办的还真是大事，亲手把自己老父亲和弟弟送进去。 要知道拘留和坐牢那可是两个概念！ 李芬兰听到三个月以上，又咬住了唇，她是当女儿的，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了？可他们欺负云舒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自己是当外公和舅舅的呀！ “没，没有了……”李芬兰连忙站起来，朝老张鞠了一个躬：“麻烦同志了。” 老张捏着那张密密麻麻，写着偷鸡摸狗的纸，热情挥挥手：“不麻烦，为人民服务！” 李芬兰从派出所回来，有点心事重重，她来之前确实是抱着要让李生根多坐几天牢的想法，可是现在一听说他们要被判三个月以上，心里又忐忑起来。 她被打压着长大，在家里逆来顺受惯了，更何况从小听到的字眼就是，不孝顺将来要下地狱的！所以她每次都忍着，忍来忍去几乎成了习惯，可欺负她能忍，欺负孩子不行，就算遭报应也得先护着孩子。 虽然，她也没什么本事护一双儿女。 到了工地食堂，后厨正在忙活，谢云舒见了李芬兰笑道：“妈先坐下来喝点水，不着急干活。” 除了宋山川母子，还有两个帮忙的大姐，都是赵婶的体格，干活都很麻利。这个年代妇女想找个能挣钱的地方太难了，更不用说谢云舒这样一个月肯给开四十块钱工资的人，所以大家干活都很卖力。 李芬兰看着闺女一张如花似玉的笑脸，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没做错。 而等着云舒去说情，把自己公公婆婆和男人放出来的英子，等了半天等来了派出所的同志，他们说有人举报李生根和李大勇偷东西，来调查事情经过。 取了证审了人，最后的结果是李生根被判了四个半月，李大勇判了五个月，李秀芝还好一点一个月就能出来…… 英子两眼一黑差点没晕死过去，一家六口人，一下子进去了三个人，她的日子还怎么过？ 小霜是个懂事的，她握着妈妈的手安慰：“妈没事的，家里的活我能帮着干。” 而李文刚却伸手就要钱：“我要和几个哥们进城，你给我拿五块钱。” “我没钱。”英子无力地坐在堂屋里，桌子上放着咸菜和饼子，原来公婆在家她连上桌吃饭都不行，现在倒是能坐在正中间位置了。 平时爷爷奶奶撑腰，李文刚对于这个母亲半点不尊重，说话理直气壮：“不给我钱，等我爸回来，就让他揍死你！” 小霜护住妈妈：“哥，你这是干啥？” 李文刚一把把她推开：“你还敢和我顶嘴，回来就让爷爷拿拐杖把你腿打折了！” 这一推，小霜额头碰到了门上，立刻红肿一片，李文刚却没什么愧疚之心，还在不耐烦地伸手要钱：“我奶说了，家里的钱以后都是留给我的，赶紧拿钱出来！不然我现在就把小霜这死丫头卖给村里的老鳏夫，换了彩礼正好给我花！” 英子把小霜抱在怀里，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儿子，她呆呆坐在那里悲从心来。这个家她活得就像个畜生，可打不走骂不走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这一对儿女。 可现在，她的儿子说什么，说要把自己的妹亲妹卖掉？ 李文刚见她不说话更生气了：“你是不是傻了，我和你说话呢！” 英子抬起头，突然就爆发了，她拿起一把椅子，学着那天谢云舒的样子直接就砸了过去：“你这个混账东西，我是你娘，小霜是你亲妹妹，你说这样的话才要下地狱！反正你爷爷奶奶都不在，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狗东西！骨子里全是李家的坏水，都是狗东西！” 李文刚吓傻了，他妈这是疯了吧，连他都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