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的恋综岛屿》 01.提要求 初春的夜色比想象中还要凉,有晚风拂过,梁瑄宜下意识裹紧了外套。 她站在原地,朝手心里哈了口热气,确认周围无人后,才小声自言自语般发问。 “只要拿到节目名额就行,没有别的了吧。” 系统果断应声:「是的宿主,因为是限时任务,请注意时间噢~」 梁瑄宜撇撇嘴,不想吐槽为什么他们明明都绑定一周了,却拖到现在才发布任务。 系统:「还不是因为宿主一开始完全不接受本系统来着^^」 好吧,貌似确实有这部分的原因… 回顾梁瑄宜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轨迹:学生时代离经叛道,毕业后又吵嚷着要进入娱乐圈,把陆家当跳板,做着一炮而红的美梦,却在参演剧待播之际,被曝出耍大牌、性骚扰的丑闻。 铁板钉钉的录音证据里,她以最平静的语调开口:还是实习生吗?陪姐姐玩玩,说不定能让你轻松点转正…… 以前怎么没意识到?这确实挺女配做派的。 面前的感应门缓缓升起,打断了梁瑄宜漫无边际的思绪。 汽车驶停在她身前。 等到引擎声息止,她又往前一步,跨入近光照灯的可视范围内,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光点中央。 “陆、休、璟。” 她隔着车窗玻璃,一字一顿地做出口型。 “进去再说。”男人下车,微不可闻地叹了声,走到梁瑄宜身边。 肩胛处很快落下了衣物的重量,太宽大的尺寸,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罩入其中。被寒意唤醒的感官,此刻正贪婪地索取着外套上还留有的属于他的余温。 梁瑄宜跟在陆休璟身后,输入密码的机械声略盖过了她开口时的嗓音。 “我把头发染黑了。” 陆休璟没回头:“嗯,看到了。” “我也已经好好反省了……” 客厅壁灯被重新打开,陆休璟站立在原地,生冷的一张脸,被光影切割成上下两部分。 梁瑄宜小心抬眼,只能看见他紧抿着的唇线。 “这次又想要什么?” “你正在投资的那个…恋综。”她声音不大,透着底气,尽管没有人知道它到底从何而来。 可事实上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习惯了索取,而陆休璟也几乎不会拒绝。 他的底线究竟被让渡到了何种地步? 梁瑄宜只好一次次地大胆试探,直到发生对她的实质性伤害为止。 那场性骚扰丑闻,在网友们对她口诛笔伐时,也是陆休璟将她保了下来。和那个实习生私了,让公司发布澄清声明,把舆论压下去。 而让他决心做出这一切的,不过是因为她的眼泪。 念在初犯,陆休璟也不责罚,只淡淡扔下一句,好好反省。 梁瑄宜就这样被雪藏了一年,进入娱乐圈的念头夭折在半路。如今才刚学会点安分,便又开始缠着他提条件。 陆休璟上半身陷进沙发中,按了按疲累的太阳穴,以一种自下而上的角度抬眼,审视她:“给我理由。” 他刻意斟酌了语气,没有把话说得太不留情面。 “话题。”梁瑄宜应声,嗓音淡定而流利。 陆休璟皱眉,声音也轻,“你在说什么?” “话题很重要不是吗,而且我记得我被爆…那个的时候,公司的股票不降反涨。” 陆休璟指节轻敲桌面,打断她的喋喋不休,“这不是反省该有的态度。” 梁瑄宜换了个称呼方式,凑近到他身边,语气还算得上得体,可距离却亲密得过界了。 “陆总,您知道我的。” 话故意只说了半截,仿佛目的就是为了让听的人不知所云地猜下去。 陆休璟几不可察地停顿,语气却还是冷的,命令她:“坐好。” 她装听不清楚,反而靠得更近,柔软的指攀附上他小臂,将亲昵具象化成肌肤相接时的温热触感。 “上次只是意外,我保证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她故意这样叫,用只有二人能听清的音量,“哥哥?” 层层递进的铺垫,最后的重点只落在太轻飘的这两个迭字上,替换掉整夜迂回的其他代词。 她挡在车前叫他哥哥。 她说哥哥,您知道我的。 声音和记忆里十几岁的梁瑄宜重迭在一起。 她那时候攻击性太强,字句里都藏着讽意,红着眼质问他:为什么要叫哥哥,如果我要和哥哥结婚,这不算是乱伦吗? 是从什么时候起,童养媳这三个字在梁瑄宜身上烙下的命运痕迹,也可以成为她为达目的而利用的一环了。 陆休璟想不明白。 他不着痕迹地抿唇,总算开口,声调平缓得像是妥协,“梁瑄宜…”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是太明显的让步信号。 梁瑄宜有些意外地眨眨眼,很快如他所愿地抽了手,阻隔掉上一秒还堪称亲昵的温热。 她不在乎地笑:“放心,如果他们真的骂的很难听,我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还不行吗。” 手举在耳边,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不会再烦你。” 陆休璟只凝视着她,并不说话。 02.你也很享受吧 梁瑄宜窝在沙发里,指尖摁在聊天框的最底端,拖拉不断更新的工作群消息。 她刚想坐起来,就听到了不断贴近的脚步声。 紧接着,脚边沙发已经随着来人落座的动作凹陷下去。 昏暗壁灯将他身形的阴影拉长,覆盖上她本就身处的灰色区域。 无形的交汇,让梁瑄宜被迫抬起头,不太清晰地辨认,却只撞入一双打盹般的眼睛。 陆斯让离她大概一米远,无辜地耸了耸肩:“别一副见鬼的表情。” 梁瑄宜缩回原来的姿势,附和着冷笑:“还不如鬼呢。” 似乎早已习惯忽略彼此间回合制的挖苦游戏,陆斯让手臂抻直,搭在沙发上,半开玩笑的语气,“说真的……” 他声音很淡:“你求他还不如来求我。” …… 作为这个家的稀客,却偏偏能赶上梁瑄宜的全部糗事,一年前她被陆休璟责令反省的时候陆斯让就在现场,现在她想复出,这人居然还在。 太自然、理所当然的语气,几乎就要让人忽略他偷听的事实了。 梁瑄宜翻了个白眼,本不想多掺和他们两兄弟之间的事。 尤其是自从陆老头驾鹤西去,用一纸遗书,让陆休璟这个私生子抢了本该属于他的太子登基之位后。 不过…… 梁瑄宜想起系统提过的任务,在心底把它叫出来:「你之前说完成任务后,这些人关于我的记忆会被清除,是真的假的?」 系统:「当然是真的!宿主。作为重要女配角色,在世界真正女主角出现前,需要宿主暂时替代其位置,攻略男主角。女主角出现后,即会删除有关宿主与男主角相处的全部记忆片段,依照世界原定情节发展。」 梁瑄宜有些意外地挑眉:「全部?」 系统:「是的!」 梁瑄宜:「包括我在陆家的这一段?」 系统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才给她肯定回答:「没错!」 梁瑄宜:「那岂不是我在这期间做什么都可以。」 系统:「是的宿主,只要保证男主角不与其他不可控角色发展情感线就好。」 这些规则她只在最开始的时候听系统提过一嘴,当初她以为这是某种网暴后遗症,自然没放在心上。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这或许是她修正人生的一次机会。 自从父母早亡,她被美其名曰托孤到陆家,所谓世交、庇护,都不过是给了陆老头一个名正言顺吞并她所继承的股权的借口。 控制一个年幼的孩子,劝诱她说服代理人签下股权转让协议。再如同等价交换般,施舍她一个童养媳的身份,为利益添附上最后的保证。 至于她作为一个人的意愿,和被早早安排下的命运轨迹,好像根本无足轻重。 梁瑄宜轻笑一声,将这些想法暂时压下去:「不就是当护草使者吗?」 还能比她现在的人生更无解吗。 “笑什么?”陆斯让皱了皱眉。 “你凑近点听我说。” 梁瑄宜勾勾手指,感受到他下一秒挪近的动作,只有他们两人的客厅,感官将声量也自觉放大。 她抬手,握住陆斯让支撑在她小腿侧的手臂,再用力一拉。直愣愣地发力方式,让人完全毫无防备地失去重心,陆斯让高大的身形就这样顺着她发力的方向压下来。 梁瑄宜手撑在他腰侧,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好不容易从他身下爬坐起来。 太逼仄的空间限制,她必须靠环住他的腰,来保证自己不掉下去。 “喂……”陆斯让按下她不安分的手。 他们的处境似乎就这样轻易地对调,而他是正处于下风的那方,物理意义上的。 梁瑄宜也不反抗,一只手被擒着,她只好换了个姿势。靠陆斯让的腹肌支撑,干脆跨坐上他的腿间,一只膝盖抵进他大腿根部。 他单薄的衬衫往上掀起一角,梁瑄宜顺手帮他整理好。 这大概是她今晚做的唯一一件,可以被称为合规矩的事,却在诡异的此刻显得更加反常。 陆斯让显然还在这场突如其来变故的缓冲期,他锋利的眉尾低沉下去,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梁瑄宜,你在做什么?” “有事求你啊。”梁瑄宜轻飘飘地笑,对他每一个指责的字眼平静回应:“怎么办,这就是我求人的方式。” 陆斯让对她的回答感到荒谬无比,“你对陆休璟也是这样求的?”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轻柔的指隔着衣物在他的小腹上画圈。 “我只对你这样,哥哥。” 梁瑄宜耐心观察着陆斯让的反应,他因震惊而轻颤的眼神,还有顺着咽喉向上挤出的不耐语气。 “滚下去…”陆斯让太阳穴猛跳,压低嗓音:“现在!” 梁瑄宜摇摇头,只是还不等她回应,一道平静的嗓音不合时宜地打破了当下的暧昧氛围。 陆休璟端着水杯走近,声音里没多少探究的意思,更像是长辈的一句例行公事,“这么晚了,还不回房间。” 梁瑄宜挺直腰板,假装伸了个懒腰,毫不心虚地同他对视。 “马上就回去,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屁股也往前挪了几寸,伸完懒腰而放下的手,再自然不过地覆盖在陆斯让的嘴上。 她的平衡感毫无长进,手上力道也不知轻重。 陆斯让不禁怀疑或许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在陆休璟面前把他悄无声息地捂死。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另一层不对。 关于他们亲密过头的体位。 梁瑄宜睡裙下的肌肤,不知何时紧贴上他身下的某个部位,陌生的触感,和若有似无的香气,都近在咫尺。 随着陆休璟靠近的脚步声,她似乎还有意摩挲了几下。 一股暖烘烘的燥热感在他体内翻涌,陆斯让几乎分辨不清这是来自于空调过高的温度,还是她传递而来的体温。 陆休璟停在他们几步之遥的位置,语气未变,“早点休息,明天工作不要迟到。” 梁瑄宜乖巧应声:“我知道的,陆总。” 房间门被重新关上,陆斯让有些复杂地盯着她,目光陷入困惑之中。 在此之前,他不是没有听过梁瑄宜叫过他哥哥,刚开始那几年甚至叫得很频繁,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称呼在他们之间就变味了。 变成某种讽刺的代词。 她擅长以某种莫测的语气,眼神发亮地挑衅,却总是在得逞前先暴露出破绽的笑容。 如果只是挑衅,有必要以这样的方式吗? 他们从没有过这样…亲近的距离。 梁瑄宜懒懒的声音落下来,松开了堵在他唇上的那只手,饶有兴趣地发问:“我力气很大吗?” 陆斯让微愣。 “还是其实你也蛮享受的?” 03.狐狸和乌鸦 他们已经快一年没好好说过话了。 上一个称得上是对话的时刻还是在家庭聚会,两个人被长辈拉到一起问近况,他们互换了一个不爽的眼神,异口同声答很好。 当然,他是真心的。 作为当红流量,不久前才获过金鸡奖最佳男主角提名,事业蒸蒸日上,自然是好的不得了。 至于梁瑄宜,苦中作乐罢了。 陆斯让并不同情她,娱乐圈本就对新人苛刻,更何况这是她自找的麻烦。 他不常回这个家,更不会自讨没趣地关心这个家里的人,如果不是陆休璟告诉他,关于梁瑄宜焦虑症的情况,他不会顺道回来一趟。 只是没想到他刚到,就看到梁瑄宜站在庭院里,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什么。 汽车的鸣笛声在不远处响起,陆斯让完全是抱着看好戏地心态,先一步进门。隐藏在黑暗中,坐在餐桌角落,听完了她求复出的全程。 他想陆休璟多半是被她骗了,没有病人会主动提出重经创伤源,更让他意外的是,陆休璟居然还同意了。 陆斯让开始觉得什么焦虑症,只不过是一个他俩心照不宣的谎言。 他在陆休璟回房之后才站起身,开门见山的问句就在嘴边了,却在梁瑄宜抬头之前,想起了陆休璟关于她经常性呼吸不畅的提醒。 假的吧。 这么想着,开口的话却被置换了。 很正常的开场,寻常的玩笑问句抛掷过去,陆斯让只是没想过情况会变成现在这样,他被梁瑄宜压在身下。 她神情中懒散更多,问他是不是也很享受。 享受什么? 没在刚刚推开她,只不过是因为不想在陆休璟面前浪费多余的解释成本。 当然,在她面前也没必要。 血液流通似乎都受阻,陆斯让承接上她的目光,努力压抑下身下某个部位的异常。 “赶紧滚下去。” 梁瑄宜笑吟吟地哦了一声。 她等了几秒,然后才跪坐起身。 收腿从他身上迈过去,贴着沙发边沿坐下,重新踩上拖鞋,从这场亲昵的接触中迅速抽离。 “可是我真的有事求你。”梁瑄宜眨眨眼,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我这样好好说,你会同意吗?” 陆斯让不知道她在打什么哑谜,耐心就要临线,从嗓间挤出一个字:“说。” “算了吧,陆休璟让我去睡觉了。” 她的视线,如同潮雾般上下扫视过他,尤其不经意地附着在某处显眼的鼓胀上,揶揄地笑。 “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没有暧昧,反倒更像是在逼退他让步。 陆斯让注视着她,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了一个寓言故事—— 一只狐狸想要骗取乌鸦嘴里的奶酪,于是就夸赞他动听的歌声,说无比希望听他歌唱一首。乌鸦被狐狸的奉承打动,忘记了奶酪在嘴里,他骄傲地张开嘴准备唱歌,结果奶酪掉下来,被狐狸一口叼走。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偏离正轨的? 是她叫他哥哥,她说我只对你这样,还是从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种越界的求人方式开始,以至于让他对她有些太过仁慈了。 陆斯让笑起来时会不自觉挑起眼尾,此刻却强硬地压抑下嘴角的弧度,在这样安静的画面里,他的声音也充斥着讽刺。 “你……” 梁瑄宜的眼神发亮,好像正迫不及待地在等他开口说些什么,最好与她划清界限,最好推开她当场摔门离开。 不对。 这是她故意暴露的,专供他挑刺的“本性”。 可是,为什么? 陆斯让紧盯着她,在一种空白般的寂静过后,他想通了。 “你不想让我待在这个家里。” 他紧盯着她的表情,更加确认了这个猜想。 “你要做什么?” 梁瑄宜没想到这么久不见,陆斯让变聪明了不少,她脸上神情僵硬一瞬,只能硬着头皮把戏继续演下去。 “能做什么,邀请你和我一起睡觉啊。” 她握住陆斯让的指,尝试拉了一下,没拉动。 他却也没有甩开她的意思,似乎有意要和她周旋到底。 梁瑄宜决定先忍,问系统视频做好了没。 系统不太情愿地回:「好了,宿主…」 难道真的是她意志力太薄弱? 梁瑄宜视线仍在他腿间部位流连,充胀,没有任何疲软的趋势,可陆斯让依旧能面不改色地同她做无意义的消磨。 相观于她,不过是蹭了几下,她的内裤上就已湿淋一片,瘙痒和空虚的感受几乎就要将她填满了。 此刻相触碰的肌肤更激发了她的渴望。 她不是没想过,干脆拉着他的手指坐下去也好。 但很快否决了。 她不敢忘记陆休璟的存在,更不会放弃她好不容易才求来的机会。 所以她只能寄期望于陆斯让和她不欢而散,放她一个人回房间待着就好。 他们的房间就在隔壁。 梁瑄宜还没做好让他听自己叫床的准备。 他不能留下。 “不愿意算了。” 梁瑄宜自觉已经尽力,甩开陆斯让的手。 她肩膀耷下去,故作出失落的语气,“晚安哥哥。” 不再理会他,上楼回了房间。 04.性幻想 房门上锁,窗帘紧闭,梁瑄宜攥着遥控器,把空调温度又上调两度。 她笃定陆斯让不会留宿。 他这次回来明显是临时起意,没通知阿姨提前帮他打扫房间。凭陆斯让骚包的个性,绝对不会愿意住在没吸过粉尘的房间里。 再加上她趴在门上偷听了好一会,也实在没听到任何上楼的声音,猜测他大概已经离开了。 梁瑄宜才放心熄灭了顶灯,打开投影。 幕布屏画面停留在一对赤裸的男女身上。 女生带着面具,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是陆斯让,准确来说,是换了张陆斯让的脸。 她特意让系统选了和他身材差不多的人换脸,只能说不愧是智能体,确实很精准。 梁瑄宜凑近,两指在屏幕主角的胯间比了比,和她感受到的大小出入应该不大。 她很是满意地给系统点了个赞:「很给力嘛,这放到网上都能以假乱真了。」 梁瑄宜迫不及待缩回床头,将睡裙拉至肩膀,掌心包裹住胸脯。她习惯从这里开始揉弄,不轻不重的力道轻按着乳尖。 和陆斯让作对太久,让她发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那就是她好像没办法真的和他上床。 即使粗糙布料抵在穴口,在那之下的阴茎在花穴口碾磨,被欲望操纵,她本能地想亲近,却很快意识到这是一次饮鸩止渴。 所以她才会听话地从陆斯让身上爬下来。 在淫液沾湿布料,足够他发现端倪之前。 可如果先从想着他自慰这一步做起呢? 她两条腿并得很紧,隔着内裤的布料摩擦阴部,早早湿透的小穴,在阴阜挤蹭时发出黏腻的水声。 耳边是混乱的男女喘息声,还夹着几句她无意识的低哼呻吟。 腿间的酸涩感越来越强烈,保持紧张姿势太久的大腿肌肉,在快感来袭的那刻一同抽搐,绷紧的神经,痛得她忍不住吸气。 直到痛感褪去,留下感官的一大片酥麻。梁瑄宜脱下内裤,指尖往滑腻的腿心处探入,她熟稔地剥开自己,就像剥开一颗软皮糖果。 与夹腿时的快感完全不同。手指将她的穴内填得很满,软厚的阴唇还沉浸在上一轮的快意中,不断翕张、吸附,将指节吞入得更深。 软肉在搅动中一寸寸地被磨捻,分泌出淫液,顺着穴口流淌,将她的指沾湿浸透。 梁瑄宜头抵着枕头,眼神半阖,室内偏高的温度将她的意识也烘烤得昏沉,湿乱的发粘在额前,几乎遮挡住了屏幕的大半风光。 视频里的男人开始猛烈冲撞着,昏暗的光影,只能将他的脸映出个大概轮廓,可梁瑄宜却没来由地觉得有些碍眼。 她想起了陆斯让成人礼的那个夜晚。 陆老头被送入急救中心,医生叫走了陆休璟,于是只剩他们俩站在病床前。 陆老头将她的手交付至陆斯让掌心,苍白的嘴巴一张一合,叹息着说没能亲眼看到他们结婚要他怎么放心得下。 梁瑄宜当时只勉强牵动了一下唇角,却在退出病房后在厕所里对着洗手池狂吐不止。 现在,那股生理性的呕吐感又上涌而来。 梁瑄宜干脆闭上眼,紧咬着唇。她撅起屁股,两条腿蜷曲着,手指还在穴内不断搅弄,大拇指掐着阴蒂,轻一下重一下地揉搓。 她学生时代经历过最叛逆的时期,保持高频率的自慰习惯,性幻想对象的名字多得数不过来。 要说这其中没有陆斯让,绝对是假的。 梁瑄宜侧过头,把脸埋进枕头里,呜咽出破碎的字节,一遍遍地轻声叫着哥哥,替代掉他的名字。 她开始呼吸不畅,大脑也因缺氧而短暂窒息。 “嗯…哥哥…陆……” 潮涌般的快感袭来,她只能凭本能宣泄出哼吟,混着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她的身体因痉挛而轻颤,整个人像是被雨打过的一面玻璃,在空洞的天花板下大口喘息,被水汽蒸发,不断浮出更多的汗珠。 失控的,难以抵消的倦怠随之袭来。 梁瑄宜掐断了投影,躺在床上,把记忆又翻来覆去地在脑海里滚了一遭。 她无法明晰地界定,和陆斯让关系恶化的那个关键节点所在。 或许是结婚那两个字吓到了她,又或许是她真正意识到,自己秘而不宣的性幻想,将要成为一个不断迫近的现实枷锁。 还是从幼年就埋下的某种因果。 但其实这绝对称不上是图谋不轨、或是处心积虑,她只是颗易拿捏的棋子,只有彻底成为他们陆家的一员,才能杜绝全部后患。 这些太复杂的东西纠缠紧绕,再从高处跌碎、沾秽、化水。 从那之后她便开始反胃、干呕,在偶尔想到陆斯让的深夜里。 包括今夜。 梁瑄宜捧着垃圾桶,浓烈的胃酸熏得她泪失禁,可事实上除了口水,什么也吐不出,她反倒还因猛一起身,失手碰碎了床头的玻璃灯罩。 碎片零落一地,在从完整到碎裂的那一刹那发出巨大声响,盖过了在同一瞬间响起的敲门声。 直到屋内彻底归于平静,在长久的静默之后,门外的人才转身离开。 05.焦虑症 修正混乱的生物钟并不那么容易,梁瑄宜靠在出租车后座,戴上眼罩补眠。 她昨晚折腾得太久,起床时头脑也发懵,睁眼不忘先收拾好一地的玻璃残渣,就随手拿了件外套跑下楼,站在玄关处打着呵欠穿鞋。 只是—— 梁瑄宜的视线不经意落在鞋架最上层的一双球鞋上,是陆斯让昨天穿的那双。 这一眼几乎让她血液凝固。 他昨晚没走。 车辆缓缓驶停,司机转过头通知她到了。 梁瑄宜看了眼手机时间,比约定时间还早点,她摘下眼罩,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裹紧身上的风衣下车。 节目原本计划在一周后开拍,结果因为她这个空降兵,徒增了一倍的工作量。 为了赶进度,梁瑄宜赶工在棚内拍完了宣传片和几段采访,她来回往返梳妆间与摄影棚一整天,除了中途喝了几口水之外,她滴食未进。 倒不是为了保持身材。主要是作为让大家加班的罪魁祸首,她脸皮薄,实在问不出口盒饭去哪里领这样的话。 她没有助理,对这一片也不熟,把自己锁在家里一整年,能靠自己准确找到这栋娱乐大楼已经是谢天谢地。她不敢冒迷路找饭吃的风险,再给自己拉更多的仇恨。 于是在大家午休的时间,梁瑄宜只能可怜兮兮地一个人躲到阳台抽烟。 总算捱到下班收工,梁瑄宜坐电梯下楼,低头刷着手机,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口围着的人群。 等到反应过来时,梁瑄宜已经站在了他们自觉让出来的在道路中间。 她脸上还停留着拍摄时的妆容,没有墨镜口罩,这一抬头,就撞入了人群无数道视线之中。 她加快脚步,却还是听到不少“她是谁啊”的议论声,人群中似乎有人叫出了她的名字,然后很快附上一句脏话。 闪光灯应接不暇地落下来,这让梁瑄宜很不自在,她将头埋得更低,步子也迈的很大,不同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转化成巨大的耳鸣。 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毫无方向感地向前走,焦虑症这种东西比她想象里还要再可怕一点。 控制不了自己呼吸的频率。 吸气过后,下一步是什么? 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只能在濒临窒息之前,靠狠掐自己的掌心来保持片刻清醒。 她贴着墙缓缓蹲下去,解开了领口的风衣纽扣,颤抖着点了支烟,只能靠这件事来辅助她重新学会呼吸。 火星在风中抖落,梁瑄宜刚开始被烟味呛得落泪,像个偷尝禁果的初学者。尼古丁顺着她的肺过滤一遍,压抑在嗓间,再被她以某种孩子的方式咳出来。 不知道是病痛退去,还是烟草的麻痹效果开始起作用,渐渐的,梁瑄宜发现她冷静下来了。 在三月的街头,惊起一身冷汗。 系统明显比她更慌张一点,在她大脑里警铃大作,强行让她保持清醒。 “我没事,低血糖了而已。”梁瑄宜起了点宽慰的心思,更多的是自欺欺人。 “为什么不接电话。” 感官尚且处在混沌的缓冲期,这时突然听到外界的声音,吓得她不由身子一颤。 梁瑄宜仰起头,视线在接触到陆休璟时,自觉将万物都过滤成虚化的影像。 她鼻尖发酸,即使是迎接上他不含一丝情绪的目光。 陆休璟并没有执着于她的回答,他略微躬身,掌心忽然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来。 力度不算大,始终留有挣脱的余地。 梁瑄宜被他牵着走,声音也闷闷的:“陆休璟…” 不再有求于他之后,她又摆出那种虚张声势的疏离来,“你是特意来接我的吗?” 陆休璟并不回答,拉开车门,他的神情平静得寡淡,机械地命令道:“上车。” 他似乎在生气,总之心情并称不上多好。 梁瑄宜钻进后座,在引擎声启动时,才听见陆休璟语意不明的问句。 “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什么?” “你的身体,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复出。” 路口红灯陷入倒计时,陆休璟侧首的目光迟缓地定格在她的面容之上——僵硬、错愕的神情,在反驳前先一步皱起的眉尖。 一系列反应,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陆休璟大概提前了五分钟,在楼下等她下班。让助理安排到她身边的人告诉他,梁瑄宜一整天都很安分,听话、少言,和从前相比,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对面大概只当他是某个负责对接梁瑄宜的编剧,说话也没个分寸,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多半附带了其个人情绪。 陆休璟略读过去,半信半疑地按熄了屏幕。 他坐在后座,缓缓拉下侧窗,紧盯着人群中央的那道身影。 只隔了一道街,他可以清晰捕捉到梁瑄宜茫然拘谨的面容,那双眼睛,不复昨夜的神宋飞扬,反倒像是蒙了层水雾一般。 她在害怕。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坚持要复出? 司机就要解开安全带,“陆总,我下去叫小姐。” “不用。”陆休璟听见自己的声音,“跟着她。” 迎难而上绝不是梁瑄宜的个性。 昨夜他之所以纵容,是因为相信她迟早会服软,在吃到她理想化以外的苦头之后。 即使她向他保证过绝不再用眼泪来烦他。 不过,小孩子的保证,能作什么数? 陆休璟看到街角的那道身影缓缓蹲下去,竟然有些残忍地想到,这样的惩罚,足不足够她意识到自己的不自量力。 他在斑马线的另一端拨通了梁瑄宜的号码,她分明紧攥着手机,却恍若无闻般,一动不动地蹲在原地。 陆休璟没意识到他在那刻不合时宜的心悸。 他停在她面前,硬生生地压下了想要叹息的冲动,在她身边弥漫的烟草味之中,替换成一种沉静的语气。 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 那不如就先从最不重要的一个开始问起。 06.晕车 梁瑄宜微微晃神。 陆休璟对她的了解,显然比她自以为的还要再多一些,哪怕是她只字未提过的病症,也可以被他轻易窥析。 梁瑄宜联想到他们共处一室的那么多个瞬间——陆休璟是如何在她身后投来注视的目光,如何刻意表达忽视,却又如何将她的一切都自觉包揽进自己的责任范畴内。 他进过她的房间吗? 病例单在卧室床头的第二层抽屉里,第一层则放着避孕套和她五花八门的玩具。 他都看到了吧?他一定都看到了。 梁瑄宜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努力压抑下因兴奋而翘起的唇角,明知故问道:“我的身体怎么了?” 陆休璟沉默地凝视着她,若有似无的冰冷气息缠绕过来。 “我说过我不会再去烦你…”梁瑄宜贴近了些,略微仰视的角度,手臂跨过中间的扶手区域,将掌心贴在陆休璟的腕骨位置。 “可是陆休璟,你为什么要先来担心我呢?” 陆休璟没应声,抬腕反捉住她不安分的指,指腹顺着她的指根与掌心下移,最后贴在她的脉搏之上。 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她过速的心跳,就这样暴露无疑。 陆休璟垂眼说,“你心跳很快。” 梁瑄宜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不知为何会有种被他的目光一寸寸剥离至赤裸的错觉。 熟悉的燥热感自脖颈处开始蔓延,在他的注视之下,很快在皮肤上落下实质性的红晕。 她的脉搏就是一切心猿意马的最好体现。 可陆休璟却把她的反常误解成某种病痛,他略疑惑地皱眉,松开了禁锢她的掌心。 “还觉得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要。”她摇头。 “我好像有点晕车…” 陆休璟眉骨中间的那道沟壑不自觉又加深了些,条件反射般在聊天框诸多信息中,提炼出关于她一整天都没有吃饭的那条。 他替梁瑄宜调低了座椅角度,车窗开了点缝隙,侧身时余光注意到手边的矿泉水,是他喝过的。 陆休璟抿了抿唇,只是告诉她:“睡一会。” 梁瑄宜乖巧点头,却没有就这样放过他的意思。说是睡觉,却不闭眼,发亮的瞳珠一瞬不移地盯着他看。 陆休璟揉了揉眉心:“又怎么了?” “我这样睡不舒服。”她可怜兮兮地眨眼。 “快到家了——” 他的话被梁瑄宜俯身的动作阻断。 她重新凑近,跨越了座椅间的界限,背部半弓着紧贴上车顶,再稍微倾身,人已经从他臂膀下钻了过来。 她屈膝,连同着屁股一起挤进陆休璟腿间的座椅缝隙里,塌着腰,身体紧贴上胸膛,靠手臂揽住他脖颈来寻求支撑点。 “哥哥,我想这样睡……” 梁瑄宜不抬头,声音从他胸腔中传入耳蜗。 她语气中很少有这种讨乖的腔调。 尤其是在称呼他为哥哥的时候。 “梁瑄宜……”陆休璟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了下眼。 身上的人型挂件却一动不动。 他指尖尝试拉了下她的后衣领,依旧毫无反应。 陆休璟没了耐心,掌心扣在她后颈位置,虎口卡住软肉,像提溜小动物一样把她拎坐起来。 他显然并不擅长这样,指尖力道把握不准,很快在她光洁的脖颈处留下了几枚甲印。 他侧过眼,语气比往日都要严肃,命令她:“回去坐好。” “你让我觉得更晕了。” 梁瑄宜不高兴地瞪他,整个人像个脱水的橘子,分明是在抱怨,声音听起来也力不从心。 她苍白的唇瓣一张一合:“我想喝水……” 陆休璟的语气在她的指接触到瓶身时陡然加重,“梁瑄宜,你是晕车,不是高烧到神志不清。” 他点到为止地提醒,从她手中夺过瓶子,塑料发出被挤压的脆弱噪音。 分明没有任何提供联想的媒介,可陆休璟还是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他的指尖握在梁瑄宜脖颈上的触感。 她皮肤组织太薄,透出血管的颜色,甲印错落在其中,看上去竟像是添了几道伤痕。 这不可避免地让陆休璟想到了更多。 身体贴合之处开始不受控地升温。 瓶中的水从晃荡归于平静,只需要几秒的喘息时间。陆休璟视线上移,盯着她因为委屈而撇下的嘴角,声音冷淡而平静。 “这是我喝过的。” 除了在需要梁瑄宜主动认错的时候,他的问话内容基本上不会往有意诱导的方向偏离。 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意外。 “你还要喝吗?” 她不是对待男女关系尚未开化的无知少女,点头意味着什么,陆休璟想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车子停在庭院升降门前,司机的声音从驾驶位传来,示意他们到了。 时机凑巧得过分,在陆休璟得到答案之前,梁瑄宜已经推开车门,从他的身上跳下去了。 她粘人的那股子劲来得快,抽离得更快,身形像只轻盈的猫,只顾自己的来去自如。 陆休璟垂下眼,拎着矿泉水瓶口下车,任凭冷空气消解他怀中的余温。 梁瑄宜就在进入院内角落里,她一只手把长发拢进手心,好避免呕吐物沾上去。 说是单纯的干呕或许更贴切些。 她胃里空无一物,只能在胸口上下起伏的动作中勉强吐出些消化液体,那其中还混着生理性眼泪,酸涩和腥咸的滋味,将她压迫得头晕目眩。 视线里最终出现了熟悉的瓶身。 梁瑄宜愣了一下,才仰头看向陆休璟,还有他将矿泉水递予而来的手心。 她还有笑的力气,带着某种心思得逞后的挑衅意味。 她的脸很红,唇色却苍白,抬手接过来,毫不避讳地张嘴含住瓶口。 液体将她的脸颊两侧撑至鼓胀,再吐出,整个过程只有几秒,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暗示信号。 陆休璟凝视着她翘起的唇角,和沾了泪水后轻颤的眼睫形成反差,因为过度呕吐,她整个人汗涔涔的,简直像只脱水的可怜幼鸟。 瓶底只剩浅浅一窝水,也全部被她吞入口腹,梁瑄宜几乎是带着报复的心理,复述他先前的那句试探。 语气是近乎坦率的天真:“哥哥喝过的水给我,没关系吗?” 陆休璟想她难道向来就是这么爱较真的个性吗? 他瞥见梁瑄宜唇角未干的水痕,又很快转移了视线,喉结上下滚动一圈,压下那些无奈的笑意与喟叹。 用他一贯冷淡的语气回避问句,收尾这段诡异的闹剧插曲。 “准备洗手吃饭吧。” 07.此处禁止垂钓 梁瑄宜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 她问了家里的阿姨,陆斯让今天确实在家,一大早就急着出门,中午拎回一袋干洗的床单被褥,晚饭前不久便又出去了。 陆斯让睡觉有熏香的习惯,梁瑄宜推开他房门,仍有未褪的香调。 她昨晚动静不小,只顾着爽,完全没收声。 陆斯让没可能听不到。 可是一整天过去,手机上也没有任何嘲讽她是变态或者性饥渴的讯息,以陆斯让的性格,这太不应该。 不过梁瑄宜还没有无聊到等着他来骂的地步。 她从手机上找到白天收藏的钓鱼点,节目组通知她,这次恋综里会有孤岛生存的安排,要求嘉宾至少掌握一项孤岛求生技能。 梁瑄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从最省力的钓鱼开始学起。 事实上她觉得这根本就不需要学,到时候摄像头一关,节目组的威胁还能作什么数。她只需要做好表面功夫,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专业的渔民,毕竟是真人秀。 地图显示位置离家不远,是别墅区安保范围内的一个人造湖泊,这样她夜里用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也不会耽误明天的拍摄工作。 梁瑄宜跟着导航到达目的地。 夜深风轻,她将工具安置好,鱼饵串钩,又跟着教程学了半天甩线,她把鱼竿架在支架上,便搬着钓鱼凳坐在路灯下犯困。 这些都是她从仓库翻出来的陆老头的遗物,各种工具一应俱全,基本上不需要她费什么神。何况钓鱼本来就是凭运气的事,要是到时候她在节目上真的颗粒无收,也可以找借口少挨点骂。 梁瑄宜掌心贴在纸杯壁身,咬着吸管,咖啡连带着冷气一同吸入腹中。 还没来得及咽下,身后的车灯突然闪了闪,落下开锁的声音。 咖啡呛在嗓间,她不可置信地回头。 月光下刻画出一道高大的身影,风拨开他的脚步声,让人分辨不清具体方位,总之当梁瑄宜回神时,陆斯让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只距一步的位置。 陆斯让毫无顾忌地逾越她的领地,默默扫视一圈,在路灯下同她视线相触时,扬起轻佻地笑:“梁瑄宜,好有兴致啊。” 苦涩感后知后觉地在唇际漫延,梁瑄宜在囫囵吞下后,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呛到了。 她第一次知道苦味也是能转化能辛辣的,痛感直抵鼻腔,灼得她嗓间发酸,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很少有这样语塞的时刻,除非心虚。 车是陆斯让的,钥匙是从他房间偷的。 她的计划几乎没有纰漏,唯一变数就在于陆斯让这人开始变得爱回家了。 “咳完了没,解释下?”陆斯让眉处微皱,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你看到的…就是全部了。” 梁瑄宜眨眨眼,背对着湖面,丝毫未察觉到水面轻微晃动的浮标。 陆斯让轻哦了一声,视线越过她,将话音拉长,“你的鱼好像上钩了。” 梁瑄宜一愣,连忙站起身,大步跨到支架前。她手忙脚乱地收线,结果因为力气有限,连鱼竿都提不起来,更别说控制方向不让它左右晃动了。 在这个过程里,陆斯让就在她身边,抱着臂,饶有兴趣地看着,直到被梁瑄宜瞪了一眼:“来帮我一下啊!” 他这才耸耸肩。 说是帮忙,实际上是把鱼竿完全接过去。 收线,提竿,动作一气呵成。 鱼身只有陆斯让三分之一小臂长短,个头不算大,这让梁瑄宜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弱鸡到了何种程度。 “半夜不睡觉,跑出来钓鱼,我还以为你姜子牙上身。” 陆斯让取下鱼钩,把鱼竿架回原处,他甩了甩手上水渍,目光才投向她。 梁瑄宜装听不懂他话里的讽刺,“你是在说我钓的很好吗?” 陆斯让回她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蹲下去与她平视,摊开了掌心:“车钥匙呢?” “你不是有一把了吗…” 陆斯让被她气笑:“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的那把是怎么来的吗?” “我去你房间拿的啊。”梁瑄宜理直气壮,“我又没车,借你的开一下怎么了。” “怎么了?” 太理所当然的语气,梁瑄宜总是能在被娇纵的本性中,找到合理化自己行为的理由,再反过来责问他的大惊小怪。 陆斯让不爽地啧一声,还未开口,就感受到覆在唇上的,来自她食指的温度。 梁瑄宜朝他挪近几步。 她有些紧张地盯着他身后方向看,示意他噤声。 不做任何解释,人就先扑了过来,顺便把板凳踢进路灯外的阴影里。 与其说是扑,投怀送抱或许更贴切些。 陆斯让不知道她到底学了多少类似的压制招式,以至于要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在他身上故技重施。 肩头突如其来的重量让他完全没法立稳,重心向后倒,张臂揽住她腰身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总比两个人都摔得狼狈要好。 梁瑄宜爱穿乳白色的裙,白丝带系成蝴蝶结硌在胸前。 他放缓了呼吸。 很快有脚步声贴近,保安举着手电筒在不远处巡视。 梁瑄宜趴在陆斯让身上,欲言又止,眼光闪烁一下:“这里不给钓鱼……” 陆斯让猜到了,却还是为她荒唐的举动感到可笑:“能耐了啊。” 路边停着车,却不见人影,保安有些疑惑地在附近兜圈。 半米高的草堆,在夜里成为绝佳掩体。 梁瑄宜仰起头,视线静默而认真,贴近他耳语:“陆斯让,你能不能教我钓鱼?” 陆斯让不意外地挑眉,“理由。” “不让你白教。”梁瑄宜不想解释那么多,只是试探性地开口叫他。 “哥哥?” 呼吸的距离靠近得太过微妙,陆斯让很不喜欢这种纠缠不清的莫名氛围,尤其对象还是梁瑄宜。 他肌肉紧绷一瞬,决定先叫停。 “别这么叫我。” 气氛安静下来,反常的几秒静默时间,足够陆斯让意识到自己过于严肃的语气。 梁瑄宜笑了声,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再次开口,填充上留白:“哥哥不愿意陪我睡觉,那…我自慰给哥哥看,好不好?” “你又在发什么疯?”陆斯让的眼神彻底冷下来。 她不在乎陆斯让这句把她当做孩子对待的语气,只自顾自地哦了声,臀瓣在他身下蹭了蹭。 梁瑄宜穿的风衣很长,在椅子上抱着腿坐下的时候,可以把整个人都裹进去,于是下半身的丝袜就在出门前被换成了薄薄一层的克数。 她太容易湿了,身下单薄的布料承载不了湿黏液体的浸润。 生理性的欲望还可以用不由自主来当做借口,但梁瑄宜不应该,不该连望向他的眼神也是这样赤裸裸的。 这让陆斯让恍然接收到来自她的伪君子的暗示。 她问:“还是哥哥更喜欢隔着墙偷听?” 08.自慰给他看 对于她的指控,陆斯让一时间竟难以反驳。 起初他以为是幻听,压抑的喘息声,隔着墙壁穿透,落到他耳朵里,只有蚊吟般微弱的声响。 但很快,声音越来越大,夹杂在男女交合的呻吟声之间,感官自觉屏蔽其他的细枝末节,仿佛进入隔绝一切的真空,只剩下意为寂静的耳鸣。 陆斯让先是发愣,宕机的大脑却已经下意识联想出画面。想象她蜷缩在被褥里,闷得全身泛红,整个人扭曲成一团,湿淋淋的水液在她自渎的指间宣泄。 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念不出完整的名字,只能一遍遍地喊哥哥。 他很可耻地发现自己硬了。 就像现在这样。 陆斯让的手还紧密贴合在她腰后,保持着摔倒时的惯性依赖。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陆斯让意识到,自己的理性或许是后天性的。 凭借与生俱来的演员的天赋,伪装出一种半吊子的理性外观。在把律师交给他的遗嘱复印件撕个粉碎后,再情绪得体地出席父亲的葬礼。 面对亲属和媒体摄像头,他道貌岸然地说支持父亲所做的决定。 而此刻,他那站不住脚的理性价值,正纵容着应该被他称呼为妹妹的人在他的胯间挪动着臀部,任由她大腿内侧紧贴他发涨的阴部,带着恶作剧意味地磨蹭。 他只是徒劳地做出一个阻止的动作。 陆斯让的脸色迅速阴沉下去。 那种羞愤与受辱的感觉像是细长的锐刃,直接扎在他身上,但更强烈的快感却沿着同样敏感的神经节点炸开。 他咬着牙,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梁瑄宜,我不想每次都对你说同样的话。” “现在,从我身上下去。” 梁瑄宜的神情终于变得认真了一些,她凝视着他的眼睛,似乎是叹了口气,“哥哥,你就从来没有想过用暴力让我听话吗?” 比如直截了当地把她推开,而不是只用说的。 陆斯让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目光交汇的对峙之中,断裂那根绷紧的弦—— “好,好得很……” 他终于启声,语气陡然降了一个调。 他没忘他们所处的环境,身下是杂草堆,或许还有泥土和被腐蚀到看不出形状的垃圾,这让他的洁癖开始煎熬作祟。 而梁瑄宜呢?安生地趴在他胸口,干干净净,连头发丝都不曾沾染上灰尘。 陆斯让手臂从她膝弯后穿过,在站起身时将她稳抱在怀中。 他无比讽刺地想到自己在登场时按下的开锁键,仿佛就是为了此刻所准备的一样。 陆斯让拉开车门,力道强硬地将身上的人推进后座,大衣扔到驾驶位,再顺手打开暖气。 他俯下身,面对着面凝视,低哑的语气里混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不是要自慰给我看吗?开始吧。” 车内没开顶灯,梁瑄宜看不清他隐在黑暗里的表情,只是拢了拢风衣,似乎是畏寒。 “哥哥脱了外套却不进来吗?外面很冷。” 她曲膝坐着,又颇有信服力地吸了吸鼻子,“我很冷。” 陆斯让有些不爽地咂舌,上车,沉默地合上车门,原本宽敞的座椅空间立刻被压缩。 梁瑄宜这才满意。 车内暖气蔓延至脖颈,梁瑄宜脱下风衣,里面只着单薄的一条长裙。她稍微抬起臀,把丝袜褪至膝盖,提着裙摆。 然后在陆斯让面前,轻轻分开双腿。 对于她来说,这同样是一场服从性测试。 她不擅长爱来爱去的事,二十几岁的眼界,尚且只能把它和性挂上钩。她把自己看作这场任务中的替身演员,提前出场,替女主角铺好了路,才能光荣退休。 想着陆斯让自慰、被陆斯让看着自慰,然后就是做爱,梁瑄宜想,她会在这些事上慢慢熟能生巧的。 至少目前为止,那股生理性的呕吐欲望还没有缠上她。 她垂下眼,在临阵磨枪一刻,倒开始畏惧起视线接触来了。 内裤中间湿淋一片,梁瑄宜在脱下时感受到一股黏腻的牵连感,这让她没来由地感到有些羞耻。 她动作很快,丝毫察觉不到停顿,唯恐在犹豫的过程中先进行自我逼退。 她微微抬起大腿,内裤被彻底脱下,娇嫩的阴阜就这样暴露在陆斯让眼前。 车内昏暗一片,只能靠路灯借光。 陆斯让背抵着车门,他的视线起初飘忽不定,在听到衣物布料摩擦过皮质座椅声音后才安定下目光。 他天生的好夜视,不会想到有一天会用在这里。 陆斯让深吸一口气,忽然就开始后悔自己头脑发热所做出的决定了。 梁瑄宜身子微微后仰,一只手轻轻扒开肿胀的阴唇,将沾满粘稠液体的嫩粉色的肉缝完全呈现,随着她的呼吸,微微开合、起伏,像是快要舒展的花苞一般诱人。 她咬着唇,指腹在穴口慢慢吞吞地揉挲,沾了满手心水渍,她开始出汗,在手指从肉缝中往里探入时轻轻颤抖。 酥麻感让她忍不住想要夹腿,想用并拢的腿根磨碾阴蒂。她感受到陆斯让实质化的目光,这让她兴奋到浑身战栗,几乎就要坐不稳而倾倒下去。 梁瑄宜脑袋昏昏沉沉的,那些从小到大见不得人的心思,就这样开诚布公在空气中,她想要的开始变多,比如希望用陆斯让的手指代替她的。 或者,再贪心一点。 “唔…嗯……”梁瑄宜小声呜咽,难耐的呻吟从口中逸出,这让她忍不住心惊,脸上火燎燎地烧起来。 车内不流通的空气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手指在深处搅弄,水声一下比一下清晰,腿也止不住发抖。 她扬起脖颈,眼底承着迷茫的欲色,在高潮中痉挛发昏。 从始至终,陆斯让都显得很安静。 梁瑄宜想她要不要叫他的名字,潮涌般的快感和被冷落的羞耻迭加在一起,将她的心也推向敏感的极端。 她尝试着开口:“陆斯让?” 他轻嗯了一声,声线发哑。 梁瑄宜继续说:“把你的车子弄脏了……” 陆斯让犹豫片刻,“…看到了。” 带着歧义的这样一句。 某种意义上说,他们都只擅长争锋相对,或是词不达意,却忘了战火是在哪刻偃旗息鼓,再进而被某种别扭的暧昧取而代之。 空气里只剩下彼此紧张的喘息。 梁瑄宜松了口气,除了身体里逐渐回笼的空虚感,她感觉很好。 没有反胃,没有呕吐欲望,那层说不明的心理屏障,似乎…以她同样捉摸不透的原因被轻易瓦解了。 她却在这时候听到了陆斯让的声音。 像一颗石子被丢进湖泊里,梁瑄宜却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她的鱼,还有那么多的装备工具,被冷落在草丛堆里,不会被人偷走吧。 等到把这一圈的琐事臆想完,她的大脑才如同宕机重启般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陆斯让刚刚问她,要不要接吻。 09.冲动 梁瑄宜不太记得自己是如何跌坐在陆斯让的膝盖之上,手腕被他攥在掌心,用一个强制的、反客为主的姿势,将她圈禁在怀中。 在黑暗里,梁瑄宜把握不好距离,脸朝他贴近时,还是在呼吸里找到他们近在咫尺的方位,靠得太近,连呼吸都像是一次接吻。 狭促的空间,她几乎直不起腰来,脊骨抵上车顶,仿佛有风从天窗玻璃的缝隙中灌入,挤压着暖气。 冷热交替,梁瑄宜毫不怀疑她会在这场煎熬里染上感冒。 陆斯让不耐烦地皱眉,“等什么?” “哥哥在等什么?”梁瑄宜反问他,毫无意义地复述语义,这很无聊。 于是她很快换了种方式:“我在想,哥哥要拿什么来和我换…这个吻。” 陆斯让丝毫不意外她会这样说,他甚至松了口气,仿佛在为这场不齿的“献身”找到托词而庆幸。 鼻尖轻轻蹭在一起,梁瑄宜满怀着期待开口:“下面很难受,哥哥想不想帮我……” 舔。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人在头脑发热时做出决定往往只需要一个瞬间,却需要在事后耗费无数精力来填补那个一念差错的缺口。 陆斯让那句邀请其实没说完。 他最开始想要问的,是要不要试试接吻?重音落在被省略的那两个字上。 在开口前他其实想到了很多,比如梁瑄宜被领回陆家那天,小小一个人站在进门的位置,手里攥着衣摆,抬头怯生生地喊了他一句哥哥。 他那时候怎么会想到这个小破孩有一天会骑在他身上,急不可耐地请求他的侵入。 她的耐心甚至连一个吻的时间都承载不了,仿佛从始至终就揭露了这是场彻头彻尾的性的交易,而不关乎任何其他。 陆斯让用力闭了下眼,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唐无比。 他想要的其他又是什么呢? 难道是从一个循规蹈矩的吻开始的从头来过的时机吗? 被她裙下肌肤所覆盖的位置不断升温。 陆斯让想她是不是早就规划好了全部,先把自己折腾得狼狈,再用所谓条件来引诱他深入,好让接下来所有的发展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他咬了咬后槽牙,体内被她挑起的那团火隐隐有燎原之势。 在梁瑄宜眼中,他或许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隔墙偷听、强迫她自慰,事到如今却在为一个吻而请求着她的同意,还是在这样性器隔着形同虚设布料紧贴的姿势下。 确实、确实矛盾得要死! 陆斯让掐着她的腰,将胸前的距离拉至亲密,从喉间硬生生挤出了笑,“梁瑄宜,你脑子里除了这些事还有什么?” 他毫不掩饰恶劣的语气:“让我帮你舔之后呢?赤身裸体贴在一起做爱?” 被戳破心思,梁瑄宜红着脸瞪他:“我没想过和你…” “没想过?” 陆斯让拽着她的手腕往身下某个部位上按,手指挤进裸露的阴唇和布料之间,淫水浸入指缝,重重地揉了两下早已挺立明显的阴茎。 “没想过你就敢这样坐在男人身上,水流个不停?梁瑄宜,这不是你处心积虑的性暗示吗?” 梁瑄宜垂下眼睑,在他的质问中表现得很安静,“那哥哥为什么不做呢?” “全部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要不要接吻这种话呢?再下流的事我都能做得出来,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她稍微挪动了下屁股,在他掌心覆盖下的指尖隔裤包裹住热源,开始打圈抚弄。 陆斯让头皮发麻,龟头在她的摆弄中抖动一下,仿佛是在迎合这种隔靴搔痒的慰藉感。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为自己的生理性欲望感到反胃。 狠话说了一连串,到头来却还是渴望被她触碰。 陆斯让胸膛剧烈起伏几下,掌心掐在梁瑄宜后颈位置,像捏住一只猫那样将她提起来。力道不知轻重,总之是落下了指痕。 疼痛和被掌握的窒息感让梁瑄宜被迫后仰,她此时才像是真的被吓到了,在意识到陆斯让此刻正在动用她所“教导”的暴力时,不可置信地吸气。 梁瑄宜从来没见过陆斯让这个样子,哪怕是在他人生中最耻辱的一天——公布遗嘱的股东会上,他也只是铁青着脸提前离场,然后一声不吭地搬出了陆家,仅此而已。 直到被丢置进一边座椅,她抚上自己多磨的脖颈,后知后觉地开始呼吸。 在被陆斯让掌心钳制的那刻,她下意识想到的居然是明天大概是做不了扎发的造型了。 梁瑄宜冷静下来,却越发觉得好笑,因为痛觉而带来的兴奋感让她更湿了。 她不敢侧过头去,余光只能瞥见陆斯让绷紧的颌角,在昏暗的路灯光影下显得阴恻恻的,似乎正极力压抑着怒气,或者是…性欲? 因为硬到发胀,或许整个腿心都在发抖。 夜半三更,陆斯让做不到真的把她丢下车,更做不到当着她的面手淫。 他能做的也只有将她扯到一边,试图靠宣泄怒意压下欲望,然后同她在熬人的沉默中僵持下去而已。 仅此而已。 梁瑄宜发现她的心情更好了。 如果要忍,他们彼此都不会好过。 但因为记仇,她还是刻意倒数了约莫一分钟的时间。 这才故意吸了吸鼻子,模仿出哭腔,开口先叫了声哥哥:“我不提条件了……” 梁瑄宜头埋得很低,慢慢腾腾地吐字。 “还可以亲你吗?” 10.哥哥呢 陆斯让听见她讲话,条件反射地先皱眉。 身体的紧绷感压抑得他几乎放弃思考,但梁瑄宜咬字太慢,字与字之间留着间隙,还有隐隐约约的哭腔,他没办法不听清。 他感受到浑身血液都在倒流,想着到底该如何终止她永远不知分寸的挑逗,大脑斟酌着字句,又或许只是单纯地在发呆而已。 神经已经被疼痛压迫至麻痹的程度,以至于陆斯让完全没有注意到梁瑄宜贴近的身体,直到她靠住他手臂。 陆斯让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刚转头,就被掰过脸,她的吻在视线交汇的那刻附过来。 被扯住衣领,再强迫他低头,两瓣唇几乎是撞在一起,擦出微弱火星。 随后就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实在的肉与肉相贴,只不过梁瑄宜这次是被他托着屁股抱坐到大腿上,两条腿蜷着,分开跨坐上来。 滚烫的热气包裹,陆斯让正耐心地吮吸她唇瓣,有些不得技巧地停留在外舔吻厮磨。 “初吻?”梁瑄宜被咬得嘴唇发痛,迷迷糊糊问。 陆斯让没答,嗤笑一声,显然否定了她的假设。 初吻是什么时候?忘记了。 他从来就不是那种会把人生第一次列满纪念册的人。 只记得上一次接吻是在剧组,拍摄现场被摄像头和人群围剿,他站在聚光灯下按照剧本安排亲吻女演员,在呼吸纠缠间念出让人牙酸的台词。 导演调侃他演得好,说隔着屏幕也能看出情动。 陆斯让在心底反问是吗,拇指擦过下唇,没什么感觉地笑。 但显然梁瑄宜并不这么想。她呜呜咽咽地哼唧几声,任谁也能听出是在抱怨。 她接吻时也喜欢占主导位逼进,要撬开唇齿去纠缠舌尖,直到人喘不上气,在濒临窒息的那刻享受大脑闪白的快感。 梁瑄宜去咬他下唇,指尖悄无声息探入他腿间。在拉链开合的声音落下时,陆斯让身子一僵。 他又开始通过叫她的名字来表达警告了。 她满意地侵入,交兑的呼吸也烫热。 勾连、交缠的舌尖,侵略时无意磕碰在一起的牙关,疼痛,伴随着快感,被攫取至逐渐稀薄的呼吸。 连攥皱他领口的指节也发白,在心跳频率的极限前,梁瑄宜缓缓松了口。 她伏在陆斯让肩头,又开始得寸进尺了:“好难受…亲完哥哥变得更难受了。” 陆斯让不吭声,刚抬起手腕,就被怀里的人理解成某种强制剥离亲热的信号。 梁瑄宜往他胸前钻,小臂死死缠住他脖颈,使性子一个劲摇头:“我真的难受,哥哥不难受吗?” 陆斯让尽力控制他疲弱的意识,太阳穴跳个不停,哥哥这个称呼落在耳朵里,一下比一下刺耳。 “你能对叫哥哥的人这样吗?梁瑄宜?” 梁瑄宜抬起头,“又不是亲的,不是你们让我这么叫的吗?” 陆斯让咬着牙重复:“脖子不痛了?坐回去。” “我不要!”梁瑄宜叛逆心发作:“我不叫哥哥就是了,你不难受吗陆斯——” 他压低声线骂了句脏话,不给梁瑄宜任何准备和缓冲,大拇指支撑在她阴阜上,整个手心贴上去,很重地碾压,揉搓了几圈。 粗粝的触感直接覆盖在穴肉上,缓解了身体里的瘙痒,也阻断了她未叫完的名字。 意识到内裤和袜子在她被撇开一个人坐着的时候就脱光了,陆斯让略头痛地上翻了下眼皮。 他沉默地扒开小穴,没有任何预兆地,将两根手指挤进去,只是抵在甬道入口,淫水就顺着他指缝往外溅出。 陆斯让视线回落到她脸上,似乎是在确认她的状态。 梁瑄宜慢半拍地“唔”一声。 “闭嘴…” 再次被阻断。 小穴不自觉收缩,看上去好像是在回应他手指动作一样,陆斯让皱着眉,在缺乏实践的领域用本能在试图理解,缓缓抽插动作起来。 他手指生得漂亮,且保养精细,连一块薄茧也不曾有。修剪整齐的指间剐蹭着内壁,在肉褶上来回勾弄。 梁瑄宜控制不住地发颤,咬着唇,只能发出压抑的哼吟声。 小穴又扩张了点,陆斯让指节微微弯曲,就将她轻易撑满。他中指往回勾,在穴口上端附近摩挲,打转徘徊了好几圈,才抻直了往深处贯穿送入。 显然是疼。梁瑄宜身子在他怀里猛地一缩,腿狠狠夹上他的腰,又被陆斯让冷下脸,拎着脚踝掰开。 “做了嫌疼,不做又缠着。” 他不爽地啧了声,手指往外退了点,还是耐着性子去适应她身体的构造,模仿着她自慰时候的样子搅弄,直到她在呻吟和喘息中颤着腿,软趴趴地在他身上泄了出来。 穴内因高潮而痉挛,阴唇不停收缩,抖出淫水,梁瑄宜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人被陆斯让推了一下,示意她从他身上下去。 “哥哥呢?”她这两个字叫得越来越顺口了。 陆斯让没理她,眼神从她高潮后的表情上迅速错开。 “陆斯让。”她又叫他一声。“你有套吗?” 即使已经对她这张嘴里会说出来的话有所准备,陆斯让还是僵了僵,吸了口气:“你是学不会闭嘴吗?” 梁瑄宜在他的训斥声里乖顺下来,她收起自己那点可怜的善心,从陆斯让身上爬下去。 调低座椅躺好,再把裙摆拉下来,一副餍足后的懒倦样,她不再说话了。 直到空气里传来她平稳的呼吸声。 身体的不适感已经临界,陆斯让心口微微发痒。他盯着梁瑄宜的脸,柔和安静的睡颜,手指不自觉向下,拉下了被她拉扯一半的拉链。 内裤上仍有未干的来自于她的淫液,陆斯让的视线只有一处落点,手心抚弄着阴茎,控制着囊袋撞击指尖后发出的啪啪声响。 他没发出声音,连经过压抑后的喘息也被小心克制着分贝,直到射精,空气里弥漫起一股腥咸的气味。陆斯让起身去抽纸巾,将痕迹清除干净。 他拉过风衣替梁瑄宜披好,打开了前座车窗,空调模式通风,风从车外往里灌入,直到确认再也没有任何靡乱到足够他二次勃起的气味。 陆斯让坐进驾驶位,胡乱抓了把头发,后视镜里映照出他泛红的眼目,稍微低下头,就是梁瑄宜团成一小块,被风衣包裹得严实的身影。 她好像确实长大了点,总之不再是那个被父亲按了下脑袋,就会扮乖巧模样叫他哥哥的小孩了。 陆斯让捻了捻指腹,有干涸的水液黏在指纹表皮。他侧过脸,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等待着兄长这个身份带给他的良心上的谴责。 尽管目前为止还一无所获。 这没什么,陆斯让想。 他只是需要时间。 11.听不见 恋爱岛屿这档综艺,节目宣传各个环节其实早就布置好了,打着非传统恋综的旗号,三男两女的阵容。官宣一出,预告还未发,平台热度就已经破万了。 梁瑄宜在录制现场,听见节目组指示后才扯下眼罩,只是普通的解密房间,布置得还算用心。 她眯着眼适应光线,有些迟缓地扫视周围一圈。 与此同时,广播响了起来。 “各位嘉宾,你们好。初次见面,在恋爱岛屿节目里,让我们跳过自我介绍的环节,直接开展亲密的心跳活动吧~” “各位被分别安排在不同的密室房间,先找到密码逃出去的两个人自动配对,进入下一关。最后一位单人成队,成功逃出全部密室的嘉宾,有优先选择房间的权利。现在,游戏开始,祝各位好运!” 除了房间架着的摄像机外,全靠嘉宾第一视角拍摄,梁瑄宜不太习惯地摆弄了下手中的设备。 她对密室搜证这种事完全一窍不通,装模作样地在角落里翻箱倒柜时,其实是在一头雾水地求助系统开挂。 当梁瑄宜第三次徘徊到装着关键线索的盒子面前时,广播再次响起:“已经有嘉宾完成第一轮的密室任务了哦。” “是谁?”梁瑄宜从花瓶中找出一个手心大小的礼盒,漫不经心地解开包装丝带。 系统回应她:“崔游。” 在录制前一天,梁瑄宜大概了解了下各位嘉宾背景,基本都是圈内人,除了这个叫崔游的。 职业是交警,因为警区内有同事参加了上一季录制,反响很好,节目组便借着热度,再次送达了邀约。 梁瑄宜取出钥匙开锁,拍散了蛋糕裙上的褶皱,才抬脚跨出门框,看见坐在公共空间等待区的崔游。 她友好地笑笑:“第一名?” 崔游不置可否。 导演做了一个等待的手势,梁瑄宜于是坐到他身边,沙发凹陷下去的瞬间,身旁人瘦高的身形微微弓起,不动声色地往边缘移动了一寸。 “崔游。”他显然保持着面对陌生人的警惕本能,即使是在这样一档以恋爱为前提的节目上。 “梁瑄宜。” 她不甚在意地耸肩,以极其简短的开场互换了姓名,然后就只剩下沉默,直到广播传达出“第一组嘉宾匹配成功”的通知。 面前依旧是三道门,梁瑄宜想都没想,随手指了其中一个。 动作之快,完全浪费了节目组为此提前架好的多机位,导演把负责她的编剧叫到一边,小声嘀咕几句,大意是—— 没人给她准备个剧本吗? 梁瑄宜暗自忍笑,一群嘉宾里,大概都以为她会是那个最不需要人设剧本的,毕竟黑热搜体制,又不是安分守己的那类人。 她看向崔游,带着点明知故问的意味:“忘记和你商量就选了,不然…换一个?” 崔游盯着她看了会,似乎笑着哦了声,语调是上扬的,没多少情绪流露, “就这个吧。” 梁瑄宜打开门,暴露出门后的微弱光线,壁顶的灯带映照出狭窄的内部构造。与其说是房间,更像是条走道。 逼仄的空间,甚至无法容纳两个人并肩进入。 这原本是为落单的嘉宾准备的。 导演两眼放光,已经在脑海中构想了画面,但又担心嘉宾拒绝,便故作为难地解释了下情况,询问他们要不要重新选。 崔游没犹豫,率先走了进去。 梁瑄宜则跟在他身后,在房门合上前笑眯眯地盯了导演一眼,很想问他对于这套话术有没有觉得有些熟悉。 就在几分钟前她才演示过一遍——先做出选择,再假模假样地询问对方意见,动用了点社会影响力的小心思掌握主动权,碍于陌生人的尴尬分寸感,对方往往不会拒绝合作。 门被合上。 墙上排列着乱七八糟的数字方块,崔游只匆匆扫视过一眼。 如此局促的空间,要承载他们两人。 简直像场闹剧,逼迫上一秒还形同陌路的人,在此刻必须要给予对方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 这让崔游不得不弓身,将脊背紧贴在身后的墙面上,好留出空间供梁瑄宜顺利进入。 “哎——”她没什么方向感,在转身后直直撞过来,额头磕到他紧绷的肩角,没抱怨疼,扶着脑袋退了半步。 崔游垂眼看她:“看路啊。” “哦…”梁瑄宜撇撇嘴,很快被墙壁上的数字转移注意力:“数独,你擅长吗?” 崔游:“不好说。” 梁瑄宜没应声,得出一个那就是不擅长的结论。她在脑海里求救系统,踮起脚尖,交错了呼吸频率去看他身后的墙壁数字。 他们的距离,大概可以用举步维艰来形容?离得太近,每动作一下都要提前知会,否则就会有意外的皮肉接触。 要填入的数字被磁吸在梁瑄宜身后的那面墙上,起初她还扭过上半身去够。 系统故意放慢了演算过程,答案数字一个一个往外蹦,好抹去她的作弊痕迹,但这却同时为她本就不灵活的腰椎带来负担。 梁瑄宜很快泄气,仰起的脖子也发酸,她无意识地嘟囔一句,连她自己都听不太清的抱怨。 “再说一遍。”崔游突然出声。 不知是不是环境造势的原因,梁瑄宜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阴森森的,把她吓了一跳。 “干嘛突然说话……” 崔游盯着她发颤的眼睫,故意顿了顿,才慢条斯理地补充上后半句,“你刚刚说什么了,我那只耳朵听不见。” 梁瑄宜愣在原地,似乎是在消化这个值得同情的消息,她先啊了声,然后又随便拉长了个拖延时间的语气助词。 正是因为崔游的语气太稀疏寻常,让她的大脑应对机制在一瞬间陷入宕机。 随便说些什么吧,梁瑄宜! 然后她听到了系统报给她的下一个数字。 “我说你偷懒够久了吧,去把4拿给我…呃…请你……” 完全逻辑语序混乱的一句话。 梁瑄宜刚开始觉得自己的防卫机制被冒犯了,于是她用抱怨的语气反击,但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刻薄。 她咬了咬舌,几乎是带上了类似哭腔的尾音。 崔游笑出来。 很轻、也很莫名其妙的一声。 他抬起手,把磁吸的那块塑料板摘下来,“早说啊,看着你自转都要把我转晕了。” 12.第一名 他的小臂从头顶擦过,将她脸上的光影切割成分裂的组块。 梁瑄宜眼睛被覆盖在黑暗下,借着一点光,模模糊糊地去看崔游暖色调的眼睛。 崔游把她想要的数字递过来,突然问道:“你是不是不爱麻烦人。” 梁瑄宜想反驳这绝对是误解,她只是觉得不必麻烦帮不上忙的人。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改成了委婉点的方式:“我是不爱麻烦…陌生人?” “陌生人啊。”崔游重复一遍她的咬字,声调越发走低。 “那你就当我是投诚吧。”他突然这么开口。 “什么?”梁瑄宜没听明白。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就不算是陌生人了。” 梁瑄宜发觉自己的判断力正在走失,偏离精准,起初她必须要靠仰视,才能和他面对面交流,但这不免又会牵扯到她酸痛的脖颈。 崔游显然发现了这一点,他的视线克制地落下来,身脊配合着她的角度,极其自然地微弓。 只是她并不会把这理解成一种异性间的吸引力,或许连好奇都称不上。 她的视线掠过崔游耳朵的方位,看见了角落的摄像头,在那里,可以观察到他们之间所有的暗流涌动。 表演是吧,谁不会啊。 “需要我交换吗?”梁瑄宜笑起来,“我秘密还挺多的。” 她踮起脚,指尖按在崔游后颈位置,把他们拉至同一高度,两条小臂都挂上去,以自上而下的角度看过去,好像在交颈拥抱。 梁瑄宜故意贴在他听不见的那只耳朵上,关闭了腰间的麦克风,小声地、一字一顿地吹气:“我今晚打算上你。” 光线很暗,镜头无法收声,大概更无法侧写出她遮掩的口型,可不知为何,梁瑄宜还是体会到一种不适当的刺激感。 “故意的?”崔游站直身子,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再说一遍。” 梁瑄宜不会被同样的话吓到两次,尽管在此刻的暗室当中,崔游确实有恐吓她的资本。 “我这次想要7。”她再一次地,想靠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崔游唇角轻抬,“一心二用做的不错啊。” 梁瑄宜装无辜地眨眼,“不然怎么赢呢。” “你很想赢?” “是啊。” “为什么?” 梁瑄宜把数字摆进方格,有些无语:“你不觉得拿了第一名的人这样反问很讨厌吗?” “哦。”崔游开始意识到名次带来的乐趣了:“可是第一名要说的话,其他人再不爽也只能听着,不是吗?” 好像刺激了什么不得了的好胜心啊。 崔游把剩下的最后一块数字拼图扔到她手心,梁瑄宜和系统验证了一下正确性,反应过来,或许真正一心二用的人不是她。 填完了数字,还需要计算,全部数字的总和代入数独表格下方的公式进行演算,就能得到开门的密码。 梁瑄宜不说话盯着他。 崔游说:“这是真不擅长了。” 答案是四位数,加减乘除挤在一起,梁瑄宜用指尖在墙壁上写写画画,崔游则把壁顶上粘着的灯管扯了一节下来,替她打着光。 毕竟是好心,梁瑄宜不能责怪他的多此一举,只好扯出一抹模式化的笑来,在心底催促着系统赶紧报答案。 梁瑄宜把密码齿轮转至对应的数字,锁孔处传来咔哒一声响,她得意地看崔游一眼,“先出去的人才是第一名——” 幼稚的把戏,梁瑄宜在话音刚落地时就跨出了左脚,在节目组的恭喜中,毫无悬念地坐上第一名的宝座。 身后崔游单手叉着兜,吊儿郎当地走出来,这让梁瑄宜开始后悔,应该表现得再稳重点的。 他们坐在后采小屋,观看其他密室的嘉宾情况。 第二组是陆斯让和孟璃,他们的房间难度和第一关差不多。过程中,节目组不时播放一些恐怖音效,人为触发些吓人的机关。 梁瑄宜知道陆斯让并不怕这些,反倒是孟璃,胆子并不大,从密室逃脱出来的时候脸色明显有些苍白。 梁瑄宜注意到他们交迭紧握的双手。 和陆斯让好像已经有一周没见了,自从那个荒谬的夜晚过去之后。 梁瑄宜第二天醒来,车子已经停回了车库,车钥匙丢在她身边,唯独陆斯让不见踪影。 分明他不回家的日子才应该是常态,可梁瑄宜还是体察到一股没来由的…空虚? 她的医生告诉她,这是焦虑症的表现之一。 如果想见面的话,就直接告诉他吧,不要靠折磨身体来获得快感,穿着白大褂的那个人是这么建议她的。 可梁瑄宜只听进去了后半句,用烟草折磨身体,再凭借自慰获得快感。 神医啊。 这种治疗方法简直有奇效。 在视线交汇的一瞬间,两个人又默契地、同步移开眼睛。 陆斯让悄无身息地松开了手,绅士地示意孟璃先入坐。 崔游懒洋洋地转过头,不咸不淡地笑:“不像某些人,心里只想着名次。” 梁瑄宜也笑,“我知道,不用谢我带你拿下了第一。” 最后两个字刻意加了重音。 名次已经有了排列结果,第三名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导播将画面切到徐怀溯所在的密室,作为唯一落单的人,他抽到的房间反而是需要合作才能完成解密的任务,所以干脆在开头就选择了放弃,躺在床上睡觉,直到结果宣判。 徐怀溯被节目组叫醒,额前散落的细碎黑发,遮盖住他睡意惺忪的一双眼睛。 他从门后走过来,刻意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没有视线接触,和梁瑄宜隔着在恋综规则里,人为制造出来的最远距离。 可是怎么办呢。 哪怕是此时此刻,查找徐怀溯时,搜索框里弹出的第一条关联词条,还依旧是她的名字。 导演组念完了一长串的赞助商名字,才开始公布排名。梁瑄宜作为第一,又女士优先,可以最先选择房间和室友,且对方不能拒绝。 两个双人间,一个单人间。 “第一名说话的时候,其他人再不爽也只能听着。”梁瑄宜无比感谢崔游带给她的这句启发。 她在众目注视下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我选双人间,至于室友嘛……” 刻意留下了制造悬念的气口,指尖故作为难地缠绕几圈发尾,她抬手,方向最终落在徐怀溯的位置。 “可以吗?” 她又在幼稚病作怪地明知故问了。 13.下厨 EP1的上半段录制内容大概就到此为止,在嘉宾选择完房间和室友后,导演打板,告知各位今晚好好休息,明早八点准时在小屋客厅内集合。 入住地点距离拍摄场地有一段距离,梁瑄宜这回学了乖,口罩帽子墨镜全副武装,顺利穿过了小屋大门外围堵的粉丝团。 今晚是前往孤岛前的第一次集体生活,入住指南贴在进门处,第一条是不准外宿,第二条则是大家一起准备晚饭,都标上了着重符号。 崔游坐在客厅,看见她鬼鬼祟祟进门,先是意外地挑挑眉,不放过任何一个调侃她的机会。 “大明星啊。” 梁瑄宜摘下装备,对他这种程度的玩笑已经免疫了,“要给你签名吗?” 崔游歪歪头看她,“值钱吗?” 梁瑄宜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到他身边,“怎么说,有价无市吧。” 崔游笑了两声,开口的话被开门动静打断。 梁瑄宜也跟着转过头,目光往上抬,逆着灯影勾勒出门口徐怀溯的侧脸轮廓。 记忆将她拉扯回那个混乱的夜晚—— 待播剧上映前夜,她在庆功宴上喝的烂醉,经纪人被别的艺人叫走,她一个人不敢打车回家,只好在导演安排的宾馆里先住下。 高浓度的酒精让她阶段性失忆,太多谜团陈列,关于徐怀溯的那部分容量为零,总之事情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她问他要不要陪她玩玩,再一觉睡醒,就获得了性骚扰犯的终身头衔。 梁瑄宜用小号关注了徐怀溯的社交平台,他主页简介一片空白,发布的内容也几乎全是油画作品。 除了那一条置顶的、热度最高的画展宣传,徐怀溯在配文中很详尽地描述了他作品的主题。 他的画色彩很沉重,像失效的旧磁带外壳,好像不该来自于当下时代,也不该来自于他这个过于年轻的艺术家。 图文的最后,是徐怀溯站在展览美术馆门口的合照,即使在这样的时刻,他看起来好像还是不开心,嘴角连牵动的一丝迹象都没有。 他的忧郁是与生俱来的,即使透过这样单薄的一张相片来看。仿佛让人能窥探联想到他眼底的浅淡鸦青、创作时卷至臂肘的衬衫褶皱,还有身体角落被不经意沾上的各色颜料。 “你总是盯着他发呆。” 直到崔游的声音将她从走神中唤醒,平铺直叙的口吻,没多少好奇的意思。 梁瑄宜喝了口水,“很明显吗?” 连招呼都不打一句,徐怀溯的身影消失在厨房玻璃门后,她笑盈盈地放下水杯,“没办法,完全是理想型啊。” 崔游没去深究这句话的可信度,门铃声响起,他先一步站起身去开门,等再回到客厅时,手中多了满满一袋的食材。 “那两位有工作,晚饭我们自己解决。”他言简意赅,将塑料袋放置在茶几上。 一段短促的缄默,梁瑄宜和崔游在空气中互换了个眼神,出于某种不约而同的默契,他们都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我做不了厨子。 徐怀溯走过来,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巾,擦干手上水渍,他神色很淡,像个被重置成初始模式的机器人,“我来做吧。” 这是今晚梁瑄宜实际意义上听到的,他说的第一句话,因为即使在被她选中成为室友后,徐怀溯也只是不平不淡地点了点头。 他声音很好听,天生的少年音,被有意压低了声调,听不出起伏情绪,这是拒绝交流的表现。 被针对的对象主要是她,崔游被无辜连坐。 梁瑄宜靠在厨房门框边,看着徐怀溯将食材分门别类,他动作很利落,将衬衣袖角卷至手肘,有条不紊地开始清洗蔬果。 她的视线黏在他身上,很细致地打量,似乎是在找寻合适的开口时机,直到徐怀溯回过头来,承接上她毫不遮掩的目光。 梁瑄宜也不心虚,“要帮忙吗?” 在此之前,她特意上楼换了件半袖针织上衣,在被拒之前,已经自作主张地踏入了厨房领域:“一直孤零零一个人,镜头会被剪光的。” 徐怀溯抿了下唇,将清洗好的蔬菜放在滤水的网篮里,递给她一个围裙。 梁瑄宜没接,直接拎起菜刀,刀刃精准地落下去,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感谢她的主治医生吧,下厨是治疗焦虑的方式之一。 她将豆角和土豆装盘,余光注意到正专注于腌肉的徐怀溯,她的眉毛皱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追根溯源该“感谢”的,或许是站在她身边的这个人。 下厨的人身上难免沾上油烟味,梁瑄宜炒了两道菜,此刻正站在水槽边,按了泵洗手液,很细致地清洗沾上油腻的指尖。 几滴水花落进徐怀溯正在煎肉的油锅中,锅内呲啦一声,油点飞溅出来,报复般烫在梁瑄宜小臂上。 不算疼,她只是轻轻吸了口气,眼都没抬一下,擦干手,打算上楼先洗个澡。 下一瞬,手腕却被人握住了。 梁瑄宜一愣。 徐怀溯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语气,“用水冲一下。” 完全意外的一场皮肤接触,如果不是条件和环境不允许,梁瑄宜几乎想要支着下巴,向他刨根问到底,这算是什么?关心吗? 但她还是听话地重新拧开水龙头,小臂在水流之下淋了一圈,在她低垂的眉眼之下,眼珠子不怀好意地转了转。 “你也被烫到了。” 还滴着水的指尖直接贴上徐怀溯的手臂,很迅速地擦过那几滴油点,未干的水渍抹过去,像匀开一道湿冷的痕迹。 徐怀溯掌锅的那只手略微收紧,他看她一眼,讲违心话的时候,声音听起来也紧绷。 “谢谢。” 这两个字不知为何地,莫名戳到了梁瑄宜的爽点,她没再吭声,又抽了张纸巾,强硬地抿下唇角的笑意,转身离开了。 14.那我今晚去找你啊 梁瑄宜吹完头发下楼的时候,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徐怀溯一个人将菜品摆盘端上桌,从厨房再绕至客厅,大概要好几个来回。 崔游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换了身行头窝在沙发里,没有一点帮忙的意思。 梁瑄宜走过去踢了他一脚。 不痛不痒地。 崔游扬起眉梢,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等到他慢吞吞地跨出第一步时,徐怀溯已经将餐具摆放好了,他无波澜的声音传过来。 “可以吃饭了。” 崔游拍了拍身上卫衣的褶皱,无辜耸耸肩,大步跨到餐桌前,毫不客气地落座。 梁瑄宜和徐怀溯则心照不宣地各坐在他两边。 餐桌上氛围很安静,梁瑄宜刚塞了一块肉到嘴里,就听见玄关处的换鞋声。 不同频的脚步声迭在一起,她不用回头都能猜到是陆斯让和孟璃回来了。 “抱歉抱歉,我们迟到了。”孟璃将头发撩至耳后,带着点歉意地点头,她性格很随和,很快又转了话题:“好香啊,是你们做的吗?” 崔游咽下嘴里的饭,偏头问道:“你们吃了吗?” “还没呢,斯让和我刚收工就赶回来了。” “那一起吃吧。”梁瑄宜放下碗筷,没什么表情地站起身,去厨房里又拿了两套餐具。 陆斯让正要洗手,他袖子挽了一半,低头瞥见了她手中的碗筷,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梁瑄宜突然意识到她正在做什么。 难道她是当厨子伺候人上瘾了吗? 餐桌上又多了两个人的加入,气氛显然有所缓和。孟璃先前是不少恋综的观察员,如今应对这样的场面也得心应手,笑谈着今天白天的密室环节。 孟璃夹了口菜,“这是怀溯做的吗?我记得你很擅长做饭来着。” 徐怀溯摇头,“不是我。” 崔游慢悠悠开口:“是梁瑄宜做的。” 孟璃哦了声,眼神发亮地盯着她看:“好厉害,我一直在忙着工作,完全没空学做饭,有时间你可以教我吗?” 梁瑄宜隐隐听出了些讽刺的意味,也可能是她太敏感了,她含糊其词地回答:“我只会些皮毛,这桌菜基本都是徐怀溯做的。” “确实做的一般。”陆斯让也塞了口菜,没看她,语气欠欠的:“有点糊了。” “我觉得挺好的。”崔游夹了一大筷放在碗里,连着饭送入口中,“已经很久没有人亲自给我做过饭了。” 可不可以不要总是把这么惨的话轻易说出来啊! 梁瑄宜的心情被一顿饭整得乱七八糟的,没了再吃下去的胃口,把碗筷放入水槽,从大衣口袋里抽了支烟,上楼去了。 她整个人瘫在天台的躺椅里,她做了调查,这里是镜头死角,不会把她不良引导的画面截进去。 一根烟燃至半截,梁瑄宜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做饭、抽烟,还有什么啊?梁瑄宜。” 天真的冷进骨头里了,梁瑄宜裹紧了身上的毛毯,打算抽完这支就回房间。 烟头掉下来,漫不经心的姿态,任谁看都不像是初学者,于是她声音也懒懒的,一副不想多说的态度。 “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指尖夹着烟头,在空气中熄灭了又挥散,梁瑄宜搓了搓冻僵的手心,没打算继续逗留下去。 陆斯让拉过她手腕,他手心传来的温度一点点融入,成为她体温的一部分。 “急着回去和那个实习生共处一室?” 梁瑄宜没接话,反倒把另一只手也伸过去,“我很冷,哥哥。” 陆斯让眼底的情绪很深,他坐过来,沉默地将她两只手都包入掌心,却总觉得这个并肩的画面似曾相识。 “做饭是你不在家的时候学会的,抽烟则是从高中就开始了,至于别的……”她突然开口。 陆斯让定定地看着她。 梁瑄宜翘起唇角,收敛了身上的锋芒,被包裹的指尖贴着陆斯让掌纹处轻轻挠了一下:“哥哥不喜欢我和别人共处一室的话,那我今晚去找你啊。” “不过孟璃会同意吗?” 陆斯让收紧了掌心的力道,“你提她干什么?” “不能提吗?”梁瑄宜抽了手,将肩角滑落的毛毯拉上去,“不是哥哥先提到别人的吗?” 她如此讲,显然是恶意。 事实上,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心底那抹无名火是从何时开始燃起来的,或许是从陆斯让饭桌上那句点评开始,又或许更早。 在不见面的时间里拼命幻想着再次相处的时刻,却又在真实的现实画面里,被莫名的怨气搅得一团糟。 梁瑄宜从来没觉得她是这么别扭的、好像中学生一样的,阴晴不定的性格。 她站起来,天台的风将她的声音也吹至低温,她不再掩饰嘴角讽刺的弧度,“如果哥哥实在好奇的话,也可以主动来找我啊。” “亲眼看看我和徐怀溯共处一室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 15.秘密再说一遍 天台门被重重摔上,梁瑄宜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急匆匆跑下楼。 楼梯上只开了几盏昏暗壁灯,以至于她丝毫没注意到站在拐角处的那道身影。 借着惯性作用,这次是真的整个人都撞进了对方怀中,感官的痛觉让她下意识后退半步。 “说真的,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看路啊。” 梁瑄宜是先听见声音,然后视线才从地面的水渍向上,转移到崔游的脸上。 似乎完全不意外会是她,崔游垂睫的神情显得很安静,刚洗完的头发湿漉漉的垂下来,在眼睑处落下阴影。 他的房间就在楼梯拐角,梁瑄宜手按着鼻子,突然问道,“我可以去你房间里待一会吗?” “鼻子撞坏了?”崔游这么说着,笑意却更深,他转身推开房门,站在门口略微侧了侧身。 梁瑄宜指了指他房间的摄像头。 崔游无奈瞥她一眼,直接把设备关机了。 梁瑄宜这才敢跟着他的脚步踏进门。 崔游坐在床边,用毛巾胡乱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漫不经心地问:“你从天台回来的?” 梁瑄宜点点头。 “我看到陆斯让也去天台了,”他视线转过来:“你们之前认识?” “不认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解释成本,她早就学会了如何在对视的时候坦然地撒谎。 崔游没再追问下去,从床头柜上拎起来袋酸奶丢到她怀中,大概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不久,手感很冰,包装袋上还覆着水珠。 梁瑄宜想用牙去咬的动作被崔游的声音打断。 “哎——给你敷鼻子用的,看你鼻子很红,别流鼻血了。”他声音里透着点好笑的意味。 “哪有那么夸张…” “有你因为别人一句话就吃不下饭夸张吗?” 崔游把毛巾搭到桌角,发尾还是湿的,他毫不在意地倒进靠枕里,压住了他听不见的那只耳朵。 他视线里仿佛透着热度:“而且我说了很好吃啊。” 梁瑄宜迟疑地眨眨眼:“是说给我听的?” “不然呢?” “我以为你只是想当着镜头卖个惨而已。” 他短促地笑一声,在被子里滚了半圈才坐起来,“很惨吗?” 梁瑄宜注意到他头发靠过的地方,被水沾湿成深一度的颜色,到底之前是在过着怎样神经大条的生活啊。她不知道自己的好奇心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小事上被勾起来,且一发不可收拾。 她指指自己耳朵的位置:“我可以问吗?” 崔游偏头看了看摄像头,视线来回转了一圈,最后才落到她的脸上,“镜头关了,谁来记录我卖惨?” “……” 他的笑声,被室内暖气烘烤过一轮后,再滚进她耳蜗,梁瑄宜感觉到她的耳朵开始发烫,是因为语塞无语还是什么,她下意识伸手去摸了一下。 崔游的声音含糊着,微扬起下巴,半阖着眼看她:“别摸了,你的耳朵还好好的。” 他短暂地顿了一下,“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聋的?” 又来了。 轻飘飘的、完全不当回事的态度。 或许他的语气中是有沉调、脆弱时刻的,但这实在太微乎其微,在梁瑄宜与他相处的十几个小时内,仍然尚未窥见任何可以被称之为端倪的存在。 崔游想了一下,才自顾自说下去。 “其实没什么,我以前是刑警。” 梁瑄宜略疑惑地嗯了声,似乎是在确认他已经说完了。 崔游翻她一眼,“剩下的自己想象去吧。” “哦。”梁瑄宜闷闷点头,继续问下去:“是完全听不见吗?” 崔游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看。 “我是听说的,耳朵没完全受损的话,是可以通过后期治疗恢复的,你……” 沉默的时间会让人感到不安,崔游半天没吭声,情绪像是突然停滞的钟摆,静默在原地。 梁瑄宜没再说下去。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朝她招招手,笑意也更明显。 “你坐过来点。” 于是梁瑄宜靠近了点,从角落的长脚椅转移到他的床沿,本就虚搭在肩角的毛毯,在她起身时滑落,堆在座椅软垫上。 夜晚、私密空间,还有来自某些人的误导信号。 “再近点。” 她凑得更近了,近到可以闻见他洗发水的香型,他鬓角旁有一块浅色的缝合疤痕,顺着耳廓线一直延伸到耳垂。 “你自己测试一下?”崔游说:“白天说的那个秘密,再说一遍。” 他捂住了左边那只耳朵,微微俯下身,将距离的落差一再缩减,到如今只要微抬下巴就会在他耳旁落下吻的地步。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 梁瑄宜一直觉得隐藏脆弱是人类共同的天性,崔游让她自己想象,事实上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脑海里画面一闪再闪,最终无一例外地都以某些混乱的惨相收尾。 分明是该被痛苦永远封尘上禁忌的话题才对,像他耳边的那道疤痕一样,在日复一日的时间里生长出新痂,被头发覆盖,直到再也察觉不出异常的痕迹。 她指尖捏在他的耳垂上,从纤薄的肌理中感受到一小点凹陷,她意外地笑,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拉下崔游捂着耳朵的手。 “你还有耳洞呢。” “手术后趁着神经恢复过来前去打的,反正也不疼。” “是真的很了不得的秘密啊。”他讲,没避开她接触在耳垂上的手指,保持这种靠近的姿态,“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岔开话题了。” 因为没有镜头的注视,梁瑄宜此刻反而可以确定了,他们之间有一种轻率的好感存在。 ——轻率的、头脑一热的产物。 被特定的环境设定好相处方式,没有先入为主的了解,只靠交换秘密就迅速推进的关系。 而在这个节目之外,崔游则失去了对她了解的欲望,明明只是在搜索框里,输入她名字这么简单的事。 在节目开始前长久的空白期里他没想过这么做,在见面相处过后,仍然没有。 太过于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这是一种自大。 梁瑄宜突然就开始好奇,崔游发现她本性那刻的表情了。 不过在那之前,她不介意这种假象维持得再久一些。 梁瑄宜先松了手,悄无声息地结束了这段亲昵的拉扯,问道:“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他从鼻腔里若有似无地哼出一声笑,“话少、事少、聪明、不黏人的。” “完美把我排除。”梁瑄宜很诚恳地说。 崔游掀掀眉,显然没把她的话放心上,反问道:“你呢?” “我说过了啊。” “徐怀溯?你看上他哪点?” “他话少、事少、聪明、不黏人。” 崔游抬手想去掐她的脸,被梁瑄宜脖子一缩,避开了,两人之间沉默一瞬。 “那你跟我在这耽误什么时间呢?” 他语气淡下来。 “好吧我认真说。”梁瑄宜没掩饰笑音,顿了顿,像是真的在思考般歪歪脑袋,“就是他这个人。” “我的理想型,没什么限定词,就是徐怀溯这个人。” 她丢下这句话,离开了崔游的房间。 16.飞行嘉宾 这一觉梁瑄宜睡得并不安稳,大概是认床,中途一度半梦半醒,醒来好几次。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天花板,在空隙不到半米的另一张床上躺着徐怀溯。 一个陌生人。 她下意识地先去摸手机,还不到六点。 脑袋晕晕的,却再没了睡意,她磨磨蹭蹭地翻了个身,床单布料摩擦的声音清晰落在耳朵里,很吵。 梁瑄宜无声叹了口气,认命地坐起来,披上大衣,手伸到口袋里握紧了烟盒。她不喜欢计划提前、不喜欢倒数时间,这会让她的焦虑症发作。 天光还不那么刺眼,梁瑄宜猫着腰将窗帘拉开一个缝,躲进阳台,再把推拉门关严实。 她已经尽量把音量降到了最低,关闭摄像头,在角落里,贴着墙慢吞吞地蹲下去。 在烟草燃尽之前,身后传来细微声响,但梁瑄宜并不能确定那是耳鸣还是什么。 她保持着姿势没动,缓缓吐出烟圈。 直到开门的声音更清晰地落下,她才半眯着眼转过头去,在一片白色烟雾之后,映出徐怀溯的面容也显得模糊。 昨夜回房的时间已经不算早,徐怀溯没等她回来就熄了灯,梁瑄宜只好摸着黑,蹑手蹑脚地钻进被窝,工作一整天,刚沾上床不久就昏睡过去。 其实这样互不过问的关系也挺好的,徐怀溯对她没好奇心,这才让她在阳台和小屋天台之间,果断放弃了舍近求远。 可是,他现在站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她重新垂下头去,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又靠着墙缓了好一会头晕,徐怀溯仍站在原地。 到底干嘛啊。 梁瑄宜本来就有点起床气,此刻心情也因为犯病而坏到极致,她语气不太好地问。 “是我吵醒你了?” 他说的很平淡,视线落在不远处厚厚的云层中,“看日出。” “……” 梁瑄宜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轨迹看过去,橙红色的霞光透过朦胧雾气,正在缓速上升,这里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观景位。 “那你看吧。”梁瑄宜干笑了声,掐灭烟头,准备回房间吞片药,或许再睡个回笼觉什么的。 推拉门被重新关上,时间刚过六点几分钟,她端着水杯下楼,却在厨房看到了孟璃忙碌的身影。 “孟璃?”梁瑄宜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啊?”孟璃转过身,看见是她,有些意外地眨眨眼,声音里透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你起的好早啊。” 梁瑄宜嗯了声,“有点渴了。” 桌台上摆着不少食材,平板被按了暂停,视频停留在博主打蛋的界面,梁瑄宜瞥了眼标题:简单家常营养早餐。 一个人要准备五人份的早餐,换做是谁都有些吃力,何况孟璃还是个新手,昨晚她是这么说的吧? 梁瑄宜问她:“就你一个人准备早餐吗?” “嗯,没关系的,我昨晚没帮忙做晚饭,白吃了一顿感觉有些愧疚,今天正好起得早……” 孟璃注意到她有些苍白的脸色,自觉中断了话语,“你是不舒服吗?” 梁瑄宜点点头,“有点低血糖。”她从塑料皿中挑了个小番茄,“我吃一个可以吧。” “可以可以,你回去再躺会吧。” 梁瑄宜眉毛松了松,道了句谢谢,端着水杯挪到楼梯口的衣架旁,又是一处镜头死角,把药片送入口中。 有下楼的脚步声传来,她抬头,与陆斯让四目相接。 梁瑄宜沉默地垂下眼,踏上台阶,没做任何停留地同他擦身而过。 摄像头就安置在拐角,陆斯让也只是抿了抿唇,藏在袖角里的那只手缓缓攥拳。 他刚踏了两层台阶,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是来自梁瑄宜的讯息。 孤零零几个字,用文字打出来,出现在对话框里,显得很绝情。 :哥哥 请装作不认识彼此吧 梁瑄宜回去睡了个回笼觉,然后掐着点,在八点准时下楼。 客厅坐得满满当当,摄像机云台架了好几台,导演正和编剧拿着本讨论着什么,见她总算下楼,连忙招招手让她赶紧入座。 孟璃走过来,关切地问她好点了吗,把三明治端到她的餐桌前。 梁瑄宜说好多了,本来没抱什么期待地咬了一口,味道却出乎意料的还不错。 看见她的表情,孟璃不好意思地笑笑:“斯让和怀溯帮忙一起做的。” 原来如此。 有人当厨子当上瘾了。 导演拍拍手,让梁瑄宜先把早餐放下,等到嘉宾在沙发上排排坐好,才清了清嗓,神神秘秘地开口。 “我们今天有一位飞行嘉宾。” 导演故意拉长了话音,从工作人员身后走出来一位女生。个子不算高,偏圆钝的眼型,典型艺术生穿搭,从头到脚都收拾得挑不出错处。 她怀里捧着一迭黑胶唱片,略微鞠了个躬,“大家好,我是郁瑾,对各位都不太熟悉。哦,除了徐怀溯,我们是同学。” 徐怀溯点点头,算是附和。 导演让郁瑾先入座,开始宣布今天的游戏规则。 嘉宾随机抽取卡牌,两张红牌,四张白牌,卡牌必须贴身保管。红牌玩家会获得一支荧光笔,在全体白牌玩家卡牌上留下标记即算成功。 红牌玩家只能在开灯时行动,每隔十分钟关灯一次,每次关灯时长是半小时。 关灯时,被标记的白牌玩家可以通过大冒险的小游戏清除标记,但是仅限一次,大冒险内容由红牌玩家或节目组提供。 一共只关灯两个回合,红牌玩家在规定时间内未成功标记全体白牌玩家,即视为白牌玩家获胜。 “为了让大家提前适应孤岛的全程直播生活,此次游戏将以直播的形式公开,大家可以通过大屏确认各自的位置。” 梁瑄宜听得很认真,仰头看向大屏中直播未开始的字样,掐了掐手心,脑海里己经开始演练作战计划,只差系统给她开的金手指了。 梁瑄宜:系统,红牌黑幕我。 系统对此倒没什么异议,但想到直播弹幕和留言,有些担忧地询问她的病情。 梁瑄宜无所谓地笑:放心,我还没出现过一天犯病两次的情况。 17.恋综不是竞技比赛Ⅰ 距离直播开始还有十分钟,梁瑄宜在打板后又坐回了餐桌前,食不知味地嚼着剩下半块冷掉的叁明治。 崔游坐在她身边,手支着下巴,“某人的好胜心啊。” 梁瑄宜翻了他一眼:“我就不能是单纯饿了吗。” 崔游笑了声,没再接话。 “等会来我房间一趟。” 他突然转换了话题,笑眯眯地开口,偏头时眉梢上挑成一道弯状,有意往不言明的方向引导。 梁瑄宜无语地盯着他,“干嘛啊。” 崔游继续说下去:“把你的毛毯拿走——丢我房里,是不想要了?” 他在这么说的时候,梁瑄宜明显感受身后附着了道复杂的目光,一瞬不移地紧盯,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 距直播开始最后叁分钟倒计时,她没有深究下去的想法,吞下最后一口早餐,优雅地擦了擦嘴。 “行啊,等游戏开始。” 小警察,第一个淘汰你。 梁瑄宜从导演那里领取了直播器,很小巧的只有手心大点的玩意,架在移动云台上。 她不太上心地拎在手里,坐在沙发边,把它摆在自己面前。 最后叁秒倒计时,梁瑄宜盯着屏幕中间旋转的那个小圈,有些紧张地眨了眨眼。 3…深呼吸,吸气、呼气。 2…不要发抖,梁瑄宜。 1…… 手心处传来一道湿热的触感,梁瑄宜愣在原地,直播器加载结束,在短暂黑屏后映出她的脸,和陆斯让的半边手臂。 还有藏在袖角下,同她十指紧扣的掌心。 她将直播器移开一点,立刻抽了手。 导演正在和观众复述着游戏规则,主摄像一一切过嘉宾镜头,梁瑄宜这才抬头,看向大屏幕里不断滚动的留言。 现实其实没有她想象的恐怖,大多都是各家的粉丝控评,偶尔夹着几句骂她的,但都很快被刷屏闪过了。 梁瑄宜在此刻清晰认识到,什么叫糊是最好的保护色,一年过去,网友早就忘记了她是谁,更别说在众多知名嘉宾面前,故意挑刺骂她了。 导演介绍完规则,把嘉宾依次叫到一边抽取卡牌,梁瑄宜如愿以偿地抽到了红牌,顺便附带一支荧光笔。 她尝试在手心画了一下,不显色。 导演意味深长地说,是夜间荧光。 梁瑄宜了然,难怪白牌在关灯后才能清除标记,白天被神不知鬼不觉画上之后也发现不了啊。 她把卡牌塞进胸前的口袋。 崔游在离她不远处,背对着她站得笔挺。 梁瑄宜视线在他身上扫视一圈,套头卫衣、运动裤,全身加起来都凑不出第四个口袋。 她是倒数第二个抽卡的人,在她之前的嘉宾都已不见踪影,大概是躲起来保命去了。 那崔游呢? 为了邀请她去房间的约定,或者……? 他也是红牌。 崔游听见她的脚步声,没回头,小臂往后伸,露出掌心朝外,此刻又示意般动了动手指,似乎就等着她靠近主动抓握他的手。 梁瑄宜从茶几上拿起直播器,同准备去抽卡的徐怀溯擦肩而过。 她的直播器镜头垂在身侧,只能拍到乱晃的画面虚影。 又跨了几步,梁瑄宜撞上崔游肩膀。 几乎是在同一瞬被他反扣住掌心,先是紧握,然后又略微松了些力度,好让她的手指从虎口释放出来,再轻柔柔回握住他的。 主镜头切到他们,刻意放大了特写,弹幕齐刷刷地刷屏。 「OMG我错过了什么,这对都是谁啊,怎么居然还挺甜的!!」 梁瑄宜试探性地发问:“你是什么颜色。” “白的。”崔游不假思索地回答,唇角往上一扬,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 “这么坦诚?”她有些意外。 “我一直是个坦诚的人,”他补了一句,“对你。” “那你不怕我是红牌把你淘汰了啊。” “我昨晚跟你说过什么来着?” 梁瑄宜知道他是在说关于他刑警的身份,但还是故意歪了歪头,眼珠子转半圈,“嗯…不记得了,理想型?” 掌心略微收紧了些,崔游很轻地笑一声,踏上台阶,另一只手覆在她头顶,把她仰起的脑袋按下去。 “你真是——” “看路。” “不是有你牵着我嘛。”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被房门阻隔,主屏幕这才切换成各位嘉宾所在的分镜头。 粉丝都在各自偶像直播间蹲守,主镜头直播间进来的路人偏多,被莫名撒了狗粮,弹幕一条条刷的很快。 「这对是已经匹配了吗?节目录制到哪了啊!!不是才官宣不久吗?」 「昨晚说什么了?求大神捋时间线。」 「楼上,正片还没播呢,节目组放这个出来纯勾引人好奇心的。」 当然,众多留言里也夹杂着几句明白人的科普,关于梁瑄宜的诸多黑料,只不过很快都被淹没了。 房间里。 梁瑄宜把直播器放在桌角,那条毛毯就孤零零地堆在高脚凳上,同昨晚没有任何区别。 距离第一次关灯还有七分钟。 她从温热中抽了手,坐在椅子上,视线却还是矮崔游一截,指尖点在他胸口位置,“你的牌在哪呢?” 崔游单手撑在她身侧,“你真是红牌啊?” 梁瑄宜摇头,“不是,我怕你骗我。” 指尖沿着腰线往下,滑进他卫衣口袋。 空空如也。 梁瑄宜不死心,对上他低垂的目线,手已经从衣服下摆钻了进去,只是在他左右两个口袋摸了摸而已,但从镜头里看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取景框只堪堪框揽到崔游颌角,仿佛在配合镜头角度般,他略微弓身,将梁瑄宜手部的完整动线全然暴露在画面里。 崔游唇边的零星笑意在梁瑄宜的手从他身下探入时变得愈加明显,卫衣是宽松款,长度够覆盖住口袋,偏厚的布料也足够掩饰她手上动作的幅度。 梁瑄宜直播间里观众不多,这动静一出,连刷屏的黑粉都停了下来,一度怀疑这尺度是否有些太大了。 「这是在?」 「感觉没有镜头他俩真能do起来。」 「难道不是已经在……」 “找到没?”崔游就乖巧地任她搜身。 “我给你看我的。”一无所获后,梁瑄宜也学他投诚,“就在这里。” 她下巴略收,示意自己胸前口袋位置。 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这胜负欲一旦起来,真是一点情面也不讲的。 崔游避开视线,舌尖抵着口腔软肉闷笑了声,他妥协地抬起手腕,声线也拖长:“行了,给你看。” 梁瑄宜眼神一亮,从他袖口内望见卡牌形状,此刻才真正点明了笑色,用两根手指把它抽出来。 如崔游所说,是白色。 在指尖翻转好几圈,梁瑄宜很谨慎地确保这不是什么复刻的假卡后,才把它重新塞回崔游袖口。 “一定要藏好,别人问你,别再这么快暴露了。”似乎意识到这句话反派色彩太重,她又模棱两可地补充一句,“我们白牌全靠你撑到最后了。” 崔游没应声,看她从椅子上跳下来。 关灯最后叁十秒倒计时,梁瑄宜抓起毛毯准备撤退,“我先走了,你也找个地方藏好吧。” 崔游站直了身子,懒懒掀眼,“我们俩待在一起不比你一个人更安全?” “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啊。” 梁瑄宜最后朝他挥挥手,转身关上了门。 灯光同时熄灭,小屋四壁的窗帘被拉得严实,此刻关灯,空间立刻被封闭成黑漆漆的一团,分明该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才对。 可梁瑄宜的指尖却亮得惹眼。 屋内,崔游手指摸进袖口,重新抽出那张卡牌。 白色的卡面上,在黑暗中,映着明晃晃的好几道荧光指纹。 18.恋综不是竞技比赛Ⅱ 客厅内很安静,摄像机还架在原地,工作人员却不知去向。室内静悄悄一片,只有梁瑄宜搓洗指尖的水声回响,在空荡荡的小屋之中。 她还没来得及清理完作案痕迹,在察觉到有人靠近之前,人已经被一股陌生的力道拽入怀中。 方向被操控,只能任凭来人牵引着她向前。 事出反常,梁瑄宜甚至来不及惊呼,更来不及带上被搁置在一边的直播器。 弹幕闪过一堆问号。 两人进入厨房边的杂物间,逼仄的空间内,纸箱和各种装修废材被随意丢置,只留给他们一块瓷砖大小的位置站立。 陆斯让后背紧贴着门,低头视线落在梁瑄宜微微内收的肩膀上,没有丝毫反抗情绪,她在处于弱势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听话。 不只是他。 她对任何人都是这样。 拥抱的亲昵举动,跟从着被职业训练出的肌肉记忆,一步步精准、格式化的行为设定,将掌心覆上她的腰肢,再施加些力道,将她压入怀中,带离镜头下的公共区域。 情况到这里还没有出现偏差。 直到门被合上,怀中的人仰起头问他:“陆斯让,你心情不好吗?” 梁瑄宜有些好笑地盯着他看,因为紧张而挺直的脊骨形成了一条笔直的线,长过额头的碎分刘海盖住他一双漆黑的深瞳。 “说话啊。” “你想问的就是这个?”陆斯让冷笑一声,干涩的唇瓣开合,略低下头,挨近她的呼吸。 “好吧,我确实不关心。”梁瑄宜没在意他走低的音调,想了几秒才继续开口,“你是白牌还是红牌?” 陆斯让的脸色更差了。 梁瑄宜叹了声。 一只手扣过他的脖颈,强迫他低下头。她踮起脚,额骨紧贴在一起,在唇瓣相擦而过时,被他的胡须扎得发痒。 陆斯让几乎是愣在原地,她的吻,更像是一种驯服手段,在将他的情绪逼至穷途末路之后,再施舍般落下来。 呼吸停滞几秒,他掌心掐在她后颈,再次拉进的距离,呼吸只差毫厘。 梁瑄宜却轻笑出声,偏过头避开了。 “不准亲了,会被发现的。” 她退出了这个怀抱,声线拉高了点,“现在能说了吗,什么颜色?” “红色。” “真的?给我看看。” “你现在看得见吗?” 夜间红牌不能行动,看了也是白看。 梁瑄宜咬了咬下唇,瞬间失了将对话进行下去的兴趣:“找我到底干嘛啊。” 堵在心口的那股躁郁感并没有得到缓解,从她若即若离的冷落态度开始,层迭积压在一起。 既然不耐烦,又为什么要吻他。 为什么要把他拖进那个荒唐的夜晚,却又在那之后对一切都避之不谈。 陆斯让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却像是无处可依般,自始至终地黏在她身上,他想起崔游口中强调暧昧的昨晚。 头脑没办法停止揣测,在心下沉至谷底之前,他只想听梁瑄宜亲口告诉他。 “昨晚……” 梁瑄宜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她食指竖在陆斯让唇上,视线错过他,盯着门后的位置。 等了一会,她突然切换了语气,开始自顾自对着空气演起戏来。 “我知道了……不可以换牌,我又没有明抢的意思!……我就在这里待到开灯可以了吧……嗯,挂了!……” 脚步声左右徘徊,最终在她止声后停在门外,孟璃轻柔的嗓音隔着门传进来,很礼貌地询问。 “梁瑄宜…你在里面吗?” “啊,我在呢。”她应声。 孟璃问她:“你是红牌吗?” 梁瑄宜声线平稳:“不是啊,我是白的。” “我听见你刚刚说的话了,我被标记了,导演组让我先找红牌玩家进行大冒险……” 孟璃顿了顿,“我可以进来吗?” “不行。”梁瑄宜声线里噙着笑,此刻正仰头紧盯着陆斯让半知半解的表情,显然,孟璃不是他的手笔。 明明是白牌,装什么红色。 “我被导演关在这里反省,里面太小,你进来可能有点尴尬。” 孟璃轻轻应了声好。 梁瑄宜昨天就观察到了,杂物间和厨房之间只隔了薄薄的一道墙,隔音极差,听不见耳语,但稍微拉高点音量就能收音。 她在镜头前消失太久,而陆斯让的直播器则是从开始就没有打开过,难免不让人多想。 她把导演都搬出来了,虽然这个借口拙劣,但没关系,够用就行—— 至于大冒险? 梁瑄宜在陆斯让腰上掐了一把,“你说呢?我要让她做些什么好?” 陆斯让眼神微动:“别太过分。” 梁瑄宜切一声:“心疼啦。” 孟璃轻轻敲了敲门,依旧好脾气地发问:“瑄宜,你想好了吗?” 弹幕也开始不耐烦了。 「想个大冒险都要这么久,不会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吧。」 「她干嘛了就被导演关禁闭了??」 「刚从梁瑄宜直播间出来,同志们等录播吧,估计是尺度太大被警告了……」 梁瑄宜又想了会,也学着孟璃的样子敲敲门示意她:“孟璃姐,你手机带了吗?” “嗯带了。” “那你去光彩陆璃超话,热门里面找一篇同人文读给我听吧。” 她笑容里是毫不掩饰的揶揄,漆黑的瞳仁藏在黑暗里,让人很难看清,这对眼下究竟藏住几分真心假意。 梁瑄宜慢悠悠地补充上后半句。 “我可是你们俩的cp粉呢。” 孟璃童星出道,在娱乐圈里混的时间是嘉宾里最长的,此时自然没法靠扮傻躲过去。 光彩陆璃。 这四个字,光凭字面拆析就足够露骨。 于是孟璃只是又确认了一遍。 “是我和斯让的?” “是啊。” 弹幕沸腾了。 「卧槽这个绝,贴脸开大啊!」 「我们光彩陆璃出息了!!」 「好羞耻但是好期待……」 “好……”门外孟璃安静片刻,为了节目效果,还是决定选择妥协,“你等我找一下。” “这样算过分吗?” 梁瑄宜贴近陆斯让耳语。 “哥哥。” 陆斯让垂下眼睛,弯起指节按在梁瑄宜脸颊上,托起她的下颌面向他。 四目相对的时候更容易看清——她语气中微妙的、同他落至一般境地的心思。 他们并不把这种心照不宣的情绪理解为吃醋。 于是陆斯让只是模仿着她的口吻,将对他的问句重复一遍,回馈给,他亲爱的妹妹。 “梁瑄宜,你心情也不好吗?” 19.恋综不是竞技比赛Ⅲ p ow enx ue6.co m 随着陆斯让弓身时被陡然拉近的距离,呼吸再度交缠,连鼻尖也相碰。暧昧的气温缓缓回升,两人之间,只差一个悬而未决的吻。 梁瑄宜压低了声线,讲话也只剩下气音:“是啊,我心情一直都很差。” 她抓住陆斯让的手指,探入裙摆,在指尖接触到内裤布料时,梁瑄宜明显感觉到他的食指颤了颤,虚点在阴唇上。 “哥哥知道该怎么做吗?” 记忆并不会在不曾见面的时间里逐渐消弭。 黑暗、私密空间,仿佛一切都在提醒着陆斯让昨日重现。 即使不用眼睛去看,脑海里也会浮现的,她那处娇嫩湿润、透着粉,好像花苞一样的地带。 “晚饭是因为知道哥哥会回来才特意去做的,为什么要撒谎说一般,故意伤我的心呢?” 她语气好可怜,手却拉着他的指,隔着布料夹在两瓣阴唇之间蹭了又蹭。 陆斯让愣了一瞬,开口的声线也发哑:“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哥哥不是想知道吗?” “还有我和徐怀溯、和崔游在房间里,背着你做的所有事情,哥哥不是都想知道吗?” 毫无预兆地,陆斯让沉默扒开她的内裤,将一根手指喂了进来,指尖触到水润,几乎是毫无阻隔地整根送入。 进入的太快,梁瑄宜眉毛立刻皱缩成一团,穴肉后知后觉地收缩,本能排斥着外来的侵扰。 “腿张大点。” 陆斯让又添了根指,指腹抵着软肉,借着湿意缓缓抽动搅弄,他拇指勾着布料,用短而钝圆的指甲揉刮阴蒂。 “梁瑄宜,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知道吗?” “知道!” 梁瑄宜嘴上答应,实际上却咬着唇摇头。 小穴一皱一缩,反而夹得更紧,她将头埋进陆斯让脖颈,指尖攥皱了他肩角的衬衫。 陆斯让没了耐心,掌心握住她膝盖往上抬,腿面抵在他身后的门上,将肉缝完整撑开。 门上落下不轻不重的一声响,被孟璃自然理解成某种催促信号,她不好意思笑笑:“抱歉啊,我第一次弄这个…不太清楚怎么搜索。” “没事…我就是确认一下…你还在。” 梁瑄宜轻轻喘气,手搭在陆斯让肩上,尽可能将声音中的异常降到最低。想看更多好书就到:xsy uzh aiw u.c om 陆斯让将唇凑过来,掌心扣着她脑袋,强迫她仰头承接这个吻。 分明第一次的时候还是不得要领的样子,此刻却占据着主导,将舌尖挤进她齿关,吮吸勾连,掠夺走全部呼吸。 她很快缺氧,身子歪歪扭扭地往后倒。 陆斯让皱眉,将沾了满手水痕的指抽出来,抓住她脱力的那条腿,小臂撑在膝弯下面,好让她的腿稳稳夹在他腰间。 动作时又在门上落了一声响。 梁瑄宜忍无可忍地锤了陆斯让一下。 经纪人花费太长时间筛选,才最终给孟璃发过来这样一个版本,得体、不过火,又刚好能满足观众好奇心。 孟璃在读之前大致先看了一遍,是根据她和陆斯让第一次合作的mv剧情改写的,他俩那时候都饰演在英的留学生。 孟璃将手机举在面前,开始认真念起来。 “我和陆斯让是怎么认识的?或许是从他开口自我介绍蹩脚的第一句英式英语起,从我忍俊不禁的那声笑起。好像笃定他的目光会望过来般,我也对他眨了眨眼睛,张嘴用中文做了个「你好」的口型。” 文章全篇是第一人称,此刻被孟璃本人念出来,倒真有一种平行世界交汇的错觉。 弹幕一拨唯粉吵架,另一拨纷纷刷屏纯爱。 全然不知门后梁瑄宜正用发颤的指尖去解故事男主角的腰带,小声呜咽恳求着他进来。 “梁瑄宜,你觉得这写的好吗?” 陆斯让将她的内裤扯到膝盖位置,一只手扶着性器,龟头戳开被浸得湿润的阴唇,就抵在穴口的肉缝上。 “我不知道……”她脑子一团乱,注意力全放在一处,压根没心思分神去听故事。 “7月19号,这支mv拍摄的日子,前一天就是我的成人礼,是父亲第一次被送进重症病房,也是你……” 他没再说下去。 梁瑄宜却想起来了。 那晚陆斯让陪护到很晚,前往伦敦的机票定在凌晨,他却还是刻意回家一趟,敲响她的房门。而那时候的她被婚约吓到应激,在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变得歇斯底里,她让他滚,说觉得他恶心,还有什么来着? 回忆的片段被身下力道贯穿了,将狭窄的肉穴猛然撑开,陆斯让掌心托住她臀瓣,卸了点力道让她往下坐,龟头便不由分说地挤进蠕动的穴肉之中。 陆斯让用拇指蹭去她眼角泪痕。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放松,好好吃下它。” 快感交杂着疼痛,显然他也并不好受,沉着脸去揉梁瑄宜紧绷的小腹。 肉棒又往里陷入几寸,将娇嫩的甬道撑得满满胀胀,层迭的肉褶吸附上来,将交合处纠缠得发紧。 “我以为那个晚上就足够你长好记性了,让你收拾好欲望,重新认识到…你对我的厌恶。” 陆斯让摸着她肿胀的阴唇,往下按了按,立刻有湿润的水色顺着肉缝流出来,从指尖往下滑,嵌入掌纹,将原本清晰的纹路搅乱得一塌糊涂。 “可是没有,梁瑄宜。” “你还是想要这个…你还是想要我,这么做。” 陆斯让压着声线,几乎是竭尽全力地在保持着理智同她继续说下去。 他生平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没有幻想,没有任何美化模板。 带着点道不明的怨气,又是头脑一热做下的决定。 在这样阴暗潮湿,布满灰尘的几平方地界,自然而然地,同最不该发生关系的人,发生了最不该发生的事。 身下性器硬得发胀,被包裹进入她身体的那部分不断升温、收绞至酸麻,甬道被填满,缓缓地扩张,将穴壁内肉摺和阴茎挤蹭得严丝合缝。 梁瑄宜伏在他肩头,连呼吸都要控制好频率,以免从喉间牵连出不自觉的呻吟。 她已经在陆斯让手中高潮过一次,此时阴茎卡在肉穴当中,不上不下的位置。 身体空虚得水流不停,偏偏腿却发麻使不上劲,只能左右晃动着屁股一点点磨,阴茎上盘横交错的青筋刮蹭上内壁,她却条件反射般吸附得更紧。 陆斯让在她耳边轻轻抽气。 略带惩戒性质地捏了捏她的臀肉,梁瑄宜呜咽一声,身体寻找疏解支点,指尖陷入陆斯让手臂肌肉中。 被撑至几乎透明的花穴口不断收缩张弛,在高潮的淅沥水液浸润之下,她嗓间含了一口气,眼目微微泛白,径自坐了下去,直愣愣地将整根吞入进去。 阴道剧烈收缩、颤动,将每一寸软肉都磨至瘙痒,顺着穴口四泄,溅出一大摊淫液来。 梁瑄宜在高潮中头晕目眩,迷迷糊糊地听着,门外孟璃念到塔桥、念到伦敦眼、念到泰晤士河,贪心地要将一切言明浪漫的地标安排在故事主角身上。 陆斯让从她身体里退出来,性器交合处湿淋淋一片,牵连出粘稠的银丝。 梁瑄宜猜测不出他是害怕被发现,还是在一开始就没有对着她射精的念头,总之陆斯让就这样半途而废了,在将她的身体完全打开之后。 她尝试挣扎了一下,陆斯让眉心跳了跳,收臂将她放下来。 结果腿软得连站也站不稳,他压下笑,伸手捞了梁瑄宜一把,好让她不至于跌坐在地上。 “安静待会,快开灯了。” “陆斯让。” 替代掉假模假式的身份代词,近来梁瑄宜很少有这样直白喊他名字的时刻,这让陆斯让下意识敛神,等待着下文。 梁瑄宜白他一眼:“你就不能提前准备好套吗?” 20.恋综不是竞技比赛Ⅳ 为什么会有梁瑄宜这种人存在? 他又怎么能真的期待从她的嘴里说出什么正经话来?陆斯让觉得好笑,笑音压在喉间上下滚动两圈。 梁瑄宜站着缓了好一会,才重新找到自己两条腿的存在,她把内裤提起来穿好,门外孟璃的故事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她出声打断:“好了,不要念了。” 孟璃声音顿住,“怎么了?” “感觉结局不太好,不想听了。” 话音刚落,室内的灯光便重新亮起来。 梁瑄宜拧着眉,眨眨眼强制适应光线,从口袋里重新抽出荧光笔,涂在指尖。 她将门拉开了一个缝,叫住准备离开的孟璃,“我跟你一起去找导演吧,你去换卡,我去跟他报告我出关了。” 孟璃点点头说好。 梁瑄宜在脚尖踏出门外时,像是想到什么般又回过头,轻咳了两声。 陆斯让听见声音抬头,眼皮倦怠般翻了翻,只靠一眼瞥过去就读出了她无声的口型。 她面上还泛红,连注视过来的眼神也是湿漉漉的,被浸湿唇瓣缓缓张合,一字一顿地问他。 要吻别吗? 陆斯让顿了呼吸,没吭声,拇指在她唇上轻轻蹭了一下。 在导演面前,梁瑄宜故技重施,先孟璃一步接过卡牌,再递回她手中。 弹幕已经在恨铁不成钢地哀嚎,可偏偏孟璃还是一副浑然不察地样子,接过牌,温温柔柔地同她说了句谢谢。 梁瑄宜没有丝毫心虚:“你是被谁标记的?” “你还没找到队友吗?”孟璃说:“我们现在是对手,好像不能告诉你吧。” 意料之中的回答。 梁瑄宜慢慢吞吞地上楼,腿根还是软的,让她不得不将重心放在握住扶杆的手上。 身后孟璃略迟疑的声音传来。 “瑄宜,你,裙子怎么湿了……” 梁瑄宜身子僵了片刻,低下头拉起裙摆,在膝弯附近看见了一处并不显眼的水渍。 她转过头,对上孟璃平静的视线。她唇边挂着格式化的笑容,语气中的关心意味也恰到好处,仿佛这只是一道善意的提醒。 如果当事人是真的无知的话。 “估计是在杂物间不小心沾上的吧,里面好像有食物化冻,地面都积水了。” 梁瑄宜不在意地捻了捻那处湿痕,眉心摊平,再自然不过地扯谎。 “孟璃姐关心的话,就去看看吧。” 系统无语:宿主你就不怕孟璃发现吗? 梁瑄宜勾勾唇:我又没撒谎,地上确实有积水啊,至于陆斯让——他灰尘敏感肯定早溜了,而且,你能指望他清理现场吗? 隔着块木板的咫尺距离,呼吸声量再如何压抑也是不同频的,怎么可能一点异常都察觉不出。 只是她没想到,孟璃会公然在镜头前给她难堪。 梁瑄宜瞥了眼屏幕中抱怨她颐指气使的留言,没什么感觉地转身,上楼回屋去了。 她换了新的裙子和内衣,等到终于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距离这一轮关灯只剩下四分钟倒计时。 徐怀溯就坐在床边,看见她,略微颔首,直截了当地亮明身份:“我是红牌。” 梁瑄宜哦了声,“我也是。” 四目短暂交对后又兀地转移开视线,分明只是应对生人时的正常戒备反应,却在镜头中将这种微妙氛围无限放大。再介于他们俩之前的孽缘,弹幕八卦的心思也被勾起来。 「这两人住一起?」 「我比他们本人更尴尬为什么」 「有瓜??蹲一个」 梁瑄宜问:“所以孟璃是你解决的?” 徐怀溯抿平唇线,似乎在试图找寻替代词纠正“解决”这个两个字,可惜无果,他踌躇几秒后,还是点头。 “要合作吗,还剩两个人。” “不用。” “那你跟我亮身份,纯属是怕误伤队友啊。” “一对一更快。”徐怀溯淡淡补充,“时间不多了。” 梁瑄宜挑挑眉,“那你去对付郁瑾?打算怎么做?” “直接抢。” 他这句话回得理所应当,面上连一点情绪都不露,缓慢地吐息陈词,好像在刻意提醒梁瑄宜这不是一句误读。 两人之间隔着泾渭分明的距离,梁瑄宜被逗笑,忽然抬起脚,朝他所在的方位靠近。 先前她脸皮薄,作为不占理的那一方,做不到拉下自尊先低头。 可是一次、两次,这是第叁次。 每当她打算退缩的时候,徐怀溯就会主动暴露些破绽来勾引她的好奇心。 梁瑄宜想,这到底算是一种什么默契?转念又觉得好笑,他们之间怎么会有默契。 直到此刻,梁瑄宜才体察到点愿者上钩的意味,他有意抛下的诱因,她想要掘根究底。 梁瑄宜坐到他身边,漫不经心地笑。 “这么暴力,节目过后还做得成同学吗?” “我教你个温柔点的方法?” 沉默。 他不对此表态,那就是一种默认。 肩膀有高低差,梁瑄宜不得不将手撑在两人腿间,略抬起上半身,才能将鼻息附在他耳侧。 她的那点小花招,早就在镜头下暴露得一览无余,此时却还要故意演一出避着观众的戏,用手遮挡住口型,好像在说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暗语般。 弹幕纷纷鄙夷,却还是不言而喻地,嗅到了些许难以言明的氛围来,尤其是在注意到徐怀溯因为她的动作而一瞬僵直的脖颈后。 空旷的小屋传来落闸的一声响,室内重新归于黑暗。梁瑄宜笑眯眯地将发光的指尖凑到徐怀溯眼前,仿佛在佐证自己的计划有多高明般。 “看,白天一点都发现不了吧。”她锲而不舍地追问,“我不说你肯定没注意到吧。” 徐怀溯硬邦邦地嗯了声。 「两个人都想赢得要死,却还浪费时间在这里调情,这怎么不算是一种…真爱」 此条弹幕默默飘过去,又很快被潮水般的留言覆盖了。 21.恋综不是竞技比赛Ⅴ 梁瑄宜躺在床上,脸朝着阳台方向,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最后编辑成一句「你在哪里」,门上突然传来声响,打断她的犹豫不决。 她条件反射般坐起来,同时按下发送键。 “梁瑄宜。” 只差五分钟就会再次开灯,崔游的声音却在这时候出现在门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叫了声她的名字,便再没了下文。 她踩上拖鞋,挪步到半掩着的门后,手搭着把手,拉开了更宽一道缝,“怎么了?” 崔游眉目微抬,“大冒险啊。” “只剩几分钟,你就不能认输吗?”梁瑄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又对着他手中黑黢黢的直播器整理了下额前碎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你这是关的吧?” “不是啊。” 梁瑄宜石化几秒,然后将门狠狠摔上。 “大冒险是吧,等着!我跟我队友讨论个五分钟先。” “你决定就行。”徐怀溯率先开口,语气平稳,听不出波澜。 “哦。”梁瑄宜本来就是随口一说,目的只是晾着崔游直到开灯而已。 手机突然传来震动,她迫不及待地拿出来,映入眼帘的却是来自导演的警告:叁十秒内想出大冒险内容,否则将由节目组安排。 梁瑄宜只好不情不愿地再次把门打开。 “想到了?” 崔游眼尾蓄着笑意,低头讲话时身子也朝前倾了点,视线落入门内,同坐在床边的徐怀溯交错。 梁瑄宜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点点头,“你——去把陆斯让捆起来。” “这算什么大冒险?” 梁瑄宜立刻甩锅,“徐怀溯想的。”她拉过他手向上摊开,将一捆绳子放入他掌心。 绳子是粗麻料,粗砺干硬,用来牵船的那种材质,表面布满了纤维毛刺,除非就是出于施虐的念头,根本捆不了人。 崔游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或者把你自己捆起来……” “这是你的?”崔游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声调陡然走低。 “怎么了?这是徐怀溯的。” “梁瑄宜……”同一个借口被连用两次,崔游几乎是下意识地认定这是个谎言。 他略微收紧力道,纤维尖端陷入掌心,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 “确实是我的。”脚步声贴近,徐怀溯停在梁瑄宜身后几公分位置。 视线被拉至平行,在黑暗里,他似乎笑了声,唇角凹陷进脸颊两侧。 徐怀溯点开手机的手电功能,光点聚焦在桌边的花盆上,围着塑料底座,用麻绳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声音轻飘飘地落下来,平铺直叙的问句,“你以为是用来做什么的?” 网友被这边的阵势吸引,源源不断地涌入崔游的直播间,只为第一视角近距离观察这刺激场面。 「你们都不说是吧,那我也不说!」 「只有我觉得很搞笑吗,人家女嘉宾压根没那个意思,她只想赢啊!」 「受不了了,我妈让我滚出去笑」 “没什么。”崔游垂下眼,把绳子丢回徐怀溯手里,“我放弃。” 他抓了抓头发,因为莽撞而生热的皮肤让他有些不自然地避开视线,崔游抿抿唇,拽过梁瑄宜手腕,“你跟我来。” 灯光倾泻而下的瞬间,梁瑄宜果断甩开了他的指尖接触,“你先一边待着去吧。” 她从崔游手臂下的缝隙钻过去,沿着走廊跑下台阶,停在陆斯让和孟璃的房间门外。 晾着她的短信不回是吧,梁瑄宜诅咒他,最好是因为手冲晕过去了。 啪啪啪! 她带着怨气拍门。 等了好一会,陆斯让才懒散踱步到门口,顶着张睡眼惺忪的脸开门,眼帘只掀了一半。 他往门侧让了步,“先进来。” 梁瑄宜站在原地没动,撇撇嘴,一副要哭的表情,“我脚扭了…” 陆斯让转身往屋内走,听到她这么说又皱着眉折返回来,握住了她递过来的手,“哪只脚?” 梁瑄宜避重就轻地答:“要两只手握。” 直播器就架在床头,在陆斯让睡觉时刻意移了视角,此时正不偏不倚地对上门的方向,将两人的身影框进画面。 「听不清啊,有没有懂唇语的?怎么就牵上手了??」 「求你了补药碰我老公啊!!」 “梁瑄宜,说话。” 陆斯让声音里透着严肃,就要蹲下身去检查,却感受到手上越发加重的力道,紧攥住他指节。 在他做出反应之前,梁瑄宜已经从身后取出来了一截绳子,动作略显笨拙地缠上他手腕。 明显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她手法慢吞吞的不得要领,力度也轻,远达不到制服目的,只要陆斯让一个念头就能轻易逃脱。 但他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 然后压低了语调,念梁瑄宜的名字,在镜头前表演出一副不痛不痒的训斥做派。 眼底却承着笑,纵容下这场略显漫长的束缚过程。 留言区被问号和尖叫刷屏。 「我老公就这么让她给绑了?」 「同公司的,给点面子罢了,都是节目效果T T」 「老公你补药扶贫啊啊啊!!」 梁瑄宜推着他胸口,把他按到床头坐好,全身上下口袋都摸遍了,还是一无所获,她有些不耐烦地问,“你牌呢?” 这个位置背对着镜头,她膝盖抵进陆斯让双腿间,若有似无地蹭了蹭他腿心那处。 “自己找。”陆斯让神色未变,讲话时,唇瓣擦过她垂落的长发。 “不是必须要贴身放吗?你是不是犯规了。” “找不到就赖别人犯规?” 梁瑄宜环视一圈卧室,被摆放在镜头下的,属于陆斯让的个人物品其实很少。 原本垂在腿侧的手被陆斯让用指节勾住,包裹进掌心,轻轻捏了捏。 她视线自下而上地掠过他,最后聚焦在他身后的衣架上。 梁瑄宜走过去,手伸进大衣口袋,指尖触到卡牌圆角,用两指抽出来,在陆斯让眼前炫耀般晃了晃,“真是会玩文字游戏。” 陆斯让有理有据地诡辩,“贴着衣服还不算是贴身?” 为了防止意外,她先掏出荧光笔在白卡上划了一道,再偏头看向陆斯让。 “要我给你松绑吗?” “你说呢?” 他略显无奈地抬了抬手腕,绳料太粗糙,即使隔着衣物,也还是留下了几道深浅不一的印痕。 梁瑄宜本就对他积着气,此刻处于上风,正是得意的时候。她哼笑一声,重新拉进距离,手背贴在陆斯让脸侧轻拍了两下。 还没来得及说台词呢,手中的荧光笔却先一步被人夺走了。 谁啊!梁瑄宜不悦地想瞪回去,却在转头时撞入崔游阴沉的眼底,好像初见她般陌生的神色,冷淡的低温。 笔杆在他指间转了一圈,“犯罪工具没收了。” “等一下——”顾不上被撞破好戏的不耐,梁瑄宜叫住崔游转身的脚步。 她拉着裙摆平稳站好,没去看陆斯让,直接扯下了系在他手腕上的绳结。 她脸上挂着狭促的笑意,紧接着整个人都凑到崔游身边,像管强行粘合的胶剂,把那截麻绳塞进他手心。 “还有这个呢。” 22.自恋与好奇 客厅内播放着爵士乐,声源来自于沙发旁的唱片机和郁瑾带来的黑胶。 只可惜设备太老旧,磁针播放时时而卡顿,时而传来一阵意味不明的金属摩擦声,让结果揭晓环节的也显得诙谐。 导演拍了拍手,室内灯光再度暗下来,镜头一一特写过嘉宾沾上荧光笔迹的卡牌。 毫无悬念地,红牌大获全胜。 梁瑄宜朝着镜头比耶,刻意晃了晃她泛光的指尖,袖角顺着重力往下滑,露出一截印着字迹的小臂。 不过几秒镜头,也被眼尖的弹幕捕捉到。 「梁瑄宜胳膊上写的什么??」 「从陆的房间出来,到此宜游就失踪了,直播也不开,还没收了犯罪工具,大家懂的都懂哈!」 「什么到此宜游??」 「素cp名^^超话已有,欢迎大家来买房」 崔游显然也看见了留言,他唇际浮着笑,仰头将颈线抻得笔直,倒进沙发软垫里。 直播到此结束,赞助商准备了午餐,导演在一边念着台本,关于下个阶段的拍摄任务。 在嘉宾正式上岛前,有两周休息和调排工作的时间,四月初登岛,然后开启全程直播的集体生活。 岛屿四面绕海,有耕田、果园和畜牧区分布,节目组提供小屋住处、发放简易生活用品、一周提供一次资源包,剩余所需用品则靠嘉宾自行购买或携带补齐。 在本次游戏中取胜的嘉宾,会获得许愿卡一张,在岛屿生活期间可向节目组兑换任意心愿。 午饭后,梁瑄宜重新披上外套,揣着烟盒溜进天台,天色阴沉沉的,分明早上还能看见日出来着。她深深呼吸一口,往扶杆边挪步。 空气里潮气太重,连点火都为难。打火机的光亮跃起又灭,梁瑄宜紧皱着眉,下定决心要同它分出胜负来。 “用我的吧。”身后落下一道女声,声音散在风里,仿佛也被潮气沾湿了般,带着明显的鼻音。 郁瑾将打火机递过来,铝银色的设计款,同她在楼下便利店买烟顺带附送的红色塑料壳显然不是同种存在。 梁瑄宜微笑接过,道了句谢。 郁瑾背靠着栏杆,侧头看向她,“不是给你白用的,能借我支烟吗?” “有这么好的火,却不带烟?”梁瑄宜笑出声,偏过脸吐出一抹烟云,再把烟盒递给她。 “最近在戒。”郁瑾熟稔地衔了支烟,护着火点燃,轮廓在烟雾之后逐渐模糊,“不过显然又失败了。” 空气静默片刻,在梁瑄宜一支烟快要燃尽时,郁瑾摩挲火机的指尖也停了动作,声线淡得听不出好奇。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梁瑄宜笑,“这是搭讪吗?” “不是,算了,你当我没说吧。”郁瑾摆摆手,指间火光拖出一道短暂弧线。 “节目组在安排后采,快轮到你了,让你提前过去准备。” 梁瑄宜点点头,将火星碾灭在玻璃器皿当中,抬头时与郁瑾的视线交错,她目线落得很低,似乎在等待着梁瑄宜先开口。 于是原本准备好的告别台词被替换成了,“再来一支?” 两人又磨蹭了一阵,离开时,梁瑄宜还是把整盒都留给了她,顺便加上了好友。 郁瑾说等她想到在哪见过她的时候再联系。 意思是在那之前就不要联系了。 梁瑄宜把这段插曲抛在脑后,攥着手机坐在后采间的摄像机前。 补光灯直直照过来,她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忘记问郁瑾为什么只飞行这一期了。 导演对着台本念问题:“目前有心动或者想要约会的对象了吗?” 梁瑄宜想了下:“有。” “你的复出首作就是和自己的舆论对象一起,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什么,可能是缘分吧。” “你在节目里提到徐怀溯是你的理想型,这是真的吗?” “是啊——” 太简短的回答,留下了长长的气口,听不出多少真情实意来。可偏偏又是这样不假思索的态度,导演捏着台本,等待着可能的下文。 小小一方采访间陷入可疑的寂静当中。 气氛凝固太久,久到导演决定不再抱希望等下去,想要就此收工叫停,梁瑄宜才重新抬眼面对镜头,缓缓启声。 “猜不到这个人下一步会说什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明明我们保持视而不见的关系更容易,可他却好像完全没有想这样做的意思。” “我觉得这是一种勾引。” 导演忍不住接话:“或者是自恋?” “这样啊——”梁瑄宜没感到被冒犯,反倒笑得更开心了。 “你们能把这个问题也问他一遍吗?” 于是为徐怀溯准备的问题就这样被草率地替换成了另一个版本。 关于你承认这是缘分吗?你真的有勾引她的想法吗?还有,她是否也是你的理想型? 可事实上,徐怀溯只是在听见“理想型”这样的字眼时略微抬了下眉,神情没有半分松动的痕迹,陈述回应时也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语气。 他说,她确实自己想的很多。 却没有真正直面回答任何一个问题。 导演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把他的冷淡理解成一种困扰,随口提了句,“看来要好好和梁瑄宜谈谈了。” “不用。”徐怀溯这次回得很快,几乎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 导演略带疑惑的看向他。 他慢半拍地补上解释,似乎是在斟酌措辞,“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导演若有所思地点点桌面,告知徐怀溯可以打板下班了。等到采访间门被合上,才重新低下头,在徐怀溯档案那一页上涂涂画画些什么。 摄影师也凑近,视线自上而下地瞥过去,在潦草的排版中勉强辨认着字迹: 猜不到说话和举动 ? (划掉)自恋 (划掉)勾引? ? 自恋与好奇 ? 两位恋综老制作人,默默会心一笑。 — 23.手臂上留下的字迹 梁瑄宜收拾完行李后又补了会觉,这个季节的白天太短,等到她再次睁眼时,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小屋客厅内只剩几位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梁瑄宜略微点头示意,拖着行李箱从他们中间穿过,打算从庭院的后门绕道到街边打车。 这条路算不上偏僻,只是没有路灯,因此可以避开不少蹲守的粉丝。 她一只手拖行李,另一只举着手机照明,视线顺着有限的探照范围望过去,似乎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型。 梁瑄宜又走近几步,直到看见车牌号。 车是陆休璟的,她现在可以确认。 只是没开车灯,就这样熄火停在路边,她敲了敲后座车窗,依旧没人反应。 搞什么啊? 梁瑄宜点开手机,并没有漏读关于陆休璟要来接她的消息,正要按下拨号键,身后车灯却突然闪烁了一下。 “觉得冷就先上车。” 陆休璟的身影出现在她来时的那条路上,黑色大衣、黑西装、和空气一样冷的沉调语气,夜色甚至将他的颌角轮廓也刻画冷冽。 梁瑄宜站着没动,接过陆休璟递来的牛皮纸袋,里面装几块糕团,氤氲的热气烘烤在脸上,她慢慢吞吞地眨眼,然后重新粘上了封口贴。 “上车,很快就冷了。” 陆休璟用眼神示意,接过她的行李箱,按下拉杆放进后备箱。 梁瑄宜嘴上答应说好,人却一刻不离地紧凑到他身边,“今天齐叔休假?” 迂回的前半句。 陆休璟低下头,看见她柔顺的发顶,再往下,就是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透着黠气,仿佛就在等着他点头,把接话游戏继续玩下去。 他拉开副驾一侧车门,“是特意来接你的,可以上车了吗?” 梁瑄宜晃晃手里的牛皮纸袋:“那这个呢?” 陆休璟不回答,她便理所应当地说下去,“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想我了?” “节目上那一套,可以收了。” “切——” 梁瑄宜讲漂亮话时,向来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此刻被轻易戳破,她只好扫兴地撇撇嘴,坐进副驾。 吃的放在一边,她低头去扣安全带。 放在膝盖上的手机震动一下,梁瑄宜解开锁屏。眼睛恍然接触屏幕冷光,在大脑接收信息之前,她先注意到的是后视镜中映出的崔游的身影。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降下车窗。 崔游站在花园后门风口位置,瘦高的身肢,冷风把他的发型吹得乱糟糟的。 周遭是黑黢黢一片,他却在原地静止,好像个破洞、被灌了水,就要沉底的淳白色漂流瓶。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梁瑄宜解开袖角的纽扣,往上一直拉到臂肘。车内没开灯,泛着荧光的字迹有轻微磨损,歪歪扭扭挤成一团。 当时她攥着麻绳一端,被崔游牵着走,离开陆斯让和孟璃房间,到走廊尽头。 他步子跨得很大,她很快落下了一段距离。直到绳子被拉扯到极限,在两人之间绷成一条笔直的线,崔游才转过身来看她,表情柔和些,问她他身边是有鬼吗,站那么远。 两人站在镜头死角外,直播器也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梁瑄宜走到他身边没说话,崔游也赌气不说。 作案工具的那只笔还握在他手里,崔游眉又皱起来。梁瑄宜猜测,他大概是想到了她如何不得体地跨坐在陆斯让的膝盖之上,将要如何念出小人得志的威胁台词,却又如何被他从中打断。 总之崔游最后只是拉过她的手,垂着眼,让她把袖子卷起来。小屋内开着灯,他也只能凭感觉盲写。梁瑄宜还笑话他,那是我的笔,你个白牌没资格用吧。 她盯着崔游低头时毛茸茸的短发,和扬唇时牵动的脸侧肌肉,小臂内侧发痒的触感让她有些走神,偏偏崔游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梁瑄宜那时候满心关注着最后倒计时和输赢,其实并没有认真听。 “我觉得我们想的是一样的。” 好像是这一句吧? 崔游说,晚上他有话和她说,在小屋和镜头以外的地方,梁瑄宜当时答应下来,却在一觉睡醒后忘的干净。 怎么就忘了呢? 明明是那么长的一段话来着。 梁瑄宜低下头,仿佛要把每个字都收纳进眼底。 「我不在意其他人,可是好像有点在意你…理想型算什么,如果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呢。要抓紧我的手和我看向同一个方向吗?毕竟你真的很不会看路。」 简直像是在残害道具般物尽其用,是把她的胳膊当做画布了吗,写这么多字。 “你吹风会头痛。” 陆休璟的声音让她收回视线。 引擎启动,车窗也缓缓上升,在被闭合至严丝合缝前,梁瑄宜伸手把那几缕被风卷出窗外的长发也拉进车内。 后视镜里的那道身影早就看不见了,她这时候才回神,摁亮屏幕去看崔游发给她的讯息,简短几个字。 :下车 :我有话要当面说 同在她手臂上留下长篇大论的语气简直是判若两人。 虽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 梁瑄宜让系统控制下崔游的互联网推送,最好是把她的黑料做成pdf一口气投放进去。 太过于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这是一种自大,过早地让崔游自认到这一点,梁瑄宜不确定这对他来说算不算…残忍。 她指尖隔着袖角布料轻抠在小臂内侧,传达出些微妙的刺痛感,她叹了口气,只能靠吃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 事实上,如果是单纯为了攻略任务,她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把纯情的外观一直扮演下去就好了。 该怪崔游自己,在认识的第一面就对她坦白到底,梁瑄宜只好礼尚往来,哪怕是冒着好感被全部推倒重来的风险。 大概是她的沉默太反常,陆休璟侧头,瞥过她机械般的进食动作。 “不合胃口?” 食物根本没在味觉上留下任何记忆,自然谈不上合不合胃口的事,梁瑄宜摇摇头。 “不是,刚刚被人表白了。” 陆休璟略微颔首,搭在腿侧的指似乎颤了一下,他目线未移,仍落在方向盘的正前方。 “那为什么不高兴。” “你那么了解我,这回怎么不猜了。” 陆休璟没否认前半句,思考回应的时候恰遇到红灯,仿佛刻意给他留下的假设空隙,“你们小孩的心思太多。” 他踩实刹车,最终老气横秋地评价这么一句。 梁瑄宜笑出声,笑音被覆盖在擦去嘴角碎屑的餐巾纸后,听上去闷闷的,“你想说的是我心思太多吧。” “被一个商人这么评价,算是称赞吗?” 陆休璟自然地接过她手心的废纸团,丢进车门一侧的桌面垃圾桶里,“不要偷换概念。” 这个答案显然不让她满意。 梁瑄宜扭头去盯窗景,好一会才开口,“不是不高兴,只是…” 她叹了声。 “不是我想要的。” 车辆重新启动,陆休璟按下转向灯,对她语气里的暗示意味充耳不闻,只不平不淡地嗯了声。 24.躲着他 节目正片在周五晚准时上线,播出之后带来的效益几乎是现象级的,梁瑄宜的粉丝量增长得吓人,评论和私信也是好坏参半,她的名字和不同的人捆绑,在热搜上挂到凌晨。 只不过这一切都和梁瑄宜本人没太大关系。 她手机关机丢在枕边,几乎是又过回了从前的生活,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分昼夜地窗帘紧闭,像一株养在温室的畏光植被。 梁瑄宜端着水杯上楼,却听见门上传来输入密码的声响。 她立刻加快了脚步,拖鞋硬底敲在木质台阶上,在空荡的客厅中显得格外惹耳。 陆休璟进门脱下大衣,换鞋的动作略微顿了顿,他抬起头,只看见梁瑄宜的背影,和被笼在黑暗中扬起的睡裙一角。 随后就是卧室房门落锁的声音。 陆休璟平静地收回视线,往书房方向走去。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一周。 梁瑄宜在躲着他,这并不难猜,即使是再迟钝的神经也该有所察觉,何况陆休璟从不把自己归为这一类。 起初他以为梁瑄宜在生气,为他那句“心思多”的评价,才会在后半段车程一直闷闷不乐,下车时,把零食纸袋随手丢到座椅上,连晚饭也不吃就跑回房间。 陆休璟没理会她突如其来的小脾气,只根据多年相处的经验草草断定,这场火存活不过今晚。 但现实却出现了偏差。 那晚之后,梁瑄宜刻意同他岔开了进餐时段,进门玄关处不再为他留灯,在察觉到他回家的动静后,会立刻产生条件反射般的受惊反应,急匆匆地就要缩回她龟壳般密不透风的卧室里。 果然从一开始就不该放任她自流。 陆休璟叹了口气,在情况更为恶化以前,敲响了她的卧室房门。 门后的脚步声很快贴近,锁芯的铁块脱离凹槽,把手往下转动,陆休璟的心思跟着视线一起下垂,直到梁瑄宜拉开了门缝,站定在他面前。 小巧一张脸,额头还密着汗珠,明显是带着恼意挪步到门后,开门时嘴角也不自觉撇下去,仰头将红肿的唇瓣完整暴露在陆休璟眼底。 银饰、一枚钉、和唇肉相连。 陆休璟低下眼,丝毫未掩饰目光中的审视,大脑很敏锐地接收着他意料之外的信息。 梁瑄宜泛红的眼眶眨了好几下,看见是他,几乎是僵在原地,惊慌、羞恼的情绪在她的脸上重新恢复鲜明。 下一瞬,门被紧紧合上。 陆休璟闭了闭眼,语气明显沉下去,“梁瑄宜,开门。” 门后没有任何动静。 他又重复一遍,“听话,把门打开。” 显然是吃软不吃硬,等了会,门上的锁芯才被撤下。 陆休璟于是拉下把手,推开门,看见了窝在床头的梁瑄宜,用被子包裹住全身,把自己缩成企鹅一样的防御姿态。 室内温度被调得很高,这样下去,难免会发汗缺氧,伤口沾上水,再导致发炎—— 陆休璟没顾及身份规矩,将床沿搭着的内衣迭到一边,坐到她身边,拉下她紧攥被角的指,安抚性地叹了声:“我没生气。” 除了顺从,就是僵持到顺从的那刻,梁瑄宜犹豫了一下,只好依着他的动作松开指节,从被子中露出头来。 陆休璟盯着那枚钉,很难说他现在是怎样的心情。类似于家长捉住自己正处于叛逆期的小孩,在先斩后奏之前就发现破绽,事发突然,他们彼此显然都没做好准备。 梁瑄宜是没准备好话术解释,而他—— 陆休璟抿了抿唇,无法摒弃掉心口那股微妙的失衡感。 他伸手撩开沾在梁瑄宜额前的湿发,掌心落在她发顶,轻轻往下按了按。 长辈该怎么做才合适。 陆休璟意识到他并没有在自己的父亲那里学到这一课,更没法把它身体力行地用在教育梁瑄宜这件事上。 那枚钉在梁瑄宜的脸上很漂亮,贴着唇线扎进去,露出短短一截针柱,尾端的银饰缀着光,稍微牵扯唇角,就会在下颌投下一块很小的阴影。 小女孩的爱美之心而已。 他确实没办法生气,没法非黑即白地告诉她在脸上穿孔是一件幼稚透顶的蠢事,他对梁瑄宜的宽容程度显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再多些。 陆休璟能做的,只是放缓了声线问她,“还痛不痛了?” 梁瑄宜没吭声,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眼角挂着的泪痕迟迟忍着未落。 直到陆休璟朝她伸出手,她才像是放下心来,唇角往下一撇,点了点头。 这是她从上一次教训中学到的绝技。 先认错、掉眼泪,然后扑到陆休璟怀里服软。 梁瑄宜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顺势埋进他怀里,双手环住他脖颈。 下巴抵在肩角,又挤了几滴眼泪出来,“我…我只是心情不好,跟付朝辞她们出去,她们都打了,我也就……” 陆休璟用指尖轻轻梳顺她的长发,从她断续的话音中提炼出信息:心情不好、跟高中同学出去鬼混、冲动跟风在脸上穿了个孔。 只有小孩才做得出的幼稚行径。 陆休璟压下无奈,声音很轻,“什么时候打的?” 梁瑄宜:“上周五晚上。” 从拍摄现场把她接回来当晚就偷溜了出去。 陆休璟继续问下去:“为什么心情不好?” 梁瑄宜却不说话了,攥紧他肩角的西装布料。 陆休璟显然从她的动作中接收到了暗示,把她拉出怀抱坐好,“因为不是你想要的?” 他可以不责怪,但这不意味着对她的莽撞行事彻底谅解。 陆休璟从床头抽了张纸巾,替她擦去泪痕,记忆不知怎么就被拉回到了更久以前,梁瑄宜同他做下的不会再用眼泪来烦他的约定。 她确实做的很好,藏在房间里忍痛。 整整一周。 如果不是被他提前发现,或许她会把这件事永远瞒下去,直到那枚唇钉成为她的某个身体标记,被摄像头记录,出现在电视荧幕前,而他会像一个陌生的普通观众那样被被动告知。 这样的被剥离感让陆休璟感到恍然,感到…怅然若失。 他抬起梁瑄宜的下巴,唇钉在顶灯下切割出光影,晃得他眼底发涩。 这绝不是出于长辈身份该做出的举动。 “梁瑄宜,这枚唇钉是你想要的吗?” 25.唇钉上 he hu a n9.co m 梁瑄宜的坦白中,其实添了些她主观捏造的成分。 其中鬼混是真,心情不好是假,打唇钉临时起意是真,跟风却是假的。 事实上,她才是那个主动提议的人。 酒精带来的大脑热度很快冷却下去,穿孔的整个过程不过花费几秒时间,她的下唇软肉被暴露在空气当中,再被锐器轻而易举地穿透,钉帽旋紧的过程里,创口带来的疼痛也随之复生。 梁瑄宜强忍着说不痛,然后把损友们一个个拉下水。 在等待过程中,她跑到店门外,站在路灯下换着角度自拍,然后挑了一张最好看的发给崔游。 崔游很快给她回:疼死你。 梁瑄宜盯着对话框看,猜测他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直到被付朝辞拽着耳朵拉起来。她一口气穿了叁个孔,情况要严重得多,此刻愤怒的表情做起来也显得僵硬。 梁瑄宜指着她大笑,结果又马上被自己下唇的伤口拉扯出眼泪来。看好文请到:h e h ua n6.c om 在回程的途中,梁瑄宜望着车窗中唇钉的倒影走神,那样小的一枚,在她身体里漂亮地痛着。 她赶在天亮之前到家,然后一觉睡到黄昏。 梁瑄宜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从床头抽屉里找到她的安眠药,取出一片,很细致地把它碾碎成粉末,用餐巾纸包好。 在陆休璟休息前,敲响他的卧房门。 在门外掐准了药效发作的第二十五分钟,梁瑄宜在进入房间时甚至刻意制造了些声响。 她跪坐在陆休璟床沿,点亮了床头的台灯,在蓦然加剧的心跳中,她听见随着她俯身动作而绷陷的细微的床垫弹簧声,很吵。 太吵了。 她闭上眼,用颤抖的指尖捧住陆休璟的脸,将吻附上去,几乎是在唇瓣相贴的瞬间就落下了伤口增生的痛感,圆钉抵在唇肉间,以某种更深刻的方式再一次穿透创孔。 梁瑄宜忍不了痛,脸蹭在他下颌处新生的胡须上,却很快被泪水弱化了知觉,苦涩的、腥咸的吻,带着拉扯时的阵痛。 唇钉底座磕在齿间,梁瑄宜深吸一口气,唇贴着唇舔吻厮磨,连换气也显得艰难,直到下唇内侧的瘀血将她的唇充胀成夸张的惨状,直到在这场恶意吮吸中尝到某种浅淡的金属味道。 她沉着呼吸松口,蹭去陆休璟唇边的水痕,将一切恢复原状,重新拉上灯,在黑夜中逃出房间。 这个吻事实上毫无意义,头脑一热的产物,只是因为她什么都不做就已经痛的要死,再痛一点会怎样? 所以陆休璟就自然成为了她报复的试验品。 结果由于她的自讨苦吃,创口恢复的时段被延长。整整一周,每一次清创、舌尖抵上底座、碰触到圆钉感受到疼的动作,都被附加上记忆片段。 梁瑄宜总是会想起那个吻,想起口腔中留下的金属味道。 以至于此刻,陆休璟就坐在她眼前,问她这枚唇钉是不是她想要的的时候,大脑已经自觉替换掉了宾语,她什么都不想要。 她只想要吻他。 陆休璟沉默地凝视着她,看着她点头的动作,因为对一切都一无所知,所以才会把她的这一行为看作是某种乖顺的表现。 他注意到桌上的生理盐水和棉签,淡淡道:“坐到床边来。” 梁瑄宜照做,默许着陆休璟将椅子搬到她床前。 “这段时间都是你一个人处理的?” “嗯。” 陆休璟先用湿巾擦干净指尖,小心地在她唇周附近喷上生理盐水,再用棉签沾去多余水分,轻轻按过发炎一圈的泛红处。 陆休璟抬眼看她,“痛了就告诉我。” 梁瑄宜叫他的名字,“陆休璟。” “很痛吗?”他动作的指尖顿了一下。 “照顾我是你的责任吗?” 陆休璟手上的力道更轻,“你不用想这些。” “那我应该想什么?” “和你自己有关。”陆休璟将棉签捏在指尖,用干净的那头点了一下她的鼻子,“比如想清楚了再做事。” 梁瑄宜揉着鼻子,“不是说好不生气吗?” “没生气。”陆休璟说,“只是提醒,不要做让自己受痛的傻事。” 他把棉签丢进垃圾桶,在起身的瞬间被床上的人拽住了胳膊。 “等等。” 梁瑄宜从床上翻了半圈,坐到靠窗抽屉那边,从泡着水的透明容器中取出来了一个什么东西,用纸巾很细致地吸干水分。 侧脸的光线被自然垂落的长发遮挡,从陆休璟的视角看过去,只能望见她挺翘的鼻尖。 睡裙并不算贴身,她膝盖迭在一起,坐在自己的脚腕处,肩膀因为注意力下沉而略微内扣,拉扯住包裹腰身臀肉的布料。 陆休璟移开了目光。 梁瑄宜转过来,眼角透着些不怀好意地黠笑,腿面在挪动时拖蹭住床单,在本就凌乱的平面上迭出更多褶皱。 一阵窸窣的布料摩挲声过后,她重新凑近到陆休璟身前,掌心在他脸侧比了一下,想贴近,却又很快蜷曲了指节。 “陆休璟,你把头转过来。” 这句话本身并不带有任何暗示意味,陆休璟于是移转回视线,抿下唇,尽量忽视感官带来的细微不适感。 梁瑄宜跪坐在床沿边,为了拉近距离,膝盖露了一截在外侧,此刻要靠支立起上半身才能同他平视。 平衡感是她天生短项,唯恐她找不到重心再弄伤自己,陆休璟眉心跳了跳,伸手先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坐好,别乱动……” 一道冰凉的金属触感圈套在他下唇位置,打断了他复述般的说教。 简单的一圈素环,带两颗圆钉,一颗卡在他唇中央,另一颗则是顺着口腔向内,紧贴上唇肉里侧。 陆休璟尝试发出了一个音节,却先听见了圆钉敲在齿关的清脆声。 “跟我想的一样漂亮…”梁瑄宜盯着他看,放轻了呼吸,连评价也像是一句喃喃自语。 她把床头的圆镜举到陆休璟眼前。 盯着他欲言又止的怔神反应,像在额头贴上封印贴纸后静止的猫咪一样。 梁瑄宜歪着脑袋笑,“怎么不说话了啊?” 26.想你了 没有人会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陆休璟。 他无数次穿校服,或是剪裁完美的西装,站在讲台话筒前,代表发言、演讲。 台下黑压压一片,这是陆休璟最接近于他人审视目光的时刻。 顶光在他的脚下投射出唯一焦点,那些视线也如顶光般落下来,除了羡慕,好像就是赞许。总之不会是在窃窃私语的口型当中,被他捕捉到漂亮这两个字。 而除此之外大多数的人,事实上把直视他都当做一种忌讳,更别说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有失偏颇的评价。 陆休璟忽然体会到一股生理性的痒意,从耳根一直蔓延至脸侧,最终汇聚成那枚圆钉大小的点,一下下敲在他口腔牙龈上。 他近乎冷漠地垂下眼,意识到他正陷入自我审视的安静当中,把自己归类,把身边的人归类,却唯独漏下了梁瑄宜。 矛盾、突兀、不合规矩,像紧箍在他唇上的这圈意料之外的唇环。 “很漂亮,但不适合我。”陆休璟略微张嘴,把它取下来攥在手心。 “哎——”梁瑄宜看见他的动作,有些可惜地停顿,“你这是口是心非。” 陆休璟模模糊糊地点头,轻嗯了声,总疑心他们的话题或许已经延展到了物件之外的其他言外之意上。 他站起身,最后掀眼看向她唇角的那枚钉,“伤口不要沾水,早点休息。” 那颗唇环正严丝合缝包裹在他掌心,陆休璟没道晚安,抬脚朝门的方向走去。 梁瑄宜的声音落在身后,是在叫他的名字,可惜刚开了个头,就被关门声阻隔。 直到陆休璟重新陷入书房座椅当中,他才缓缓松手,看向那颗被攥至轻微变形的唇环。 东西沾上了他的口液,便不适合再物归原主了。 这是他的本意,可现在想来,却更像是弄巧成拙,在他们之间传达出了某种错误的,类似信物传递般的暗示。 陆休璟有些头痛地按了按眉心。 能让陆休璟都生出这样的想法来,更别说是梁瑄宜,几乎是在门被合上的瞬间她就想通了。 梁瑄宜把扎在眼前的碎发拨到一边,跳下床,从桌下拖出来行李箱,在房间里东转西转,开始慢吞吞收拾起行李来。 系统看着她的动作:宿主你要去哪啊…… 梁瑄宜:没想好,先搬出去再说。 系统:为了? 梁瑄宜唇角扬起弧度:为了给陆休璟留下空间,好让他睹物思人啊。 她的假期只剩最后一周,然后就要跟着节目组被困孤岛,保守估测也要差不多叁周的时间。 在长久的分别到来前,梁瑄宜打算搞点事,免得被陆休璟看见她在节目里的表现,再为他们的关系加固上更深刻的屏障来。 梁瑄宜把收拾完的行李箱拉好,推回原处,重新躺到床上,半阖着眼在最近聊天窗口中来回拖动。 住宾馆的选项被最先排除,太容易被发现,且不好编造离家出走的借口。 除以之外的…… 梁瑄宜撇撇嘴,好像都差不多。 她随手编辑了条钓鱼短信,点击一键群发,在创口增生的风险找上她之前,果断丢下手机睡觉。 第二天一早,梁瑄宜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窗帘没拉实,她眯着眼睛去看时间,强压下骂人的脾气,从床上爬起来。 大脑还在眩晕期,她脚步一下轻一下重地走过去,按下门把手。 门后露出陆斯让疲倦的面容,他眼白密布着血丝,连胡茬也未来得及刮,苍白的脸色透着憔悴,看上去比她的心情还差。 两人僵持在进门处,就这样面色不善地互瞪了会,最终还是陆斯让先败下阵来。 他不爽地咬着唇腔内侧软肉,显然看到了梁瑄宜唇角处显眼的那枚钉,“你就是故意的吧?” “什么啊——” 梁瑄宜不知道他在生哪门子气,睡意被驱赶了大半,她揉了揉眼睛,“要不要进来?” 陆斯让伸手,把她一边滑落的睡裙肩带拉好,推着她进门,声线里也带了些隐约的怨气,“大半夜给我发什么信息。” 信息? 梁瑄宜哦了声,想到她昨晚群发的那句「想你了」,还没来得及看回复就睡着了。 她扔了瓶矿泉水到陆斯让怀里,坐到床头解开手机锁屏,等待消息界面缓冲。 她一共只发给了四个人。 付朝辞最先回复,让她滚。 崔游大概是睡醒后才看到,上面撤回了两条消息,最后只留下一句赌气般的问话:怎么想的? 徐怀溯没理她。 至于陆斯让…… 梁瑄宜抬头瞥了他一眼。 凌晨回复说他刚收工,给她打了两个电话,没人接,两个小时前还在发消息,威胁她死定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眨眨眼问,“从哪回来的?” 陆斯让硬巴巴地说了个跨省的城市名字。 “要不要睡会?”梁瑄宜叹了口气,毫不心虚地开始扯谎:“我昨晚跟陆休璟吵架了,就给你发了信息。” 陆斯让没怀疑这是一句谎言,意料之中地扯了扯唇,指尖方向落在她唇钉位置,“因为这个?” 梁瑄宜点头,“好看吗?” 陆斯让翻她一眼,“你几岁了?” 他一口气喝下大半瓶水,拧紧了瓶盖,脱下大衣搭在椅背,抓了抓头发走到床沿另一侧。 床是一米五宽,陆斯让刚躺下去就占据了大半位置,姿态像是条被丢上案板的鱼,头埋进枕头当中,只露出来一小截眉梢眼尾。 梁瑄宜推了他一下,“喂,你去洗个澡再睡!” 大概是真的困倦到没劲,床上的人一动也不动,连反抗她的意愿也没有,梁瑄宜盯着他看了会,竟然也生了点睡意。 她去把窗帘拉好,室内重新陷入黑暗,扶着床角钻进被窝,隔着一拳的距离,脸朝着陆斯让面对面躺下去。 这个距离,她可以听到陆斯让清晰的呼吸声。 他身上有一股被风干后的汗味,还有从机舱中带下的塑料和清新剂的味道,同衣服上的熏香混在一起,是很奇怪的混搭。 陆斯让从枕头中侧过脸来,没睁眼,等了几秒才伸过来一只手臂,环住她腰身,轻而易举地把她带入怀抱。 梁瑄宜额头抵在他胸膛处,视线逐渐放空,“陆斯让。” 他音量很小,含糊应了声,“嗯。” “那你呢?…你想我了吗?” 陆斯让身子抖了一下,没吭声,只沉默地将她拥更近。 在睡意将意识裹挟之前,他似乎落下一声轻叹。有些话他不擅长说,本该掐断,可他还是开口。 “梁瑄宜…” 声线低哑,透着点妥协的意味。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回这个家。” 27.同居 梁瑄宜没睡多久。 崔游几分钟前又给她发了条消息,自问自答般的一句。 :只是用嘴说说的对吧 她头蒙在被子里,盯着屏幕光线发呆好一会,还是没回复,把陆斯让扣在她腰上的那只手拉开,撑着上半身磨磨蹭蹭起床。 等到梁瑄宜洗漱完再回到卧室时,陆斯让已经醒了,靠坐在床头,眼睛还紧闭着,在听见她开门的声音后才略微掀了掀眼皮。 这种感觉很奇怪。 梁瑄宜坐到梳妆台前,“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陆斯让言简意赅:“晚上。” “还要再飞回去?” “嗯。” 她解开干发帽,吹风机刚插上插座就被陆斯让接了过去,镜子里映出他低垂的眉眼,小心的神情,连触碰的动作也显得生硬。 察觉到她的视线,陆斯让只抿抿唇,“晚上有这样的戏,提前适应一下。” 梁瑄宜笑着哦了声。 发根很快被吹干,梁瑄宜听见吹风筒运作的声响被调小了些,陆斯让指腹的触感随着热风一同下移,勾起她一小撮滴水的发尾,很细致地对上吹风口。 这实在是一件考验耐心的事,过程中,梁瑄宜一直显得很安静,直到湿漉的发尾也被吹至干燥。 “陆斯让。” 她掐准时机开口,声音被吹风筒的噪音盖去大半,像是故意作出的悬念,“我们同居吧。” 陆斯让被吓到。 指尖还停留着未干的湿意,热风擦过去,像是被烫伤般颤了下,“什么?” “同居一周啦,我不想和陆休璟待在一起,反正你也要工作又不回家……” 梁瑄宜接过吹风机放好,去拉陆斯让的指,贴上她脸侧的体温,只要稍稍偏过脸,就会在他的掌心落下一个吻。 于情于理他都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知道了。”陆斯让有些唾弃自己的心软,陡然撤了手,眉压的很低。 他眼底血丝未褪,此刻却像是牵连上神经般,视线跟着头脑一起发昏。 这种感觉很奇怪。 什么也不做,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在怀抱里互道完想念,睡醒后,连话题都走向无意义的寻常。 他只是因为看到梁瑄宜滴水的长发,就自然想到她将要抬高至头顶的小臂,想到难免酸痛的手臂肌肉,想到她娇气的累点。 于是扯谎代劳的举动就变得理所当然。 陆斯让不知道这些下意识念头具体指代着什么,但这绝对已经远超出了因为性所拉近的距离范畴。 好像什么都做了,甚至莫名走到了同居这一步,那为什么,不干脆在一起? “梁瑄宜……” 他想要从这种情绪中抽离,方法只有一个,向她亲口求证。 “快点去洗澡,然后我们就出发吧,我中午还约了人吃饭呢。” 梁瑄宜推着他往门外走,唇角撇下去,目的达成后就翻脸,显然是为他的发呆感到不满。 陆斯让无意识地沉下眉,“和谁?” 梁瑄宜说,“付朝辞。” 名字没什么印象,他在心底念了一遍。 “女的?” 梁瑄宜有些无语,“我们高中一个班的啊。” 陆斯让想到了,“你那个混混闺蜜?” 这个词形容的堪称精准,梁瑄宜忍住笑瞪他,“你才是混混。” 门就这样被合上,错过了坦白时机,那些情绪体验在她离开视线的一瞬间被迅速隔绝。 真是见鬼了。 陆斯让心烦地吐出一口气。 房间就在对面,直线几步的距离,隔了两道门,他拿了衣服慢吞吞地往浴室走,提前给保洁公司拨了个电话。 陆斯让的公寓不在市中心,处在交通枢纽,不新不旧的一栋高楼。两室一厅,只有几十平大小,对于他这种量级的大明星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屈尊。 两间房中间隔着客厅,梁瑄宜把行李箱推进客房,出门就看见陆斯让坐在沙发上翘着腿,表情算不上好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瑄宜坐到他身边,“你怎么会买这间房?” 陆斯让淡淡道,“没用我爸的卡,当时只买得起这个。” 梁瑄宜点点头,确实是离家出走该有的态度。 见她不说话,陆斯让笑了声,“嫌小?” “两个人有点。”梁瑄宜说,“不过我一个人住肯定不小了,幸好你在外地不回家。” 刚搬进来就摆出一副鸠占鹊巢的姿态,陆斯让挑挑眉,长臂圈住她肩膀,反扣着把她按进怀里。 他在室内只穿了件针织帽衫,刻意留心了角度,避开梁瑄宜唇钉位置,却还是被她大惊小怪地躲开。 “陆斯让,你要害死我吗!” 陆斯让只好收了手,略扬起下巴:“你住我家得付房租吧。” 梁瑄宜此刻紧贴着他坐,几乎是整个身子都伏在他膝盖上,听到他这么说,有些意外地抬头,唇下的那枚钉折射出光线,擦过他眼尾。 她翘起唇角,去抓陆斯让垂在身侧的指,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好像在空气里都撒下了暗示的诱因。 陆斯让听见自己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房间抽屉里有…” 梁瑄宜愣了下,有些大事不妙地皱起眉,“除了我还有谁来过?” “没有别人。” “那是你要带谁回来,还没来得及?” 陆斯让抿着唇,不知该怎么开口遑论他的自慰行径,承受的眼光像是凌迟。 他不说话,这显然被梁瑄宜误解成了某种拖延的手段,在脑内求助系统这算不算任务失败。 陆斯让沉默地勾住她指尖,将掌心相贴,指缝被填满了,十指便紧紧扣在一起。 梁瑄宜等着系统回复,有些不耐烦地想挣脱,却被他反握地更紧。 “是我一个人用……” 陆斯让俯下身,用空闲那只手掐住她脸颊,强迫她仰起头,几乎是唇贴着唇的距离。 “梁瑄宜你听明白了吗?没有别人来过这里,也没有别人……” 他深吸一口气,把话说完。 “用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