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际。[GL|FUTA|3P]》 初遇。 于元刚刚升到高中,发现用力考上的高中,是别人家境的起点,从前学校的正数第一,用同样的努力,现在变成倒数第一。 分配宿舍,拎取行李,像「初中」一样的流程,于元看到寝室号是506,里面已经有了三个人。 「你们好?」 宿舍里已经自成一派,于元把床铺铺在床位,室友的东西拿到地上,她的名牌在下铺,于是她也在下铺。 「她是于元?」沙丽说,「那个倒数第一吗?」 余之彬说:「比起她,不是更应该庆祝我们吗?203的友谊,再次来到了506,是允,你觉得呢?」 两个女生之间,围着一个女性,于元看到了名牌,对方在自己的上铺,名字叫「周是允」。 于元回正首。 「别那么过分,在寝室我们不谈成绩。」 第一次见到周是允,是在秋天,像是为一切奠定基础,有一个印象深刻的初遇。 于元的眼睛睁大了,第一次见到惊艳的人,像是「膝跳反应」,有一种不由自主的感觉。 周是允拥有让人忘不掉的外在。 清俊的眉目,文弱的双手,能看到小臂上的骨头,衣服目测是S码,头发的长度在背部,有一些自来卷,因「瘦」显出的喉结,标志性的在脖子上。 气质型,还是五官型? 「她们不是故意的。」周是允在上方,眉毛向下看,声音温温的,沙沙的,说,「我是周是允,我下面的女生是沙丽和余之彬。」 —— 在正式上课前,沙丽找到于元,率先为于元「上课」,选址在教学楼的厕所。 十一中是「昌海」有名的高中,「局长」「处长」「董事长」在此处见怪不怪,每个人有官职,每个人有阶级。 沙丽的父亲是水务局局长。 余之彬的母亲是公安局副局长。 于元踉跄地被带到隔间,隔间的纸篓堆满了,正中心有一个马桶。 「头伸进去,用舌头舔。」沙丽说,「你不是应该最擅长这个了吗?平时没少被这样对待吧?」 大城市的霸凌也比乡镇过火吗? 于元的头被压在马桶圈上,两颗膝盖「啪」地跪在瓷砖上,余之彬攥着于元的头发,向马桶里面扯。 「你还把她当人吗?」余之彬把纸篓踢倒了,「我已经把她当猪了。」 「为什么?」于元的五官浸在马桶内壁,难以置信的平静,「我没有招惹过你们?」 但脑海中出现反问。 你不应该最擅长这个了吗? 于元被对待多次了,已经不再好奇,一些人天生有「气质」,周是允是「干净」,于元是「靶子」。 尿腥味充斥在鼻腔,余之彬的手筋起了,把于元的头向下,于元的眼睛直逼着水源。 一根头发掉进去了。 「你觉得名牌放在下铺,你就能住在下铺吗?」 原来下铺的东西是沙丽的? 食物一阵阵地从食管涌出,今天在食堂吃太饱了吗?无数次说过的减肥,最后变成了米饭和二荤一素。 不是说好了减肥吗? 于元的头被整个压进去了,来到「十一中」的第一天,被校园霸凌的第一天,一阵失神,发现已经浑浑噩噩到次日,学校组织军训,她正在站军姿。 周是允正在她前面。 —— 「八月二十一日,晴。」 「我发现周是允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只要在她身边,沙丽和余之彬就会收敛,从她们的嘴里,我也得到了她的家世。」 「周是允,周是允,光是这三个字,我最近听到了无数遍,第一名是她,军姿站的最标准是她,受欢迎的是她,有时候真的听烦了,她还长得那么好看……」 「我的努力都是无用功吗?我每天的废寝忘食,只是到达了别人的起点?我以为来到了大城市,抵不过别人的家世?」 「我总是忘了当时为什么从镇上考到市里,说好了要变成更好的人,说好了要考上名牌大学,说好了要改变阶级。」 午休时间,周是允罕见的无约,于元跟在她身后,女性走走停停,不回寝室,也并不去食堂。 跟了半程后,于元说:「一起去食堂吃饭吗?」 周是允回过头,身上穿着军训用的迷彩服,迷彩服很宽松,束带被拉到了最内,眉毛未有攻击性,眼下的「蚕」更温文。 周是允比于元高:「我不吃午餐的。」 瘦的人都这样吗?于元看了下自己的肚子,发现是硕大的。 「那你想去厕所吗?」 「我不是很想去。」周是允说,「但我可以陪你去。」 女性之间促进关系,一是一起吃饭,二是一起去厕所,三是多肢体接触。 周是允陪同于元到厕所,于元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在当天平静,不意味在之后平静,碰到熟悉的马桶,在厕所直视着天花,反胃的冲动一股一股,最终沿着马桶圈吐下。 于元把扣子解开了,以解沿着食管涌上的食物,露出一片平庸。 躯体平庸,体重比平常体重更重,大腿比常规尺寸更粗,手指似乎萝卜,肚子好比西瓜,于元开了隔间的门,与周是允站在同一片镜子下。 周是允的五官周正。 于元的五官臃肿。 于元把手洗了,五官同样洗了,「心宽体胖」作用于她,在初中三年的霸凌,每次心情不好时,用「食物」发泄。 肥胖是「暴食」的后遗症。 于元心想,一定要减肥成功了,马上就是大学,在无数教师描绘的大学,她会谈到一个感情,拥有无垠的前途。 成绩不能被别人耽误了,高中三年是最关键的三年,如果沙丽和余之彬在周是允面前收敛…… 于元忽然问:「你知道我的名字的来历吗?」 「芋圆?」 于元笑了,说:「是的,芋圆,我妈妈特别喜欢吃芋圆。我最近打算减肥来着,你有什么好方法吗?」 那就死缠烂打、死皮赖脸、纠缠不休地成为朋友。 「我对减肥不是很了解。」周是允说,「我只对增肌有一点了解,增肌需要吃蛋白质,鸡蛋,肉类,优质脂肪也要吃,一些坚果,比如说开心果。」 「你有肌肉吗?」 周是允向下看了一下,水一样的性格,并不是没有听清,眼睛直视着于元,脖颈却红了一片,「你问的有点超过了。」 在「十一中」,周是允的家境在中上游,每个「局长」的储备役,对交往距离有自己的把控。 接近周是允,保持对应距离,每个家世好的人,即使表面上再温良,一定有自己底线,于是避免触到霉头。 于元伸出手,触在周是允的腹部。 周是允的腹部平整,在一整片手掌下,有不同的软硬点,构成骨骼与线条的形状。 「刚才摸到硬的地方了,那个是肌肉吗?马甲线还是别的什么?」于元说,「你真的有吗?」 于元向前走了一步,周是允向后退了一步,脖颈的红蔓延到下巴,一只手挡住腹部,美貌的面目,每个五官同在惊异。 与表面的平静不同,于元的内心正在煎熬,不清楚贸然接触的代价,只知道需要不择手段。 一直家境不良,她不明白社交,从未有人教授过她在社交中的「四两拨千斤」,只是主动已经做出巨大改变。 一定要变成朋友。 裸照其一。 军训以后是课堂,十一中的高一有七个班,于元被分到高一(三)班。 于元坐在位置上,发现周是允也被分到了高一(三)班,刚到班级已经有人缘了。 所有人似同苍蝇,围着一块糜肉。 于元心想,片刻后在心里笑了,觉得自己也是个苍蝇,周是允的附近总是聚满了苍蝇,绿蝇、麻蝇,丽蝇,她不过是个果蝇。 果蝇靠近了周是允,说:「周周?」 周是允说:「是你?」 不过是被肉选中的苍蝇。 果蝇又在心想,说「好巧」好,还是说「太幸运了」好?最后为了表达情绪,伸出双手,拥抱了周是允一次。 拥抱是「朋友」之间常规的亲密,周是允没有拒绝。 一圈手臂环抱着,感受到了温度,气味,像是要把人溺死的「安全」,当触到胸衣的边界的那一刹,感觉到周是允的体温烫起来了。 朋友是这样做的吗?一起上厕所,一起吃饭,做亲密无间的动作? 班主任到达班级,课程如约开启,第一堂课是立威以及调换座位,于元被分到周是允的同桌,偶然间看到周是允的包放在大腿上。 「放在腿上不累吗?」于元问。 「有放在腿上吗?」周是允的喉结向下,「我才发现包在我腿上,我刚才在找东西,忘记放回去了。」 包放回桌洞以后,于元又看了周是允一下,发现周是允的左腿搭在右腿上。 于元偷笑,优等生也翘二郎腿吗? —— 沙丽也被分到高一(三)班,和余之彬一起,在课程开始以前,二人被叫到办公室,面临着谈话。 「我们调了监控,在开学第一天,你们拉着于元到厕所。」 沙丽嘬了嘬嘴:「我?和彬彬?我们两个都没去过厕所,是和我们长得像的其他人吧?」 余之彬淡淡地伫立在原地。 「已经有人向我们举报过了,证据确凿,具体是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霸凌也立法了,等到事情大了,上升成刑事案件,追究的责任更大。」 「浪费时间。」余之彬说,「我比你更懂法,你的证据呢?」 沙丽满不在乎地耸肩,余之彬拉开了大门,已经不用再「思想教育」,更不用听不知法的「恐吓」,厕所里的事,没有监控摄像头,在不留痕的情况下,又能证明什么? 余之彬抱着双臂,淡漠的眉头蹙起,说:「不能放过她了。」 作为「玩伴」,作为「对手」,抑或是作为一脚的「蝼蚁」,于元已经具备资格。 「想个办法,于元告状了。」余之彬说,「继续拍照?」 「不、不。」沙丽露出阴森的牙齿,「不光是拍照了,彬彬,她既然敢告发,一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真好玩。」余之彬罕见地笑了,「我以为她听说了我们的家世,不会再反抗了。以为能有所转机,不愧是蝼蚁。」 晚上的课程结束后,学生陆续回到寝室,沙丽借口「和好」,和于元勾肩搭背。 「今天老师找我和彬彬谈话了。」沙丽说,「说要把这件事情通知我的父母,我真的不想那样,彬彬也是这样想,但是她不善言辞,你也知道。」 「于元,我们能在厕所里谈谈吗?」 于元看向周是允。 周是允问:「你们怎么了?」 于元摇了摇首,和周是允道别,与沙丽到寝室的厕所。 又是熟悉的厕所,无数次的霸凌诞生于此,不在监控的范围,提供不出的凭证,天然的场地。 沙丽站在原地,昏黑的环境里,余之彬从厕所的墙边起身,于元张开嘴,想说些什么,眼见着距离不断缩近。 淡色的瞳孔,薄至无法再薄的嘴唇,有兴味及毒色。 于元以为来到厕所是接受二人的道歉,余之彬扬起手,一个巴掌扇了上来,浑重的痛感直上脑门,鼻血出来了,于元被扇到洗手台。 沙丽压着于元的头,说:「手机带了吗?」 「不用压着她。」余之彬拿出手机,点开录像键,「乖乖站好。」 于元直起身体。 平淡的女声说:「靠着墙站正。」 于元流着鼻血,校服被染上大片的红色,靠着墙边站正了,像是拍白底的证件照,背景的瓷砖衬托鼻下的红,鼻血不断地淌到脖颈上。 沙丽再次扇了一巴掌,用腿猛地一顶于元,于元的手打算反抗,腿已经先软了,支不住地跪在地上。 「站正。」余之彬说,「现在在录的是你的裸照。」 于元捂着腹部,冷汗和热汗一起冒,抓着沙丽的脚,被拎起来对着脸打了一拳,顿时一片的青。 「我们之间的事是秘密,你泄露了我们的,我们就也会保存你的。」余之彬说,「自己脱,还是沙丽帮你?」 明白挣扎是没用的,明白家世是一座山。 于元站正了,拉开校服的拉链,脱下了第一件。 与其挣扎,不如顺受了,今天无论怎样都是裸照的结局,于元在心里想,都已经习惯了,反正已经习惯了。 脱到里面时,仍旧下不去手,涕泪横流。 从山上考到市里,以为阶级跨越,山上的第一名,变成市里的倒数,资源的不公正压在于元的肩角。 沙丽扯开她的衣服。 胸罩掉下去了,内裤脱下去了,直至整个人全裸,相机不带感情的记录,余之彬拿着手机走近了:「挺胸。」 于元的眼泪掉在地上。 沙丽抓着她的头发,说:「让你挺胸,没听见吗?」 于元被抓着头发,被迫地挺胸。 相机把胸的全貌录制了。 「真丑,没什么记录价值。发出去除了你又有谁会在意?提供不了任何价值。」余之彬的眼睛一瞬不瞬,「跪下。」 自尊也即将舍弃了,于元这才明白,不配合是维持自尊,并不是脑子不好,她需要一只手压着她跪下,而不是自己接受不了威压。 沙丽强硬地把她压下去。 拍摄完毕,余之彬收起了手机,兴味失去了,随手拍了拍于元的肩膀,从厕所里出去。 于元在厕所跪了半晌,脑子像被夺走了,今天的课程上了什么?明天的安排又是什么?做出的学习计划今天还剩下哪些没有达成? 思绪断开了,食堂还开着吗? 于元把校服压在洗手池,用厕所的洗手液洗校服上的血渍,忧心带回去洗会被发现,只能用这种方式。 好饿,好想吃饭,如果有饭就好了,就不用自己一个人承受压力。 一巴掌。 回到寝室时是十点,宿舍内已经拉起床帘,于元把衣服披在椅子上,打开一页课本。 数学先自学。 裸照的问题,于元不咸不淡地思考,把自己置身于事外,手肘撑着桌面,五指转着笔。 比起经历者,更像是旁观者,始终有一个信念,于元在课本上画线,认为自己是特殊的,像小说主角一样,达到「寒门贵子」。 周是允在下铺,在读一本书。 于元忽然搭话:「在读什么?」 「言情小说。」周是允清秀地说,「我包里还有,你也要读吗?」 读「言情小说」的周是允,在数学测验中达到了全班第一,自学数学的于元,名次止步在第四十一,余之彬的成绩不是名列前茅,也达到第八名。 「这道题有简便方法。」于元做题时,周是允在旁边看,用手指了一下题干,「你用的笨方法,计算量太大,数学是逻辑的学科。」 于元说:「聪明的方法是什么呢?」 周是允看着纸张,开始演示,每个步骤简便扼要,是一名好讲师,在逻辑方面透彻,能够精确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试一试。」在午休时间,周是允说,二人没有去吃饭,周是允未有午餐习惯,于元下定决心减肥。 第一次失败了。 「3不是这样消的。」 第二次失败了。 「你落下了一步。」 第三次成功了,于元激动到跳起来,别过身抱住周是允,周是允很显然不习惯亲密接触,于元有些语无伦次了:「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女性化的喉结向下。 「是吗?」周是允抱着于元,不明白异样感出自何处,在拥抱中有一种感觉,于元一定是磨到了什么位置,否则为什么又硬了? 性器官的位置,那根不应存在的东西。 数学题以后,于元继续留在教室,而周是允回到寝室,打开在抽屉里的Apple Watch,发送了一条微信。 「妈妈,今天的勃起次数是两次,一次是晨勃,一次是和同学接触,不当心碰到了。」 「8月21和28也勃起了,对吗?」 「是的。」 「距离上次只有两周,会不会是发育了?你从前不是都没有感觉?」 「但是我……」 「周末的时候回家,你爸爸很高兴,打算带你再去看看医生,如果发育到能改性别,你爸爸打算让你出国把学念下去,或者是给你办转学。」 「我先午休了,妈妈。」 「刚刚光跟你爸爸说你的事去了,没看见你的消息,你刚才想说什么但是?」 周是允拿着Apple Watch,从小受的是女性教育,声音更女性化,一时间难以接受,但再难以接受,旁人的期望像铅球,拿在手里扔不远,片刻后尚需拾起。 女性深呼吸了一下,向下看裆部的位置,宽松的校服裤子下,隐约露出器官的形状,周是允打了一下,自己痛到蹲在地上。 Apple Watch被放回去了。 —— 周四,周五,日历从来快,于元的周末一向在宿舍,这一周余之彬不回去,于元约了周是允在周末的时间。 半个月过去了,自从裸照以后,风吹草动很少,于元看到过课本被划烂,看到过水瓶里有虫子,座位上有水。 但在周是允视线范围内,余之彬和沙丽不再约她出去,已经是很好的结局。 「今天周六,我们去吃饭吗?」 于元是用「感谢教授」的借口留下周是允的,周是允真的相信,在手腕上戴着Apple Watch,一起走在街上。 「华莱士吗?」 周是允眉毛皱着,摇了摇头。 「麻辣烫?」 周是允看着不是很有食欲。 「煎饼果子?」 周是允把外套脱下来,说:「有点热,我们吃冰淇淋吧?」 于元被带到了商场,在商场感受到了「市内」的繁华,在乡镇见不到的,通通在眼前浮现。 珠光的首饰,科技的车辆在大厅,让人望而却步的餐厅,只是一件小食,张贴在玻璃上的价钱,掏空她的口袋才付得起。 但是她只带了20块钱? 于元表现得很局促,张了张嘴,又闭回去,额头上汗要出来了,拿袖子试去,不断地在脑子中温习话语,最后变成自暴自弃的一句:「我可能……」 周是允把外套搭在手臂上:「可能?」 「我可能没带够钱……」 于元认为这比被霸凌更耻辱,像是被扒光了,查看她的贫穷,她已经用知识伪装自己,用「聪明」伪装在天鹅之中,但只有一层皮不够用,内核还是青蛙。 「那我们要留在这里洗盘子了?」以周是允的气质,不像是服务员,反而更像君子。 周是允说:「我听你说请客,也没有带钱,但是冰淇淋已经点了。」 冰淇淋一个又一个被打出,店员在等他们结账,问:「请问是用什么支付方式?」 于元对着店员问:「请问我们的做了吗?」 两个贵重的冰淇淋摆在她的眼前,于元惊讶于制造的速度,周是允用手表结了款。 一共消费54元。 于元拿着账单,吃着冰淇淋,吃得很小心,生怕掉下去一滴,用穿破了袖口的卫衣接着:「冰淇淋的钱,我回去会还给你的。」 「我不是很缺钱。」周是允说,「这句话像不像霸道总裁?」 「什么是霸道总裁?」于元不是很能理解:「霸道我知道是什么意思,总裁是什么意思?」 「那个是言情小说的术语。」 冰淇淋一路融化到公园,在公园上闲坐的时候,一辆黑车停在于元眼前。 于元问:「那辆车是什么牌子的?」 她们已经认了很多个车的型号,像W字母的是大众车,像人字形的是奔驰。 黑车的车身古朴,能出现在近代史,造型是上个年代的产物,里面出来一位女人,臂弯上一个品牌的包。 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周是允的眼睛躲开了。 「允允,为什么不回家?」女人亲身蹲在周是允眼前,用湿巾擦周是允的手,问,「吃的什么?跟妈妈回家。」 「我先回去了,于元。」周是允留下一句话。 于元打算告别,对着车窗摇手,周是允已经上车,车窗有防窥膜,从外面窥不到里面。 车辆内部,黑到不见底,只有哑的黑色,素的皮质座椅前,主驾驶上坐着司机,副驾驶上坐着中兴省「省委书记」。 周志发。 在单位叫「省委书记」,回家了叫「爸爸」。 「在外面不扇你,是为了给你体面,周是允。」女人坐在后座,打开手机,「回头再说你为什么不回家,现在先去医院。」 周是允被扇了一巴掌,下巴红了一边,打开Apple Watch,终于知道是什么在定位,第一次产生叛逆的心情。 「我不会走。」 为了躲避「霸凌」,于元在晚上回到宿舍,以为余之彬已经回家,从楼下向上看,宿舍的灯却仍在开着。 余之彬正「孜孜不倦」地等。 打开门以后,亮着的只有「台灯」,女人素且净地在书桌旁,翻看过去的错误,把错题整理至错题本。 从面目,从成绩,优等至找不出缺点,余之彬不似乎霸凌者。 于元看到余之彬,打算把开的门关上。 「母狗回来了?」余之彬眼睛抬也不抬,「跪在外面。」 此刻周末,学生多数已经回家,周末常年只有宿管,于元早已经知道,但是跪下真的容易吗? 「需要我重复几遍。」余之彬说。 想起裸照,想起过去的种种,不是没有过反抗的经历,此刻反抗了,以后能逃过吗?但是此刻不反抗,又更待何时?难道永远当一个懦夫吗? 于元站在原地,把向后退的脚收回去,进入宿舍,把外套披在椅子上,用不回应处理。 下一秒,玻璃台灯砸在于元头上,顷刻血的一片。 感到有什么热的东西从头顶流过,于元不可思议地摸上耳朵,看到自己手上的血,一阵阵的恍惚:「你疯了吗?」 余之彬坐姿改变了,腰弯下去,手肘撑在膝盖,双手在膝盖下拍了拍:「小黑,爬过来。」 「谁是小黑?」玻璃的部分刺在头皮,应该是肾上腺素,于元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血了半张脸。 「你。」 一个拳头当即砸过去,已经分不清是第几次反抗,顷刻砸在脸上,余之彬并没有躲,表情淡薄,未有一分松动,嘴角已经裂开了。 「好了。」平静的声音。 下一刻天旋地转,于元被绊在地上,用被「擒拿」的方式,余之彬看上去削瘦,却四两拨千斤了。 军用的招式,异于常人的熟练度,企及不到的高度。 于元在一瞬间明白了巨大差距,被摔在地面。 楼层打颤了,于元打算再次站起身,肩膀被一只鞋强力地踩在地下,于元用蛮力挣脱,挣脱不开女人的双手。 「今天不想打你。」余之彬的衬衫仍是黑的,未被染上深色,「还想继续么?」 于元的身体已经陷入脱力。 女人的嘴唇靠在于元的耳廓,极其亲密的动作:「我今天留在这里,只为了让你当狗而已。」 于元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打了你不重要,最关键是你打了我。」余之彬说,「又有新的把柄了,在宿舍没有监控,我出去说想怎么说都可以,明天我回家,说你打了我,跟我爸爸说要求你赔偿,你猜会怎么样?」 「不是这样的……」于元说,已经有了眼泪,用双手罩着头部,一点一点地把血顺回头部,血又从头部流下,「不是你先打的我吗?」 「嘴角裂了,除此之外呢?」余之彬站直身体,「去医院检查的钱,至少需要二百,嘴角的价格涉及到破相。」 听到破相,于元从地上爬起来:「不回家了好不好?」 这一句话太突兀,不像是从于元口中的,于元从没有留过任何一个人。 「什么?」 眼泪和鼻涕再次一起,于元前后颠倒了,「我求你了,我家里真的没多少钱。」一双手攀上余之彬的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求你了,我可以陪你玩你想玩的东西,我真的可以……」 女人一脚把于元的手踢开,于元再次攀上余之彬的脚。 于不断地踢与攀之间,「兴味」攀升至顶峰,腹下方的「快感」极尽扭曲,交织在私处那一刻,只刹那间抵达高潮。 地板已经浸上血,于元的上衣星星点点的,都是血的痕迹,由下至上地仰望,眼神已经乞求,不断地说:「我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我真的……」 女人享受着,同时受情绪牵动,喉间不断上下,淡欲的眼珠浊了,薄情的嘴唇有「情」的颜色。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眼泪太多,受怕太重,于元的声音不成型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真的没有钱,我家里为了供我上学,已经欠了别人很多了。」 余之彬说:「去外面跪着。」 指令下达的当场,于元真的打开房门,跪在外面,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跪直了。 「可以吗?这样可以吗?」 「跪着过来。」只有命令。 于元挪动着膝盖,跨过门槛又躲开障碍,度过千辛万苦地到女人的脚腕,女人拍了拍她的头,以示嘉奖,于元竟然犯贱地感受到幸福。 所有的「受怕」卸下了,所有的「紧张」被试去了,于元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奖励,拥有的只是无尽的欺凌。 失神间,于元用头找余之彬的手,体温淡的手却扇了她一巴掌。 难道作为狗,奖赏也是有限的吗? 很快到达夜间,「狗」的游戏结束了,余之彬躺在床上,于元执着在床边。 在临睡前,于元把门锁上了,把钥匙藏起来了,把窗户用椅子封上了,床上的闹钟每个小时设了一个。 第一个闹钟响了,于元睁着眼睛。 第二个闹钟响了,于元睁着眼睛。 第三个闹钟响了,于元被拉到被窝里。 于元僵硬到停止呼吸,余之彬深呼吸了一秒,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说:「把闹钟都关了。」 「我怕你走。」 「我不会走。」余之彬说,「不是让你和我睡在一起了么,我起来了你也能知道。」 于元躺在床上,闻到床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 那种味道用语言形容不上来,但是于元知道是钱的味道。 睡眠来临之际,于元知道门从里面反锁,能从里面打开,也知道藏了钥匙,并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被挡在门外,被封上的窗户,从另一种角度说只是提供安全感。 真正的事情来临之际,不会给任何人喘息之机。 —— 次日凌晨,于元从睡梦中惊醒。 又做噩梦了,梦的内容从初一开始,一半的场景在家里,一半的场景在学校,来回的切换,几个人的人脸怎样都忘不掉。 于元把手放在旁边,碰到一片空白,梦立即醒了,坐起身体看向窗户。 窗户有椅子挡着,钥匙还在兜里,门看样子还在锁着。 「在看什么?」 余之彬坐在床边的椅子,在「医药箱」内翻找,翻出的东西有绷带,消毒水和镊子。 「过来。」余之彬说,于元从床上下来,坐在余之彬的身旁,被一只手按着额头。 头皮上扎进的玻璃被一个个取出,浇了消毒水,又缠上了绷带。 于元踟蹰了片刻,说:「你还会去跟你爸爸说这件事吗?」 「你的裸照在我手里。」余之彬收拾医药箱。 于元说:「那你会跟他说吗?」 女人淡静地别过首,利落地扇了一巴掌,于元的脸肿的惊人,女人看了半晌,反胃地别回首。 「你长得。」余之彬说,「太难看了,让人升不起任何怜悯之心。」 付之一炬。 余之彬在中午十点出寝,在周是允回来以前,于元在宿舍打扫卫生,经夜的血迹不好拖去,用脚踩在拖布上。 一次又一次拖去。 于元站在镜子前,赘肉的上脑有绷带,肥大的校服,被绑乱的高马尾,一条粗手臂仗着杆。 的确很丑。 打扫过房间,于元把钥匙放在该在的地方,把窗户上的椅子搬下去,以为余之彬放过她了,以为关系平和,在桌子上正常学习,正常记录日记。 「九月十四日,阴。」 「我在社会眼里,究竟是什么呢?我不懂很多事情,周是允跟我说霸道总裁,我不是很懂,车的型号我不是很懂,我看到沙丽有手机,那个看起来好新奇,世界原来是这么精彩的吗?」 「在她们身边,我感到刺痛,感觉到自己的无知,无知又变成了自卑,始终困扰着我。」 「手机卖多少钱呢?我也想要有一个手机。」 次日上课,于元刚放下书包,却被老师叫到办公室。 「我们学校的教育理念,从来不提倡打架斗殴,你们两个之间,是谁先动手的?」 办公室中一共四人,班主任,于元,余之彬,和一个男人。 于元刚想说话,余之彬说:「她。」 男人敞腿在皮质沙发,倒了杯茶水,蓝衬衫底下勒是鳄鱼皮腰带,肉眼可见的「领导」。 「她家长呢?」男人说,「把我家孩子打成这样,事就了了?」 「不是,不是我先打的。」于元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说话,「我伤的比余之彬更重,为什么认为是我先打的她?」 头顶的血好像依然在流,早上的绷带,现在已经出粽红色,于元站在原地辩解,被「视若无睹」了。 「彬彬爸爸,作为家长的心,都能够理解,也是做家长的,都不希望孩子在学校磕碰到,于元家长的电话打不通,医药费方面的事情,学校里一直主张谁先动手谁负责。」 「不是我先打的!」 一个账单被放在桌子上,市中心医院的费用单,照了头骨的检查,加上嘴角用的药一共327。 「真的不是我先打的……」 于元从来没有见过阵仗,支付了账单,不知是怎样回到寝室,也不知用什么面目面对父母,被欺骗的心情浓郁。 不是说好了不找爸爸吗?不是说好了不赔偿吗? 都已经跪下了。 于元回到寝室,寝室里没有人,只有在没人的情况下敢打枕头几下,几拳发泄以后,怔怔地看了,又把枕头放在怀里。 眼泪已经流不出,即使心中有眼泪,眼中却是干涸的。 于元在心里算,一个月的生活费是500,现在兜里还剩15块,今天是9月15日,剩下的钱怎么也不够花,找妈妈要吗?又没有脸再开口了。 本来就已经负债累累了。 午休的铃声响起,每个人陆续用餐,于元被下了「思过」,上午的课没有去,下午的课也不用去了,周是允不吃午餐,回寝很早,是第一个回到寝室。 「于元,你今天没去学校吗?」周是允打开房门,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你的头……」 一颗血肉模糊的头倒映在瞳孔,褐色的虹膜像在颤抖,于元正拆着绷带,把拆下的绷带扔到垃圾桶。 「头是我不当心摔的,现在已经没什么了。」于元从床上坐起来,说,「我有一件事情,是允,你可以帮帮我吗?」 一张上下铺,两个人坐在下铺,于元数次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感到一阵阵的窒息,「求助」二字像是卡在喉咙,「借钱」也过于敏感了。 手抓在衣领上,不自觉地向外拉,但向外拉脖子受压迫,向内拉喉咙受压迫。 「你去医院了吗?」周是允说,「是需要钱吗?」 女性的校服干净,人如其名的「循规蹈矩」,「温良恭俭让」的面目,像是永远不会撕破脸皮,一只「援手」撑在床铺上。 「借钱」是突破道德底线的,于元过了一会,迟钝地说:「可以借给我一百吗?我十月还你。」 「只有这点吗?可以不用还。」女性的声音很好听,「你可以找我借钱的。」 一张一百像是早有准备,从俊瘦的手上,转移到于元的手上。 —— 一整个九月,于元只吃一餐,体重降了10斤。 周是允察觉到于元的窘迫,开始用午餐,把吃了一半,吃不下去的饭给于元,早餐时多买一袋奶,晚餐时多拿一个水果。 十月一日,国庆节,学生共同期待的日子。 于元不回家,把借的款项还了,在寝室里学习,在最近的测验里,成绩已经有了攀升迹象,于元为自己定了个目标,一定要考上「锡山理工大学」。 假期开始,寝室中的人陆续走了,周是允,沙丽…… 于元展开课本:「你不走吗?」 余之彬收拾完毕行李,目光毫不收敛,性情亦正亦邪,似同一只毒蛇,淬了一口毒牙,正窥伺猎物。 长达16天的寡欲,此刻又有感觉。 一只体温淡的手搭在肩膀上,只那一刹,于元的目光止不住地向左,偶然间撞到「极端」又富含「理性」的眼。 「医药费已经赔你了。」于元说。 余之彬拿出三张纸币,于元认出来那是她当初拿出的三张,被用作「医药费」的纸币,未等反应过来,一簇火光升在当场。 三张纸币在于元的眼前燃烧。 饱含了这段时间的屈辱,难堪,紧张,为了吃到一口饭,于元已经捡别人扔下的面包,啃别人吃剩的苹果核,香蕉是连皮带肉的吃。 一切在余之彬眼皮下,一切在余之彬掌控范围,一切逃不出股掌,一切受监视。 一切,不过旁人的「付之一炬」。 「你的一切,不过我的付之一炬。」于火光下,余之彬的五官立体,「你是母猪而已,食物链的最底层,供人玩乐的产物。」 于元在心下重复了一遍。 「去我家。」余之彬的嘴角仍未愈合,「而你会在我手里,被玩到死为止。」 于元竟然笑了,说:「你是女同性恋吗?」 —— 余家的车是白色。 于元第一次体验到坐车,生怕把坐垫弄脏,坐在车后座,只能看见余之彬的脖颈。 对于余之彬,于元有生理性的恐惧,每次见到时腿打抖,逼近时有排泄的冲动,负距离时下意识的想跪下。 「你是要打我吗?」于元问,「还是别的什么?」 声音已经打抖了。 「我们真的不能做朋友吗?一切重新计算,我们由头开始,过去的事情就当是过去,我们可以像普通的朋友那样手牵着手,一起结伴上厕所。」 余之彬用手在调表。 「沙丽我也可以原谅,我知道你和沙丽关系好,很有可能是为了朋友义气才这个样子,我没有恨你们任何人,只要我们和平共处……」 「闭嘴。」余之彬惜字如金,「太吵了。」 口交。(H) 余之彬的家身处「华城国际」,当市的市中心位置,四周是商场、学校,停车场有五个入口,绿化辐地范围广大,区内有饮食、娱乐项目。 司机把车停在停车场,余之彬拉开车门,于元同时下了车,找不到门把手,被司机带着下车。 「你回去吧。」余之彬说。 司机回到车上,女人看了于元一眼,用一只手扶着于元,类似于环抱的姿势,手臂架在于元肩膀上,从停车场坐电梯,升到8楼。 停在805眼前,于元见到迄今为止最华丽的家,户型分楼上楼下,装修只用了黑白灰三种颜色。 颜色的统一,同时是一种奢华。 于元回忆起自己的家,花花绿绿的床单,堆在炕上的衣服,大街上发的广告日历,土墙上钉着的钉子,和地面上的水泥地,厨房是一个填柴的炉灶,上面是一展铁锅。 现在的社会,已经进步这么大吗?为什么她像被时代抛弃了? 余之彬坐在沙发上:「过来。」 于元换了拖鞋,走在灰色的地毯上,到达沙发旁边,刚坐下一刻,被余之彬用一脚踹下去。 「谁让你坐了?」女人的背向后,双腿敞开了,「跪在地毯上。」 于元跪在地毯上,正在余之彬的双腿之间,像狗一样望向,已经毫无心理负担,不明白余之彬内心的想法,从心里不认为是一件能感到爽的事情。 既然挣扎无用,那么顺受吧。 余之彬说:「把我裤子脱了。」 什么是把裤子脱了? 于元的大脑一下炸了,不知该作何回应,两只手把在余之彬的膝盖上,怔愣着看向余之彬:「我不会。」 窥不出喜恶的嘴角,居高临下的姿势,女人坐近了,身躯透出阴影,于于元身上密布,直至彻底遮盖。 一只手罩过来,女人的手掌住于元的头,把于元的头朝胯下压,找到拉链的位置。 「叼住拉链。」余之彬抚摸着于元的头,类似于哄的形式,于元的牙齿咬住拉链,向下移动,在移动时,肉眼中见到一片灰色。 「那是你的内裤吗?」 余之彬说:「嗯。」 一只手替于元,似同「援手」,协助她登上腰带,解开腰带,一只手掌着于元的手,解开裤子的扣子。 裤子脱下去了,女人只余一件内裤,眼皮朝下,把于元的头压下去。 「舔。」 于元的鼻子硌在肉里,可是怎样下口舔?脑子里装不下任何东西,侮辱的等级像是更高了,舔舐性器官,那不脏吗? 试探着用舌头舔了一下,没有尝到特殊的味道,又试探着舔了一下。 「继续。」余之彬说,「频率高一些。」 一次舔舐露出淡灰色; 再一次舔舐露出灰色; 继续舔舐,则是露出深灰色。 舌头住在了腿间,舔湿了内裤的大部分,于元控制不住口水,口水流延在沙发上。 女人说:「内裤脱下去。」 于元的手在内裤的边缘,这次学会了把内裤脱下去,真正直面性器官时,却不敢再舔了,犹豫在性器官之外。 余之彬的性器官很直白,拥有毛发,遮盖住了私处,与光鲜外表相反,同时亦丑陋。 「可以不舔吗?」于元说,「要不然你还是打我吧。」 一只手又压在脑后,于元抬头,女人不容置喙,短暂的目光交汇,头又被压下去,磕在私处,不得不继续。 肥厚的舌头舔上去,余之彬的一只手掌着于元,一只手揽在沙发上,调整舔的方向。 过于上没感觉,过于下亦是; 敏感的部位,力气大了会疼,力气小了又淡; 唯有一个位置。 于元跪在地上舔,从心里不情愿,感受到人格在地上,已经拾不全,但是只能够舔。 女人闭着眼享受。 「高潮」的临界点明显,从跪下开始,已经到达临界点,脱下裤子为前戏,脱下内裤之际,每次「舔舐」,似乎在临界点前挑逗。 舔进去,会夹紧双腿; 频率高,会小腹痉挛; 余之彬的手起初松弛,而后愈来愈紧,于元起初舔得很慢,现在舔得着急了,感觉到余之彬的双腿。 于高潮的一刹,女人的双腿直截夹在于元的脖颈。 体内的水泄出。 方才的痉挛,扭曲,一切为了此时一刻。 于元吐着舌头,用力呼吸,感觉吸不上来空气,眼睛发出赤红,双手拍打着膝盖,像是即将窒息。 片刻后,余之彬松下膝盖。 于元大口大口地呼吸,眼泪已经出来了。 「别哭了。」余之彬说,「不会有人心疼你,眼泪没有任何意义。」 于元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我可以去洗嘴吗?」 未听到回应,则是默许。 于元到洗手间内洗嘴,用手接了一捧水,含在嘴里,对着镜子双腮鼓动。 把水从右腮运到左腮,重复数十次,把水吐出去,再重新含水,重新鼓动起双腮。 洗到第三次时,于元感受到反胃,对着洗手台张嘴,掉下来的却只有口水。 绵延在嘴唇底下,像丝一般坠下去,即使抠了喉咙,吐出的也只是带泡沫的口水,吐不出任何东西。 于元回到客厅,看到电视上投了AV,是别人交配的场景,一个女人在舔两个男人。 余之彬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过来跪着。」 于元继续在女人的腿间跪着,客厅内是群交的声音,偶尔于元回头看,偶尔对着女人的私处。 女人似乎在回消息,从于元的角度,窥不到一丝一毫,只能在女人放下手机时,窥到一分半分。 手机并没有锁屏,于元回过头,装作在看电视的样子,眼睛向桌面上瞟。 对话框停留在「沙丽」的页面,余之彬在和沙丽聊天,最后一句话是:「我和于元做了,我们分手吧。」 手机自动息屏了,余之彬说:「有感觉了?」 于元回过头,知道说的是AV方面的事情,难免看到了一些,也难免听到了一些,小腹部位的感觉很陌生。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于元说。 一只手再次压在后脑,女人说:「我有感觉了。」 于是于元再次去舔,但这次与上次不同,余之彬的「感觉」并不比上次浓厚,体温低了很多,与口吻不符。 「含进去。」后脑被扣紧了。 于元把整个阴蒂含进去,发现阴部一个部位在鼓动,找到鼓动的位置后,一股水流出来了。 水流起初缓慢,后续快速,进入嘴唇。 于元的眼睛睁大了,片刻内嘴里含着的愈来愈多。 咸味,骚臭味,又一股茶叶味。 意识到是尿液的那一刹,于元低下头,在卫生间内吐不出的,顷刻连汤带水吐了一地。 极大的自尊破灭感,灭顶的无助感,眼眶又被泪水填满了,不情愿感促使于元推开余之彬,用手抠着嗓子。 继续吐,像是要把胃整个吐出来。 喉管不断地上下,食物烧在通道里,低下头的那一刹,消化过的未消化过的,通通在地毯上。 「你已经用了洗嘴的机会。」余之彬说,「不能再去了。」 你比狗还像狗。(H) 视频仍旧在放着,屏幕中男女声色犬马,体液分泌一床,于背景乐中,男方托起女方的臀部。 进入; 抽插; 射精。 于元变得听不清声音,眼前一片昏晃,余之彬好像说了一些什么,抑或是AV里的男主说了一些什么。 一阵昏晃间,于元整个人倒在地毯上。 是低血糖犯了吗?那是低血糖的感受,于元又做梦了,梦到初二上半年,那时候的她像今天一样懦弱。 面对众人,面对社交,于元没有信心,社交劣势的她被排挤、被霸凌,物竞天择,好像是应该的事情。 进化论不是就是这样说的吗? 「所有生物必须为生存做出斗争,劣质基因随时随地有淘汰的可能。」 —— 国庆节假期的第二天,于元从床上睁开眼,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 不是客厅,不是衣帽间,不是厨房,比家里的环境好了好几倍,这里是卧室。 于元的眼睛好奇地四周查看,在心里羡慕别人的家庭,善于原谅的性格,已经决心忘记昨天的事情。 闻到了菜的味道。 「是饭吗?」于元心想,向一旁看。 床头柜上摞着三餐,分别用不同的袋子,每个袋子上有订单,分别写着当前的地址。 于元拆开一个袋子,里面是粥食。 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像样的三餐,一百元的窘境,让营养变得不均匀,低血糖变成常发生的事情。 于元拿起一个包子,直接塞进嘴里,嚼的次数很少,未等嚼下去,已经塞进第二个包子。 包子是不加咀嚼,粥是狼吞虎咽,一个袋子吃完了,但是还没有吃饱,还有两个袋子。 于元再次拆开一个袋子,里面是用作中餐的鸡,没有用上手套,用的是手,把鸡啃得干干净净。 一只全整的「鸡」,变成了骨架。 还有一个袋子,剩余的袋子是情绪化进食,于元没有看是什么,只顾着把食物塞进胃里,顶到喉咙时才意识到自己吃多了。 还是很不好意思。 于元看着吃干净的三个袋子,觉得自己是饿死鬼转世,眉毛面向门口,两个肩膀耸着,生怕有别人看到。 向门口看时,才发现门已经被打开。 余之彬说:「吃完了?」 「很好吃。」于元说,「我很久没有吃过一餐像样的饭了,都是你害的,都是因为你。」 余之彬直入主题:「那继续吧。」 「什么?」 「跪下,重新爬过来。」余之彬说,「我已经等你很久了,如果不是你晕过去了,早已经强奸你。」 久违的恐惧再次体会,全部是发自内心,知道再不下跪,对方会拿出手段,于是只能下跪。 膝盖磕在地面上,两个膝盖交替着行走,从而代替脚掌,于元跪行到余之彬的脚边。 「但晕过去也好,反应很大,你表现得很好。」女人掰了根手指,「知道我高潮了几次么?」 「一次?」 女人再次掰了一根。 「两次?」 余之彬把手放在于元的头上,女人的手很大,能感受到头骨在她的股掌:「三次?四次?」 余之彬说:「再爬回去。」 由上至下地俯瞰室内,俯瞰床铺,俯瞰床头柜,俯瞰地毯。 极简的室内,于元登上床铺,窗帘被余之彬拉上了。 房间顿时黯淡下去,女人扭开了床头灯,暧昧地问:「住过这种环境么?」 于元感到不适应:「你可以别离我那么近吗?」 于元的腿并上了,女人却用腿顶进去:「你现在正在昌海市的市中心,华城国际的房价每平方三万一,这套房子的市面价值五百万。」 衣服被脱下去了,里面是一件黄色的胸罩,已经褶皱了,亦勒紧了每层脂肪。 女人把手绕后,解开了胸罩,肥至下垂的双乳露出了,一只手顺势掌上,包住了半边。 双乳下是层迭的脂肪,凸起的胃。 「纯毛坯价值五百万,不连带精装费用,装修统共是一百万,类似的房产,我家里有五套,五套都在我名下。」 于元意识到不对,开始挣扎了,余之彬直截顶在胃上。 一瞬间的疼痛使得于元蜷缩,方才饱足的胃又开始翻涌。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平起平坐?」余之彬坐直了,「自己脱。」 太近了,靠得太近了。 于元生理性的惊惧,见到女人蹙眉,已经有失禁的冲动,更何况身体贴着身体。 「求你了,求你了!」于元的热汗已经出来了,「别靠我那么近……」 「为什么?」 「我害怕你,可以吗?」于元说,「我真的害怕你,可以离我远点吗?你可以在床边,你说什么我都会做的,但是不要靠我那么近!」 余之彬靠近了。 方才配合的于元向后,女人愈是靠近,愈是冷汗热汗一起,直至靠近了床沿。 女人仍是接近。 于元摔在床下,不断后退着。 「回来。」余之彬说。 全部的「后退」,在一声命令下惊慌地爬上床。 「你比狗还像狗。」 裤子脱了下去,内裤脱了下去,累赘的两条腿,肉散在床面上,女人的手于其上,似乎征服各个领土。 相同的性器官,性别同是一致,毛发的位置相似,阴蒂的形状相似,用了不同的对待方式。 于元看到一双手插进去,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里,究竟是哪里有洞,可以让手伸进去? 「放松。」一只手拍在臀部。 进入的俄而,于元用手抓紧了枕头,有了呼吸的冲动。 究竟是什么导致她的疼痛? 陌生的手在体内,向深处探索,一根手指勾起了,于元能明显感觉到,向下看的时候,发现床单已经被血洇湿,有一个地方出血了。 是什么地方出血了? 穴内环境畅通,褶皱且润,女人的手伸进去,便一无所阻在穴内驰骋,有时触到G点,感受到一瞬的绷紧,有时触壁,听到于元的呼吸。 触到深处时,发现宫颈的位置。 「找到了。」余之彬说。 声音在打抖:「找到什么了?」 「宫颈。」 女人用两指,极尽地探入,找到宫颈的位置,用两根手指圈住,而后其中一根顶在宫颈。 「你在做什么?」于元不敢呼吸,双腿僵直着,浑身上下是汗,额角的汗流下去,已经被恐惧冲洗。 「在顶你的子宫。」 竟然能够顶到子宫吗?更多的担惊覆盖在于元的眉目,一次深顶,于元的双腿打颤。 两次深顶,于元感受到小腹扭在一起。 三次深顶以后,比「高潮」最先到的是「失禁」,「惊惧」具象化成了尿液,不自主地排泄。 于元被吓到了,下半身处于瘫痪的状态。 「我是不是要死了?」 余之彬向上看时,才发现于元流了一枕头的眼泪,至今不断地流:「你可以离我远点吗?我可以自己待一会吗?」 床单被尿液与血渗透,已变成深色,淡淡的骚味在空气中,女人的眉毛低下去,同时浑身颤抖,却非为「担忧」,而是在承受快感。 快感由腹部发起,向下走去,在私处中心聚集,脊椎像是有了一束电,一路引到大脑。 片刻后,快感过去。 余之彬下了床,把歪的衣领扭正了。 于元听到卫生间里有水的声音。 眼泪没有任何意义。 国庆节的假期,于元一直在华城国际,吓湿了不知多少床单,回到宿舍时,两只眼睛红肿了一圈,除了脖颈干净,脖颈以外的位置,没有一处是好的颜色。 放下带到华城国际的书包,余之彬在下铺坐着,于元紧忙攀到上铺,说:「是允,终于见到你了,我有一道题想问你。」 拉开上铺的床帘,里面是周是允。 周是允并没有睡觉,在床上看言情小说:「什么题?」 女性把书籍倒扣了,书的封面是两个漫画人物,书名用夸张的花体字《被校草倒追的我:高冷男神狠狠宠》。 于元揭开床帘,人钻进去:「一个很复杂的题型。」 题在周周学期练的第四十页,是一道阅读理解题,前面的例文是李大为的《海风孩风》,第一个问题是:「第五个自然段中『稚拙的孩童们望着大海,海上的帆船正在杨帆』表达了作者的什么心情?」 周是允看了一眼题目:「你拿的是语文学期练。」 是语文吗? 于元不知道那是语文,以为拿的是数学,下意识看了一下习册,但即使是「语文」,也硬着头皮请教了:「这道阅读理解的标准答案是什么?语文跟数学不一样,总是没有一个标准答案,让我摸不清方向。」 「是思乡的心情,还是畅想未来的解脱感?」 周是允的每科成绩优异,综合排名在全校第三,数学英语是强项,政治语文是弱项,面目中感性,看上去谦逊,擅长却是理性的学科。 她不是很理解感性,也不明白眼周红肿的释义。 周是允说:「可能是思乡的心情?我不是很懂语文,每到这种时候都是用编,把格子填满。」 关于题目的问答结束了,空气在此时凝结,眼看着话题中止。 上铺是需要「绞尽脑汁」,下铺是余之彬的注视,在两方之中,于元宁可选择「绞尽脑汁」。 「我看到你总是在看言情小说,你很喜欢看言情小说吗?」于元用尽了借口留在上铺,同时也用尽了话题。 周是允说:「不是的。」 「那是因为什么?」 「我好像对言情不感兴趣,里面都是一些霸道校草、高冷霸总,但是我在网上看到有人说,看一些感情类的小说会让人变得有阅读理解能力。」 「好像有一些人的阅读理解能力是通过恋爱变得更好的。」于元坐在最边缘的位置,「你有试过谈恋爱吗?」 狭窄的上铺,顶棚是「床帘」,空气不是很流通,只能容纳两个人的呼吸量。 于元多吸了一口,周是允便感到稀薄。 是因为什么? 周是允向下看,看到中心的位置,又有了一片不明显的鼓包,不明白是什么带来的生理反应。 「没有。」 空气变得稀少,手肘一下红了,像被烫熟的虾,女性张了张口,手臂抬起时,喉结同时烫红了:「没有人追过我。」 是关于感情话题的窘迫吗? 「真的吗?」于元靠近了,很感兴趣的样子,「你长得那么好看,学校都传疯了,你不是经常去图书馆吗?一直有人问图书馆里的人是几年几班的谁,一直有人想知道你的电话号码。」 「前几天的时候,有人找到我,说『听说你是周是允的室友,周是允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可以小偿』我问他小肠是什么意思,吃的肠子吗?他就走了。」 还是因为于元? 「那个叫追吗?」周是允说,「我的微信总是收到陌生的好友申请,我觉得叫骚扰,未经允许加别人的好友,没有通过好友申请。」 好像已经是第三次,因为于元的靠近,性器官发生了反应。 「原来那个在你眼里是骚扰吗?」于元开始笑了。 「不是吗?」 两个人对视着,看到于元笑,周是允反问:「有人追你吗?」 于元想了一下:「没有。」 「那你长得很好看,有人对你说过吗?」周是允对着于元,把于元掰正了。 于元的全貌被露出来,年少不经事的眉毛,野的眼神,每个位置野生,像户外的「狗尾巴草」,具有探险的潜质。 周是允说:「像小羊一样。」 于元看着周是允,感受到眼睛从干涸变成湿润。 片刻后,水样的一滴,滴在上铺的床品上。 于元又哭了,本来没想过哭的,但是眼泪控制不住,像失禁一样,和失禁是一样的感受。 为什么会哭? 「别哭了,不会有人心疼你,眼泪没有任何意义。」于元的脑海里出现了这一段话,片刻后,女声平薄地复述了下一句,「你长得太难看了,让人升不起任何怜悯之心。」 声音像一团黑雾,不断驱赶,仍旧在「印象」中穷追不舍,驱之不散。 此时,声音切换了。 「那你长得很好看,有人对你说过吗?」下巴的位置有幻触了,于元感受到下巴被掰正,「像小羊一样。」 高中生活只过去了两个月。 才只过去了两个月吗? —— 自从国庆以后,沙丽一直处于缺勤。 在国庆节以后的第四天,沙丽回寝了,带着森森的眼圈,比起之前「骨瘦嶙峋」,手臂上有针孔的痕迹。 余之彬说:「沙丽生病请假了。」 只有于元清楚真正原因,真正原因是沙丽是同性恋,从前和余之彬在一起,在国庆节的时期,余之彬提出分手,沙丽失恋了。 在课堂上提不起精神,成绩一落千丈,在课间时无数次地「牙颤」,沙丽的手腕上很明显的结痂,呈数个线条状。 「我已经厌倦你了。」余之彬曾去劝导过,「不用再自残了,与其伤害自己,不如做一些会让我感到后悔的事情。」 「出轨的人有什么资格出现在我面前?换句话说,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我的眼前?」恹恹的眼睛抬起,沙丽盯着余之彬,忽地磨了磨牙,说了第一句话,「用高姿态来对话,真是你的一贯宗旨,把所有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无尽地贬低其他人……」 「我会让你后悔的。」 后悔? 于元隔着一张桌子看向沙丽,正逢沙丽转过头,忽地裂开一个笑容,说:「是吧,于元?」 联系方式。 针对于沙丽,于元总觉得心悸,走在路上时靠近周是允。 周是允的左手空着,于元把手挤进去,说:「我有点害怕走夜路。」 周是允的手满了:「胆子比较小吗?」 「之前不是这样的,但是最近我总觉得有人看着我。」 隔三差五,以为会碰到沙丽,自从那一天过后,沙丽却像消失了,在寝室时,不去看床位,甚至不知她在寝室。 「你知道沙丽为什么会这样吗?」周是允问。 「像失恋了。」 「她和彬彬吗?」 于元惊讶说:「你知道她们在一起?」 「她们在初中确认的关系,小学的时候也互相认识,但是不在同一个学校,在初中我和沙丽一个寝室。」周是允说,「你是怎么知道她们在一起的?」 走过学校的绿荫,其后是食堂的位置,在食堂的背后是寝室楼。 于元不打算走回宿舍:「我撞到她们在厕所互相摸。」 「她们不是柏拉图吗?」 余之彬的面目浮现在眼前,淡的唇色,欲的眼球,距离远时寡欲,接近时口吻却揶揄了。 于元绊到石头,差点摔了跤:「柏拉图?」 「沙丽一直跟我说,彬彬是性冷淡,她们在初中就尝试过了,之后看到她一直提不起兴趣,才变成柏拉图。」 「我印象中,余之彬好像不是很……」 「你不是跟彬彬关系很好吗?她没有跟你说吗?」 于元评价说:「比起余之彬,你更像柏拉图。」 周是允站在路灯下,耳朵象征着传统,眉目象征着保守,穿着蓝白色的校服,有柏拉图的气质。 过于洁白,过于循规蹈矩。 想象不出女性的失控,女性的呼吸。 「我不是柏拉图。」周是允说,「我没有说我对性不感兴趣。」 —— 晚上回到宿舍,各个寝拉上了灯。 于元坐在椅子上写日记。 「十一月十二日,多云。」 「周是允说余之彬是柏拉图,当时我差点摔倒,因为余之彬怎么都不会是,反而是周是允看着像柏拉图,但是我问她的时候,她说她不是。」 「女同性恋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没有喜欢的人,连对比都做不了,总不能拿余之彬和周是允放在一起比。」 「好像比都不用比,我喜欢周是允。」 把日记本锁上后,于元回到床上,目视着床板,眼睛闭上了,一直睡不着,周是允像是没有睡,上铺的声音时断时续。 水声,不解的呼吸声,有汗的声音。 水声愈来愈大,用于讲题、辩论的声音一时间屏住了,于元在心中读秒,片刻后听到细不可闻的释放。 「允允,你还好吗?」于元敲了敲上铺的床板,小声说,「我听到你好像不太舒服。」 「我好像有点感冒,用鼻子呼吸不上来。」 黑夜中,棕色的眼睛像是人造湖。 周是允的鼻子蒙在被子里,旁边是教学「自慰」的文章,眼角是爽出的眼泪。 「你有药吗?」 于元从床缝塞进一盒「999感冒灵」,被挤得不成样子,已经饮用了大半,只有几条粉剂。 周是允拿出感冒灵,发现感冒灵的盒子上写着了一段话。 「一日三次,一次一袋。」 周是允拿出里面的粉剂,在盒子里写了一段话。 「12854953215,我的联系方式。」 「放假以后,记得和我打电话。」 —— 距离高考剩余■■■天,类似的标语从高一开始,已经记在黑板上。 沙丽的「出勤率」越来越低,成绩各科在零分,时不时需要有个假期,长久下去,沙丽的父母到学校协商转学,506寝空出新的床位。 浙口市的转校生「郎平钦」搬进506。 于元以为沙丽转学,余之彬会有异样,女人却未尝异样,在考试中拿了满分,在辩论赛中打到了周是允。 周是允显然不在状态,擅长的辩论失利了,于元看到下课后,周是允拿出手机和沙丽联络。 沙丽说:「小心于元。」 直截挂断了电话。 很快到期末考试,高一上半年的一切结束,该是回家的日子,于元考过了试,自认为考砸了,背着一套行李回家。 回家的路途颠簸,先是火车,再是大巴,从三轮车,最后到驴车。 于元坐在驴车的板子,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毛驴套着「驴套」,黑毛的背上有「鞍子」,人在板上引驴,鞭子次次甩,驴子在前方走,尘土飞扬地走在乡土。 「二舅,再过几月,是不是该种水稻了?」 二舅裹着土羊毛袄,下了板子,领着毛驴吃草:「三月份种。」 「我待不到三月。」于元问,「上年水稻多少钱?」 「血妈的,水稻价钱跌了,135一斤卖的。」 于元沮丧说:「爸爸跟我说今年水稻卖了很多。」 「卖了其他东西吧。」 回到大队时,已经天黑,驴子走到地标了,二舅把鞍摘下来,毛驴栓在厩里。 于元走在路上,背上背着行李,最近已经下雪,走着走着,发现包越来越轻,向后看时发现衣服落了一地。 包括沙丽。 沙丽站在雪地上,穿着厚实的雪地靴,脖颈围了红围巾,手里拿着一把蝴蝶刀:「终于放假了。」 于元不住地向后退。 「你家的位置真好。」沙丽说,「适合毁尸灭迹。」 于元说:「你冷静点,不是我想和余之彬在一起,而且我们根本没有确定关系,一切都是她强迫我的。」 「是吗?」沙丽说,「我想死很久了,只是想拉个垫背的,不如就是你。」 于元用一只手挡在前面:「这里是我家,附近都是我的熟人,旁边这户是卖猪的,我随时可以开门。」 沙丽耸了耸肩:「谁在乎?」 沙丽在手心里玩刀,一双手上四根指头有绷带,一柄蝴蝶刀玩出花式。 「我怕余之彬!我没有想过和你抢她,我比你更想她离我远点,再也不要接近我……」 「那你让她滚一边去,为什么不说?」沙丽目眦欲裂了,步步逼近,「你做了吗?用你的软弱勾引她,料定了她就吃这套?」 于元看到刀,腿已经快软了。 「你图她的什么?」沙丽的脚踩在雪里,「房子,车子,钱?」 于元背过身,差点绊一个跟头,连滚带爬地跑,沙丽在后面追:「就算你跑得过今天,也会有无数个下一天。」 不知是跑了多久,上了几个山峰,越了几座峻岭,于元到家了,刚一到家就用背顶住门扉,身体不住地滑下去。 给周是允打电话。 于元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找到了父亲,拿到他的手机,用999感冒灵上的数字,拨通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电话。 一阵彩铃过去了,是一首歌。 「喂?」周是允说,「请问您是?」 于元的呼吸急促,急切说:「我是于元,沙丽要杀了我。」 「你把我杀了。」 于元隐瞒了她所熟知的,从校园欺凌到裸照,再到国庆节的七天,通通隐瞒下去,只说了沙丽的意图。 「她追到我家里来了,我家里在兴安镇,我现在好不容易到家,是安全的,但是她说会一直盯着我。」 「她的武器是什么?」 「一把蝴蝶刀。」 「你最近不要出门,跟家里人待在一起,我跟沙丽通一下电话。」 周是允给沙丽打了电话。 彩铃声响起,是一首《雨爱》。 沙丽说:「喂?」 「你去找于元了吗?」周是允说,「你要杀了她?你让我小心于元,是为了这个吗?」 沙丽开怀大笑:「对!对!把于元杀了,我就去投案自首,我现在未满十八岁,最多只是少管所。」 「沙丽,别做傻事。」 「你在录音吧?」沙丽一只肩膀夹着手机,用手无聊地玩蝴蝶刀,不经心地问。 有磨刀的声音。 屏幕上显示「正在录音」,周是允惊讶地看了眼屏幕,惊叹于沙丽的敏锐,开启免提:「我在录音,现在我们还有回头路可以走。」 「我如果去杀于元呢?」 周是允说:「我会把录音提供给警方。」 「我如果不去杀呢?你会帮我隐瞒吗?」 「会。」 沙丽听上去释然了,说:「那我不会再去杀她了,你跟她说吧。」 沙丽把刀展开,刀身倒映着面目,阴鸷的骨肉扭曲了,苹果肌不受控制,兵荒马乱地扯出一个笑脸:「你跟她说,沙丽约你去大队,她在大队等着你,打算跟你道歉,她已经认识到错误了。」 「好。」 周是允口头上答应,挂断电话后,第一通电话是「110」,联系到兴安镇当地警备,把录音提供给警方,形成保卫的包围圈。 沙丽的失踪,潜在的杀人动机,使案宗的类型错综,权势的家庭背景,使得卷宗的案情复杂。 一批警备寻找沙丽,一批警备留在原地。 于元跟周是允通了第二通电话:「允允,我家里现在都是警察,爸爸妈妈也在警察的保护范围内。」 「沙丽失踪了,手机关机了,今天是第十天。」周是允说,「这段时间,千万不要离开警察的视线。」 第十一天。 第一个死的人不是于元,是于元的「二舅」,被发现时死在驴厩旁,身上被捅了十八刀,致命伤在脖颈,衣服棉絮翻飞了一地,一半身体被驴吃了。 于元的内心变得焦躁。 一半的警备到「大队」调查,留在于元家里的警察只有一个。 在警卫上厕所时,于元感受到心悸,拉开家门,终于在家门外见到了沙丽。 门钉的大门被拉开,高门槛的正下方有一女人,沙丽又瘦了,泥沙进了头发,用刀割了一半,剃了个阴阳头。 「你好啊。」沙丽说,「我找你太久了。」 不伦不类的口吻,阴晴不定的态度,蝴蝶刀刚好绽开了,刀身上残留着人血。 于元见到了无法逃脱的命运:「你终于来了。」 女人登上台阶,跨过门槛:「我把送你到这里的人杀了,他是你什么关系呢?」 于元的牙关打抖,拾了块砖头:「他是我二舅。」 踩在平地的一刹那,沙丽即刻奔跑,用刀一刺,对着于元的肚子连续捅了几刀。 于元把一块砖对着沙丽的脑袋,砸断了一块砖,用砖的一半砸头部。 「你去死吧。」 沙丽的头流血了,刀仍在快速进出。 砖的碎屑砸出来,不光是沙丽的头,自己的肚子也流出血了,浸透了衣服,流了一地的鲜红,脂肪层上是黄脓脓的肥肉。 鲜血淌下去。 「我去死吧。」于元控制不住地向下看,眼睛住了一团雾,忽地下定决心,「我去死吧,那就杀了我,你把我杀了。」 沙丽把刀扭转了,向深处压。 于元拿着沙丽攥着刀的手,向肚子上捅:「我不想活了,我早就不想活了,我看到窗台无数次想跳下去,梦里都是学习,出人头地,不切实际的幻想,我知道那都无法实现。」 沙丽停下来:「你放弃了?不想继续活下去?」 于元把肚子上的刀拔出来,说:「如果不是为了父母,我早已经死了,我连在哪里跳都选好了,但是没有机会,现在你把我杀了。」 沙丽说:「你找我求死?」 于元把刀递给沙丽,坚定说:「你把我杀了。」 「什么?」声音颤抖了。 重复了一遍:「你把我杀了。」 「你不要命了?」 重复了两遍:「你把我杀了。」 沙丽血着手,拿着刀,不可置信地望向于元。 「你把我杀了!」于元扇了她一巴掌,「你把我杀了!」沙丽被扇偏了嘴,「你把我杀了!」于元踹了她一脚,「你把我杀了!」 沙丽被踹在地上,于元同时跪在地上:「你把我杀了……」 肥大的身躯流出血,同时流出眼泪:「你扎到肠子了吗?扎到胃了吗?你扎到哪里了?」于元向下看着,扒开伤口,「只扎到了脂肪……」 「那你就活下去。」沙丽在地上,忽地笑了,起初是肩膀耸起,后续是捂着肚子大笑:「我祝愿你活下去!」 —— 于元第一次住进医院,被警车一路送到医院,在医院里承受着担架,承受着医疗床,在各个科室间来回辗转。 父母陪伴在身边,拿着检验的报告。 于元的伤口并不深,被连续捅了十几刀,几乎都在脂肪层,最深的一刀捅破脂肪层,伤到了肠子。 医院的床头柜上摆着苹果,以及亲戚送到的牛奶。 于元问:「沙丽家里赔偿了多少?」 于震说:「谈了二十来万吧。」 「二十来万。」于元用鼻子笑了一会,「是这样吗?」 前一段时间,周是允打来了电话,详细说了赔偿情况。 沙丽的父母出面,和谈赔偿事宜,二舅「于润田」赔偿八十二万,于元赔偿二十五万。 沙丽的青春正在关键时期,父母同时焦灼,找法子签「谅解书」,「谅解书」需筹集两方。 于润田的亲属私下转了二十万,签下了「谅解书」,于元的父母私下转了十万,签下了「谅解书」,现在正在法院环节。 于元看着天花板,认为自己的伤是有意义的。 那一天的事情变成了噩梦,与初中时形生的噩梦一起,产生了循环,变成了烙印,阴影如影随形。 每天起来时,于元摸到床单是湿的。 「爸爸,把手机给我,我想打一个电话。」 于震说:「给同学打?」 于元在手机上按下烂熟于心的号码,已经是第无数次拨打电话。 一阵彩铃声。 周是允说:「于元?你伤好全了吗?」 「正在康复中,能准时到学校上课。」于元说,「我今天床单又湿了,是天气太潮了吗?」 饮食控制。 二月的末尾,高一下半年开学,气温逐渐升了,于元从医院里出院,迢迢赶到十一中。 生过「转学」冲动,每次想到沙丽,想到余之彬,于元想要转学,但一当想起周是允,想法一切褪去。 回到宿舍,郎平钦搬在沙丽原在的下铺。 于元在书桌上整理书本,郎平钦靠近了:「我闻到了血的味道,你肚子上开了口子。」 于元转过头说:「所以呢?」 你也要欺负我吗?我脆弱不堪,但也已经坚固不催。 「中医主张望闻问切,有时伤口能通过鼻子闻出来。」郎平钦戴着一幅眼镜,「你对中医感兴趣吗?」 于元把课本摆在桌子上,思考了一下,说:「我比较功利,你对功成名就感兴趣吗?或者说是出人头地?」 「是指在中医方面,有自己的造诣?」 于元说:「是指有个好学历,比如说锡山理工大学的硕士,有个好工作,在大城市扎下根,月薪数万起,离开自己的家。」 「那你对西医感兴趣吗?」郎平钦问。 于元发现她们不在一个时代,为难地笑了笑:「你的理想太庞大了,课本上没有教。」 郎平钦看了于元一会,把眼镜摘下去,用镜布擦拭:「我不太会为人处世,似乎引起你的反感了,我只是想说,我们能不能交个朋友?」 于元答应了,打开旧的一本书进行复习,在眼睛的余光中,一片白皙的骨节。 郎平钦擦拭镜片的手在抖。 —— 周是允是在下午返校,对待周是允,于元明显更热情,只有不贴在一起,一个寒假她们每天在通话。 有时候一小时,有时候三十分。 而使于元自卑的一点是,周是允看上去更瘦美了。 周是允穿了一件长款风衣,脖子上围着围巾,里面一件白色的高领,秀美的上半身,张开怀抱时,胸部的弧度同时恰到好处,具有女性特征。 于元和周是允拥抱,说:「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是堵车了吗?」 「有点堵车,今天起晚了。」周是允靠近于元的耳廓,「比起这个,你碰我的肚子。」 「你又练了吗?」于元碰了一下。 手隔着衣服触碰,碰到了比之前更明显的硬块,一时间好奇心驱使,手顺着衣服走进去。 周是允的马甲线更明显了:「一个寒假的结果。」 于元摸了几遍,把手收回去,觉得手感陌生,用腿顶了周是允一下,接触到更加陌生的触感,以为是腰带或是金属。 一片是硬的,一片是软的,不当心触碰到的,引起周是允的眼睛,变成更像水的颜色。 「你喜欢吗?」周是允问。 「我都有点嫉妒了。」于元宣布,「从今天开始,我要减肥了,你一定要监督我。」 宿舍内,四个人已经到齐了。 余之彬在此刻放下背包,淡声说:「嗯,我监督你。」 周是允接上了余之彬的话,用一只拳头模拟着打余之彬,被余之彬一掌拦下,她们的友谊常青,好像「沙丽」的事情从未发生。 周是允真的不知道吗? 于元忽然想到这件事情,觉得骨头发冷,回去多穿了一件衣服,没有接余之彬的话。 她和余之彬的感情这么好,真的不知道余之彬背地里在做什么?还是说,她只是个旁观者? 次日收取寒假作业,周是允作为班长,收了全班级的作业,清点相关数额,计算出缺失的部分。 「钢楷缺二册,英语寒假作业缺三册,化学……」 于元被戳了戳后背,后座递过来一张纸条。 把纸条展开了,内容是「行楷」,每个笔画细,用笔寡至极点,削瘦的部分有风骨。 在卷面展示时,于元见到过这幅字。 「我会监督你的饮食,每天你吃什么由我决定,中午吃一颗鸡蛋,一碗粥。」 回过头,于元看到余之彬,余之彬坐在椅子上,外表上的优等生,败絮遮掩不下,同时觑视着,似乎兴味了,嘴唇做出口型。 「小黑。」 周是允说:「请不要在课堂交谈,我要开始记名了。」 余之彬的嘴唇恢复如初,淡色的唇,骨瘦的五官,肉顺着骨长,薄至只覆盖骨头,眼睛波澜不兴。 —— 中午食堂,于元按照余之彬的要求拿菜,打了一个鸡蛋,一碗粥,到下午的课程时,感到饥肠辘辘。 鸡蛋和粥并不满足她的胃,平时于元的饭量是十倍,一下子骤减,让肚子发出异响。 于元用衣服遮住肚子,化学老师在黑板上列公式,注明每个公式的用途,第二张纸条到了。 「荤菜一道,米饭一拳。」 下课以后,晚间的食堂,于元站在食堂的窗口,做出一个拳头的手势,说:「打一个拳头的量。」 余之彬紧随其后:「和她一样。」 找座位时,于元和周是允坐在一块,余之彬同时坐在一起,一拳的米饭,加上一道干煸鸡丁,填充了肚子。 在寝室下铺时,于元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饿的肚子难受,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外,再一次有了想跳下去的冲动。 为什么沙丽没有杀了她?为什么她还留在这个世界上? 今天是鸡蛋,明天是什么? 一直懦弱下去,一直受摆布,日子究竟还有几天是头? 出人头地,出人头地,出人头地…… 于元深呼吸了一遍,很快到次日的纸条,纸条统共有两张,周是允察觉到于元的进食,每天早上放了牛奶和面包在于元的座位。 拆开一张纸条。 「节食减肥的方式不可取,减重是需要循序渐进的,否则会反弹,我看网上是这样说的。」 「最近是在减肥还是钱不够用了?我不是很缺钱,有钱的难处,我会帮你的。」 拆开第二张纸条。 「按照我的饮食,多余的不用吃,扔进垃圾桶。」 于元把牛奶和面包还给周是允,周是允并没有接,于元第一次违背了纸条,把多余的饮食放在柜子里。 又到了拆纸条的时刻,于元被戳了戳后背,一张纸条递过来,拆开纸条,纸条的内容是:「中午四楼厕所。」 手久违的抖了,熟悉的恐惧再次找上门,从手抖到全身,像筛糠一样抖。 于元看着纸条,头上产生不间断的幻痛,好像还在高一上半年,好像还是只有一盏台灯,余之彬坐在椅子上。 「我害怕你。」划下去。 「可以放过我吗?」划下去。 「沙丽已经在我肚子上捅了好几刀了。」划下去。 于元在中午前往四楼的厕所,四楼的厕所平日里有人,午餐时间内空无一人。 于元进入「女厕所」的门,看到洗手台上的镜子,再进入一个门,门通向五扇厕所,每个厕所是蹲便器。 余之彬说:「五个便池里,一个我用过,里面有我的尿,你的职责是把它找出来,找出来中午有饭吃,找不出则没有,机会只有一次。」 于元垂下头,忽然说:「你想杀了我吗?要不然你把我杀了吧?」 「我跟沙丽不同,你似乎误解了。」余之彬顿了顿,面无表情,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我对杀你不感兴趣,只对折磨你感兴趣,如果想死,请你自己跳楼,找什么方法都可以。」 不用联系。 五个厕所五扇门,五个选择的机会。 于元打开一扇门,检查便池内的颜色,判断垃圾桶内的纸巾,又打开一扇门,检查相同的东西。 每个便池颜色相同,白到发指了,每个便池都有纸巾。 于元走到门口,按照个人的习惯,选择了一个便池走进,余之彬同时跟进去。 率先尝试的是第三号便池。 于元深呼吸了一下,趴在便池上,伸出舌头舔在水面上。 水面因舌头的接触产生波纹,稀薄的腥臊缠在舌头,顺着舌头升上喉咙。 「是这个吗?」于元问。 余之彬抱着双臂,淡欲又矜贵:「我不需要问题,只需要答案。」 于元站起身,到洗手台洗嘴,尝试第二个便池,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再次趴下时仍旧有自尊。 第二个有苦味。 再次站起身时,袖肘已经被水浸湿,裤子在膝盖部分变成深色,呼吸越来越频繁。 于元尝试了第五号便池。 趴下去,做出心理建设,不决地伸下舌头,汗顺着额头流下来,第一次希望自己尝出明显的「尿味」。 舌尖接触到了水面,尝到不正常的咸味时,于元一瞬间站起来,激动得像是要哭了:「是五号,这个便池。」 余之彬从厕所里出去,用洗手台洗了手。 于元跟在后面,再一次在洗手台洗了嘴。 「你做得很好。」 在镜子内,女人忽然说,伸出一只手。 于元以为那是「暴力」的前兆,下意识躲开了,却被女人一下拉进怀里,一只手环在后脑。 「做得很好。」余之彬说。 女人比于元高了一头,玩世而又谦逊,怀抱中稳定可靠,宽的手掌牢牢接住于元的一切,又有不明显的木质香水。 身高差促使了这段关系的不平等。 「今天想吃什么?」女人的口吻落在耳鬓,「我陪你一起。」 于元回到食堂时,饭已经空了,余之彬带她去超市,买了一兜子面包零食。 「从今以后,周是允再给你什么,直接扔进垃圾桶。」 于元拎着袋子,听到余之彬这样说,心里不由自主地发笑,没有说话,低着头顺着回寝室的路走。 「于元。」余之彬掐了于元一下,「听到了么?」 于元抬起头,还是没有说话,被扇了一巴掌后,才绵羊似的开口:「这样才像你,刚才是谁?」 一兜的食物被打翻在地,余之彬拉着于元到了监控盲区,不由分说踹了一脚,于元用双臂抱着头,疼痛变成了一种习惯。 女人的鞋踢在头顶,踩在脸上,用最毁灭尊严的方式,在她的脚下,一丝尊严也不用存有。 女人清楚于元吐的样子,内衣样式,趴在便池,做过低三下四的事,接纳于元的一切,包括排泄。 毋需有秘密,也毋需尊严二字,无论堕落成什么样子,依旧能得到她的青睐。 但有一颗不愿下坠的心。 鼻血横流之际,于元终于找到了一点尊严,放弃了最后的坚持。 「我会扔进垃圾桶的。」于元的双臂被踩出鞋印。 尊严又产生了,至少为了周是允,坚持了几分钟,而不是一口放弃。 已经很伟大了,于元对自己说,其他人不一定能坚持到那么久,她们说不定面对余之彬,已经下跪求饶了。 —— 日日有日练,周周有周测,月月有月考,每天的早自习是班长抽背,周是允在讲台抽全班级,考英语单词和诗文,每天的试卷堆迭在桌面上。 130,117,112…… 无数个卷子右上角的分数,陪伴着于元,在高中的压力之下,「压力」的感应也变得麻木了,于元从倒数第一升到了班级的前二十,领到一张又一张的奖状,迭在书桌里一张又一张。 十一中的压力比其他高中高很多,有时候校服来不及洗,来不及干,今天洗了明天就穿上。 于元展开新的纸条:「一拳米饭,一菜一汤。」 已经是节食的第四十五天,上称的时候,瘦了十五斤,现在的体重在145,身高在165,于元算了一下BMI,距离24越来越近了。 在午休的时间,于元日常把面包和牛奶扔进垃圾桶,上语文课时,于元额外收到了周是允的纸条。 一本笔记本被推过来,只有最上方写了字,其余位置是空白的。 「倒垃圾的时候,我看到了面包和牛奶在上面,一个月内,我换了很多种样式,应该不是不爱吃,但是每天我都能在垃圾桶里看到它们,为什么?」 于元的眼睛从课本错到周是允上,周是允在看言情小说,语文书的封面背后是《邪王追妻:痴情七世莲》,现在正在117页。 「瑜看着眼前的人类,运用真气一巴掌挥开,一只手护着苏晴:『谁敢拦她,我要他全家陪葬!』」 「追杀的天兵一时间停滞在半空中,交头接耳。」 「苏晴的嘟起樱桃小嘴,脸颊浮起一抹红晕:『瑜哥哥,不用为我做到这个份上!』」 「我最近瘦了15斤。」于元写在笔记本上。 周是允接过笔记本,在下面写:「别转移话题。」 于元看着邪王追妻的内容,一时间想不出好的借口:「我不是有意那样做的,以后不要给我买了。」 语文课还在上着,周是允把邪王追妻合上了,温声说:「如果你说不出所以然,我们就不用联系了。」 面包和牛奶是心意,不能以金钱衡量。 于元张了张嘴,心情跌至谷底,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难处,的确不是故意,但是周是允看到了。 从未被调换过座位的于元,在三天后被调到了郎平钦的后座,不再和周是允同桌。 是她和老师说了吗? 接下来的日子,于元主动和周是允说话,周是允像是没有听到,交了新朋友,平时见不到面,寝室里又不好贸贸然开启话题。 于元和周是允冷战了。 —— 课间休息的途中,郎平钦回过头,说:「你和周是允闹矛盾了。」 「余之彬的问题。」于元说,「牛奶面包都是她让我扔的,但是我又不好说这件事,你知道吗?」 「以中医的角度。」郎平钦思考了一下,「那就不说了。」 「但是允允因为这件事和我闹了矛盾。」于元抱着头,内心煎熬到不知如何表述。 失去周是允,不像失去郎平钦。 失去周是允意味着余之彬的频繁到访,在和周是允的冷战期间内,余之彬找的次数越来越多。 在宿舍内也更光明正大了。 于元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失去一个周是允,天就快要塌了,乃至于每天在被褥里睡不着。 周是允就在上铺。 自己又哭湿了被褥。 原谅你了。(微H) 早自习完成后,整理好心情,于元拆开一个纸条,内容越来越露骨。 「胸。」 心情又变得焦灼起来,胸是吃胸的意思吗?从余之彬的角度,「胸」决不可能被鸡胸肉代替。 但是整个学校,于元的交际圈很小,课堂上认识的人屈指可数,患有一定的脸盲,记住506寝的人已经不容易,更不用说短短一天发展到能进行亲密行为的关系。 于元把纸条团起来,又犹疑着展开,一点点地撕开,撕到完全看不出内部的文字,用双臂抱在脖颈上。 手开始抖了。 因为整个学校,能发展亲密关系的人,只有余之彬。 主角有她,同时唯有她。 第二节课下课,在课间操的时间,全部学生下楼。 于元走在余之彬的后面,嘴唇颤抖着,说:「中午四楼厕所。」 余之彬走在前面:「嗯。」 一个邀约诞生了,诡谲到似同「约会」。 于元第一次提出邀请,心跳到嗓子眼,连做操也不会做了,脑子里都是相关画面的预演。 国庆节的时候,余之彬没脱过上衣,只脱了下半身。 女人的上半身又是什么样子? 于元的左脚绊右脚了,笨拙到汗珠在淌,从那时失神,失神到中午的午休时间,转眼间在「四楼」,一不小心在「厕所」。 看向镜子,镜子里只有一个人。 看向里面,里面空无一人。 于元是第一个到的,余之彬在五分钟后抵达。 「我开始了。」 看到余之彬,于元喉咙向下了一下,接近余之彬。 在课堂上,女人的「玩世」被敛下去了,变成「品学兼优」,此时在厕所,女人的眼目向下,没什么温度,用一只手揽着于元。 「用不用我教你?」 体温淡冷不止指节,一阵的冷在脖颈上,似同蛇在逐渐收紧,于元缩起脖子,紧张到手脚不协调。 「用手。」余之彬顿了顿,「把我衣服脱下去。」 把拉链解开,里面是女人的私服,一件方便穿脱的白色长袖,于元把余之彬压到洗手台,轻而易举地衣服由下往上推上去。 女人的手在后面拍了拍:「胸罩扣子。」 只需像「狗」一样服从,于元的手绕后,把胸罩扣子解开,正式碰到女人的胸乳。 女人问:「接下来干什么?」 引导的动作。 于元在到达厕所之前,慌与恐到达巅峰,不知要被如何暴力,到了厕所以后,才发觉今天的余之彬有意调整了。 吃上胸乳,用整个口腔裹住,似同「孩童」大口进食,用舌头不断地裹,一块胸肉白净,被裹到发红了。 余之彬用手反撑着洗手台,将于元揽近了:「什么感觉?」 于元在偷看女人的反应,见到女人的眼睛,窘迫地错开眼睛:「你今天……」飞快地顿了一下,「不打我吗?」 女人的眼睛在头顶,一直具存在感:「嗯。」 于元松了一口气:「那我说完感受,就算完成了吗?」 「嗯。」 「安全感?口感软软的?」于元不熟练地表达内心,匆忙地解释,「因为你今天说不打我,我感到很安全,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我很怕你。」 「可以回去了。」 一切都结束了,余之彬把手背回去,将内衣的扣子系上,又把堆迭到胸前的衣服捋下去。 于元还在原地站着,看着余之彬没有回去。 余之彬在洗手台洗了手,看到于元还在原地,把小臂反过去,拥抱了一次:「在等这个?」 几乎每次「霸凌」,都有对应的「奖惩」环节,拍摄裸照时拍了肩,寝室时的同枕共寝,国庆节时的一日三餐。 「没有,不是。」于元磕磕绊绊,「我怕我用背对着你,你又打我了。」 「我没那么无聊。」女人说,「今天你没能引起我的性欲,所以回去。」 于元心里的石头彻底放下了,回到食堂,食堂内此时还有饭,余之彬拿着两个托盘,结了两笔订单,和在椅子上坐着的于元坐在一起。 「吃吧。」余之彬说,「两个都是你的。」 于元在食堂狼吞虎咽了,一月内的节食,终于换来一次的放纵,积月的压力和焦虑,被一餐饭冲刷下去。 至少今天不用再担心。 至少今天可以逃离暴力。 于元第一次在学校感到安心,而不是提心吊胆,在心中感谢女人的仁慈,又觉得有什么事情本末倒置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周是允是不是也不用和好? 于元在心里想,她只要讨好余之彬就好了,只要一直听她的,余之彬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所有的暴力都是因为不服从,不是吗? 现在尿也喝了,爱也做了,在余之彬眼里与「狗」无异,已经没有「初次」用于坚守。 既然她喜欢玩,陪她玩就好了? 装成担惊受怕,装成宁死不屈,装成贪生怕死,她不是就喜欢这些东西吗?装给她看不就好了? 不用再看周是允脸色了。 但是这样又愧疚,周是允一直在伸出援手,于元对自己说,今天塞二百块钱,就真的断绝关系。 一方面是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挽救这段关系,一方面是顺周是允心意。 —— 下午的课程结束,到了晚餐时间,于元没有去吃饭,而是回了寝室。 寝室内空无一人。 于元走到周是允的桌子,看到周是允的桌子上增加了很多本小说,已经不止是言情,还有几本男频。 《穿越缅北:兵王在世》,《诸天魔剑》。 有的人是可以不听课,就可以拿到第一。 于元回到床边,从床下拉出行李箱,拿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币,塞到周是允的抽屉,准备回食堂时,刚好撞到周是允。 女性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左胸上是校牌,右臂上是学生会的袖章。 「于元?」 于元将抽屉送回去,准备走出寝室,被周是允拦下。 一只手背过去,将寝室的房门反锁了。 「我一直在等你找我。」女性平时像温水,大海一样谦和,待人接物和谐有礼,「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于元步步后退:「我……」 「你塞了什么?」周是允拉开抽屉,「我像是什么很缺钱的人吗?」 两张纸币正躺在众多生活用品中央,红的颜色,领导人的头像,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有时「金钱」象征着彻底断除关系。 于元解释:「不是的,我不是那样以为,我只是觉得你给我买了那么多东西,我没有收下,心里面觉得很愧疚……」 一滴水滴到地板上。 「你想和我绝交。」周是允背对着于元,「对吗?」 「不是你想要和我绝交吗?」于元连忙走过去,把周是允扶正了,「我和你说话,你总是不理我,这段时间我主动和你搭话了四次,第一次是在食堂,第二次是我写了纸条……」 周是允站在原地,被掰正身体。 女性的眉毛松弛,眼角红了一圈,睫毛上有泪珠了,牙关不自觉地开着,雅正的面貌,下颌转折流畅,过裆的手腕垂着。 「我在等你和我和好。」周是允说,「我在等你再和我说一句话,想着『于元只要再和我说一句话,我就原谅她』。」 于元拿了一张纸巾,擦在周是允的眼角:「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故意的,面包和牛奶我不是有意要扔的,你可以原谅我吗?」 眼泪不断从眼角流下,牵连着掉落,一滴而又一滴。 周是允低着头,用手心捂着嘴唇:「难道我感到悲伤是错误的吗?难道我活该对你好吗?」 于元同时低下头向上看:「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可以打我,打头打身体,打什么地方都可以。」 「我只是想对你好。」周是允抽了一张纸巾,「我想要让你过得更好一些,不想你因为节食伤到胃,变着法地给你买面包。」 于元抱着周是允:「我知道,我知道。」 纸巾仍在不断地用,眼泪仍在不断流下,垃圾桶里堆满了纸巾,曾经堆满了一个又一个的牛奶和面包。 周是允瘦瘦高高的,流泪时像一颗白桦,被风吹动时的白桦,颤抖的频率和伤心是一样的。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于元仍在不断地道歉,表决心,「我以后做什么决定之前,一定会提前打招呼的。」 「于元。」女性擦干了眼泪,说,「是不是我不主动,我们就断开联系了呢?」 周。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于元和周是允和好了,周是允的眼皮很薄,第二天时眼睛肿了,和老师说明情况,申请把座位调换回去。 早自习开始,新的一轮调换座位。 于元搬到周是允的同桌,周是允在敷眼睛,心中知道眼睛肿的原因,拿出农夫山泉的水瓶:「你转过来。」 「不要。」周是允说,「我现在像悲伤蛙。」 眉毛底下的眼皮高了一块,但并不明显,双眼皮的弧度不明确,睁开眼睛时又显出,一个感性的内双,卧蚕兜住了下眼睑。 于元把周是允掰正了,用冷水的水瓶替周是允敷眼睛:「悲伤蛙是什么?」 「一个表情包。」周是允说,「眼睛特别肿的一只青蛙。」 水瓶在眼皮上滚动,滚在松松的眉毛上,滚到左眼时右眼睁着,滚到右眼时左眼睁着,一直有一个眼睛在看于元。 于元想象了一下,说:「那我眼睛肿了吗?」 「你昨天没有哭,为什么会肿?」 于元在心里说,我已经为你哭了很多次了。 扔面包时的忧心忡忡,断交时的跌落谷底,每次心里压着事情,又没有饭来发泄时,能做的事情只有哭泣,和周是允无论是感动,抑或是维护,再或是断交,都已经哭过无数次。 但是她不会知道。 「你新交的朋友都叫什么名字?」于元转移话题,「你为了她们忽略了我很多次。」 周是允的手温热的,搭在于元的腿上,说:「那个是气你的,我跟她们不是很熟,只想你快点和我和好,不想再发脾气了。」 于元感到心化了一地。 如果我是个男生,一定会追求她,用尽方式方法,堵遍每个角落。 以此为前提,延伸出和周是允感情时的场景。 解风情的女性,大雪的圣诞夜,「小说」中浪漫的情节,只是外在条件太好,总让人觉得不安全。 于元问:「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没有。」周是允的手碰到于元的腿根,「你有了吗?」 于元不自禁抖了一下:「如果我是一个男生,你又是单身的情况,再加上你靠得我很近,我们关系很好,像是朋友一样,虽然我的条件不太好,可能不能给你很好的生活,但是我会追求你一辈子的。」 「前置条件太多了。」周是允思考着,「如果追求别人,会被别人淘汰的。」 —— 很快到了上课时间,今天的第一节课是历史,于元拿出历史课本,周是允被学生会叫到开会。 背部被戳了一下,又是一张纸条,于元展开了,发现内容是:「周是允的尿。」 于元背过身,仗着椅子向后看了一眼,余之彬折着纸,迭了一个千纸鹤。 于元看着她,满目的不可置信,下课后站在余之彬的座位旁,质问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加入第三个人?」 余之彬迭了一个千纸鹤,扔到于元的脸上。 「即使我有罪,她是无辜的!」 「好了。」余之彬淡然说,「你想让全班人都知道你想喝周是允的尿么?我可以站起来宣布。」 千纸鹤从于元的脸上滑落,于元的脸上多了条红痕。 「求你了,别说。」于元一下捂着余之彬的嘴,「我听你的,我会去的。」 —— 周是允用厕所的时间不定,同时用几楼的厕所更是不定,一个上午的时间,于元一直在监视着周是允。 每次课间,每次离开座位,通通跟出去。 一次是在操场散步,一次是课间跑操,终于有一次是上厕所。 于元跟着周是允,看着周是允走进厕所。 没有听到落水的声音,大概不是大便,听到有一阵水声,应该是小便了,再全整的人,总会有排泄的需求。 水声过去以后,于元敲着厕所的门,装作尿急:「允允,是你在用吗?」 周是允在里面,像是被吓到了:「怎么了?」 于元难为情地说:「其他厕所占满了,我尿急。」 「我马上出来。」 于元在心里祈祷着,希望周是允忘记冲水,周是允果然忘记了冲水,匆忙地交接了厕所:「你先进去。」 于元进去了,厕所的环境逼仄,容下二人已是极限,听到外面的周是允在和余之彬交谈。 「你也在等位置吗?今天的厕所好像额外的挤。」 「嗯。」 过了一会,上课铃响了,余之彬敲门,于元把余之彬放进来,汗已经在额角,心里被担忧淹没,这是她第一次逃课。 「你跟老师打招呼了吗?」 余之彬说:「你结束的越早,我们回去越快。」 于元看向便池,便池内没什么颜色,但是是周是允刚刚用过,巨大的心理压力,使得无法放弃负担趴下去。 周是允是朋友,是援手,不是随便能够玷污的东西。 于元转过眼睛,对着余之彬,说:「我可以口你吗?」 女人的眉毛挑起一边:「为什么?」 于元跪在余之彬的腿边,手放在校裤的松紧带:「我实在不想喝周是允的,可以用这个来换吗?」 女人嘴唇放平了,不加思考把于元踹进便池,居高临下地睥睨。 淡静的气质下是神经质,阴晴不定到极致。 余之彬蹲下去,说:「今天你必须喝进去。」 于元的手撑在便池边缘,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起身,用双手抱着余之彬,极尽地放低自己:「我会让你舒服的,我一定会让你舒服的。」 极尽地承诺,极尽地保证:「你让我帮你口,好吗?我真的会让你爽到的,会有不喝那个就让你爽到的方法的,我会帮你的……」 余之彬扇了一巴掌,于元又凑上来:「你打我吧。」 「贱狗。」 又扇了一巴掌,半边脸已经红了,于元说:「我求你了……」 又凑近了,又是一巴掌,再次地求饶,不间断的巴掌把于元的脸扇肿了半边,于元仍旧凑过来,打算再次求饶。 「我真的……」 余之彬起初按捺,不断平复自己,却再也平复不下了,素日平的额角发出血管,用手扼住于元的脖颈,将她扼在便池上。 「让你喝就去喝。」余之彬的声音沙哑了,「背过去,张嘴。」 于元感受到窒息,开始用手掰着余之彬的手,女人的手越收越紧,脖子像是要断开了,涨红了整张脸,呼不上来一点气。 掰开一根手指,手指又归回去,再掰时再也掰不动一根,拼命地挣扎,通通在女人的压制下化为乌有。 于元开始用脚踢,女人却用此释放自己,逐渐乏力下去,待到濒临窒息之际,脖子上的手终于松开,一只手拎着于元的头发,似乎拎垃圾袋拽至便池内。 余之彬蹲在便池边,周身未染污浊。 于元于便池内,整个脸面浸在便池,校服外套湿了一半,不断被拉着头发,压下又抬起。 「吃进去。」女人说。 于元闭着嘴唇,摇着头,始终不愿吃进去,但在长时间的浸泡下,难免从鼻腔内呛进。 尿液的味道已经熟悉,再「美貌」的人,排泄物同是一致,只是周是允的味道少很多。 浅薄的蛋白质的味道,不用心闻捕捉不到。 呛进鼻腔时,女人将她提起,打开了厕所的门,按压在洗手台上清洗。 于元万念俱灰地配合着。 头顶的凉水,打在头上的洗手液,总也好过玷污不相关的人。 回到课堂时,政治教师诘问:「你们去哪了?」 「于元在厕所滑倒了。」余之彬泰然自若,「我们在厕所清理,耽误了一些时间。」 课堂下传来哄笑声,余之彬面不改色,于元湿着头发,校服外套卷在手里,不知要把脸面放在哪里。 「可以脱裤子给我看吗?」 回到寝室楼时,一股尿骚味,于元拿着校服,压进水池里,拍了一块肥皂,力求洗净,但次日味道还是隐隐约约。 无尽的欺凌,侮辱…… 同样的方式。 「五月二十一日,晴。」 「余之彬还是一如既往,好像那一天是个梦,温柔是假的吗?那天对我轻声细语的,我明明已经决心听她的话,不再反抗了,但是她又一次做我底线外的事情。」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 「如果我出生在她家里就好了,或是出生在周是允家里,都怪我没有投一个好胎,投在这样一个家庭,每天只能眼红别人的生活,付出比别人更多的东西,说到底都怪自己。」 周是允在上铺,趴在栏杆上:「在写什么?」 「在写日记。」于元的思绪被打断了,合上日记本,把日记本上了锁,塞进抽屉里,「我今天可以跟你一块睡吗?」 余之彬的床位已经拉上床帘,郎平钦在书桌上看病例,每每写分析,开药方,拿起手机拍照。 「你和我?」周是允怔了一下,「要一起吗?」 女性的肩角不坚强,眉角多情文弱,文质彬彬到不像是靠山,说话永久温声细语,但怀抱中可靠,手臂上有肌肉的线条。 于元爬到上铺,学会先斩后奏,双臂揽着周是允,倾诉说:「我总是觉得伤心。」 「为什么伤心?」周是允让于元住在上铺。 情深的夜里,乱情的举止。 上铺的于元瘦了十几斤,五官的臃肿卸下去,变得轻松很多,野生的眉毛更加显现:「我觉得我不适合这样的环境,我的汗水没有用,竞争不过她们。」 不是的,不是因为这些,竞争是正当的,不正当的另有其事。 于元把头靠在周是允的胸部,双手绕在背后,整个人坐在周是允腿间:「压力让我感到窒息。」 是因为今天的尿,因为家世,欺凌,因为吃不饱饭…… 一团肉坐在腿间,周是允的眼睛向下,起初时认为不用保持距离,不小心蹭到部位时,却产生反悔的心情:「不用感觉到有压力,距离高考不是还有很多天吗?我有关注过你的排名,正在逐渐上涨了。」 「但是我想要考上锡山理工,现在还差很多分。」 「是吗?」周是允的唇部不自觉开着,双手不知放在何处,下半身烧得厉害,尤其是腹部,像是住了一团火。 又是这个样子,周是允心说,一旦离得近了,下面就会有反应,有反应就需要分神解决。 于元环抱得更紧:「我又不能回家,回家总是需要钱。」 「我会帮你的。」周是允的喉间烧了大半部分,连带着烧到耳部,秀美的面目干净,下面早已经烧红了。 「怎么帮?」于元的屁股挪了挪,打算更向上摸,被周是允一只手掌着,放在大腿上:「如果你想回去,我会帮你买票,如果有题目不会,我会帮你补习。」 二人换了个姿势,「换个姿势」是侧躺,二人面对面躺着,双手互相环抱彼此,上铺的空间小,只能容纳一个人,于元的体重大,只能用这种方法。 天已经黑下去。 下铺的郎平钦下床,把灯熄了。 被周是允抱着,于元心里面久违的觉得放松,好像是躺在妈妈的怀抱,自己又有多久没有回家了? —— 高一下半年的期末考,于元考了第二十名,总分接近六百,回到家的时候,于元把收到的奖状贴在墙上。 「于元同学:鉴于您在高一下学期的学习当中取得优异成绩,特此评为『学习标兵』。」 「于元同学:恭喜您获得『优秀学生』称号,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满墙的奖状,有的积灰,有的褶皱缺角。 于元在奖状底下打开练习册,又开始学习,她只有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汗水,才能够打破阶级。 出人头地,出人头地,出人头地…… 练习册堆成题山,用空的笔芯变成海,一片黑海当中,寻一个目的。 出人头地。 于元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改变阶级,一定被穷怕了,一定要享受过去没有享受的,见识过去没有见识的。 只需要再忍忍,现在才三分之一,余之彬再如何也顺受了,到大学以后一切就会改变,考上锡山理工是唯一的出路。 —— 假期时间,于元与周是允的关系更密切,每天一小时的通话,聊的内容天南海北。 有时是隔壁班级的男生,有时是世界未解之谜。 周是允还是没有谈恋爱,问到理想型时,思考了一下,说:「我喜欢笨一些的,没有我聪明的人。」 「这太简单了。」于元笑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聪明了。」 「不是那种笨,是那种在感情里的笨,一种温顺感,有的人天生有这种感觉。」 「是你从言情小说得来的吗?有男主是这个样子?」 「是从现实生活中得来。」周是允的眉毛垂下去,「我想我变得感性了。」 于元追问周是允的理想型,恋爱打算,是否有相同的打算,周是允回避了:「如果我谈恋爱,被我妈妈知道了,会把我腿打断的。」 —— 高二开学前,周是允打了一通电话,和于元约定提早到学校一天。 于元对家里撒了谎,提早买了车票,提早一天到十一中。 未开学的十一中寝室楼空空荡荡,提早一天后,楼道内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提早上班的校领导。 没有人提前一天到吗? 于元偷笑,觉得她和周是允的计划天衣无缝,像是童年时期搭的秘密基地一样,用土和砖做成的「无人打扰」。 一路爬到第五层,506号寝的房门是开的,隔着门缝,可以看见周是允。 无暇的瓷砖上,是位对着镜子的女性,手长腿长,身前有两个衣架,正在搭配衣服。 「这件会不会太花哨?」周是允换了一件长款风衣,「这件不是这个季节的。」换了一件针织短袖,「这件是不是会好一些?」 于元的床上已经迭了十几件衣服。 周是允又从行李箱拿新的裤子:「这件太紧了。」放在床上,「这件好像不显身材?」放在床上,「这件好像有点太严肃?」 于元打断周是允:「我觉得第二件好看。」 周是允停止了,回过身,把米白色的针织短袖套进去,头发乱乱的,里面是白色的半截袖,下半身勒上腰带,是一件蓝色的牛仔。 「这样吗?」周是允走近了。 于元眼睛亮了:「你今天好漂亮……」 周是允的外在是校园公认,每天有人在校园墙找联系方式,外在优异同时带来许多便利,譬如说被接近时有「滤镜」。 于元一直觉得和周是允交友是一种「荣幸」。 一只手在周是允的腰带附近,一只手揽开周是允扎在裤子里的短袖,摸到周是允的腹部。 毫无边界感的手,顺着向上摸,以为是朋友之间的感情体现,以为是增进感情的必须手段。 却引起误会了。 周是允拿住了于元的手,借着外在的优异,没有过多的过渡,以为事情会顺理成章的发生:「于元。」 「我在?」于元说。 她所想的事情,通通会因为外在而实现。 「我比你早来了一天。」周是允说,「为了弥补我的等待,可以脱裤子给我看吗?」 强奸。(H) 于元起初以为是在玩笑,反锁上门,打算嬉闹着过去,周是允靠近了,问:「为什么不脱?是我今天穿得不好看吗?」 「不是的。」于元下意识反驳。 「是因为我鼻子上长痘了吗?」 于元才注意到周是允的鼻子上长痘了:「不是的。」 痘的位置不明显,显得温文而具有辨识力,君子二字的代言人,外在好到像个明星。 周是允耐心说:「那是因为什么?」 「是朋友我们?不太好脱裤子?」于元语序混乱了,把着裤子,「我觉得不好。」 「谁说我们是朋友了。」周是允愈靠愈近,手把着于元的松紧带,「我有说吗?」 于元的面目一下子变得通红:「你是说?」 「你觉得我今天为什么会约你到这里?」 天啊。 于元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很多东西,难道说周是允?难道说她自己?难道说这个世界的伦理道德已经不在了,同性恋是一种风尚? 裤子已经脱下去,于元光着双腿,站在地面上,像是陷入了窘境,又拿着外套盖着腿:「但是我不是那个?就是那个,女同性恋,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周是允说:「先背过身。」 于元背过身,察觉到内裤被脱下去了,下意识用手护着私处,叫了一下:「周是允,你做什么?」 已经意识到不正确,真正的感情,决不是以「性」为前提开始,或是以「强迫」及「欺骗」为主题。 「对不起。」周是允脱下裤子,「我不是故意的。」 像是一道护身符,避开了道德的障碍,于元感到臀后停了一根火热,未到反应时间,已经插入进去。 「我不是故意的。」周是允囫囵道,「但是你那个样子,我真的受不了,你知道吗?上次你要和我一起睡,我硬了一个晚上……」 像是被劈开的感受,痛觉让于元逃避,周是允的手臂力度出人意料,让人只有继续下去。 「你这是强奸,周是允。」于元痛出汗珠了,掐着周是允的手,用力挣着周是允,「你塞进去了什么?」 女性没有回答,而是调转了姿势,二人正在床上。 急切地吻着于元的身体,边是吻边是顶,干净的面目与正行的事成反比,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爽到眉目已经有情的颜色。 一记深顶,顶到了于元的尽头,于元下意识叫了一声,开始挣扎起来,交合处不是预想中的木棍,而是男性的生殖器。 于元感到惊讶:「你是双性人吗?」 「全整」的周是允,成绩在全年级第一,学生会的头衔,家世引人注目,外在优良,每个地方「完美无缺」。 性器官亦「全整」了,有两套生殖器官。 「我是经过深思熟虑这样做的,我实在是忍不了了,暑假的时间,我一直在想这些事情。」 初次「性」的尝试,尺度是适宜,周是允的力度不大不小,性器运用并不熟练,保留着「尊重」的本性。 「这样疼吗?」 「这样会好些吗?」 「你有感觉了吗?」 于元感到身体放松,即使体内的性器横冲直撞。 与和余之彬做时不同,于元后知后觉地发现,小腹的位置在发烫,怕被发现有了感觉,难为情地用一只手盖着眼睛。 穴口被性器撑开,周围覆盖一层「爽」出的白浆,边缘部位被撑出白色,已经无法再容纳更大的性器。 于元深呼吸了一下,被顶到宫颈,一瞬间尾椎骨发麻,大脑变成一片空白,感到穴里流出更多的水,不住地痉挛穴口。 周是允的额角,汗已经出来了:「于元,不要夹……」 再十几次深顶,性器鱼贯而入,又大力抽出,被操到床头,于元的头顶着栏杆,呼吸乱成一片。 于元摇摇头:「我没有夹……」 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双腿绷直了,痉挛得更厉害,只是进出几次,反应大到已经流了一被子的水,整个阴部水嫩嫩的。 又被拽起一条腿…… 「手无缚鸡之力」的周是允,床上的时间是一小时,每次顶时既深又准,期间于元的高潮有无数次。 不知被插到哪个敏感点,像被找到了软肋,一旦有挣扎迹象,性器只朝着敏感处顶,于元已经高潮到脱力,用手盖着私处求饶。 「我帮你口,我帮你口,不继续做了可以吗?我已经要脱水了……」 周是允说:「不可以。」 穴口已经接连掉下许多水,大腿间同时亦是,终于射精时,采用内射的方式,插进最深的位置。 水是浓厚且大量,一股脑地喷出,像是上厕所的方式,精液冲刷着甬道,被堵在宫口。 穴已经被精液填满,精液顺着穴口流进股缝。 于元惊醒了:「你是尿在我里面了吗?」 周是允脖子红红的:「我是射进去了。」 女性的性器抽出,上面覆盖着白浆,白净且秀气的一根,整体尺寸不是很大,宽度中等,长度中等。 第一次像是强奸,穿上裤子后,周是允又变成了周是允,眼睛变得水色了,喉结正,手臂正,五官周正,为清理现场忙前忙后。 于元的身体清理了,不当心溅到栏杆上的水试下去了,射到体内时流下的精,通通兜到床单内。 于元躺在床上,紧忙穿上衣服,用被子盖住自己,后知后觉感到担忧,惊惧被打,也担心日子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国庆节时,余之彬带来的阴影如影随形。 周是允把被子掀起来。 「周是允,离我远点。」于元立即把自己缩成一团,「你别过来。」 周是允把手腕上的Apple Watch摘下来:「你要报警吗?」 Apple Watch被放在床上,钛金属的表壳,蓝配黑的回环式表带,拿起来时很轻。 周是允说:「按一下手表侧边键,可以打开手表,打开主页面向右滑有拨号软件,报警电话是110,我妈妈的电话也在里面。」 于元打开手表,手表的联系人只有三个人,分别是爸爸,妈妈,元元:「给你妈妈打电话,会怎么样?」 「跟谈恋爱不一样。」周是允说,「她如果知道,我在外面做这种事情,会打死我的。」 避孕药。 于元拨打了「妈妈」的电话号码。 在Apple Watch的通话页面,挂断键是第二大的按键,其次是数字键盘。 彩铃响起了,于元在内心中读秒,不到三秒电话就被接通,里面是周是允妈妈的声音:「允允?」 周是允坐在旁边。 你女儿强奸我,你女儿品行不端,你女儿是同性恋,上课的时候一直看言情小说。 许多话一瞬间涌在喉咙,被无形的隔膜挡住了。 于元一下挂了电话,自暴自弃地把Apple Watch扔在床上。 即使有反馈的渠道,仍然鼓不起勇气,羸弱到像只羊,或是只马戏团的大象,脚上的绳子已经不牢固,但心里以为它牢固不催。 周是允拿起Apple Watch,回拨了电话:「妈妈。」 「刚才怎么挂了?我看了你的定位,如果不是在学校,就以为你被绑架了,刚想重新打过去。」 「朋友不当心碰到了。」周是允说,「我也是才知道。」 「记得每天一次的电话报备。」 周是允说:「我知道,会跟您报备的。」 电话挂断了,女性把Apple Watch戴在手腕,手表的屏幕盖住手臂,全天候显示的表盘弹出新消息。 「今天是周末,记得交周记,每日日记也不能忘记,需要过一个有规划的生活。」 「昨天登你的微信,看你的聊天记录了,跟彬彬好好相处,没什么问题。」 活在视线外的于元,活在视线下的周是允,各自有不同的人生。 不受关注以及饱受关注,形成的人格都不是康健。 周是允点开短信。 于元离开了下铺,到浴室中洗澡,在身上打了沐浴露,当花洒洒出热水时,才感到一阵安全。 沐浴露从头发,到肩膀,再到私处。 于元看了看四周,四下无人,把手指伸进穴内,用手抠挖着精,费力伸到最里面,试图把精挖出。 手指抠挖,拿出来后,眉毛怔怔地看着手。 挖出的只有水渍,而并非精。 里面一定还有残留,也一定有进入身体的。 高中的生物课学习了,男女的交配会导致怀孕,精射出的一刹那间,会有部分精子进入宫颈。 于元像是患了洁癖,反复不断地进行抠挖,一而再再而三是水,到最后挖出血丝。 眼睛在看到血丝时湿了一片,不敢再继续挖了,也不敢通知家长。 最先感到的是无力,双性人的精液会让人怀孕吗?胡思乱想装满脑子,最后还是绕回去。 会怀孕吗? 于元在当天去了药店,询问避孕药的价格。 药师说:「你的情况需要紧急避孕药,49一盒。」 于元不安地问:「还有更便宜的吗?」 药师说:「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次日是正常返校时间,郎平钦早到了学校,于元又询问了郎平钦:「我有一件事情一直很好奇,世界上不是有双性人吗?他们的男性器官有生育能力吗?」 郎平钦说:「看每个人的发育情况,不同人有不同的发育情况,男性器官如果发育好,多数会有生育能力。」 「什么样是发育好?」 郎平钦看了于元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最后演变成焦虑。 担心自己会怀孕,每日每夜在担心,每天回到被窝里,第一件事会想到怀孕。 于元数着攒下来的钱,又想起在药店问的价格,舍不得49一盒的费用。 万一周是允没有生育能力呢? 可是万一周是允有生育能力呢? 高二开学需要军训,军训结束时,于元到药店买了避孕药,拆开盒子发现只有一粒,就着水焦虑地饮下,内心的仓皇仍旧未得到缓解。 隔了两天才吃,会不会吃得太晚了?会不会失去药效? 又是新一轮的思想,不断翻看产品的说明书,已经到神经质的程度。 —— 军训期间,于元躲着周是允,每到周是允搭话时,和郎平钦攀谈,每到周是允送零食,像是没事人一样经过。 示弱没有用,零食亦无法打动。 二人再次冷战了,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是于元主动开启冷战,为期不再是「第四次联系」,而是永久不再继续联系。 但是永久不再继续联系,有一个大的前提。 军训后,汗臭味的一个晚上。 于元穿着没洗的短袖,闻到汗味,发现军训时流了很多汗,看着上铺的床板,忽然下定决心。 「周是允,我们可以谈谈吗?」 于元不是有钱,相反的每天过得紧张,避孕药的用额外开支,彻底打乱了她的生活。 一些费用应该结清了。 寝室时谈话不方便,二人约在了厕所,肩并着肩从寝室走出,一起走到厕所。 凌晨两点的厕所空无一人,在「四楼厕所」,周是允率先示弱了,青春的眉目流了眼泪,说:「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忍住,做了冲动的事情,伤害到你了。」 「我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找你,也不是想听你的道歉的。」于元拿出药店的账单,「我买了避孕药,一共是49,我是为了这件事找你的。」 「你为什么不肯问问我?」周是允拿着账单,看了一会,「我的男性器官没有生育能力,只有女性器官有生育能力。」 「我不知道,我不敢问,不敢再靠近你了。」于元说,「我很害怕,我怕我怀孕了,如果怀孕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父母。」 「她们会怎么想我?打胎又需要多少费用?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些,如果怀孕会不会被退学?想都不敢想……」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会对你负责的。」周是允说,「费用也会给你,你不能和我保持距离。」 「你强奸了我。」于元说,「却还要我不要和你保持距离?」 于元越来越靠近洗手台,已经瘦了几十斤,瘦到出现下巴的弧度,月光把五官模糊了。 周是允的双手把着于元,喉结上下滑动,眉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哭湿,两个膝盖跪在地面了。 女性跪在瓷砖上。 「于元。」周是允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很后悔,是我太着急了,我有想过慢慢培养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们之间有什么感情吗?」 「请不要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周是允声音温润的,像在恳求,「我取走了你的等一次,我会对你负责的。」 函数为奇。 并不是第一次,这一点于元没有纠正,而是走神了,一直走到上课时间,重新安排座位。 周是允在第三排,于元在第五排。 军训结束了,高二的课程开始,知识以进阶的形式出现,每天的脑容量不够使用,数学很明显滞涩了。 几何,方程,脑海中的线条图形…… 失去了周是允,同时失去了补习老师。 课上听不懂的,私下里再也不会做了,求问老师总认为失去面子,于元求问求到郎平钦,郎平钦在数学上短板。 郎平钦说:「我只在生物擅长。」 求问求到余之彬,余之彬把题看了一遍:「站着做什么?」 「这道题我实在做不懂。」于元才知道坐下,「可以请你解答吗?」 余之彬不偏科,每科维持在中上游水平,排名称不上前茅,同时称不上下游,在教授方面言简意赅。 于元半知半解:「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函数为奇。」女人复述了一遍。 「为奇?奇数?哪里说它是奇了?」 女人无奈地指了题干:「题干上说了。」 于元在内心尖叫了,觉得自己犯了个严重错误,一个函数把自己打败了,败到连奇偶都分不清,脑子里一团浆糊。 「现在它是奇函数……」于元靠近了余之彬,暂时忘记了对余之彬的恐惧,「然后呢?」 余之彬把手搭在于元腿间,用笔圈画重点,在试卷旁标记知识,记了小半篇。 结束教授时,教室内只有二人。 午休时间过去了一半,于元收拾试卷,预备回去了,女人却叫住她了。 「留在这里。」 于元留下来,问:「你又想打我了吗?」 女人寡情地注视。 于元问:「如果你不说话,我就走了?」 教室内安静了半晌。 片刻后,女人说:「我们在一起吧。」 于元脑子中的一根弦崩断了。 如果说从前和周是允的互动,使她相信感情,与余之彬则是截然相反,温情的周是允未提出确认关系,反而是余之彬? 「你在开玩笑吗?」于元笑了一下,「你别逗我了……」 女人说:「坐在椅子上,我们好好谈谈。」 于元坐在椅子上:「我不是你校园暴力的对象吗?」 函数的卷子被摆在桌子上,原本成卷的卷子铺了满桌,有四五张,分数在一百分上下,最高在一百二十。 「我从未否认过这件事。」女人的眼珠由下至上,由注视变成逼视,「只是附加额外关系,在你高中期间,我会一直在,既然如此,不如确定关系。」 「你又想和我做了吗?我不是不好看吗?」 「情人关系抑或是情侣关系,什么关系都可以,我都能给你,关系存续期间内,每月我会额外多给你五百块钱。」女人别过首,嘴唇靠近耳廓,「关系内做我的狗,接受我的一切,只属于我一个人。」 一颗眼珠原本坚定,听到五百块钱时不安定:「我不答应你会怎么样?」 「你觉得呢?」余之彬罕有地笑了,笑得很别扭,「不识好歹的狗?」 女人很少笑,平时苹果肌不发达,平至极点了,眼角同时没有细纹,一丝「笑」的痕迹不存有。 不笑时规正,笑时却扭曲了。 于元在一个笑容下腿软,不知该如何应对:「我们就不可以没有关系吗?」 「你在想什么?」余之彬靠在椅背,「我会教你函数,一切你不会的题,你满足我的需求,每天你和我在一起,跟周是允保持距离。」 于元听着,既没支持也没反对。 名为周是允的靠山倒下了,此时是一个橄榄枝,一个讨好余之彬的机会。 「情侣」是多么正当的名头?比「校园暴力」好听无数倍,只需要讨好余之彬,满足余之彬,就能够最大限度的减轻暴力。 她讨厌暴力,最讨厌的是两面三刀。 比起伪善的周是允,余之彬不是直白到发指了吗?只是太暴力,但是暴力是能改的,能更正的…… 也许过度的温驯,会使余之彬失去兴味? 于元考虑了一下,说:「我们换一种说法吧。」 「什么?」 「不是你强迫的我。」于元建设了心理,「是我主动要当你女朋友,我爱上你了。」 女人的眼珠定住了:「你爱上我了?」 「是的。」于元说,「我爱上你了。」 「你的表现呢?」 「表现吗?」于元疑迟了。 表现应该怎样做?女同性恋之间的表现是怎样的?有了女同性恋的壳子,却未有女同性恋的心。 于元强忍着恶心:「我喜欢被你控制饮食,这个算吗?」 乌黑的眉毛挑起一边:「你确定?」 于元迅速改口了:「我喜欢被你上,这个算吗?」 余之彬的眉毛放下去了:「有最直接的方法。」 有淡色的唇,上唇薄而下唇稍厚,正中心有唇珠,每个唇纹清晰可见。 于元靠近了,做好了建设。 下唇厚的嘴唇将淡色的唇兜住了,二者接触在一起,女人被强吻了,却伸出舌头抵在牙关。 当舌头在牙关前,于元闭上了牙齿。 「你做什么?」 「你不是爱上我了么?」女人诘问,「伸出你的舌头。」 一根强有力的手臂顺着脖颈揽过来,舌头毫无阻碍地闯入,扫到牙齿,扫到上颚,纠缠住另一根舌头。 舌头欲要规避,犹豫着又配合。 舌吻的意义在哪里?是在于交换口水吗? 小说里的男女主人公,电视里的每个人都热衷于舌吻,但是明明带给人的只有反胃。 于元感到身体发烫:「快上课了……」 「不着急。」余之彬的手解开于元的胸罩,扫了一眼时钟,「你不是爱上我了么?」 于元用一只手护着胸部:「别在这里。」 午餐时间已经过去,教室内响了广播站的播音。 「第57期校园广播站,我是主持人周是允。」 「让声音传递情感,让故事承载力量,今天给大家带来的是一段历史故事,主人公是三国的名将关羽……」 窗台以外,学生陆陆续续从寝室楼,向教室内进出。 从高处看时,不过一群蚂蚁。 女人的手止住了,片刻后替于元把扣子系上:「我的小名是阿水,喜欢的作品是《复诵》,平时喜欢吃虾,爱好书法和游戏,你把这些记住,回去我会抽你背。」 于元点点头:「虾,复诵,阿水……」 到厕所时,一只手抠进喉咙,全部对着蹲便器吐出去,余之彬的口水,说过身不由己的话,顺着半消化的食物,被冲入下水道。 于元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人瘦到不像她,眼睛底下一片的青,眼皮肿了高的一部分,唯独只有眉毛野生。 真恶心。 于元在心里想,无论是余之彬,或者是周是允,都恶心透了。 于元也很恶心。 到我床上睡。 下午的课程结束,每个人在寝室内。 于元在刷「每日练」,周是允在读言情小说,余之彬打开手机,郎平钦在背药用。 把每日练的题做完,余之彬正在右侧,一只手仗着椅子,用淡不可闻的声音问:「我喜欢的作品叫什么名字?」 「复诵?」 「小名呢?」 「阿水?」 像是一种服从性测试,固定的答案和题目,测试「忠诚」的开卷考。 余之彬俯下身:「做得很好。」 规避暴力与血腥,于元由衷的觉得幸福,已经培养出狗的心性,被旁人一言一行所打动。 「彬彬。」周是允忽地说,「你最近和于元这么熟了吗?」 余之彬直起身:「之前就熟了。」 「咬耳朵的地步?」周是允翻了一页言情小说,「沙丽现在正在少管所,这样做真的好吗?」 「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周是允说,「沙丽今天和我通电话,说她想你了,觉得很后悔,说是为了你才做出那样的事,想请你多等她一年。」 余之彬说:「于元,到我床上睡。」 于元把「每日练」关上了,到余之彬的床旁,余之彬的床位同时在上铺,向后看时,周是允把小说扣在书桌上。 周是允说:「于元,到我床上睡。」 余之彬用手抵着于元的背,于元被迫爬上楼梯,周是允的眉毛升上去,谦恭的喉结向下:「我洁癖还是很严重的,彬彬。」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女人淡寡地点了一眼,转头上了楼梯,「你是沙丽的朋友,也用不着管我和谁交友,组织好语言再说吧。」 「请别以为市公安局副局长是什么大官了。」 「芝麻官而已。」女人攀上上铺,说,「既然如此,请省委书记把我毁了吧。」 于元留着一只耳朵,听着二人的交锋,交锋内无侮辱,却火花十足了,女人上了床,把被子铺在床上。 交锋已经结束。 于元被女人揽在怀里,女人的体温低,起初时坚实,后续却颤抖了。 寝室已经熄了灯,当手机屏幕亮起,联系人上显示「周是允」时,于元才明白余之彬也有怕的时候。 「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余之彬说,「为了让道德感强的周是允满意,你觉得我该怎么示弱?」 「先道歉吧。」于元说。 屏幕上是打打删删的几个字:「对不起,刚刚是我冲动了,控制不好情绪。沙丽那边我会去沟通,会给她一个答复。」 屏幕上显示正在输入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消息弹出第一个,余之彬和于元都看到了。 「沙丽是我的朋友,你只是我认识沙丽时附加认识的,不要认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余之彬的胸骨肉眼可见地起伏了。 第二个消息发过来了:「我很洁癖,希望你保持感情的忠贞性,好好和她在一起,而不是和其他人乱搞。」 「我和沙丽在不在一起,和她什么关系?」余之彬问。 于元心想,并不是因为出轨,周是允并不在乎这件事情,是你误解了。 她的一切话题,全部围绕着「离开」展开,用了隐晦的方式,表面看上去维护感情的专一性,实际上是因为什么? 于元在心里偷笑,有种苦中作乐的快乐,用双手圈揽着余之彬,次日上课,却在课桌上见到面包和牛奶。 每个价值不菲,包装精美。 不是余之彬送的,眉毛对着面包,两个手颓然地垂下去,大脑极速运转。 余之彬不会送面包,会送面包的人有且只有…… 一张纸条在食物下面。 「在前几天,我捡到了张纸条,上面的内容是一拳米饭一道素菜,字是彬彬的字迹,最近你的饮食都是按照字条,你对面包和牛奶抗拒,是因为彬彬在限制你吗?」 「我发现的太晚了,昨天我已经威胁了彬彬,跟彬彬说了让她离你远一些,今天你可以吃我给的东西,如果她对你不好,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 食物链中,周是允在上层,中层的余之彬会为生存求情,底层的于元面临的是站队问题。 「苦中作乐」的快乐崩塌了,转而感受到的是左右为难,刚刚建立起的决心,转瞬又不确定,于元的立场摇摆了,像是墙头的一根草。 周是允说:「肚子饿吗?元元。」 于元一下子回神。 周是允又抽条了,长开的面目正在眼前,骨节的手拆开包装,一手一手地把面包撕开,喂进于元嘴里:「我会对你负责的,我说过的,我不会弃你不顾。」 难道周是允感情洁癖吗?余之彬并没有误解? 多情的眉目,情苗即将从中生出,「感情洁癖」的标准长相,不能接受多个恋人,只能够接受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眼的情人。 像小说主角一样的感觉。 难道只是为了沙丽,做出威胁的动作,现在又因为取走了「第一次」,心下良心不安,而不断靠近? 于元嚼到面包,空洞的胃得到满足,狗的心性发作了,无条件宽恕了所有人,认为所有人都会改正,认为自己苦海慈航。 余之彬会更正,变成信守承诺。 周是允会更正,变得表里如一。 事实如此吗? 「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情,应该得到惩罚,你想要打我吗?我们可以去四楼厕所,我可以带一根尺子,你喜欢打我吗?」 面对周是允的低姿态,于元被触动到了:「我怎么会打你?」 「你对我做什么都好,只是不要不理我。」周是允低着眉毛,说,「我有感情洁癖,我不能再接受其他人,只想要和你在一起。」 余之彬在后座,敲了一下桌子。 课堂的预备铃响起了,课表上周三的第三节课是英语,英语老师正在门口,与班主任谈话。 于元一下直起身体,说:「我吃了你的东西,今天还不知道要怎样熬过去……」 「会因为你吃了额外的东西打你吗?」 「是的。」于元说。 「彬彬叫到你时,我会跟你一起出去,在我的面前,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周是允说,「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倒下的靠山重建了。 英语老师结束交谈,在讲台上散开了试卷,分发月考的成绩。 于元表面上沮丧,内心中在考虑,或者说又在偷笑了,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为能够在十一中更好的留下做打算。 既然「墙头草」,两个墙便都靠。 ——以下是作话。 读者群:965819568 有时间可以一块聊天。 可是你硬了。(H) 在课堂上,于元收到了纸条,不出意料是余之彬的字迹,不再是自己看,而是递给位于第三排的周是允。 一人一人地传纸。 周是允打开纸条:「中午四楼厕所。」 第三节课结束,第四节课下课后,二人到达四楼厕所,四楼的厕所空无一人。 「我们被放鸽子了吗?」周是允问。 「不会的。」于元看了看四周,「她在这方面一向守约。」 五分钟后,余之彬姗姗来迟了,已经是第二次来迟,面目与平时一致,似乎不论如何,都会波澜不惊。 「是允?你怎么在厕所?」 「我不能来吗?」 「于元,你先回去。」余之彬简短地命令,「我和是允聊会天。」 于元看着二人,曾经的友谊常青,现在的分崩离析,几乎是各自为营,放心不下却也走出厕所。 余之彬陪同于元一起出去,送到教学楼的大门,回到厕所时,厕所内静了半晌。 余之彬先开口了:「是于元带你来的?」 「是她非要带我来这里。」 「霸凌于元,你不也是一份子么,一向是旁观者,视频你一样没少看,现在为什么拦着我?」 周是允姣好的皮囊崩塌,劣根性发作了,正直,家教好,「上梁正」从而带出的「下梁正」,一副好面目带给人的假象,极具冲击力地发挥作用。 「是她带我来的,不是我非要来的,我说过了。」 「裸照你看过了,狗一样跪在地上的你看过了,趴在地上喝尿的也看过了,控制饮食不是你的授意么?现在阻止我就没意思了。」余之彬说,「少为她提供帮助,我能发挥的也就更多,我明白你想要以完美面孔出现在她面前的心理。」 「以后我会尽可量规避她的。」周是允说,「再发一遍那些视频,我家里人查手机太严重了,一些东西我不是很好保存。」 余之彬点开「收藏」,把收藏内的内容转发到「周是允」的名下,一共十个视频,后又掩饰性地打字:「你最近在看的小说叫什么名字?」 周是允把视频接收,一个个保存,聊天记录一个个删除了,只留下余之彬的问句,特地隔了几分钟回复:「时间逆旅,你看过吗?」 「昨天为什么跟我说那些?」余之彬问。 「因为我不想让于元知道我们的关系。」周是允的手支在洗手台上,「并且我不喜欢你和于元发展感情关系。」 余之彬脱下外套:「我跟沙丽说了,沙丽说从未说过想我,不用我再继续跟她在一起。」 沙丽的痴心,不过一场骗局,吸引注意力的把戏,真正的目的毋需挑明,女人却不知分寸地挑明了。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周是允看上去根正苗红,品行却不一了,「你家里没有家教吗?没有人教你话里有话吗?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确吗?」 没有「愤怒」,没有「不耐」,口吻温文尔雅,好像能听到每一个气口,用的是最原始不加修饰的表达。 余之彬的手臂上搭着校服。 「我没有想过把话说到这样的。」周是允恢复了,「除了校园霸凌的关系,别再离于元太近了。」 —— 从厕所到达食堂,点了一荤一素,劫后余生以后,特地要求多放了米饭。 一盘家常菜放在桌子,加上一份「紫菜蛋花汤」,于元把「鱼香肉丝」拌到饭里,「酱香茄子」在格子中,喝到紫菜蛋花汤时,从窗外看到周是允。 一个男生上前了,两个男生上前了。 纷纷地围住,周是允被围在男生之中,瘦瘦高高的,看上去很受欢迎,不知是说了什么,向食堂走来。 隔着玻璃窗,二人目光交错,于元坐在里面,周是允站在外面。 「他们要加我的联系方式。」周是允的面目隔着玻璃,很朦胧的一片,说话时玻璃上一片雾气,像是非她不可了,「我拒绝了所有人,也替你将彬彬赶走了。」 「可以原谅我了吗?」 皮肤一瞬间感到燥热,小腹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于元感到久违的心跳,有一种作为征服者的快感。 成绩与外在,周是允都是很好,同学对她中意,师长对她爱重,但就是这样的人,前几天下跪了,用手把着她的腰,流着泪表忠心。 于元敲了敲玻璃,周是允靠近了。 「你先进来。」 周是允第一次在中午到食堂,在食堂内要了一份鸡排,坐在于元的对面:「是给你的。」 鸡排在桌面上,于元隔着包装拿起来:「我原谅你了。」 原谅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不原谅又能怎么办呢?继续僵持着吗?周是允长得那么好看,家世又那么好,从现实的角度无可挑剔,而自己也并不是对她毫无感情? 周是允看上去很激动,眉毛升起来了,立即站起身,不再坐在对面,而是坐在于元旁边:「你原谅我了吗?真的吗?我可以对你负责了吗?」 女性的手放在大腿上,于元意识到「原谅」并不是表面上的意思,并不是像之前一样的我原谅你了,我们继续做朋友,而是一个对于感情的长久承诺。 不是已经是余之彬女朋友了吗? 那算不算是脚踏两条船呢? 「是的。」于元用一只手摸到周是允的裆部,「我可能只是被你吓到了,我有点受不了被你强迫,之前我们不是都是朋友吗?」 周是允没有说话,于元夹住一边的肩膀,看上去有点窘:「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感觉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手此刻在柱身的位置,性器已经发烫变硬,顶在校服的裤子上,鼓出一片成型的包。 周是允的眼睛看向四周,第一次在室外,手不断刺激她的神经,呼吸不自主地加快,感受到失控的前提。 于元的手摸到头部的位置:「可以碰吗?」 一个校服外套被脱下,盖在腿部的位置,手臂撑在桌子上,有正人君子的味道。 但盖在腿上已经是性暗示,是一种欲望的体现,更深层的解读是一种示弱,像是在说「请放过我」,但是为什么会被放过? 终于有比自己更文弱的人,终于不再是食物链的底端。 于元的颅内敏感了,像是被什么一刺,眼睛变得湿漉漉的,盯着周是允的下体。 原来余之彬享受的一直是这种感觉吗? 「别在外面。」女性求饶说,「老师和同学都在这里,有男性器官是我的秘密,被发现了我在这个学校待不下去的。」 于元的手进入周是允的裤子:「可是你硬了。」 校裤的松紧带勒着手臂,性器硬在左腿,最顶层的马眼在渗水,已经濡湿了一层内裤。 于元的手顺着柱身不熟练地上下撸,周是允的腰一下直不起来了,白净的面目埋在腿间,纤长的手臂圈揽着面目,开始有汗水的声音。 「于元。」女性难受地说,「不要弄了……」 手撸到最底部,周是允的呼吸一下子置住了,像是从来没有这么爽过,一只手拿着于元的手臂,边拿着边摇头:「不弄了,不弄了……」 手又一瞬间升到最顶部,不间断地撸。 「让我们来看看你能坚持多久吧。」于元闷着笑,「一下,两下……」 周是允的面目被闷出红,手臂紧紧地护着衣服。 性是件私隐的事情,对于双重性别更是如此,不光是在寝室内,厕所以及浴室,都需要处处小心,现在性器却暴露在嘈杂的环境。 一切感官被放大了,能感受到手的每轮指纹。 指纹接触到性器,摩擦到性器,指纹带来的抓附力撸下包皮,使头部更加明显地露出。 「耻辱」,周是允第一时间想到这个词。 在撸动的第七十二下,性器抑制不住地弹跳,于内裤中射出了,全部的精液被兜在内裤,女性的样子像是无法接受,好看的眉目怔怔的,回不过神。 「我记得你不是这样的。」于元说。 「我是什么样的?」 「你上次不是操了我一个小时吗?」 呼吸再次置住,露骨的字眼下,周是允的性器又起反应了,好像是对「性」上了瘾,体验过一次便食髓知味。 「今天去我家,好吗?」周是允的眉目回过神了,说,「我不想这个样子的,我有想过慢慢来的,可是你说得我起反应了。」 上瘾。(H) 在十一中外出不复杂,由周是允办更不复杂,播音部的部长,一个好名头的学生外出,关卡被印象分打通了。 两张假条交给门卫,于是被特例外出。 于元第一次请外出的假,十一中强制寄宿,即使不寄宿也不知道去哪里,四周的建筑物一个也不认识,同时也生不出好奇。 周是允打了一辆车。 于元后知后觉地忡忡,心中惴惴,不是说好脚踏两条船吗?也已经亲密接触过了,为什么感到不安? 难道背叛余之彬也算是背叛吗? 「在想什么?」旁边的座位传来询问。 于元说:「我在想练习册的事情,今天的作业还没有做完,老师布置了34-36页。」 「是因为这个吗?」周是允的卧蚕起来了,「明天收作业,我会谎报数据的,比如说收到了51本,谎称是57。」 于元转过头:「我以为你刚正不阿。」 「你没有发现我一直不写作业吗?」 于元的眉毛倒下去了,眼睛变成聪慧的,嘴唇张大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你原来不写作业的吗?」 —— 车辆停在昌海市的边缘,进入到一个小区,小区内每个环节需要扫脸,旁边是海景,电梯需要到第五楼。 站在门口前,大门是电子门锁,不用带钥匙或是门禁卡,只需要指纹或是密码。 周是允按了指纹,说:「密码是925801。」 打开大门,入目的是狗狗地毯,第一反应是落地窗,第二反应是一室一厅,看上去很温馨,于元踩着客用的拖鞋:「这栋楼价值多少钱?」 「好像是三百万?」周是允脱了校服外套,「我家不是这里的,我家在济怀市,这套房子是我十四岁的生日礼物。」 济怀市是一线城市,中兴省的省会,与昌海市天壤之别,昌海市是座旅游城市,本身并不发达,可是即使在昌海市定居,也需要以百万计的数字。 三百万…… 如果在昌海市定居,买一个房子需要三百万,需要工作多久,付出多少? 打开了落地窗,下面是一片汪洋,于元向下看,在沿海的城市,第一次明白「波光粼粼」的含义。 水是有光的。 「先洗澡吗?」居家的周是允,显得柏拉图,站在光下高雅亮洁,一切性的事情,放在她身上像是在污染了。 于元脱了校服外套:「不是要操我吗?」 「柏拉图」变成了热切的眉毛,变成了校裤上的鼓起,变成了发烧一样的氛围。 一只眉毛低下去,一个短袖被掀开。 线条于肋骨下方明显,腹部两边凹下去一块,一路蜿蜒,蜿蜒到松紧带压住的胯骨。 一只手把衣服拎起。 于元无章法地吻,从腹部吻到内衣边角。 「我是要操你。」说脏字是第一次,周是允皮肤发烫,说,「我可以不脱衣服吗?」 女性看上去被动,接受不了太大的感官刺激,习惯被人带领,不到一分钟,已经被逼到沙发上。 二人坐在沙发,对视了片刻,又躺在沙发。 于元坐在周是允的身上,一件一件脱自己的衣服,而后脱下周是允的短袖,到达面目的位置,盖住了半边的眼睛,同时达到手铐的效用。 「你是要强奸我吗?」周是允把眼睛别开了,皮肤红了一片,「我说过不想脱衣服。」 内衣脱下去,裤子脱下去。 坐在上面,再次吃进去。 于元眉毛低下去,喘息了一瞬间,手仗在周是允的面目旁,用女上位的姿势,把「强奸」还回去。 「你强奸了我,我不可以强奸回去吗?」于元说,「当时我也没有衣服了。」 脱离掌控的性,主导权不在自己,性器不断被掰正,又重新塞回,被任意使用了,像是一件公用物品。 有一种被强奸的感受。 强奸是这样的吗?周是允把手背过去,攥着沙发的布料,被迫地呼吸,流泪,被人强迫着干一件事情,是这样的感觉? 于元享受的是这种待遇吗?是这样爽的感觉吗? 顶到最深处时,两条腿绷紧了;抽插过快时,不自觉用胯迎合;两条白筷子一样的腿,在弧度的部位有筋,被抻到发酸打抖。 「允允。」在中途时,于元说,「你的身体好漂亮。」 到夸赞的时间了吗?听说「做爱」是分步骤的,第一步是洗澡,第二步是口交,第三步是做爱,第四步是赞美。 短袖被归下去了,周是允的头发是湿的,唇边有一缕发丝,多愁善感的眼睛起雾了,眉毛变成一缕缕的。 「好难受。」角色好像颠倒了,「元元,再快一些,快一些……」 「你不是在被强奸吗?」于元问,「为什么看上去比我更享受?」 周是允把顶着的胯停止了,性器不当心偏离,插到空气里,于元背过手,掰正了性器,再次坐上去,不断用穴肉裹缚。 动作慢下来了,不再是「浅浅深」的顶法,而是每次顶在宫颈。 于元的手腕撑着沙发,撑到发白,换了个话题:「你喜欢我吗?」 有些话是「话里有话」,即使意识到了,也不用拆穿,看上去「达理」的,却是最理性的,但周是允的外在太像一个一辈子的恋人。 「你之前说如果你是个男生,在众多前置条件下就会追我。」周是允说,「但是我觉得,你是个女生也可以追我。」 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如果是喜欢,为什么是追?如果是不喜欢,为什么又强奸,又做了第二次? 于元的胯部挺动着,将性器送到宫颈,发胀的同时,更多的是快感:「我会追你的。」 水流到下方,毛发被打湿了。 每滴水流在周是允的私处,滑过柱身的同时,滑至小丘,流行在分开小丘的缝隙。 「不是那种追,不会是那种永无天日的。」周是允抓住于元的手臂,「我会给你我的联系方式,我会让你强奸我。」 「我会跟你去你家,无论多差的环境我都会去的。」周是允爽到口不择言了,「我会给你口交,帮你解决生理需求……」 于元心里糊涂了,不明白周是允的感情,但周是允射了,射了满满当当,看上去比任何时候更脆弱。 看了一眼时钟,现在是八点整,正正好好过去了一小时。 女性说:「我好像对这个上瘾了。」 出人头地。 闹钟订的是六点,七点半到达教室,率先是早自习,第一堂课前收了作业。 周是允跳过了于元。 第二节课中,于元写了一张纸条,回过身让郎平钦帮忙传递,郎平钦扫了一眼,向于元搭话了:「给余之彬?」 于元说:「是的,你别拆开看。」 郎平钦回过身,把纸条传递出去,眼镜显得古朴,鼻梁的痣又很好地弥补。 「余之彬没能把你的事保密。」 于元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裸照。」郎平钦说,「中西医都认为,你过去的身体不太健康,现在的体重刚好,饮食控制对你有益。」 纸条送达到余之彬手里,余之彬展开了纸条,内容是:「中午四楼厕所。」 「裸照吗?」于元点点头,说,「原来是那个,那你看就看了吧。」 「淡定同时是一种病。」郎平钦静了几秒,「不能够看中医,亦无法挂西医,我对你的病症毫无手段,应该挂心理医生。」 「我难道现在就哭吗?」于元背过身,翻开了课堂笔记,「哭也要过一会了,现在哭听不到课了。」 现在讲的是最关键的部分,高中的数学消耗脑子,已经发展到捡一个橡皮擦,整节课听不懂的情节。 郎平钦回忆起开具过的药方,每个针对于具体的病症,病症显现在肠道、外疮,而并非心理。 于元没能坚持到课堂结束:「传了多少人?」 郎平钦说:「目前到我。」 —— 自从高中,已经是第无数次到厕所,并不是为了抽烟,更不是为了看手机,只是为了「被霸凌」。 于元第一次约余之彬。 余之彬第一次被约出。 「为什么今天没有纸条?」于元问。 比起「询问」,更像是一种明知故问,已经摸透了余之彬的习性,清楚她的吃软不吃硬。 「饮食控制已经结束了。」女人洗了手,在手上挤了护手霜,「现在你可以自由饮食。」 体重已经不再下降,饮食控制毫无意义。 护手霜涂在骨节、指缝,两只手背背在一起,把白膏吸收。 「今天是你的休息日。」彻底干爽后,削瘦的指节曲起了,点了点洗手台,「约我,为了什么?」 为了减轻痛苦,为了使你心软,为了安全度日,为了在寝室内不心惊胆战,为了和谐共处。 毋需思考,于元跪下了。 比起「宠物狗」更「宠物」,女人眼球内波澜不惊,看上去一丝不苟,自持至寡情,实则却兴味了。 「我是来负荆请罪的。」于元说,「你讨厌我和郎平钦走得很近吗?」 女人说:「嗯。」 「我是你的女朋友,不该离她那样近的。」于元说,在地面上跪着,扇了自己一巴掌,「我也不该离周是允那么近。」 又扇了一巴掌。 两巴掌的力度,比余之彬扇时更重,一边的脸先是变白,即刻红肿了。 「你讨厌我和周是允走得近吗?」于元问,「你喜欢我跪在地上吗?」 采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博取同情,用最像狗的方式博取关注和喜爱,同时博取到怜悯。 「把脸靠过来。」 女人未去回应一切,却回应了感情。 于元膝行着,把脸靠近了,余之彬用手拍了拍于元,片刻后反胃,反胃却也继续了。 「你丑得一如既往。」女人说,「却是唯一能容纳我的,沙丽受不了的事情,你能接受,别人避之不及的,你上赶着取。」 于元顺着话向下说:「我能接受,我爱上你了,我爱你给我的一切东西。」 女人说:「你也只能接受。」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度捺着脖颈,于元的脖子一瞬间胀红,被余之彬用一只手强硬地提起。 一丝空气也呼不进,头被压进水池,凉水浇在头顶了,于元打了抖,女人把下水关上,水顺着头发冲下,即将升满水池。 于元拼命挣扎,头被压下去。 「叫周是允,不是叫得很爽么?你被她操过了?她这么喜欢你?」女人问,「用她来妨碍我,已经是第几次了,谁不清楚你的小聪明?」 「不是的。」头被越压越下,于元的脸有发紫的迹象,「我不是的……」 水池里已飘满乱发,气泡不断地从底部涌出,距离「窒息」的时间还有一分二十秒。 「贱狗。」女人平复了一下,「真想把你掐死在这里。」 脑海里已经构成的「计划」,被尽数推翻了,未实施的训诫,用鞭或是用板子,至少打出血痕,却为「规矩」的设立从宽。 会跑回来的狗是好狗,只有回不了家,需要被抓回来的狗需要规划。 脖颈处收得愈来愈紧,当于元以为「窒息」时,女人把手松开了。 「我没有和周是允做过。」呼吸到空气的一瞬间,于元说,「我只和你做过。」 「你自己跑回来了,所以今晚不吃狗肉。」余之彬平地下视。 于元久违的感到害怕,大口大口地咳嗽,片刻后又被女人压下去,女人的手兜住后脑,仿佛一切都在股掌。 「你长得很丑,身材也不好,活了十多年,你也该清楚自己的长相。」女人说,「在外面勾引谁?除了我谁会要你?你觉得谁会给你名分?」 「周是允?」顿了顿,「郎平钦?」 于元又被拉上来,被呛到说不出话了,水顺着脸向下流,头发完全湿了,一时分不清泪水的存在。 只有一直咳嗽。 「哭了?」余之彬问,「眼泪有什么意义?」 「没有。」于元说,「我爱上你了,我不会觉得这些有什么,我全部都听你的。」 但是眼泪真切实际。 余之彬触到泪水,拿出一方手帕,一分一寸地擦拭,女人能够暴戾,同时能够悉心。 手帕接触到眼角,接触到眼睑。 于元认为铺垫好了,问:「为什么你会把裸照给郎平钦?」 「郎平钦私下里看过你不止一次。」余之彬把手帕收回,「你已经是我的了。」 —— 回到食堂时,于元与余之彬一起,于元的头发湿的,余之彬的袖子湿的,到达食堂时,恰好碰到周是允。 周是允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摆着装满食物的托盘,像是在等人,见到于元时,把托盘递给于元:「这是你的。」 于元接过盘子:「彬彬吃什么?」 食堂已经售罄,余之彬买了块面包,三个人坐在一个桌子上。 周是允问:「为什么头发湿了?」 「今天天气热了。」于元说,「我想洗头发,懒得洗,叫彬彬帮我洗来着。」 余之彬吃着面包:「嗯。」 「是吗?」 于元用筷子挑出肥肉,放在一边:「我没有找到你,才硬着脸皮求彬彬帮我洗,或者下次我叫你帮我洗?」 周是允看上去半信半疑。 于元把瘦肉吃在嘴里,才反应过来情景的尴尬,两个人她都发生过关系,两个人又都隐瞒了。 「我取走了你的第一次,我会对你负责的。」 于元在心里说:这不是我的第一次。 「我没有和周是允做过,我只和你做过。」 于元在心里说:我和周是允做过了。 余之彬需要用「狗」的心性,需要讨好,不断表达感情;周是允需要「性」的体验,需要一个飞机杯。 是的,于元在心里说,完美的高中生活即将开始。 已经摸清了两个人的性格,只需要顺着她们,就可以获得好好学习的权利,再也不是初中时的懦弱,阶级从此刻改变,只需要考上锡山理工。 出人头地,出人头地,出人头地…… 「我发誓。」 于元以为到周末,余之彬会采取行动,把之前的账单结清,用尽方式方法,余之彬却在寝室做题。 郎平钦回医院了,周是允回济怀市。 余之彬八风不动地在寝室里。 「你怎么不回去?」于元搭话了,坐在余之彬旁边的桌子,原先是郎平钦的位置。 「在等家里人接。」 「你之前回家,不是他们接的吗?」于元问。 「我自己坐车回去。」 女人有距离感,乌黑的头发在肩,黑白分明地流泻,不可亵渎却淡郁,光洁的皮肤,曾经触摸过片甲。 片甲的触感是? 余之彬使人遐想,于元的脑海乱成一团:「那我陪你一起等。」 钟表正在走秒。 一个小时过去,余之彬坐在原处; 两个小时过去,余之彬回到床上; 四个小时过去,余之彬在看窗外; 六个小时过去,于元问:「他们怎么还不来?」 女人的家庭空白一片,拼图缺失了一块,父与母的位置只在「叛逆」时显出,打伤旁人的手臂,推下旁人的未来。 于元问:「彬彬?」 用成绩,用优良无法挽留,留下的唯一一段话是:「我们不会让你受欺负。」 「他们不会来。」余之彬说,「我没打过电话,即使打了也不会。」 「你家里是什么样的?」 于高二上学期的夏天,二人矛盾地交心,于元一方面是恐惧,感到头顶在幻痛,一方面是同情遭遇。 「我母亲是市公安局副局长,我父亲在做生意,家里有几分产业。」女人淡说,「上次你见到的是我父亲,比母亲更像领导,于是我叫他过来。像周是允读的小说一样,小的时候母亲不是副局长,父亲的生意不好,我从小被锁在家里。」 「没有保姆吗?我记得这种小说里,女主角会标配一个保姆。」 「我不是小说女主。」女人意味不明地定着于元,「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我从八点被锁到十八点,中间一口饭不吃。」 于元想了想,找不出可以安慰的地方:「你继续。」 「家庭条件好了以后,家里多了保姆和司机。」余之彬说,「保姆清楚我的喜好,父母永远不清楚,用一言二语无法说明。」 于元眨了眨眼睛,在故事中没有感到共情:「我不知道你家里是这样的……」 有什么可凄惨的呢?至少不会为生计奔波,不会被耽误到前程,不会出生在山沟里,每天和水稻种在一起。 「不用感到怜悯。」短促的呼吸后,女人补充,「故事就到这里。」 「你喜欢吃虾。」于元掰着手指,「你喜欢的作品是复诵。」 「嗯。」余之彬应了,「所以你需要随叫随到,也需要记住我的喜好,跟周是允读的小说一样,我需要找补。」 「你也喜欢粗暴地对待别人,对吗?」于元的手攀上余之彬的腿部,「也是家庭创伤的一部分?」 「用家庭创伤的说法,太夸张了。」余之彬下视,「我的所作所为出于自己,而并非家庭,我不用任何辩解,我霸凌你出于兴趣。」 不是的。 于元在心里说,一定是有影响的,就像有一个懦弱的母亲,就会有一个懦弱的自己。 于元把头顶在余之彬的腿间,余之彬用手掌住于元的头,把头部挪开了,而后把腿并上了:「现在没感觉。」 于元掌着余之彬的手,放在脸庞的位置:「现在呢?」 「不用了。」女人的眼深不见底,「没感觉。」 「我会满足你的施虐欲的。」于元说,「我会好好听你的话,因为你长得很好看,所以我爱你。」 毫无缘由的「爱」太虚伪了,即使于元的「爱」本就虚伪,但却需要裹一层金皮。 「你让我感受到性,性的体验很好。」于元说,「你家里钱很多,我也很喜欢。」 五百块钱的确能解决很多事情,每天的饮食,额外的衣服开销,不能再穿破洞的卫衣了,也不能再穿露膝盖的牛仔裤谎称是时尚。 「是么?」女人戏谑了,「我喜欢的动物是狗,喜欢的乐器是小提琴,喜欢的科目是政治,因为看一群蚂蚁很有意思。」 七个小时过去,应到的车未到。 女人张开怀抱,于元进入了,两块残缺的碎片合在一起,于元在其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好像余之彬说的是对的。 只有你能接受我,同时只有我能接受你。 —— 周末结束后,周是允缺了一天的席,于元关注着周是允,在校园通的电话亭拨通电话。 电话被接通了。 于元说:「允允,你在哪里?」 「周是允现在不在。」电话内是端庄的女声,「我是她母亲,她稍后会回电你。」 于元在校园通的电话亭内等回电,回电一直没有到,在心里说不用再装深情,回到寝室做题,次日见到周是允时,周是允穿着高领。 于元问:「昨天你去哪里了?」 「昨天在家里。」周是允温声说,喉咙里像是有未咳出的痰,咳嗽了一下,「有一些生病了,感冒了也发烧了,今天穿多一些。」 于元看着周是允,在高领附近见到了青。 「你皮肤青了。」 「是吗?」周是允拉开衣领,向下看了一下,「即使是青了,那又怎么样呢?」 回到宿舍后,于元对周是允的全身检查,周是允脱了外套,脱了裤子,只穿着内衣在床上。 女性的脖颈,锁骨,乃至于腿部有青。 「为什么?」于元问,「是谁打了你?」 是校园霸凌吗?周是允也会被校园霸凌吗?就像是同仇敌忾,一瞬间有了共同的敌人,于元一瞬间站在了周是允的阵营。 「是妈妈。」周是允说,「也是因为你。」 于元怔了一秒:「我做错了什么吗?」 周是允曲起双腿,面目埋在腿间,手臂圈着腿部:「都是因为你,我被妈妈发现了。」 「可以再详细点说吗?」于元的眉目焦急了,「我不太会安慰人……」 「我对性上瘾了。」女性的膝盖,顶部是骨头,「妈妈看到了我扔在垃圾桶的纸巾,责问我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于元的眼睛怔住了:「什么?」 「都是因为你。」周是允拿起床边的书,砸在于元的身上,于元怔在原地,书页展在眼前,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在家里那个了吗?」 「假期的时间,我每天在家里翻来覆去,实在是忍不了了。」周是允的眼睛文质,喉结向下潜了,「我也不想在家里这样,我家里管我很严,我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从前没有自慰过,遇到你全都变了。」 于元张了张嘴:「我……」 我有这么大的魅力吗?塌鼻梁,厚嘴唇,常年绑着高马尾,脸并不是瘦型,下颌处有双下巴…… 周是允的肩膀塌下去:「一切都是你的问题,都是你接近我,是你故意接近我的……」 故意接近吗? 像是触发到关键词,于元回想起过去,的确是自己的蓄意接近,正常的社交距离不是拥抱,不是接触马甲线,是三八线,是收交作业,而不是在宿舍的一张床上。 为了躲避余之彬,她都干了一些什么事情? 「是我不好。」于元眉毛更焦急,双臂把着周是允,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会追你的,会满足你的需求的,这件事是我把你拽下水了……」 周是允的眉目在膝盖之间,棕色的虹膜,和煦的表情,有些神情来不及掩饰,于是用「物理」的掩饰方式。 「你会对我负责吗?」女性问,「像我对你负责一样。」 「我会的。」于元举起一只手,「我发誓。」 周是允。 伤痕并不是「自慰」导致,回济怀市是为了「复查」,又到了三甲医院,挂的是同样的专家号。 省委书记延了代表会议,母亲交接了一天工作。 周是允端正坐在椅子上,拿着检验报告。 「情况很特殊。」专家只在今天在济怀市,「男性阴茎发育很好,有睾丸发育,但精子成活率太低了,手术有风险,为了未来有一个美满家庭,不建议现在手术。」 「致孕几率在多少?」 「她的女性器官没问题。」专家说,「男性器官致孕率无限接近于零,但根据你所说的,之前男性器官没什么反应,也有射不出精的情况,可以再等后续发育,看是否能够改善。」 「只建议做女性?」 「目前的情况,女性成功率大。」专家说,「可以开一些药回去吃。」 大几千的药买回去,家里每个人围着,几乎忙到团团转了,看使用说明,记每天几片,父亲回市政府代表人民,母亲打了水,把择好的药量递给周是允。 周是允拿着药片,顺着水喝下。 回到卧室,卧室的垃圾桶多了几片药,顺着水一起吐出,已经有融化的迹象,以无瑕的白色散开。 却以黑色的塑料袋打底。 「允允,吃饭了。」妈妈说。 「不用了。」周是允说,「不是很想吃。」 房门被打开了,在家里未有「隐私」二字。 房门随时随地能被开启,手机的账号密码每个人心知,看过的书和相处好的朋友不能够隐瞒。 一根汤匙递到嘴边,上面是蛋炒饭。 周是允张开了嘴,食物被送进食管,吃饭不能独立,擦嘴更不能自主,用餐过后湿巾抵在唇部。 女性拿下湿巾,说:「我自己来。」 「不用。」母亲用湿巾擦拭,「你是妈妈的骄傲,只需要让妈妈来就好,妈妈爱你。」 爱是变性吗? 爱是我的男性生殖器官? 回到家的第二天,药在垃圾桶,以昨天的形式散开,周是允在上面铺了很多东西,多数是一些学习资料。 餐桌上,母亲查了在校学习成绩。 「满分,差二十四分,满分,差两分……」母亲说,「你的周报上,语文分数为什么差这么多?」 周是允说:「语文不是标准的学科。」 浴室时,母亲查了报备记录。 「自从高一上半年结束,勃起次数越来越少了,最近的晨勃在今年四月,什么原因?」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周是允挤了沐浴露,说,「可以麻烦您离开一下吗?我在洗澡。」 母亲关闭手机,踩着拖鞋进入浴室。 周是允站在原地,十七岁的身体,清清瘦瘦的,用手臂挡着关键部位:「我已经十七岁了。」 「在我眼里你只是孩子。」 「爸爸不是想要我做男生吗?」周是允说,「男女授受不亲。」 母亲的脚顿了顿,用了尊重的口吻:「给你私人空间。」 浴室的水打开了,下水堆满泡沫,周是允深呼吸了一次,回到床上,看着天花板。 从小的女性教育,对男性抗拒了,但是抗拒有什么方法?在深夜中,唯一的方法是排解寂寞。 一方面是寂寞,一方面是「上瘾」。 手脱下裤子,拿起性器官。 掌心里垫着一张纸巾,纸巾兜着头部,眉毛皱起来了,顺着撸的同时,把精兜进去。 「自慰」是一种逃避方式,但当垃圾桶的纸巾被发现时,「自慰」变成了一种面对方式。 从未查过垃圾桶的母亲,查了一天垃圾桶。 昨天的一切被揭开了。 每天吃的十五粒药,在垃圾桶内一颗不少,纸巾被展开了,已形成黄色的精斑。 「几次了?」 周是允说:「我不知道。」 一巴掌扇过去:「几次了?」 「我不知道。」 周是允的皮肤白皙,左边的脸红了,被扇到耳朵,下意识用右手捂着左脸。 两巴掌扇过去:「几次了。」 周是允的右脸红了,耳朵处在嗡鸣,把手放下去:「我忘记了。」 母亲不再扇巴掌:「上次报备在四月份,中间隔了多久?」 「六个月。」 一脚顶在肚子上,周是允痛苦到跪下了,捂着肚子,秀美的脸上已经是汗水。 「我再问一遍,中间有几次不报备?」 「我忘记了。」 母亲拿出药片,蹲下身体,用手提起周是允的脖颈:「你爸爸为了帮你选择一个好的性别,花了多少心思?你知道一盒药多少钱?」 「一千八百八……」 药灌进去:「咽下去。」 周是允的唇部忧郁,却还是吞咽了。 「张嘴。」 周是允配合着张嘴,口腔内不再有药片。 母亲用手扼住周是允的脖颈。 女性被扼住,像一团棉花,已经习惯于「暴力」,从小是阴晴不定的母亲,当家做主的父亲,每次分数不理想,每次指标未达成,一定有奖惩。 是暴力吗? 还是爱的体现? 已经分不清了,也毋需分清。 「妈妈,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知道爸爸爱我,但是我不想做一个男生。」周是允说,「我从小受的是女性教育,是你教我怎么做一个女性。」 母亲打断了:「那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真正的想法说出时,已经站在板凳上。 周是允已经比母亲高,高了半个头,站在童年的板凳上,撸起裤管,受着童年曾受过的鞭子。 一鞭下去,皮肤红了。 十鞭下去,已经有血色。 一百鞭下去,血痕已经形成。 周是允站着,比一颗白桦更直白,瘦型的手足,微卷的发丝散在背后。 一鞭一鞭在小腿,差些在脚踝,心里却岔了题。 我不喜欢吃中午饭。 人的饮食只需要早晚餐,其余时间是自用,午餐不用,则不需母亲陪同了。 不喜欢吃中午饭,因为喜欢有自己的时间。 原来是这样?是这样的习惯带到校园。 但却不得不屈从。 「两天的药我没有吃,都是吐在垃圾桶里了,六个月内勃起的次数很多,多数是晨勃,近期我有了生理需求。」 母亲的鞭子停下了。 周是允说:「妈妈,你真的后悔教我成为一个女性吗?」 「早知道你现在这样。」母亲说,「还不如不教你,让你不阴不阳地过完这辈子。」 人类面部的表情,一向是由点至面。 先是眉毛,再是眼睛,后是唇部。 周是允笑了,眉毛弯弯的,笑得很轻松:「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女性弯着脊梁把裤管盖下去,「如果有机会,我会变成一个男性的,像您给我取的名字,我只有说是和答允的权利。」 「只是没有生育能力,不能传宗接代,也是您想要的吗?」周是允说,「换种表达方式,不能传宗接代,也是爸爸想要的吗?」 「无论是男是女,你都会负担起传宗接代的责任。」 周是允怔了一下。 「我们已经想好了,如果有男性的可能性,把你变成男性,如果没有,我们会找一个入赘的男性,由你生一个周家的孩子。」 贝雷帽。 十月份过去,步入十二月了,即将期末考试,距离高考越来越近,期中的考试于元考哭了,拿到卷子承受不住压力,临近期末拼命地刷题。 为了不再有总分586的卷子,桌面上的练习册越垒越高,每日练,优学练,高考百分百,北京卷,四川卷,山东卷,河北卷…… 于元问:「去年锡山理工的分数线是多少?」 「645。」郎平钦查了一下,「正常分数。」 「我感觉没有希望了,我真的学不动了,学习太难了。」于元说,「我最高的时候才620。」 翻开卷子,于元进行批对,批对时发现错误严重,双臂反过去抱着头,学到大脑一片空白,面对笨重的解题思路无力更改。 又哭了。 无数次梦见的锡山理工,无数次拼命接近的锡山理工,锡山理工是一场梦吗? 周是允说:「先不要做题了。」 于元的眉目跟过去,带着练习册,和周是允请了假,到周是允的家里,在车上时做题,在沙发上做题,被亲吻时做题,脱下衣服时做题。 为了兑现承诺。 「我发誓」三个字,并不是追求,而是「我发誓成为你的飞机杯」,以周是允的性瘾,每天需要一次。 性器埋在身体内,于元拿着练习册:「promise是什么意思?」 「承诺的意思。」周是允出了汗,「可以不看练习册吗?」 「你上一次考了多少分?」 「你是说期中吗?」女性姣好的面目向下,「我考了719。」 性器顶到深处,于元履行的是飞机杯的职责,同时扮演的是「自卑」,鼻尖沁出汗,在练习册上写:「这道题选B……」 —— 「十二月三十一日,多云转晴。」 「周是允对于性的需求很高,只要一天不满足她,就会找我闹,有时候在宿舍里,有时候回她家,无论是我在生理期,还是明天有考试,只要她需要,我就需要到。」 「今天我和她发脾气,说我不是飞机杯,周是允愣住了,问我为什么这么说,但是我很难不这么以为。」 「和她在一起,我很自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她的条件那么好,分数那么高,前途一片光明,怎么会看中我了呢?是因为只有我可以让她每天操吗?」 「但她不是不缺人操吗?」 于元把日记锁好,放进课桌里,晚自习需要到八点结束,在旧年最后一天,收到了周是允的卡片。 一张贺卡,上面写着节日快乐,中间是:「元旦可以约你一起去商场吗?」 元旦节到了,学校放了一天假期。 于元穿着臃肿的棉服,像一颗球露出脑袋,站在镜子前挑了很久衣服,脱下了土黄色的棉服,换上了黑色的。 「我们走吧。」于元用肩膀碰了碰周是允,「去你想去的地方。」 「不挑了吗?」 女性的五官具有温度,穿着呢子大衣,围着格子围巾,微卷的头发上戴着贝雷帽。 于元说:「不挑了。」 「不牵我吗?」 于元牵着周是允的手。 昌海市的大型商场只有五家,并不如大城市繁华,最出名是恒丰大厦,先抵达了地下一层,贩卖的是餐饮。 于元和周是允同用了一个吸管,在地下一层用了一餐,女性的饭量很小,吃了一半的量,多余的部分是于元清理的。 「我不是很喜欢来这种地方。」周是允说,「但是元旦节到了,我想和你制造一些好的回忆。」 「我也不喜欢。」于元向右看了一下,「感觉总有人在看我们。」 有「周是允」的地方,往往有目光存在。 每个路人,或多或少会留神周是允。 女性看上去专注,忠贞不渝,经受的诱惑是最大的,在众人的喜爱中「洁身自好」,是件不简单的事情。 于元把目光回正,撞到周是允的眼睛,「目光」是周是允的「目光」,二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最先别开眼睛的人,往往心中有心事。 于元别开眼睛。 周是允把围巾解下:「你喜欢我吗?」 「我已经在按照我是男生的方式追求你了。」于元热了,拉下拉链,「我不知道两个女生应该怎样相处,我不懂这些,只能用男生的方式,但是好像不见成效。」 「我感受不到。」 于元坐在周是允旁边:「这样呢?」 「没有男生用坐在旁边作为追求方式的,追求的方式太普通,会被淘汰的。」周是允说,「我遇到过的男生,追求方式都是很激烈的。」 于元的手和周是允五指相扣:「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的。」周是允谦逊说,「你没有开窍。」 众目之下,女性接近了,摘下贝雷帽,用贝雷帽作为遮掩,用唇部吻上于元。 唇部内是温水的触感。 于元睁大眼睛,女性的舌头伸入,在牙关前。 「请放我进去。」周是允说。 于元打开牙关,舌头进入了口腔,温水的触感到达口腔,周是允的唇部软,唇纹浅,结束时唇部温润,比桃子更像桃子。 「这才叫喜欢,是作为情侣的。」周是允说,「你那个不是,是作为『闺蜜』的。」 于元停在原地,贝雷帽已经被戴回头上,手僵直着,钝感地感受到心跳如鼓。 —— 元旦节是特殊的一天。 直到回到寝室,于元一直在回味元旦节,回味着真正意义上的吻,躺在床上面对着床板,感受着心跳的悸动。 即使是被强奸了,又怎么样呢? 「第一次」早已被夺去了,不用再在乎了,比起憎恨,更该关注于当下。 于元用脑思考,思绪被打断了。 上铺出现一条手臂,而上铺是周是允。 于元眼睛跟着手臂,看着手臂。 手臂白细,递了一个盒子。 盒子上面有纸条:「你的生日在二月二十日,当天在寒假,我可能不会陪你过生日,但是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于元拆开礼品盒,里面是一个手机。 「手机里有卡,每个月我会交话费,在高一的时候,其实说心里话,我每天都在等你的电话。」周是允换了一个段落,「我不想再等你的电话了,想一直能联系到你,每天随时随地,我每天都在想你。」 于元的心松动了一块。 「我也每天都在。」于元撕了一张纸,顿了顿笔,用下巴顶着笔帽。 「想你」划掉了,「喜欢你」划掉了,「每天都在」划掉了,「我也」划掉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好了,允允,我总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我可能不擅长表达,像你说的那样,太普通会被淘汰的。」于元换行了,「但是我不想被你淘汰,我担心你的优秀,担心你手机列表里源源不断的好友申请,我担心我的家庭,我担心我没有那么好,我家里给哥哥买房子,欠了别人四十万,平时生活都紧巴巴的,我怕我对你不好,比不过别人……」 周是允回复了,只有三个字。 娟秀的三个字:「没关系。」 觉得我无法满足你?(H) 期末考试结束的当天,于元留在宿舍,卷子有备份,叫住余之彬对答案。 「你选了哪些选项?」 高中的热烈,理想,汇聚在考卷上,一方考卷上承载的不止分数,而是前途。 余之彬更换了私服:「第一题选A。」 「我也是选A。」 女人的私服是高领,削瘦的肩,既瘦又贵,穿上黑大衣后,衬托薄的唇形,女人的手顿在桌面:「第二题选C。」 「我好像选的不是C。」 于元看向余之彬,认为余之彬的长相很好,除了暴戾时分,平时「贵」的长相被「廉价」遏抑了。 「第三题选D。」女人口吻变化了,「你微信号多少?」 「什么?」 「微信号。」女人说,「加你微信,回去聊。」 「加好友吗?」于元拿出手机,不好意思地打开微信,「我不知道怎么加好友。」 余之彬打开手机,拿过于元的手机,在微信上点开页面,扫了一个码,提交了好友申请。 「知不知道怎么通过好友申请?」女人问。 于元坐在床上,摇摇头:「不知道。」 手机拿到手上,使用次数很少,平时除了上网搜题,是在视频软件上看课,偶尔和周是允语音,很少用到其他功能。 手机的用途,只被于元开拓了5%。 女人似乎是无奈了,此时比起「情侣」,更似乎「恬淡的友」:「点开通讯录,里面有新的朋友,点击进去,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于元点点头:「现在通过了。」 在聊天框内,于元发送了第一个表情,是一个表情包,里面是一只小猪,上面有五颜六色的三个字:早上好。 余之彬选了一个猫咪的表情包,黑白的牛奶猫,鼻子粉粉的,看上去很傲娇。 于元笑了,说:「这个好可爱。」 手机于现代人而言是隐私。 添加过好友后,余之彬拿着于元的手机,设了自己的指纹解锁,查了全部聊天记录。 于元的好友列表三个人,只加了506寝的成员,每日里与周是允沟通最多,每天会通电话。 「于元。」女人说,「把她删了。」 于元温吞说:「这个不可以。」 「什么?」 「不可以。」于元又重复了一遍。 太阳西下,天彻底黑下去。 女人打了一通电话,司机中途改了方向,不再到十一中,延期至明天下午。 期末考后,人员陆陆续续离寝。 女人问:「为什么?」 「手机是周是允给我买的,我不好过河拆桥。」 「温存」不再,方才「恬淡」的,现下额角处起筋,手臂处血管暴起,熟练地反扣于元,用膝盖顶在肚腹处。 「跟周是允聊得这么好,每天问候早晚安,你这么贱?」女人向下视,似同看狗的目光,「跟狗一样,刚知道你这么会舔,早知如此,早已经强迫你,还以为你不会舔。」 「我没有舔她。」于元捂着肚子,「我不是出轨。」 「那是什么?」女人平静问,「下面痒了?」 女人的手触到下面,一只手抓着于元头发,似同「驯马」的姿势,一旁用膝盖顶着下体:「觉得我无法满足你?」 女人的身体骨瘦,膝盖的形状不规则,顶在下体时擦肩而过阴蒂,快感直冲大脑。 于元身体一抖:「不是的,你听我说。」 手把裤子扒下去,女人的掌心包裹住臀肉,每个指节用力,下陷到不可思议,松手时烙出明显指印。 一巴掌拍在臀部,红了一片。 于元痛到深吸一口气:「我只是觉得不好,周是允买了东西,我不能前脚收了后脚删了。」 多次的性经历,明白「讨好」二字,「讨好」不仅需要周是允,同时需要余之彬,否则无法在校园生存下去。 不识相的人会被淘汰。 「想周是允操你?」女人问,「相册里是她,收藏里也是她,你用她照片自慰过?」 右臀被扇了第二巴掌,手指插进去了,于元排斥着手指,在进入时回想到国庆节的经历,看着黄渍的墙面,爬到墙边的位置,女人却追进床内了,拉着双腿,轻而易举地后扯。 「不说话了?」女人的手指搅进去,「臆想过?」 穴肉纠缠着指节,即使只有一根,却被言语刺激到不断收缩,于元的脑神经禁不起挑逗,已经摇摇欲坠。 不多时余之彬送入第二根,第二根并在第一根一侧,插进去的一瞬间,于元的小腹纠结在一起。 「等一下……」于元喘了一口气,「别再插了……」 高潮了,全程不到十分钟。 高潮以后,于元挪到了边缘的位置,解释说:「我没有臆想过。」 女人光洁如初,一只腿跪在床上,一只腿在床下,看上去不食烟火,却已体会「性」了。 「过来。」女人拍了拍手,使用过的手指与未使用过的,拍在一起,似同叫狗的姿势,「小黑。」 「小黑」是关键词,只需要平常化地呼喊,就能够使于元做一切事情,国庆节的时间,女人的调教技术高超,已经驯化出条件反射。 于元的眼睛向上,身体不由自主,有一股跪下的冲动,条件反射一样地跪趴在余之彬眼前。 「骚货。」女人的声音沙哑了,「把她删了。」 手再次进入了,第二次的女人更强势,手指每次顶在深处,在敏感处时背过手,具技巧性地抠挖。 不多时,再次高潮了。 于元像一条脱水的鱼,奋力地鼓动着腮部,女人一膝盖顶在肋骨:「删不删?」 于元痛到在床上摇首:「我不会删的。」 「不会删?」女人骤地笑了,「我喜欢你这个答复。」 不再是「做爱」,而是「霸凌」了,只需要一拳,鼻血就已经出来,于元用手臂护着关键部位,女人波澜不惊地继续,拽着于元的头发继续磕在墙上,皮肤紫了一大块。 「我在这里把你打死,也不会有任何处罚。」女人熟稔地咬耳,「你确定要忤逆我么?」 「你听我说……」 第二次撞在床头处的栏杆。 于元缄口了。 「你以为我不敢了?」女人把于元的头带到栏杆的边角,「下一次会见血了,等级会一次次迭加,这一次是栏杆角,下一次是什么呢?」 床头的角并不是圆的,正相反,边角处有锐利的尖,足够头部的皮肤皮开肉绽。 「不是的,不是的。」于元的手足无措了,腿部瘫软,「我……」 一些记忆选择性失忆,此刻终于回想起全貌。 国庆节时的七天,无一不在暴力中度过,出血是家常便饭,淤伤不足挂齿,即使是打到骨头错位,余之彬亦心平气和地复位了。 女人提着于元的头,磕在栏杆的边角。 边角埋在皮肤,强硬地扯下一块皮,血流下来时,眼睛离开夹角,痛觉反而更迟。 痛感到达时,于元承受不住压力,再一次失禁了。 尿液在床单上,浸到床板,滴答在地面。 于元挣开余之彬,用一只手扶着额头,再也承受不了了,拿起手机,慌乱地点开好友列表,把周是允删除。 是否将联系人删除,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于元选择是。 「太有意思了。」女人在身后,病态地抱着于元,「不是不能删么,为什么删了?不是坚持自己么?为什么呢?只因为我打了你几下?」 于元的身体硬化了。 「我高潮了,一次。你很有水平。」手攀上了于元的面目,「但下次不能再出现了。」 于元说不出话了,止不住地点头。 我爱你。(微H) 头上的伤被包扎,一个绷带扎在于元的头上,围了几圈,于元闭上眼睛,余之彬说:「回去以后给我发消息。」 「早上好?」于元问,「你是想要这个吗?」 「每天都发。」 话题结束,场景又僵持了。 女人阴晴不定,此刻在晴,似乎是依赖了,又像是离不开,用双臂拥抱于元:「别忘记你的身份。」 「小狗?」 「嗯。」女人说,「还有呢?」 「你的女朋友。」于元用手护着额角,「我爱你。」 「嗯。」似乎是认为拗口,口齿清晰的女人,言辞囫囵了,「我在克制了。」 「克制什么?」 「我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和你一起以后,一直在克制,只有今天克制不下去,失手打了你。」 「别装了。」于元回抱了余之彬,「打人不是你的快感来源吗?你只有靠这个才能高潮吧?你今天有感觉了,不是吗?」 女人静了片刻,而后松开环抱。 刻意制造出的氛围失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古井无波,女人离开了床面,眼球由上至下地逼视。 又变得戏谑了。 「周是允看的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么?你也很爱看。」顿了顿,「扭曲的男主角,无能的女主角,逼得太紧你会自杀,逼得太松我又寂寞,说情话你似乎刚好能接受,但我今天力度太大了,演得太假了。」 余之彬脱下大衣,搭在上铺:「不该对我存有幻想么?以为我对你痴心一片,至少能欺骗自己。」 「不需要对你有幻想。」于元说,「我还是习惯你这个样子,我也爱你这个样子。」 「我霸凌你出于兴趣。」余之彬说,「不会痛改前非,不会心存愧疚,和你保持关系,只是寂寞而已。」 「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于元用一只手摸上额头,「这种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濒死感,窒息感,你懂这种感觉吗?我爱你带给我的疼痛,我爱你。」 「我明天回去,今天留在宿舍,你也留在宿舍,简单总结三个点。」余之彬说,「每天发消息。」 「好。」 「听我的话。」 「好。」 余之彬静了静:「说你爱我。」 「我爱你。」于元的手放在额头,坐在下铺的床沿向上看,眼白中的情深,完美到没有装饰痕迹,「我爱你。」 女人说:「继续说。」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于元从床上坐起来,牵着余之彬的手,「无论你要我重复多少遍,我都会说的,我爱你。」 临走以前,余之彬收拾行李,于元在一旁坐着。 余之彬叫了于元,清空相册内的照片,和于元站在一起,拍了第一个照片。 照片逆光了,两张脸莫辨,分不清智愚美丑。 女人站在一旁,用手臂揽着于元,时间定格在这一霎。 永恒的一霎那。 —— 于元坐车回到家,微信上是余之彬的转账,每月的五百通过电子方式传递,不守信用的女人,在每月五百上额外准时。 聊天框内,转账消息上写着「自愿赠与」。 余之彬的头像是一颗树,于元发了一个小猪表情包,上面是五颜六色的四个字:好的,谢谢。 接下来是周是允,面对两个人,于元已经培养出经验,背出周是允的微信号,再次进行添加。 克莱因蓝的头像很快通过了好友申请。 周是允说:「我记得我好像有你好友?」 不是每天都在聊,聊了好几百遍了吗?为什么是好像有你好友?是在兴师问罪吗? 于元心想,是时候大智若愚了。 「我点开手机屏幕以后,把手机揣在兜里,一直没有看手机,好像是手机在口袋里点到删除好友了,好友一下子就没有了。」于元打字,「我吓死了,但是还好我提前背了你的微信号。」 周是允发了一个兔子思考的表情包:「我感觉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真的是这样。」于元发送上一条消息,「这样是不是显得我不是很聪明……」 「好友加回来就好。」周是允切换了话题,「看视频。」 聊天框内出现一条视频,视频的封面是一条牛仔裤,一共三分钟的视频。 于元点进去看,视频的主角在床沿,瘦手解开了腰带,解开了扣子,骨节处转折圆润,把内裤脱下去。 清爽的性器露出,头部的位置透着粉,被牛仔裤遮掩了,根部白,俊秀的手别开牛仔裤,性器全然露出时,对着镜头挥了挥。 「我有点害羞。」周是允的声音,于元吓得把音量调小了,在被窝里用听筒听,「这是我第一次录这个,你喜欢吗?」 「喜欢。」于元在聊天框内打字。 下一条视频接憧而至,视频的主角不在床沿,而是在浴室,对着浴室的瓷砖,用手圈住性器。 「我家教很严的。」周是允说,「妈妈不让我做这个,做了会打断我腿的。」 圈住性器的手向上,女性的性器外层的包皮很少,不能完全包裹头部,撸动时包裹头部,让笔直的双腿无法站直。 周是允呼吸了一下:「元元……」 笔直的双腿,不熟练的撸动,较小的尺度,女性的呼吸,家境的设置,多重层面上的刺激,让于元意识到自己也有感觉了。 「你现在在弄吗?」于元打字问。 「你好直白。」周是允说,「我现在在录射出来的视频。」 过了三分钟,于元收到了新的视频。 视频的成像质量高,能看清每一个细节,镜头拉近了很多,只照到头部,头部上有小孔,孔部冒着白浆,手停在根部,具有青灰色的脉络,向上一滑。 镜头晃了一下。 性器射出一片的精,糊在了镜头上。 「等一下。」女性的声音烫起来,「我好像射镜头上了,我擦一下。」 一张纸巾盖在镜头上。 「我有幻想射在你里面。」周是允说,「你坐在我的上面,说我是你的,要占用我,要我只属于你,里面热热的,比我的手好很多。」 镜头转到瓷砖上,墙面上是精水,顺着墙壁流下,女性的手放在上面,于元的喉间下滑了一次,用手打了自己一下。 「才分别几天。」周是允说,「我已经度日如年。」 于元把手机盖在脸上,对着木质的天花板,潮湿的被子,像是度过了一场思春期。 外面的土狗在叫。 但「饱暖思淫欲」,「性」是富贵病。 在周是允身上显得温情,在余之彬身上显得特殊,在于元身上却显得丑陋了。 于元坐起身,看向周围的土墙,床并不是床,而是砖头垒起来的「炕」,扇了自己两巴掌,打起精神,打开新的课程。 于元打字:「我去学习了。」 还是寒窗苦读更适合我,于元心想。 周是允没有回复消息。 课程是对过去内容的复习,于元看完了课,向上翻聊天记录,发现周是允已经五个小时没有回复消息了。 周是允生气了吗?又是因为「性」? 「你生气了吗?」于元问。 周是允回复:「没有。」 是在冷暴力,于元断定,又是因为「性」。 难道我没有自己的事情吗?难道非要一天一次吗?难道我是你的飞机杯,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马上就要高考了,我需要时间提高成绩…… 「对不起,我们聊那个内容吧,这次我不看课了。」于元求全说,「我想被你操了。」 当归与人参。 高二下学期,周是允提前来到寝室,在寝室内见到郎平钦,郎平钦在寝室煮药:「能闻出来里面放了什么么?」 女人罕有地搭了话,一锅中药在锅内,于水面上浮沉,泡出淡的黄色,又由黄堆砌至黑色。 周是允说:「人参?」 「当归,赤芍,熟地黄,续断片。一个治肾虚的药方。」郎平钦说,「你的那些事,于元知道么?」 「我和她是朋友关系。」周是允说,「我们平时的事互相都知道的,你是指哪一件?」 「已经上床了,朋友关系?」郎平钦站在原地,「即使上床,也不肯给名分?」 「你在开玩笑吗?」周是允看上去很惊讶,「于元是女生,我也是女生,我们两个在一张床上,不是很好吧?」 「别演了。」郎平钦打断她,「你的感情对象不止于元,不定时有其他人陪着你,每次回寝室,你的味道不一样。」 「是吗?」周是允说,「你有什么证据?」 「你管不好裤裆,我需要什么证据?」郎平钦把窗打开,「我不需要证据。」 中药味笼罩整个寝室,郎平钦看了看锅,下了新药材,女性接近了药锅,臂弯上是大衣,含情脉脉地说:「你真有趣。」 郎平钦把锅盖上:「在宣战?」 「不是的,我没有那么无趣,这件事压下去就不好玩了。」周是允眉毛弯了,说,「你太有意思了,你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于元,这是一个好的剧情,故事会进展到全新的高潮,作为故事的主角之一,于元会把反应真实回馈给你的,你的存在必不可少。」 「你的背后有家世,我听说你爸爸在纪检委对吗?爷爷是名名医?你有资本玩世不恭,你也很想看故事的结局,不是吗?」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郎平钦引用了一句名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请不要把不受欢迎当成忠贞,你只是没有择偶权,你如果是我,裤裆又能比我干净多少?」 「很可惜。」郎平钦说,「我不谈恋爱。」 —— 周是允的性瘾愈发强盛,不再是断断续续能解决,每天必须一次,时长需要一个小时起,于元不在的时间内,周是允常年在约会。 跟不同人约会,不同的类型。 不喝酒,但是点一杯桃汁。 女性的眉目隔着酒杯,像是「谦谦君子」,内心的企图不加掩饰,即使直白,生理畸形,每个猎物顺利捕获了。 高二上学期期间,培养了两个长期的关系。 周是允拿出手机:「我是允允,周末放假了,周日可以出去,还是老地方,周日八点见。」 郎平钦偶然擦肩,见到手机内容的一刹那,「小说」的齿轮开始转动,天衣无缝的骗局被拆穿了,勤奋删除的聊天记录,有了相关的证人。 周是允把聊天记录删除,郎平钦把一行简短的聊天记住,在周日跟踪周是允。 车停在酒店,就此一切揭开了。 为了性,周是允不择手段了; 为了性,只为了性,郎平钦曾以为周是允是特殊的,是一只援手,一位救世主,注视过,钦佩过,却并不是; 女性的卑劣远超想象,女性的劣根森罗万象; 规正不再,浸在欲海。 一张照片已经勾选,如何点击也点击不了发送,有知是透彻,无知是幸福,于元已经承受太多了。 —— 于元准时抵达学校,筹备相关事宜,把一个个练习册摆出来了,郎平钦站在一边,说:「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问题的主角是一个当归,当归伴侣是人参,当归除了人参,每天都会出轨不同的人,而我是医生,我需不需要把当归下进药锅?」 「当归?人参?」于元没听懂,「医生?」 「问题的主角是一个当归。」郎平钦把问题复述了一遍,「我需不需要把当归下进药锅?」 「这是什么问题?逻辑问题吗?」于元试探性回答了,「答案是需要?」 郎平钦说:「当归是周是允,人参是你。」 「等一下?」于元说。 郎平钦打开寝室的门,准备走出去。 「我没听明白,你为什么忽然说这些?」于元跑到寝室门口,抓着郎平钦的手,「周是允她出轨了吗?」 宿舍的门打开了。 郎平钦用一只手挡着眼镜,高度近视使女人无法受光,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 「平钦?」周是允正在门口,「纪检委的女儿,现在这是在造谣吗?」 「是新型的校园霸凌?」女性化的喉结向下,「是打算孤立我吗?」 「我的话可信可不信,决定权在你。」郎平钦未回应周是允,牵着于元的手,走出寝室,「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我只是觉得,与其高三时知道毁了一生,不如高二下半年长痛不如短痛。」 到达教室,一切风雨被「公平」的教室遮挡了。 郎平钦坐在第五排,于元心中种了一颗疑虑的种子,上完一天的课程,在周是允触碰时别开脸,说:「你把你手机拿过来。」 必须要查,严查,彻查,查到无法再查。 手已经在打抖了,不敢想象得知结局后的情绪崩溃,周是允留意到颤抖,说:「我没有出轨,是郎平钦在胡说八道。」 「手机。」于元说,「拿过来,我必须要查。」 周是允把手机拿过来,微信的聊天有许多通,有生活的痕迹,于元的头像在置顶,点进聊天框,每个吵架每个和好历历在目。 「我们前几天吵架,你不是说会永远爱我吗?」周是允说。 消息记录刚好停留在和好的片段。 于元说:「是的,但那有一个前提。」 于元点进其他人的聊天框,在其他人的聊天框中,女性有距离感,每通对话有风度,从不逾距。 翻开相册,翻开收藏,翻开其他社交平台,每个平台洁身自好,关注的人有正能量,好像「出轨」是无端指控。 「我是符合你的前提的。」于元感到被环抱,下意识挣开,周是允的眼角红了,说,「我有感情洁癖,认定了一个人就不会改变了。」 于元继续翻着手机。 「你要因为别人的一句话怀疑我吗?我已经亲过了你,又取走了你的第一次,我会对你负责的。」周是允说,「我对你决无二心。」 像是识别到了「谎言」,于元的手机来了一条消息。 于元把手机解锁,打开微信,郎平钦发送了一条新消息,是一张图片。 图片内的周是允在酒店前,另一个女人的手搭在周是允的肩上。 「于元。」周是允始料未及,被意外的「剧情」刺激,深棕色的虹膜扩张,「你不要误会,我可以解释的,这个我是可以解释的,这个人是我家人……」 「不用解释了。」于元放下手机,「你离我远一些吧,我们不合适,明天回宿舍我会把手机还给你,我们到此结束吧。」 心脏揪痛的感觉,就像是看了一部小说,但比小说过瘾千千万万遍。 周是允下意识拽着于元的手,被掰开的瞬间,颅内绷断了一根弦。 「于元!」 于元下了床,到达下铺。 前所未有的快感填在颅内,霎时间的高潮,无法捉摸到一丝痕迹,只有一瞬间,余韵比之前所有更悠远。 周是允看向自己的手,照了照镜子。 镜子内的女性头发乱了,乱发在唇角处,眼泪在颧骨的位置,刘海揭起来后,里面全都是汗水。 周是允脑海中浮现出郎平钦的评价。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所以我安慰你。」 接连的四次考试,于元考砸了,最差的一次被叫到办公室谈话,每天重复着焦虑的心情,回到寝室又提心吊胆。 周是允开始围堵了。 寝室内无法进行沟通,堵在厕所,堵在食堂,堵在回寝室的路上,堵在教室门口:「于元,是我不好。」 于元拿着单词本,被挡住了路。 高二下半年正式进入了复习阶段,晚自习八九点下,余之彬忙起来了,陪着于元的只有一张张试卷,休息时间经常不够,每天只有六小时不到的睡眠,压力更大了。 610,601,593…… 卷面的分数越来越低,每天抽人在前答题,早自习抽背,晚自习做卷子,一天需要三遍考试,刻意制造出高压环境。 在一次次考砸,于元彻底崩溃,情绪像决堤的水,把桌子掀翻了,眼泪把袖口沾湿,不住地挡着眼睛。 书本倾洒在地面,白纸上并不是字,而是一地的「情绪」。 全班人的目光注视。 于元弯下腰,把书本一个个捡起来,重新坐回座位上,点开圆珠笔继续开始做题。 出人头地,出人头地。 于元的饮食又变成暴饮暴食,强制瘦下去的体型反弹了,只有无止境的进食能够缓解压力,不论吃的是什么东西。 嚼苏打饼干,嚼棒棒糖的棍,嚼包装袋子。 周是允她怎么能? 嚼牙签,嚼吸管,嚼变了味的口香糖。 不是说好了感情洁癖,说好了负责任,不能再接受别人,一次就是一辈子? 骗子。 打开日记,日记上关于「周是允」的桥段历历在目,元旦节的当天,于元记录了一篇日记。 「一月一日,晴。」 「周是允约我出门,我还是感觉到很自卑,觉得不配站在她身边,她今天穿的很漂亮,戴了一个帽子。」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帽子,有点古典,像画家,有一股艺术感,她用帽子遮住接吻的位置,第一次亲了我,天啊,我心跳的好快,之前以为她不喜欢我,只是喜欢『上』我。」 「嘴唇好软,但是不像果冻,敢想象吗?是周是允在亲我?那个播音部部长?全校男生疯追的对象?我觉得周是允看的言情小说形容错误了,接吻的感觉真的不像果冻,但是不像果冻像什么呢?」 「回到寝室,周是允送了我一部手机,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部手机,我的愿望被上天听到了吗?我想我喜欢上周是允了。」 于元把元旦节的日记整篇撕掉。 「十二月十七日,阴转多云。周是允带了一朵花到学校,取名叫芋圆,我在心里偷笑,怎么起了这个名字。」 「十一月三十日,多云。被周是允英雄救美了,但是我好像不是『美』,即使周是允是英雄。」 「十一月二十九日,多云转晴。现在是下午,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响了,周是允在播音室,今天的故事内容是名人故事,听上去很正经,她在床上好像不是这个声音。」 直到初遇的那一天。 「八月二十日,晴,我遇到了一个女生,女生叫周是允,长得很好看,性格好学习也好,才貌双全的类型,她未来的男朋友会是什么样子?我是不是想的有点太多了,我又不可能跟她有多少交集。」 于元把关于「周是允」的内容撕掉,一张撕下去,两张撕下去,日记本变得只有尺子的厚度,见过尺子的厚度,才发觉自己生活的贫瘠。 于元把日记锁上:「以后再也不记了。」 日记在抽屉里,过了一会躺在垃圾桶,不到两小时被于元捞出来,打扫了封面,放在抽屉里。 周是允是可恨,难道我就好很多吗?于元把日记展开,写了新的一页。 「四月十七号,小雨。」 「周是允出轨了,我把所有的过错归咎到周是允身上,逃避现实一样,难道我没有错误吗?我没有在无意识中伤害周是允?我出轨了,我是有特殊情况,但是我没有其他方法吗?周是允就活该被我脚踏两条船?」 于元换行了。 「不恨周是允,我恨我自己。」 「没有足够的外在,没有竞争力,没有时间也不够聪明,家里欠了钱,性格又懦弱,无能到只能依附别人生存,我的努力不过一粟,世界是很残酷的,没有竞争力所以被淘汰,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所有事都要怪别人吗?所有的事都不怪自己?」 —— 高二以后,休假变少了,最初以大小周的方式呈现,后续是只休周日,再后续是每月的周日上半天休假。 周末是少有的休息,于元在下铺,除了郎平钦以外的人回家了,郎平钦留在寝室。 拍过了药方,记过了笔记,必要性的「作业」完成了,女人把笔塞在衬衫口袋,留意到「真实案例」。 「你体重多少?」郎平钦问,坐在床边。 于元躺在床上:「现在好像有170?」 「已经在肥胖线上了。」 郎平钦把于元的衣服掀开,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脂肪,用手盖在脂肪上,感受着脂肪的软硬。 于元把着衣服:「你干什么?」 「躲什么?」郎平钦感到莫名,「我是医生,不是男生,为了健康,你应该减下去,否则慢性病会找上来,譬如说高血糖,高血脂。」 于元摇了摇头:「你不懂。」 「女女之间做爱?」郎平钦把眼镜摘下去,眼睛眯住了,打开一块木盒子,取出眼镜布,缓慢地擦拭,「你跟所有人的事我都知道,我不感兴趣,只对健康感兴趣。」 于元说:「你知道我和余之彬?」 「嗯。」郎平钦静了,「也知道你脚踏两条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那你为什么会站在我这一边?」 郎平钦绕开了话题:「你的心情很不好,我能看出来,今天我留在这里,是为了安慰你。」 于元想了想,说:「那你打算怎么安慰我?」 「不清楚。」郎平钦戴上眼镜,「我不太会安慰人,但一切都只是一时,她们一时兴趣,到了大学就好了。」 于元的神情怔忡。 在周末的下午,坎坷不平的心事,轻易被一只手抚平。 以为它不可逾越,以为它永不磨灭,但一推既散了。 女人的手掌心处有茧子,罩住于元的手,不具暧昧地拍了拍:「现在回答你上一个问题,因为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所以我安慰你。」 于元原本正着首聆听,后续别过首,用背对着郎平钦,用一只手抓着衣领。 郎平钦说:「你会考上锡山理工,你的大学生活丰富多彩,我所能做的帮助有限,我的家世不敌她们,只有用言语安慰了。」 肩膀不断耸起,又下坠。 「我不推荐你考锡山理工。」郎平钦说,「她们都知道你考锡山理工,你应该换一个学校,离济怀市、昌海市越远越好。」 于元问:「你打算考哪个学校?」 「渝京中医药。」郎平钦离开了床面,「我是医生,你还可以是人参,故事中不会再有当归了。」 于元听到走路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远,以为郎平钦出了寝室。 她也只是短暂地给予,而后背信弃义吗? 郎平钦却把一块凉递给于元,说:「捏捏。」 原本失落的心被一瞬填满,饱含一片泪水。 于元捏了捏,发现是软的,怎么扯也扯不坏,延展性非常好,扯到极限了,发现图案是一个人参。 「解压玩具。」郎平钦解释说,「里面有宁神的药,有压力时不用再掀桌子,凑过去闻一闻。」 人参并非卡通图案,异常写实,每个纹路明确,靠近时有中药的味道。 于元闻了闻,破涕为笑了:「好怪的味道。」 目下幻国。 接下来的几次考试,于元拿到了好的分数,一度达到了新高分,到达班级前十五的梯队,期中时到达了锡山理工最低的录取分数线。 晚自习下了,于元到校园通的亭子,刷了校园通的卡片:「爸爸?」 「钱还够用吗?」于震问,「你现在学校里怎么样了?」 于元拿着校园通的带子,带子已经发黑,在手心中不断地搓:「够用了,我在学校里一切都好。」 我在学校里一切都不好。 「交到了很多朋友,朋友对我都非常友善,班级里全部人我都认识,都说得上话。」 我没有交到朋友,班级里的人我只认识几个,其他的人连叫出名字,都不敢叫出,一直在被欺凌。 「期中的成绩下来了,我考了648,老师说卷子是前几年的真题结合的,好像有一点参考意义,我在想上了大学之后的事情。」 我好痛苦,不想再继续考试了。 「元儿,你打算考哪?」妈妈接过了电话。 于元不再用手抠着校园通的带子,把手放在亭子上,抠着年久失修的铁锈:「我打算考锡山理工,我还是想考锡山理工。」 我不想再考锡山理工。 于震说:「理工大学好,不是有一句古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于元对着听筒笑了一下。 妈妈说:「你哥哥最近过得也挺好的,不是在城里买了房吗?女方同意要孩子了,现在小两口备孕呢,你不用操心家里面了,你爸最近养了好几头猪……」 妈妈在电话里谈家常,校园通的通话页面显示通话时间,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动,于元用手抠下来了一块锈皮。 于震说:「等你考上理工大学,变成大学生了,爸爸就摆席,把你哥哥他们请回来,大家一起吃一顿,在家里杀一头猪。」 畅想未来,多么好的一件事情? 临近夏天的昌海,已经能够穿半截袖,于元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半袖,听着父母的畅想,从摆席到大学以后的生活,到嫁人生子。 「千万别找你爸这样的。」妈妈说,「天天袜子不洗,一天到头就知道喂猪种地,一分钱带不回来。」 「我喜欢稳重的。」于元说,「那种做事情一心一意的,带不回来钱也没关系。」 于震夺过手机:「找男人得找有钱的,但不能是看上去花花心肠多的,得找忠厚老实、踏实稳定的。」 结束通话时,校园通的亭子外下了雨。 于元的目光放在亭子外,时钟已经走到了23点,明天是7点的早自习,上课时间早已经更改了,变得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容不得休息。 开启了亭子的大门,外面的雨比想象中大。 于元被困在亭子了。 迎着雨回去,能赶上八个小时的睡眠,但校服穿不了了。 不迎着雨出去,雨又要下多久? 十一中的校服看管近乎苛刻,每天都需要穿校服戴校牌,只要一天不戴,班级会扣一分,扣分会被分配到打扫卫生的队伍,每天需要浪费半个小时。 于元不想明天穿湿的校服,又不想被分配到打扫卫生。 难道要被困在亭子吗? 雨渐渐大了,开始有打雷的迹象。 远处出现一柄伞,底下是一位女性,皮肤干净,手肘处红,像是「君子远庖厨」,肉眼可见的不食烟火。 站在眼前了,是「亭亭玉立」,普通同学般注视着于元,并没有像从前一样采取极端。 「你不下跪了吗?」于元问,「也不求我的原谅了?」 「现在有点脏。」周是允向下看了一下,微卷的发丝到肩膀上,「跪下去裤子会湿,到时候洗很麻烦的,元元也不会帮我了。」 于元曾经在周是允家里,帮周是允洗过衣服,刷过鞋,打扫过房间,收拾过全部的家务。 「那你来做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给别人打伞。」周是允说,「我看到下雨了,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伞倾斜了,二人在同一个伞下。 认识一年,已经摸清对方的性格,床上过了无数次,脆弱的表情见过无数次,情话与立誓无数次,经历过每一次干柴烈火,每一次黑夜中流泪的眼睛。 却还是像「初遇」。 「我把她们都删了。」 于元看了一眼周是允,女性的下巴有一颗痣,每次出现时多情忧郁,曾吻过的唇部,已经不属于自己,离得再近也有距离。 「是吗?」于元避重就轻地回复,「是玩腻了吗?你可以再找其他人,我不怪你,你还是周是允,依旧完美无缺,我们本来就没有在一起过,你也不需要有心理压力。」 周是允别回首,对着于元:「你不要那么说,太绝情了。」 「你不是这样想的吗?」于元看着雨,「我和你纠缠了半年,你给过我名分吗?」 走到了寝室楼,到达了室内,已经不再有雨,一把伞折迭起来。 「我不是那样想的。」女性迭着伞,斯文地说,「我不是那种人。」 「那你是什么样的人?」于元在原地站着,「薄情寡义,两面三刀,斯文败类?还是说性瘾者?」 都不是。 什么词都不足以形容,再过分的词汇,抵不过三分之一,知道这样做不好,知道「礼义廉耻」,但是义无反顾地做了。 羊的身蛇的心事。 女性把带子束紧,伞是一把折迭伞,折迭过后像一根棍子,很小巧便携,伞被女性放在桌面上。 「我发誓不会再那样了。」 于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我发誓。」 周是允拿着于元的手,放在面目的位置,于元别开了眼睛,看向地面的位置。 「你是要扔掉我吗?」女性说,「强奸你的那一次,也是我的第一次,我的第一次在你手里,我是出于喜欢,实在没办法了。」 「你知道我有瘾,需要每天一次,你每天都在忙着学习,我不想耽误到你,才选择了找别人。」 于元没有反应。 「我知道你不会再信我了。」清秀的眉眼向下,放低姿态,「你可以罚我的,想怎么罚我都可以,只是不要丢下我,把我当成一只狗也可以。」 于元的眼睛转回来了:「你会听我的吗?」 「会。」 「每天问候早晚安?」 「晚上好,元元。」 「给我一个名分?」 「我给不了名分,其他的都可以。」周是允说,「我妈妈在我的恋爱方面管得很严,高中和大学是不允许我谈的,会每天检查我的聊天记录,但是我喜欢你。」 上了一个又一个的楼梯,从一楼上到五楼,已经一个月没有肩并肩,女性以为事情有转机,用手罩着于元的手。 于元挣开了手,走快了些:「请保持正常社交距离。」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周是允紧跟着,说,「因为我不能给你一个名分?」 女性在左侧,用口呼吸了,一串文秀的脖子上下,其下是蓝白色的衣领,紧赶慢赶着,用手留住于元的手臂。 于元停留了,正在506的宿舍门前。 「可能是我问太多问题,让你产生误会了。」于元低着头,查着瓷砖,「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我对你死心了,我心里觉得你恶心,跟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让我觉得过去选择和你上床是错误的决定,我现在看到你,只想把你的人皮撕开。」 周是允怔了一秒。 「听到这个回复,你满意了吗?」 从一楼到五楼,一共需要经历三百二十块瓷砖,过去的事情不用再重拾,于元在第二秒忘记了瓷砖的数量,就像被撕去的三十七页故事。 「你是指撕开衣服吗?」周是允说,「如果能取得你的原谅,我可以现在就脱衣服,脱到你满意为止。」 肌肤之浅。 宿舍楼的走廊有监控,每天有宿管查看,监控的头发出红光,周是允顺着脖颈,脱了第一件衣服。 头发已经乱了,眉毛处丛生,双眼皮睁着,眼眶附近是水,卧蚕包住下眼睑,有「文艺」的味道。 「需要继续脱吗?里面是胸罩。」 女性的声音像玉,半截袖脱下去,底下是一件白吊带,吊带的版型瘦,衬托胸型,露出有线条的双臂。 周是允靠近:「我可以继续脱。」 「那就去厕所吧,我们看看。」于元的心里没有涟漪。 监控遍地的学校,只有厕所和浴室不设监控,周是允把半截袖搭在手臂上,陪同于元到厕所:「脱上半身还是下半身?」 「下半身。」于元心不在焉。 女性脱了下半身的裤子,露出白筷子一样的腿,胯骨瘦到凸起,内裤把私处包裹,而中心是平坦的。 「厕所晚上会有人吗?」周是允问,「我第一次这么晚到这里。」 「她们也许会看到你,心里想着周是允也会这个样子?」于元说,「脱鞋。」 女性把白色的运动鞋脱掉,运动鞋是一个品牌的联名款女鞋,摆放正确后,露出里面白色的船袜。 「这种袜子?」于元向下看,「我以为你之前都不穿袜子。」 「之前我穿的是长袜,但是我后来发现你喜欢看我的脚踝,所以我换了袜子。」 于元说:「上衣。」 女性的上衣是白吊带,脱下去后是内衣,内衣以后会是胸乳,再就脱无可脱了。 周是允问:「你原谅我了吗?」 马上就没有脱的东西,底牌已经见底了。 于元说:「继续脱。」 女性把袜子脱下去,光脚踩在瓷砖上:「你原谅我了吗?」 「继续脱。」 把内裤脱下去,真正的赤身裸体,原谅与否此刻不重要了,关键的目光,已经不在于元,而是在厕所之中。 半截袖搭在手臂,遮挡了大部分的身体,赤身的女性在厕所中,有象征男性的器官,同时有象征女性的器官,美貌的面目上有担忧。 张了张嘴唇。 「你是想说你是第一次?」于元猜测,「第一次在厕所脱光衣服,被我看着?」 「我是第一次。」周是允手臂文雅的,「在公众场合,我不是很习惯,被发现了我真的无法在学校里待下去。」 皮肤已经红了,胯骨部位红,手肘部位红,整个身体红成一片,手肘弯曲着,手肘处的衣服不自觉挡着性器官的位置。 很好看,但是不属于自己。 「我回去了。」于元绕开周是允。 不明白余之彬是通过什么取得快感,是通过别人的局促,还是通过感官刺激? 通通不明白,只有回去了。 「你原谅我了吗?」周是允问。 「我把你叫到这里,只是想羞辱你而已,你不是上赶着吗?」于元打开厕所的门,「我满足了你,所以不要再缠着我了,我要睡觉了。」 门被关上了。 周是允对于元的评价一直是「肤浅」。 于元是很肤浅的,看脸就可以喜欢上一个人,不会去了解内在,用时间用金钱,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就能够收入囊中。 但是为什么针对于肤浅的攻势失败了? 是最近没有健身吗?还是说脖子上没有涂霜?防晒涂的好像也不是很勤奋,昨天的面膜只敷了五分钟。 周是允看向镜子,女性的线条明确,一件一件地穿衣服,穿至「知书达理」时,才意识到于元的「难哄」。 触及到了底线,一些事情再也无法重回。 并不是小说情节。 —— 于元回到宿舍,放下校园通的卡片,攀上上铺的位置,挤到余之彬的床上。 余之彬坐在床上,乌黑的头发在胸前,眼球一瞬不瞬,注视着于元,眼球里有血丝,已经很久没睡了:「去哪了?」 女人拍了拍床铺。 「在给爸爸打电话。」于元把床帘拉上,坐在床铺上,「周是允一直拦着我,说着和好一类的话,你不喜欢周是允,我前几天把手机还给她,不想再跟她靠得那么近了。」 这段期间内,余之彬额外要求了报备,培养作为犬科动物的「顺从」。 「外面下雨了,怎么回来的?」女人问,「我带了伞,刚想下去找你。」 「周是允送我回来的,一直在纠缠我,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想法,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于元跨在余之彬身上,问,「你最近为什么不找我了?」 近乎全程的报备,每个步骤事无巨细,像「狗」一样的贴近,即使不断驱赶,不会离去。 二人距离不到一厘米。 「元元。」女人呢喃说,「我不找你不是好事么?我找了你,不是解决性欲,就是打你。」 「不是好事。」于元摇摇头,「我想你了。」 二人的目光交汇在一处,似乎是一场巧合,女人目光向下,于私下中仍旧强势,于元把唇部贴近,双手把着余之彬,吻在女人的唇下。 从唇下,吻至唇中心。 伸出舌头,对着属于自己的嘴唇,于元的眼睛热了,从接吻变成了舔吻,手顺着余之彬的衣服向上。 女人承受着,用一只手护着于元的臀部。 已经不再是接吻,而是被一条大狗舔舐。 于元在舔,顺着女人的下颌线,舔至女人的眼角,像是一条狗,再次舔到嘴唇时,扣着女人的后脑,第一次露出索取的行为。 「张开嘴好不好?」 女人的牙关闭合着。 于元难声道:「张开嘴好不好?我好久没有亲你了,距离上一次都已经好几个月了。」 女人的牙关开启了:「进去一会就出来。」 于元的舌头横冲直撞,于元的手于女人身上乱碰,摸到腰不够,非要在胸的位置,一只手攀上胸,唇舌冲撞在一起,余之彬从始至终一动未动。 激烈的接吻中,女人不知不觉已在身下。 于元用膝盖顶着女人,女人的私处同是柔软,被顶到时顷刻弓身,于元不打算伤害余之彬,像是患了肌肤饥渴症,不间断地靠近。 「你说我应该叫你什么?之彬?彬彬?余余?主人?」于元热情到不像是自己,「我真的好想你,你为什么不找我?你有半个月都没有主动找我了,是没有性欲吗?」 「普通地叫就好。」女人回复上一个问题,体温淡,手臂支着一定的距离,「最近没感觉,别再靠近了。」 「那我想和你睡在一起。」于元及时收手了,说,「你不能赶我走,因为我是你女朋友,我要和你睡在一起。」 女人别过首。 「你听见没有?」于元问,摇了摇余之彬,「你同不同意?」 以为平静,以为如水般无波。 片刻后,女人的肩膀颤动。 「元元,你真像条狗。」揶揄的目光在身下,余之彬的本性不改,「无可救药了。」 「我不是你的狗吗?」于元问,「你不能不要我了,我已经是你的狗,只属于你一个人,你不能再反悔了,你去了哪里,我都会闻着你的味道追过去的。」 「嗯。」女人罕有地笑了,「追过来吧,但你要记住,找不到家的狗会被我惩罚,所以这并不是加分项,而是基础项。」 凌晨一点时,余之彬已经睡去,于元把头抵在余之彬的肩膀,用双手环抱着余之彬。 再坚持一会,再继续演戏,过去了高中,接下来是大学,大学就不用再挑选时间讨好了,不用再立虚假的承诺,可以开启新的生活。 距离高考还有…… 小时不识月。 po wenxue2. com 怀抱着「锡山理工」的梦想,进入睡眠时,眼前重映的是过往的经历,于元在梦中回到初中时期。 万花筒展开了,回到带有个人名牌的桌子,右上角写着「于元」,多媒体黑板拉开了一半,露出一半屏幕。 于元感到自己的背被戳了戳,一张纸条递过来了。 「肥猪。」 一个人笑了,全班人大笑了,讥讽的嘴角、眼角,构成「玩味」的教室,童稚的面眉之间,对「人」的定义尚不了解,无条件排斥非「同类」。 胖了一些,「猪」; 瘦了一些,「猴」; 学习好了,「书呆」; 学习差了,「白痴」; 刀刺进去,会流血吗? 把脖子扭断,人会死吗? 一切缺乏定义。 多媒体黑板拉开了,在课上乏力「管理」的班主任,喊了无数次堂,构不成「公平」的教室,于元用课本把脸遮起来。 梦境切换了,转眼间又到厕所。 尿已经不是第一次喝了。 在野外的厕所,学生光着膀子,用衣服打夏虫,一个隔间内,有股发酵的味道,于元的头第无数次被压下去。 旁观者围了一群,男男女女。 在手臂上有青的,脖子上挂项链的,「初中」的愿望是成人,所有初中生竭尽全力「成人」,用成年人的方式。 性爱,纹身,抽烟。 「别玩这个了,玩腻歪了。」男生说,「让她去外面学狗叫吧,拦着一个人就开始叫。」 烟蒂被踩在地面,于元的头发被拽起,男生摩拳擦掌,路人不断经过,男生踹了于元一脚。 「去叫人。」 于元跪在厕所的走廊,湿着刘海,尿顺着刘海淌下去,抓着每个人的裤腿。 围观的人群哄堂,让出一条通路。 通路并不是某个人的「裤脚」,而是考上「十一中」,一个市内的高中,在「兴安镇」考上的可能性渺渺,近乎是痴心妄想。 「兴安镇」的教育资源局限于初中,再继续向上,只能考虑省或是市,了解学校时,于元在网吧上查看了校园宣传页面。 蓝白的校服,每场的军训,师资的雄厚,运动会的拍照留念,校园论坛和社团,每个都是新定义,每个学生具风范,有「大城市」的教养。 「欺凌」取决于文化的水平,于元读过了书,于元坚信,到那里不会再有欺凌了,每个人专心在学习,就像宣传片里一样。 不会再因为「胖」而受欺凌。 名为回忆的万花筒,固定角度时呈现固定画面,再次翻转时,呈现十岁时的景象。 校园内的老师说:「贫困生可以找我报名。」 于元没有放在心上,到了下课时间,坐在叁轮车的后斗:「老师说贫困生要找她报名。」 妈妈在前,开叁轮车到乡下的土路,叁轮车的车辙一路延伸,延伸到家门口。 回到家后,父母在吵架。 于震说:「你去把贫困生报了。」 「不报了吧。」妈妈说,「报了以后,于元怎么在班级里抬头?」更多类似文章:jiz ai9.c om 「小孩的面子有什么用?」于震说,「你是觉得我们家不够穷?」 锅碗瓢盆碎了一地。 青少年在十二岁以前,不会有「贫富」的概念,于元在十岁,第一次有了「贫困」的概念。 爸爸是课本里的「农民伯伯」? 妈妈是课本里的「劳动人民」? 读了两年的书,书里的「粒粒皆辛苦」,原来指的是自己?于元翻开书籍,一直以为自己是「野火烧不尽」。 翻开不间断的书页,万花筒更改角度,呈现十二岁时的傍晚,于元刚刚扒完了玉米,于震拿了个马扎,坐在于元附近。 「你明天就去初中了,你以后平时住在初中,周末不用回家,爸爸已经把情况跟老师说了。」 「为什么不回家了?」于元取出一桶新玉米。 「爸爸养猪亏了,欠了点钱,我和你妈妈打算去大城市打工,别影响到你学习。」 于元把玉米的外壳扒下去:「欠了多少?」 「十几万吧。」男人从兜里点出几张纸币,「每个月爸爸给你五百,你在学校里好好生活,不够的再找爸爸要。」 哥哥光着膀子回来了,晒到胳膊起皮,全身上下红透了,腿边滴里当啷拎了一兜工具,背上是水泥。 「爸,明天去哪?」 哥哥的瓦匠活是爸爸教的,爸爸的瓦匠活是爷爷教的,爷爷的瓦匠活是太爷爷教的,每个人的人生重复了。 哥哥踩着爸爸的「脚印」,成为了新的「爸爸」。 于元在私下里问:「如果你生了孩子,会怎么办?」 哥哥穿着泥的军靴,军品店的军大裤:「尽可量让他学习,能学就学,不能学就干瓦匠活,再不济种地,爸的地也得种,总不能包出去。」 「农工」的家庭,出现了「于元」,第一个考上重点高中的「高材生」。 每次亲戚饭局,于震点上一颗烟,一只手夹在腋下:「我从来不管于元学习,于元考试全班第一,也不知道怎么出的这个苗子。」 「老四还欠着钱呢吧?」 烟雾缭绕间,男人挥开烟雾:「孩子愿意学习,砸锅卖铁也得供着。」 万花筒内只有叁个形状,由「方块」「叁角」「星星」组成的万花筒,几轮以后形状已经透支。 再次睁眼,于元发现自己回到了不久前。 不具竞争力的哥哥,在二十七岁时找到女友,父母很高兴,撮合着二人在一起,两个人不具竞争力,一位二十七,一位二十九,于是着急新婚。 新婚后,完成社会的约定俗成,变成合群的人,不受闲言碎语。 女方要求了八万八彩礼,附带一套房子,哥哥攒下了二十万,父母借了二十万,在县城买了一套二手房,把婚结下去。 于元参加了婚礼,参观了新房,以及哥哥的真正「成人」,新婚后的哥哥,与印象中不同了,和小时候差异更大。 「你爱她吗?」场下时,于元问。 「我们挺合适的。」哥哥说,「年龄合适,钱也合适。」 「那是爱还是不爱?」于元问,「如果不爱,那为什么要结婚?」 「哪有什么爱不爱的?结婚生子,社会就是这么规定的,我爱电视里的女明星,也得人家看得上我,我爱的人海了去了,她们都看不上我,我不是也追求过吗?她们哪里会理你?能有婚结我已经很知足了。」哥哥说,「换句直接的话说,男的跟女的不一样,作为雄性求偶太复杂了,动物世界都是这么演的,公孔雀还得会开屏,为了人类的繁衍,没时间管什么爱不爱的。」 「好现实的回复。」于元参观了下哥哥的房子,换了一个话题,「我想考上锡山理工,带给父母更好的生活。」 哥哥说:「你挺理想主义。」 小学时没有决心,初中时的决心是「十一中」,高中时的决心是「锡山理工」,人生是两点一线的,为了决心可以什么都放弃。 于元看了一会,说:「我高中毕业有可能不回去了,在外面打工赚钱,看看哪里包食宿,不想爸爸再为我的学费发愁了。」 为什么现实跟小说不一样? 为什么现实和网络不一样? 为什么别人有的我没有?为什么哥哥没有恋爱的权利?为什么我不是出生在罗马?为什么我是贫困生?为什么我出生在这个家庭? 为什么小学课本的《悯农》,悯的是自己? 凌晨七点,于元的梦惊醒了,坐在床上,摸到背部发现一片的冷汗,旁边的余之彬背对着她侧躺,仍在睡眠当中。 又做了回忆过去的梦,于元被迫回忆起了一切,不住地呼吸,不住地调节,下了床找出课本,第一眼强迫看在知识点上。 看到数字时,又忘记了一切。 只有忘记才能活下去。 你是谁的狗? 距离高考的数字愈来愈近,每天由前至后,每个同学擦去其上的数字,填上新的数字。 高叁的第一天,于元填上了距离高考还有「240」天,到余之彬的座位上问题:「我攒了一个暑假的题。」 错题被整理成册子,女人说:「只有这些?」 「其实还有。」于元把另一本拿出来,「我在家里刷了很多练习册,全力备战锡山理工来着。」 周是允问:「为什么不找我?」 新的座位分布,郎平钦在倒数第二排,于元在倒数第四排,周是允与余之彬坐在一起,不合时宜地成了同桌。 二人同是家世显赫,夸张的叁八线精确到厘米,把桌子平分了,每个物品不逾矩,书放在线条以内。 错题册在线条之间,顷刻被瓜分了。 周是允翻看错题本:「你会目前的知识吗?」 「我们一人讲一本?」女人问。 「之前是你给她讲吗?」周是允手臂支着,「我之前比较忙,元元不太好意思找我,现在我不是很忙了,我讲两本,你可以休息一下。」 「我不用休息。」女人淡说,「于元,你想谁给你讲?」 于元被夹在二者之中,左右为难了,眉毛不自觉的乱飘,左顾右盼不自然了半晌,嘴里没说出所以然。 成绩是周是允好,感情是余之彬好,周是允的解题思路清晰,余之彬能解答,但水平只在「高中」。 「都可以?」于元两碗水端平,「我希望彬彬讲,但是允允也可以。」 「其他人的解题思路可能会带坏你,就像上次彬彬教的函数,不是求极限吗?步骤太多了,计算不过来的。」周是允说,「应该按照我的方式。」 眼睛在两者之间来去。 女人喝了一口水:「那你去找她吧。」 「我还是想找彬彬。」于元面对着余之彬,「我更习惯彬彬带着我,对不起,允允。」 —— 下了课后,周是允再次围堵了,「温良」失去效用,不用再粉饰「自持」,播音部的部长,把于元堵在播音部。 「离余之彬远一些。」周是允的手指下陷,「她不是什么好人。」 「比你还不好吗?」 「你知道她看你是什么眼神吗?每天都要问题?她会强奸你的。」周是允说,「现在她对你好,只是为了能和你上床,你离她远一些,她真的会强奸你的。」 播音部有麦克风,随处可见文稿,无论第几期的校园广播站,能找到相应的备份。 于元的手架在桌角:「如果说我愿意被她强奸呢?」 女性停住了,文生的气质,却有颗现实的内心。 直白的问题,良好的氛围,适宜的场景。 叁个要素齐全,于多方考虑下,像是套用公式,理科与文科不同,只有一个标准答案,理科擅长的人拥有理科的思维。 女性跪下了。 骨的膝盖在地面,能看到端正的脊梁,于元向下看,女性穿的是运动鞋,见不到袜子的痕迹,能看到被抻直的跟腱,以及有筋的脚踝。 「余之彬让我有危机感,再也不能保持平常心,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能接受你和她靠得很近。」周是允恳求说,「所以我求你,我求你了,元元,不要和她靠得很近,我的心受不了的,最近我没有一天睡了好觉。」 「你今天进行到下跪这一步只用了五分钟。」于元说,「第一次堵我的时候你用了二十一分钟才下跪,第叁次是十七分钟,下雨的时候没有跪,不是下雨就跪的很快吗?」 「不是这样的。」女性的声音起了层雾,别过首咳嗽了一下,「那天我感冒了,实在不舒服,真的跪不下去,今天我也有点发烧,但是你想看的话,我随时都可以跪下去。」 原来那天是感冒吗? 于女性倾诉的声音中,于元得出规律,下跪的时长是递减的,今天是第七次围堵,以后的下跪时长会比五分钟更短。 —— 回寝以后,余之彬与周是允的战线扩大了,不止是课桌的叁八线,连生活区域都不在一起,用一个垃圾桶划分楚河汉界,二人如约遵守。 公用衣柜只能用自己固定的一格,垃圾桶的使用权一天一轮换,于元碰了碰垃圾桶,之前她们感情不是很好吗? 周末时,到达余之彬家里。 于元问:「你和周是允闹别扭了吗?」 时隔几月,女人有了感觉,淡色的唇点点地吻,吻至片甲不留,为于元摆了个「狗」的姿势,不由分说地扇了一巴掌。 「闹别扭?」女人反问,「你在装什么?不知道她在用什么眼神看你?」 悉心时足够悉心,捆绑时每个绳结需耐性,暴戾时足够暴戾,臀部鲜红的彻底。 「什么眼神?」于元不解,呼吸加重,眉毛蹙起来,装作很爽的样子,手被绑到脚的位置,身体外翻着,「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她接近,我已经尽可量和周是允避免接触了。」 「她对你有兴趣。」女人调整着绳结的位置,「一副巴不得吃了你的表情,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你也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调整绳结后,尾端正在穴肉部分,用的并非尼龙绳,而是麻绳,麻绳的「麻」被水渍浸湿了,浸出一片棕色。 「她也看得上我吗?」于元说,「我长得不好看,即使是看得上,应该也只是想和我做。」 余之彬扯开麻绳,霎时松了手,麻绳结实地打在穴肉,看了片刻后,毫不留恋地离开床面,进行为期「叁小时」的放置。 女人离开房间。 起初于元以为是去取工具了,等待的过程漫长而煎熬,后续内心惴惴,肢体被束缚能勾起人内心的恐惧。 去干什么了?现在过去了几分钟?是忘记我了吗?那我在这里,什么时候是个头? 于元满头大汗,在室内空乏地度过叁小时,赤身裸体,小腹中空虚,女人打开房门,于元眼巴巴看着女人:「你去哪里了?」 女人说:「客厅。」 「去那里做什么?我不是在卧室吗?」于元在床上扭来扭去,「我想你,我好想你,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我不是你的狗了吗?」 「惩罚而已,连惩罚都受不起了?」女人回复问题,把手放在于元私处,淡柔地勾起毛发,「把它剃了吧。」 「为什么?」 女人的手指插进去:「证明你已经被使用过了,现在为了美观,把毛剃下去,是只戴了项圈的狗,而不是野狗。」 插入已经从获取高潮,变成「暴虐」的游戏,平的指甲进去,出去时带了血丝,在女人施虐时,获不得一丝快感。 只有调教与体罚。 体罚结束后,于元的鼻子在女人的枕头上,女人用脱毛刀,把于元私处的毛发剃净,肥润的私处,两瓣阴唇闭合了,形成圆白的一片丘。 「你是谁的?」女人问。 「我是你的。」于元说,「只属于你,我只爱你,你对我做任何事情我都愿意,只有我能接受你,也只有你能接受我。」 「假如说。」女人顿了顿,「狗去外面跟野狗交配了,我会把你用到烂为止,即使脏了,有病了,我不能亲自动手,也会玩你玩到烂为止。」 脱毛刀压在肌肤,已经出现血丝,女人强迫性地揪住于元的头发:「听清楚了么?」 于元被带离枕头,被迫地抬起头:「听清楚了。」 「下次再犹豫不决,就不是叁小时了。」余之彬说,「我容不了一丝背叛,你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无条件服从,听清楚了么?」 「我都是你的。」于元对于疼痛已经习惯,「我是你想怎么对待都可以的对象,我已经承诺了无数次,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以她的性格,不可能出轨。」 高叁期间,日历逐渐地快,期间余之彬与周是允的战火蔓延,已经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余之彬向学校申请了外宿,不再住寝室,每日上课时到学校。 宿舍内余之彬的床铺空了,周是允以「讲解题目」为由接触于元。 距离高考还有30天,于元清楚二人的战火,内心止不住地担忧,如果脚踏两条船的事情败露,能否准时高考? 周是允的接近包含在课堂,女性调换了座位,第无数次运用职务之便,和于元坐上了同桌。 「你调换了卡片吗?」于元放下书包。 每次换座位,采用抽签形式,同桌是由「运气」决定的,每个人需要站在讲台,把手伸进抽奖箱内。 「我把你的名字提前攥在了手心里。」周是允说,「确保我能够第一时间抓到你。」 余之彬抽到了「陈安」,面无表情地整理书包,与男生坐了同桌,豪不惊讶地回头,对手段心知肚明。 周是允与余之彬仅仅一列之隔。 「家世越高,往往亵职越深,否则财富从哪获取?」女人说,「你的父亲亵职,你现在就可以继承你的父亲,亵职真是你的天分。」 「我爸爸一向为人民服务,家里的钱并不是靠贿赂来的。」女性笑了一下,「反倒是你,你妈妈能经得住纪检委查一次吗?」 桌面上未设叁八线,于元的书本摆放的过界了,超出了平均的厘米,余之彬拿了一根尺子,拿出修正液,下了座位,到达二人的桌面前。 桌子一米二长,平均分为两部分,女人在上下中间部位点了白点,于正中间画了一条直线,不偏不倚地将桌面平分。 「于元。」余之彬说,「别超过去。」 一切动作在众目睽睽之下,木质的桌面,白色的线条仿佛刀痕,将桌子分离了。 于元观战到火药味,暂时没被波及,把课本搬到线内,女人协同着一起。 周是允拿着于元的手:「元元,你可以随意放,放在我的位置也可以。」 与余之彬同桌时,超出一厘米的物品会扔在地面,超出五毫米的物品会推到余之彬的范围内。 与其他人同桌时,线条依然存在,只是处理方式温吞了,女性不善于失去距离感,超出范围的物品会送还。 周是允的规则为于元更改了。 「不用你碍手碍脚。」女人说,「于元的东西自己放,由她来选择。」 卷子,笔记本,修正带…… 于元把全部物品搬到线条以内,包括椅子的摆放,同时离开了线的位置,在标准的线内。 女人敲了敲桌子:「她选择了线。」 修正液的液体已然凝固,在桌面上无法磨灭。 「是吗?」周是允看着余之彬,把多余的发丝挽至耳廓,垂下首,露出一片干净的脖颈,「那彬彬放学别走。」 好像是笑了,又好像是用物理的方式遮掩表情。 女性的声音是润的,有些闷的底色,说:「我有事情要找你。」 —— 历史课下了,政治课下了,语文课下了。 距离放学愈来愈近,中午放学时,余之彬与周是允留堂了,于元本来一同留堂,被余之彬送至教学楼下。 「真的没问题吗?」于元问。 余之彬回复:「嗯。」 回到教室时,订书器砸过来了,女人矫健地躲避,躲避后才发觉那一击的准心,正对着面目而非其他位置。 周是允礼貌地问:「你怎么躲开了?」 「难道站着让你打么?」余之彬惜字如金,「说吧,留我在这里,什么事情?」 订书器被放在桌面,一个白色,头部是蓝色的小型订书器,翻开内部时全是钉子。 「我只是想警告你。」周是允说,「于元是我女朋友,已经恋爱很久了,我们之前吵了一阵架,所以有点闹矛盾,不明白为什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你在说什么?」女人说,「我跟于元在高二上学期确认的关系,以她的性格,不可能出轨。」 楼下的学生熙攘,用过餐后部分聚集在操场,于元的进食被快节奏的高叁带得很快,在食堂中边吃饭边看单词本。 「culture……」于元看了一眼翻译,「文化。」 周是允说:「不是你在开玩笑吗?我和于元也是从高二上学期开始,她那时候说要追我,追了我一段时间。」 女人的手指曲起,淡欲的皮囊,几乎窥不出喜怒,一切云淡风轻,手指点了点桌面。 脖颈处的血管却暴起了。 「太搞笑了,周是允,编故事的天才。」余之彬顿了顿,「胡编滥造也该有个限度。」 「我为什么要骗你?胡编滥造的人是你。」 于元不该是忠贞的性格吗?怎么可能背叛? 「背叛」二字出乎意料。 于巨大的反差中,周是允与余之彬和解了,交换与于元有过感情关系的证据。 周是允拿出手机,打开备份的聊天记录,「这个是于元追求我时发的短信,手机是我给于元买的,但我们的关系远在元旦节之前开始,我们已经做过无数遍了。」 手机内的聊天亲昵,每天互问早晚安,偶尔的情话与承诺,于元每次立誓像是出于真心实意,只有面对性的话题时不够坦荡。 于元收拾了餐桌,把餐盘递到餐具回收站,回到寝室,翻开英语书:「everycountryhasitsownuniqueculture,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 余之彬打开相册,输入设置密码,相册内是每次调教内容,每个视频有时间,最开始的时间在高一入学。 女人点了时间串:「在这段时间以前,我和于元开展了关系。」 盘点时间线,不断复原当时的情况,余之彬先来,而周是允后到,于元对每个人不遗余力地表达感情。 「她说过爱我,只爱我一个人。」女人说,「她全部都是骗我的?没有一丝真情实感?」 血管已经暴起,即使面目上镇定,亦遏抑不住冲动,暴戾因子于体内冲撞,女人的手攥起,掌心被指甲压入。 血顺指缝流行至地面。 一滴,二滴。 「她也这样和我说过。」周是允问,「我不是让你不要接近于元吗?」 「真搞笑。」女人问,「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矛盾再次激发了,与之前的「尊重」不同,余之彬离了席,脚步重且快,血的手掌把住门把,顷刻甩上教室门。 门框在震,整个室内在震。 课桌在震,尺子也在震。 周是允留在房间内,第一时间感到的不是背叛,而是欣喜,纯良的眉毛向下了,手抚上面目,把眼睛遮住了。 「你原来也出轨了吗?」女性说,「你也犯了相同的错误?」 「我以为你忠贞不渝,明明已经打算放弃了。」女性的声音越来越热切,「是你亲手把口子送给我的,这是一个突破口,元元。」 一双手顺着眉目向下,途径表情,试下表情; 眼睛中的良善被试去; 鼻梁处的斯文被试去; 唇部上的情长被试去; 试去了全部的表情; 伪装出的好脾性,敏感,合群; 通通卸下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是你把口子送给我的,你出轨的比我早,如果论先来后到,在出轨上你是我的前辈。」周是允说,「元元,轮到你为我负责了。」 「余」字一共有几笔? 余之彬下了教学楼,到达食堂,目光巡视一圈,转身找到寝室。 506的寝室门没关,女人进去了,于元感到有股目光注视,看到余之彬时,讨好地笑了笑,说:「你回来了?」 话未过半,女人一巴掌甩过来。 刹那间鼻血横流,一股陌生的热流顺着鼻子流下,于元还在状况外,放下英语书:「你有感觉了吗?」 余之彬穿着校服外套,「公正」的校服,再无法遏抑暴戾,背过手把「碍手」的校服外套脱掉,直截甩在地上。 所有「公正」,是「不公」虚构。 女人的脚踹在椅子上,于元被踢翻了,感到领口被拎起:「你以为你的伎俩能骗得过谁?」 于元的鼻血沾至余之彬的手腕。 「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女人的手收紧了,「把你做过的全部事交代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于元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膝盖直截顶在腹部,利落地做了膝击,女人用一只手扣着于元下巴,一只手反复地扇,淡色的眼睛下压,用双手压着于元脖颈:「爱我?」 女人反问说:「爱我?」 眼球染上暴虐,四周赤红,如同蛇的捕猎,用尾部缠绕,缠绕至死后用「贪心」,不加咀嚼,一口吞象。 于元的脑海里有了相关预期。 是被发现了吗?在这个时间?距离高考只有叁十天…… 「我爱你。」于元求饶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为了不使功亏一篑。 一巴掌扇过去,「我爱你。」 为了考上锡山理工。 两巴掌扇过去,「我爱你。」 为了改变阶级。 叁巴掌扇过去,「我有感觉了。」 为了灭绝不良的基因。 「我错了。」于元痛哭流涕,被吓到磕头求饶,脑后不断地磕着地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爱你。」 「爱?」女人的眼球愈发不清醒,陷入癫狂之中,手掐在于元的脖颈,提着于元的脖颈,「你也配染指爱这个字?」 手不断收紧,掐在喉骨位置,肌肤下陷至不可思议,女人玩味地摇了摇,于元的脸变成紫色。 女人垂下首:「你是个什么东西?觉得很有成就感?觉得自己很有魅力,能把全部人玩得团团转?」 一拳砸在眼窝,一拳砸在鼻梁。 「我是被逼无奈,是周是允强奸的我。」于元飞速地说,面目没有好的地方,青紫红肿了一大片,「你可以去问她,是不是在高二上半年,开学的第一天强奸了我……」 以为「强奸」能换取同情,以为「强奸」开始的感情是护身符,培养了一年的感情至少为此动摇。 换取的却并非怜悯的目光,而是火烧一样的眼睛。 女人把于元压在地板,不断地用头磕在地板,咚咚咚的几声,每次砸在地板上一阵晕眩:「不是爱磕么?继续磕。」 「我错了,我错了。」于元挤出几个字,「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女人松了手,拿了一把美工刀,「出轨,还是口口声声被强奸,结果和周是允上床无数次?」 「都不是,我真的错了?我真的错了。」于元的眼睛震荡了,「我不该脚踏两条船,不该在被周是允强奸的那一天没告诉你,不该后续受到她的蛊惑……」 锡山理工的理想破灭了吗? 人生到此为止? 于元跪在地面上,不住地磕头,鼻涕流了满脸,双眼肿胀得惊人,对着前程磕头了,对着权威磕头了,磨损全部的尊严,像狗一样爬在余之彬的脚边。 「你不会不要我的对吗?」于元说,「你会让我高考的对吗?我以后再也不犯了,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犯了,高中以后我会一如既往地做你的狗,我会满足你的全部需求,我真的不犯了!」 余之彬把于元踹倒在地面,鞋底压上来的瞬间,于元眼睁睁看到美工刀的刀尖,女人说:「知道我想做什么么?」 于元不择手段了:「我都愿意!」 「『余』字一共有几笔?」 「一,二,叁……」于元没反应过来,「七笔?」 「『之』字一共有几笔?」 「叁笔?」于元说,「因为横撇算一笔。」 「『彬』字一共有几笔?」 「十一笔。」于元说,「我记得你的全部事情,你喜欢的作品是复诵,小名是阿水,喜欢的学科是政治……」 女人说:「闭嘴。」 「你喜欢吃虾,喜欢书法和游戏,但是你没有具体和我说是什么游戏,喜欢的动物是狗,喜欢的乐器是小提琴。」 「够了。」女人一脚踩在嘴上,「我叫你闭嘴。」 于元向上看,余之彬的眼窝深邃,眼皮薄,眉骨高,如此长相的人薄情,女人眼下却有了泪,顺着下颌流失。 纵使需体面,眼泪不留情面。 「你哭了吗?」 一滴泪坠在地面,女人把头仰上去平复,胸膛剧烈起伏。 「眼泪有什么意义?」脑海中闪回了一段话,男人打开房门,说,「不只是被关在家里吗?你又没出去工作,没看各种人的脸色,一天天待在家里,有什么好哭的?」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处理的? 继续无用的哭泣? 「不哭了好不好?」于元说,「你流眼泪我会心疼的,你找一片纸巾。」 女人的表情无法遏抑,无法维持正常运转,或平静或笑,注视着于元,阴晴不定地蹲身,伸出美工刀的刀片。 「『余』字一共有几笔?」 「七笔。」 余之彬把于元的衣服脱下去,在上半身用美工刀刻字,美工刀划过皮肤,写出「余」字。 「『之』字一共有几笔?」 于元的身体被刻上「余」,疼痛使于元用脑袋砸地板,企图疼痛能够转移:「叁笔。」 美工刀写出「之」字。 「『彬』字一共有几笔?」 「十一笔。」 美工刀写出「彬」字。 于元以为就此结束了,她的服从再一次起了效用,女人却抱残守缺,用美工刀再次划破皮肤,写下第二个「余」字。 女人提出重复的问题:「『余』字一共有几笔?」 于元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女人用左手扒开伤口:「『余』字一共有几笔?」 头不断磕在地板上。 伤口被扯开了:「『余』字一共几笔?」 「七笔、七笔!」于元鲤鱼打挺了,「余字一共七笔……」 女人继续写「之」字,后续相同步骤,不断地提问笔画,有回答则继续,无回答则「惩罚」。 哭泣会有人安慰? 无聊到让人想哭。 「我这么相信你,信了你不会出轨,信了你嘴里的爱,信了你说的离不开。」女人说,「我这么相信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与此同时,我也会报复回去。」 「这是我的第一份礼物。」女人理性了,「我刚才听到了敲门声,来的时候我锁了宿舍门,郎平钦大概已经清楚情况了,现在穿上衣服,你知道该怎么做。」 于元赤裸在地板上,像一头待宰的猪,白花花一片肥肉,每块肥肉上有刀痕,无数个刀痕,无数血淋淋的教训,重复相同的内容。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吗? 「我会去做的。」不顺从怎么活下去? 女人扭开门锁,离开了房间,于元从地板上起来,找了一件上衣,遮掩住被「余之彬」叁个字遍布的上半身。 雪花一种。 郎平钦打不开房门,带着宿管赶到了宿舍,把门打开时,门已经不再锁了,于元流着眼泪,顶着肿成一片的头在看书,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长袖,一半都湿了。 「于元,你怎么了?」郎平钦问,第一时间关注于元,于元的眼睛肿成一条缝,眼泪止不住地从缝里流:「我没事。」 「发生什么事了?」宿管站在门前,「脸肿了这么大一块。」 于元崩溃说:「我自残了。」 如山的压力压在肩膀,别继续问了,别再问了,问了又能怎么样,能解决什么问题,看到所有人都异常的愤怒,都愤世嫉俗。 「阿姨。」郎平钦察觉到情绪,说,「我们的事情解决完了,您回去吧。」 宿管说:「伤势太严重了,我不能不管,到底是怎么弄的?」 全部的声音变了形状,顺着耳蜗流入,挤进脑海,变成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变成了「我也会报复回去」。 「别问了,别再问了。」于元破罐子破摔,「我自残了,我承受不了高叁的压力,我自残了,我打自己,我每天起床都先扇自己叁巴掌,今天学不进去,就是受不了了。」 宿管向后退两步,郎平钦把宿舍的门关上了:「发生什么事了?」 声音扭曲了,变成「『余』字一共有几笔」。 于元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摔了一个本子,质问说:「你也要来问我吗?郎平钦?」 郎平钦平和地注视:「我不是。」 「那你叫什么宿管?」于元暴怒了,又摔了一个杯子,「难道我这样光彩吗?你想让我难堪!」 郎平钦说:「你在迁怒我。」 「我迁怒你?」于元步步逼近,郎平钦步步后退。 女人退到床边,直截坐下了:「但是没关系。」 没关系? 没关系…… 于元的怒火一下子熄下去,眼泪不断流出,顺着郎平钦的腿,跪在地面上:「我错了。」 「你不用承认错误。」郎平钦说,「我没有责怪你,你可以对我发火,我可以听着。」 「我错了。」于元只是掉眼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为什么会迁怒你?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欺软怕硬,难道是人的本性吗?面对比自己强大存在顺从,面对和善相待的人,就以暴力相加。 和余之彬有什么区别? 水不断从眼睛和鼻子流出,郎平钦说:「你可以迁怒我,如果这能让你好一些,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于元跪伏在地板上,徒劳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站起身,对着本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站起身,对着杯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你可以继续迁怒。」郎平钦重复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即使迟钝如我,也能感受到你的情绪。」 于元说:「你不问因为什么了吗?」 「我不问了。」郎平钦说,「不用问原因,只用看病因,医生不用了解这么多,我会给你敷一些消肿的药。」 「那你能不能抱抱我?」 郎平钦从床上站起身,拥抱了于元一次,把一只手臂插在于元的腋下,一只手臂揽在肩膀。 「对不起。」于元的眼睛顶在郎平钦的肩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迁怒你,这样跟她们有什么区别?你恨我吗?你对我这么好,我就是一个白眼狼,我都没有报答你。」 「不用报答。」郎平钦说,「我什么忙也没帮,我也什么都无能为力,我理应受到指责,旁观者也是雪花一种。」 我还能继续高考吗?锡山理工还能考上吗?我会受到怎样的对待?余之彬今晚会带我走吗? 这一面会不会是最后一面? 「真的对不起。」于元说,「我一点也不完美,作为一个人类不够完美,天生就出生在劣质基因的家庭,作为受害者也不够完美,又是出轨,又是迁怒了你。」 郎平钦说:「人何必那么完美?」 怀抱分开了,已经到了上课的时间,郎平钦和于元待在宿舍,郎平钦把宿舍的门锁上,从抽屉里拿出药包:「我也不完美,我们逃课吧。」 下午的课讲了什么?全都逃掉了。 像是逃避了半天的现实,生活在梦里,于元的眼泪从始至终不停,郎平钦把着于元的脸,为于元上了药。 「不哭了。」郎平钦说,「药都冲下去了。」 于元不哭了一会,过会又开始哭。 「哭什么?」郎平钦问。 「不知道。」 郎平钦说:「那抱抱?会不会好一些?」 于元点点头。 郎平钦再次张开怀抱,于元进入,二人紧密地环在一起,郎平钦的肩膀被哭湿了,于元的喉咙无声地哽咽,郎平钦的表情很静。 第二节课开始前,周是允在宿舍的门外,在外面敲门了:「元元?郎平钦?班主任托我问一下,你们发生什么情况了。」 「我们和于元下午请一天假,转告一下老师,我生病了,于元被我传染了。」郎平钦说,「如果请不下来假,我会跟老师说。」 于元说:「为什么说是你生病了?」 「逃课的万用借口。」郎平钦说,「接下来应该还会继续,我来应付就好。」 接下来老师打了电话,于元看到郎平钦接听电话,电话那头询问具体的情况,郎平钦简单交代了,假顺利批下。 第叁节课开始前,余之彬站在宿舍门前:「于元。」 女人的声音毋需分辨,已经刻骨铭心,于元被叫了一个激灵,郎平钦拍了拍于元肩膀,对着门问:「找她什么事?」 「轮不到你插嘴。」女人淡声说,「于元,今晚放学跟我回去,不是生病了么,我给你请了个长假,再躲在龟壳里,我会把门撬开。」 第四节课下课,周是允出于担忧带了饭,郎平钦把周是允迎进来,让于元吃上了下午的饭。 像是死刑犯的最后一餐,吃得额外囫囵,额外的快,眼泪从中午一直到下午,几乎没断过线,眼泪拌在饭里,于元扒进去,吃到一张纸条,吐出来后拆开。 「你不是追求我吗?为什么出轨了?」 纸条被拆开,周是允看向于元,于元仓皇了一阵,又诡异地恢复了,站起身,正对着周是允,把纸条摔在地上。 「你玩够了没有?」于元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可以再继续,可以再继续逼我,我自杀前会带上你的。」 是欺软怕硬吗?总是对看上去比自己弱小的存在挥拳,面对余之彬时,却抑制不住地下跪。 「我有在逼你吗?我不明白。」 眼泪是个廉价的东西,需要调动时随时调动,女性掉了眼泪,第一次暴露自己的内心。 「是你先出轨了,我被伤害到了,我是被追求方,选择谁是我的自由,你是追求方,你的出轨是你的错误。」周是允说,「难道你要把你的不优秀,竞争不过其他人,归结到是我的错误吗?我已经很迁就你了,无数次对你下跪,只是为了让你心里平衡。」 无比肮脏的,与外表形成反差的,具冲击力的。 「你再大点声。」于元说,「让全世界都听到。」 周是允温情地缄口了。 「为什么不继续说了?」于元说,「继续指责我啊,为什么不继续指责我了?」 「我可以接受你的出轨。」鳄鱼的眼泪收回了,「因为我也出轨了,这样说可以吗?我应该用你能接受的方式跟你说话的,刚才我说错了。」 「不用接受我,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让我感觉到后悔,我之前真的对你动过心,现在觉得恶心无比。」 鳄鱼说:「是吗?」 女性的彬雅无与伦比,心性像是一只鳄鱼,随时能唤出眼泪,每一滴不包含真心,每个表情含有演习的成分,故作的「完美」。 鳄鱼在捕猎时流下眼泪,并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在润滑自己的眼睛。 「我再换一种表达方式。」周是允说,「我的家世比彬彬好,我听说彬彬给你请了七天的假,这七天我不知道你会被怎么样对待,但是如果你选择我,就不会有那样的事情了。」 「我选择谁不都是自毁前途吗?」 「我和彬彬不一样,我不会强迫你。」女性介绍自己,「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已经把其他人都删了,我对你也是真心实意,彬彬接近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性欲。」 「你不是吗?」于元说,「为了满足自己的性欲。」 「我不是。」周是允说,「我对你是真心的。」 郎平钦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房间,于元环顾着四周,逃避的现实需要面对,乌托邦已经到期了。 余之彬站在寝室门口,说:「跟我回去。」 训狗。(H) 于元火上的眉头顷刻熄灭了,遇「强」软弱,遇「弱」时强,停滞在原地,用眼神求救了。 周是允说:「要选我吗?」 余之彬拍了拍手:「小黑。」 于元像「提线木偶」,走到余之彬旁边:「我不会选她的,我发誓,她让我觉得恶心,我永远都只会选择你一个人……」 女人没有奖赏,收回了双手。 「是怎么做到的?」周是允好奇问,「把她训得像狗一样。」 女人抬起首:「靠打。」 「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周是允干净的手扶着喉结,「你把她带走吧,我放过你们了。」 七天的假期,在高考前三十天分外奢侈。 余之彬叫了一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于元坐在后座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第无数次地想到跳车。 「跳下去吧。」女人一只胳膊架在车窗,「也许你能获得自由,也许你会磕断全身的骨头,无法准时参加高考,谁说得准呢。」 「窗外景色真好。」于元说,「你应该看看,外面现在叶子都长出来了,我不会跳下去的,我爱你。」 女人不置可否,墨眸看向窗外,见到了此生见过最亮丽的风景,车开到了立交桥,立交桥下是湖面,夕阳时分,波光一片粼粼。 于元指着远方的树:「它们还在活着。」 「你想表达什么?」 于元说:「我也还在活着。」 「你当然活着。」女人耻笑了,「你跳下去,车在什么地方都会停,车也能够逆行,你会活下去,因为我会让你活下去。」 于元打消了跳下去的心,看向无边际的大海,昌海市据说三面靠海,只有一面是大陆,在立交桥上看到的海没有陆地。 大海深不见底,大海辽阔无际。 如果能选择一个死法,一定要在大海,也一定要在夕阳时分的立交桥,需要找一个时间,单独走上去,一跃而下…… 「你在想什么?」女人看了眼后视镜。 于元说:「我在看大海,大海无边无际的。」 导航播报着前方路段直行,距离目的地还有25公里,于元回过神来,惊心动魄地扶着心脏,像是被大海吸进去了,这是她第一次考虑到「死」字,从前一直没有考虑。 20公里,14公里,8公里。 车辆逐渐开进市中心,车辆停在「国庆节」时到过的小区,女人打开车门,于元同时打开了车门,在余之彬付款时,于元想过逃跑,但是逃跑了去哪里? 「我爱你。」于元说,「我愿意做一切事情。」 余之彬进入楼层,乘坐电梯,于元乘坐电梯的次数在个位数,下电梯后,眼见着女人用指纹解锁大门:「我只教一次规矩。」 「我在听。」于元说,「我不是有意出轨的,现在我都听你的。」 女人说:「规矩只有一条,进去以后,你就不是人了。」 于元被推进去,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踉跄了几步,下意识地说:「我爱你。」被一脚踢翻在地。 女人问:「你说什么?」 浑身的伤口裂开了,痛得身上流汗,流汗又刺激到伤口,于元一阵痉挛,在地板上像一条白蛆。 「你到底能说什么?」女人抓起于元头发,「该怎么叫?」 起初不明白的,现在明白了; 起初学不会的,现在学会了。 「汪、汪。」于元的头被抓起,殷勤地说,「汪!」 余之彬松开抓起头发的手,离开地板,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项圈。 项圈很明显狗用,有防丢失的名牌,余之彬把项圈的扣子解开,戴在于元的脖颈上。 于元低下头,看着项圈。 名牌上第一行写着小黑,第二行写着丢失请拨打电话,第三行是余之彬的电话号码。 「你自己弄丢了当人的机会,现在只能当狗。」女人说,「做我的狗,不用再去高考,也不用再上大学,更不用步入社会了,从此以后你连人话都不用说,只需要当好一只狗,我会供你的吃穿用度。」 「汪。」 于元趴在地上,模拟着摇尾的动作,竭尽全力配合,动用一切手段勉强自己。 做余之彬的狗很简单,每天三点一线。 全程跪在地上,需要光着身体,没有上床的机会,累了可以趴下去,需要活动的时候用四只腿,一旦站起来,接憧而至的是暴力。 吃饭用狗盆,上厕所进砂盆。 洗澡时由余之彬带进浴室,娱乐活动是「捡飞盘」。 只在余之彬家里待了几天,于元已经被培养出「狗」的心性,每天最期待的活动是捡飞盘,在余之彬家里,「狗」出声是不被允许的。 于元的脸埋在桌子下,蹭着余之彬的脚。 女人问:「想要了?」 不是的,不是的,于元摇摇头,是想玩飞盘了,女人却误以为是想「要」,塞了一根手指。 「汪、汪呜……」 身体一瞬间塌了,于元终于体会到了狗的感受,原来沟通障碍是这样的,原来狗蹭别人是吸引注意力的表现。 女人的手指增添了一根:「我不介意操狗。」 于元无意义地发出一串字节。 二人之间隔了桌子,桌面上摆放着习册,交合处用手指连接,女人恬淡地垂首,问:「这么爽么?流了我一手,你个骚狗。」 几天内已经做了六次,这一次是第七次。 女人隔着桌子,运着手腕把手指送进去,于元背对着余之彬,奋力地迎合着,扭动着胯骨,像是燃烧生命。 臀部撞击掌心,发出「啪啪」声,年青的肥肉晃动着,下垂的乳肉流在地板,于元认为自己要到了,女人把桌子挪开,一只手压着于元的头,手指加速在穴内撞。 「手伸进去了就开始发骚。」女人说,扯着项圈的拉链,如同拽着带牵引绳的狗,「你还能做些什么?只能被我关在家里操,从前抛头露面,都用你的骚逼勾引谁了?」 于元的手放在脖颈,扒着项圈:「汪汪。」 「你是谁的狗?」 「汪汪。」 「谁的?」 「汪汪。」 女人最后一撞,于元喷水了,颤抖着倒在地上,缓了一会的神。 余之彬同时平复了一会,拿起飞盘,问:「玩不玩飞盘?」 于元看着飞盘,飞盘被扔出去了,而她无意识间像狗一样,以四肢抢地,飞速地去跟着抢飞盘。 就像有其他狗作为竞争对手,飞盘落地了。 于元用嘴叼着飞盘,项圈的拉链长长的被落在后面,于元把飞盘叼回给余之彬,伸出两个前爪扒在余之彬膝盖上。 「距离高考还有27天。」 于元身体震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四周,像是忘记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好像又回到了每天考试的课堂。 「我以居家学习的借口,向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为你,我伪造了一份肺炎的诊断书,向学校请了七天的假。」女人说,「告诉你这个只是提醒你,假期随时能够延续,只看你的表现了。」 表现吗?什么表现?当狗的表现吗?临近高考只有几天,为了回到课堂,于元立即伸出舌头,舔在余之彬的手上,余之彬把手展开,于元模仿着性交的动作,一根一根地吃,一下子含到深处,被顶出一片的眼泪。 余之彬屈了屈指,于元顷刻别过首呕吐。 食物顺着食管反流,冲鼻的气味爬上鼻腔,黄橙的食物残渣在地毯上,三天以来的「恶心」混杂在呕吐物内。 为了高考,都可以忍受。 女人袖手旁观,于元仍在不断地吐着酸水,于元回过头时,见到女人满意地看着自己这幅样子。 「明天带你出去,怎么样?狗需要活动,需要遛,否则还叫什么狗?」女人顿了顿,「明天也穿这身行头,狗不用穿衣服,能和人跪在一片地上就已经是极大仁慈了。」 户外露出。 二人起了一大早,五点时就已经起床,余之彬备好「疏离」的人皮,项圈上的「拉链」正是为出门准备,类似「牵引绳」,有铁质的锁链部分,同时有可伸缩的线缆部分,把手处是皮质。 女人把门打开了:「小黑,出去。」 于元双手双脚爬在地面上,项圈被女人扯到变形,用双手扒着门框,不肯出去,做了一整夜的心里建设,还是不肯出去,像是蒙受了巨大耻辱,整张脸胀的通红。 她不怕吗?被别人发现,被别人看到牵了个裸体的人,被别人看到癖好?她不怕吗?为什么不怕?为什么能这么肆意? 「权势」能让所有人闭眼、闭嘴吗? 于元的眼睛惊恐万状,爪子朝着沙发刨,女人外表不食烟火,如同真养了只大狗,扯着牵引绳向外拽:「我数三个数,三。」 再怎么反抗也没有用,女人不容置喙,每次触到霉头时不是已经体会过了吗?为什么现在觉得逃是有用的? 于元拼了命地刨着地面,心里感受到后悔,后悔时眼泪决了堤,后悔自己的信任,以为曾经的讨好培养出感情,余之彬再过分也不会怎样,只是再打她而已,不是一直操她,她可以接受的,早知道余之彬是这样的人,当时就选周是允了。 之前服从的时候,不是一副性冷淡的样子吗?看不透她,周是允至少不会…… 女人说:「二。」 为什么当时没有选周是允? 女人说:「一。」 现在还有机会吗? 女人一脚把于元踹到门外,反手关上房门,于元的脸上显出一个脚印,赤裸地出现在人类社会,比「猿猴」更「猿猴」,心里作为人的道德强烈地发挥作用,乃至于看到房门都有失禁的冲动。 「出了家门,你现在可以说话了。」余之彬说。 「我可以不……」于元磕巴了一下,发现语言功能受损了,「我可以不出去吗?我想回家。」 「向前走。」女人睥睨着前方,「别在这里尿了,我没带纸,兜不住你的尿。」 于元在前方走着,特意不选择电梯,而是走楼梯,于元的项圈扭着,时时刻刻提醒着于元,余之彬就在身后。 楼梯的环境不比家里,石子硌手,沙子也硌手,哪怕是一粒灰尘,都让人如坐针毡。 余之彬的家在八楼,隐秘的只有楼梯间,于元爬到七楼,受怕所有关闭着的门,承担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万一其中一扇开了,该以什么面目面示人? 爬到六楼,爬到五楼,于元发现心脏骤停,口鼻喘不上气,过了三秒后才开始继续跳动,再也不能继续爬下去了。 「我爬不下去了。」于元求救式地看着余之彬,「我求你了。」 于元仰着头,抓在余之彬的裤腿,不断地摇晃着,女人的黑长裤无暇,被手印玷污了,垂下首用手掌抚摸着于元的头:「你想把所有人都引过来么?」 楼梯间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按下了电梯,电梯停留在楼层时发出提示音。 于元摇摇头,头不断磕在余之彬的鞋上:「我爬不下去了,我们回家吧,我真的爬不下去了,万一有人看到怎么办?我光着身子,我一点衣服都没穿……」 女人居高临下地注视,又由头至尾地检查,于元感受到女人的目光,用手更加热情地攥着裤脚:「我们回家吧,我会认真当你的狗的,你怎么打我都可以,你还想在我身上刻字吗?」 女人的嘴唇静了。 「救命啊。」片刻后,余之彬背过身,用拳头砸向楼梯间的大门,面无表情地说,「杀人了,快来救救我。」 于元的神经一瞬紧绷,朝着楼梯向上爬,女人把项圈的牵引绳收至最短,于元再跑也只能跑到腿边。 楼梯间外的人听到了吗?听见脚步声了,于元的眼睛逐渐涣散。 别来,别来,千万要停下,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感到恐惧吗?里面很有可能是一个杀人犯,难道第一步不该是报警吗?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还要走过来? 脚步声渐渐逼近了,大门开启后是一个男人,脖子上挂着工牌:「发生什么事了?」 第一眼是贵至逼人的女人,气质不菲,肉眼的「上流阶级」,周身上下无一不是牌子,牵着牵引绳。 第二眼是女人牵着的「狗」,赤身裸体,体重超了标准,头发长时间不经打理,枯黄毛躁,肚皮快坠在地面上了。 「不好意思。」女人搭话了,「见笑了,我和我的狗在玩游戏。」 男人尴尬地耸肩:「那是我正义感过剩了。」 男人回过身,打算要走,被女人拦下了。 「你想不想玩玩看?」 「什么?」 「狗。」女声淡且低柔,伸出了牵引绳,「五十块钱,随便玩。」 于元朝着余之彬的脚边靠拢,眼睛的恐惧再也装不下,全部倾泻出来,比「鸵鸟」更「鸵鸟」地选择了蜷成一团。 把头埋在沙子里,就不会有人看见了。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于元,于元肥大的乳房下垂,臀部赫然一个脚印,五官尚未消肿,身上密密麻麻的是字。 「五十块钱?」男人失笑了,「我得去上班了,你这个狗真的不怎么样,跟你不太相称,白给我我都不玩。」 楼梯间的门被关上了。 女人蹲下了身,把于元的手臂扒开,发现于元把一块肉哭得湿烘烘的,满脸的无法接受。 「听见了么?」女人用手托着于元的脸,「你以为谁都喜欢你?都能被你耍得团团转?白给别人别人都不玩,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要你。」 于元继续在哭。 「听见了么?」女人扇了一巴掌,于元被扇偏了脸,把头继续抱着,选择当一只鸵鸟,不继续上楼,也不继续下楼了。 「在哭什么?」 于暗无天日中,信念彻底崩塌。 「我不听你的了。」于元哽咽着说,「我再也不听你的了,你打我吧,你把我打死好了,直接把我打死好了,五十块钱?我是什么很廉价的人吗?谁都可以上我?我也不去高考了,我选一个地方自杀,我一定要自杀……」 高考以后也是面对同样的人,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不如早死早超生了,都说人有来世。 恨自己懦弱,恨出生在乡下,恨父母,没有钱为什么还要生孩子,为什么还要继续延续劣质的基因? 局长的儿子是局长,董事长的儿子是董事长,瓦匠的儿子是瓦匠,为什么延续劣质的基因? 爱懦弱,爱乡下,爱父母,欠了债每月能从牙缝里省下五百的爸爸,在初中门口接送的哥哥,把生命诞生出来的妈妈,谁从来没有抛弃过她…… 余之彬把于元的面目再次捞出来。 玩得太过火了么? 一旦死了,一切趣味都消失了,又需要再次挑选对象,再次挑选的对象是否又有于元合心? 调教得太过了,扇了太多次巴掌,该给一颗糖了,于元正吃这一套,只需要有一颗糖,就能忘记之前的一切,继续走向未来。 「我们回去。」女人转了口吻,「不继续了,你今天做得很好,回去以后我奖励你,前几天你吃得不太好,今天给你加餐。」 于元趴在地面上,脑海里已经不再是考试,而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选择淹死会经历窒息,窒息听上去很痛苦,但是比起现在算得了什么? 只是妈妈会怎么样?爸爸会怎么样?她们还在等着自己出人头地,家里的债全都指望着她…… 「我不会把你交给他。」女人生硬地说,「我没有分享狗的习惯,借此羞辱你而已,当什么真?我会让你高考的,我们现在回去。」 于元脑海中的画面被打断了,「高考」两个字是护身符,只要能高考就还有希望,不再是一片黑暗。 自己死痛快了,家人就抛下了吗?爸爸妈妈从来没有抛弃过自己,即使欠债了,还是不离不弃…… 向上看去,楼梯最顶层有白光,于元爬起来,顺着楼梯自主地上爬,女人跟在其后,顺着楼梯一阶一阶地上。 「现在阳光正好。」余之彬说,「楼梯间被拉长的阴影,背后太阳普照,不少网红都会在这个时间拍写真。」 刺眼的白光使于元用一只手挡着眼睛。 「他们还在活着。」于元说,「我也还在活着。」 于元又有了软肋,只要有软肋,而不是一心求死,就可以被拿捏,只需要把控「有望」与「无望」之间的尺度,维持在正中间。 「有谁哄我呢?」 回到了「家」,于元再一次上了床,窗帘通通拉上了,舒适的床铺比地板更让人放松警惕,于元木着眼睛。 余之彬在后方,用双手环抱着,强有力的双手扣在腹部,于元向下看了一眼,女人把头顶在背部。 「你出轨了,我却要哄你,可不可笑?」女人问,「有谁哄我呢?」 像是「缺爱」了,如同「孩童」了,吸血虫一般,驻在肌肤上,汲取于元的血肉。 于元很明显动容:「我……」 「你觉得周是允会对你好?」女人打断了,「客观评价,你长得的确不好,除了我没有人能跟你发展感情关系。」 于元说:「我没有觉得周是允会对我好。」 有一张好脸,能够获得择偶权,能够轻易获得一个向上的梯子,陌生人的天然喜爱。 女人生了一副好脸,按理来说,于元是接触不到这个阶级的。 不是应该连衣角也够不到吗?为什么躺在身边的人是余之彬,不是一个普通的男生女生? 「人和人之间有利益纽带,每个人都看重条件,譬如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大众奉行『内在美』,『内在』也只是条件之一。」女人说,「物质的看重经济,肤浅的看重外貌,色欲的看重肉体,文傲的看重才华,不过都是条件之一,『爱』只是符合『条件』下的衍生品,并不伟大,也并不神圣,你觉得周是允看上你什么了?我翻来覆去,只想到两个字。」 于元问:「什么字?」 「下面。」余之彬的手更紧了,「你觉得还能看上你什么?你有什么是值得利用的?除了嘴能口交,手能自慰,还有什么用处?」 只有这一项价值吗?于元看向天花板,没有反驳,她的确是一个飞机杯,但在感情观,心中的想法与余之彬截然相反。 「一见钟情」并不是「见色起意」,像给周是允擦鞋,做家务一样,她的爱是无条件的,不需要陪伴,不需要时间,只需要奉献,不需要回应。 不看面目,不看经济,不看肚中是否有墨。 一见钟情决不是见色起意。 二人拥抱着,一场「激情」后的拥抱弥足珍贵,于元的一只手反过去,摸着余之彬的手臂,上下地摸索着余之彬的纹理,余之彬的手环得很紧。 于元有些怀旧,整个高中时期,拥抱的次数不是特别多,接吻的次数好像只有两次,如果有一个人能一直抱着她,她一定会爱上的。 「你以后。」于元改口了,「如果还有以后,你可以多抱抱我吗?」 「不了。」女人反胃地松开手,「一碰到你,我就会想起周是允,太让人恶心了,再这样下去,你连最基本的功能也没有了,奖励时间结束了,滚下去。」 「最基本的功能?」于元识相地下了床,「被你操吗?」 女人说:「嗯。」 于元垂下首,在心中巴不得失去「最基本的功能」,时间在垂下首时进展迅速,在第四天的早上,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于元穿着衣服跪在地上,履行着狗的义务,看了一眼大门,时钟停在十点,余之彬打开房门。 「元元在哪里?」 洁白的两臂,温情的直立,微卷的发丝,女性化的喉结和五官,手腕上的Apple Watch,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了。 是周是允。 「不在这。」女人下意识关门,周是允的手把在门框:「距离高考还有二十六天。」 于元像最标准的狗,对新客人表示欢迎,不断用爪子刨地,周是允进入房间,蹲下身问:「元元,愿意和我回家吗?」 走吗?走吗?是周是允,这些时间以来心心念念的周是允,当初错误选择了余之彬,以为已经没有周是允,但是重新选择的机会来了。 跟着周是允,至少不用再露出了…… 于元的大脑不加思考,用爪子扒着周是允的膝盖,用脑袋蹭着周是允。 「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周是允像是第一次养狗,不熟练的新手,被于元用爪子讨好着,「我会给你一个好的环境的。」 每个捡流浪狗的人都这样说,手肆无忌惮地摸完了,给予填不饱肚子的食物就走了,但是周是允像是不同的,像是真的会给一个优渥的环境。 「离于元远点。」女人说,「凡事讲求先来后到,我跟于元确认关系一年多了,你作为第叁者插什么足?」 「我是第叁者?」周是允站起身,「没看到于元选择谁吗?前几次于元选择了你,我没有做出行动,已经给了你面子,希望你愿赌服输。」 女人只穿了一件睡衣,绸缎的具垂感,伫立在地面上,静了片刻后,似乎是思虑完毕,利落地做出膝击,周是允被顶到腹部,皮肤白了一个度,白净的手掰着余之彬的手,把膝击还回去。 「差一时,差一分,差一秒,不论差了多少时间,哪怕异口同声答应了,在我身后确认关系的人,不是小叁是什么?」 余之彬的皮肤也白了,白至病态了,别过首,不适地用一只手捂着肚子。 于元看着余之彬,才记起今天是她的生理期。 「你不知道她在用什么眼神看你。」耳边传来女人的警告,幻听又变化了,「一副巴不得吃了你的表情,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你也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你以为只有你会这个吗?」周是允问,「我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不喜欢欺软怕硬,但是我今天可以欺软怕硬。」 拳头对拳头,针尖对麦芒。 从客厅到厨房,周是允的力量很大,与表面上不符,被攥着手腕,腕骨就有碎的迹象了,女人扇了周是允一巴掌,周是允同时还回去,到最后动了刀,刀尖互相对着彼此时,两者都清醒了。 周是允收下刀,说:「不打了。」 余之彬同时放下刀,痛经的力度过强,又被顶到腹部,脸苍白到一定地步了,在厨房压了一颗布洛芬。 嘴唇哆嗦着,水顺着嘴唇流下去。 流至喉咙,流至衣领。 女人呈现出疲态了,印象中的女人永远运筹帷幄,此刻趴在餐桌上,用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当成枕头。 战争中周是允获得了胜利,又重获了当人的权利,本该高兴的不是吗?膝盖再也不用跪在地板上,可是跟着周是允走,于元却回过头,打算留下一句话:「余之彬!热水在客厅的……」 房门被关上了。 「你刚才想说什么?」周是允开了口,「需不需要我叫开锁师傅把房门打开?」 刚才举着刀的手,现在空在胯边,面目是瘦型的,具有一定的折迭度,下巴处的小痣增添了生活感。 于元看着周是允,感到不寒而栗。 「我错了。」于元下意识地讨好,说,「我该选你的,这段日子里我过得很不好,你知道吗?余之彬已经不把我当人看了……」 周是允问:「你还会追我吗?」 「鳄鱼本性」被一瞬间遮掩了,搭建出情深的壳,于元识别不出,不寒而栗的感觉消失了。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于元向前走了两步,牵上周是允的手。 周是允的手是烫的:「追求的方式太普通,会被淘汰的。」 像是重回到「元旦节」那一天,于元看了看楼道四周,四周没有人,回过首时把女性顶在墙壁,像是「强吻」,把女性的手反扣,有一种侵占感。 舌头粗鲁地塞进去,周是允张开唇部,唇部一片湿润,被吻得呼吸不上来,手撑在于元的肩膀上,唇部被侵略了,舌头也被侵略了。 舌头果冻一样的,被于元含在嘴里,明星般的五官,作为佐餐被食用了,一胖一瘦的接吻有不协调感。 眉毛升起了,缴械投降了。 现在接吻的是周是允吗?那个家世好的周是允?有无数个光环,被无数人追求,但是没有恋爱打算的周是允? 还是皮囊下的别人? 「是这样吗?」于元说,「不普通的追求方式?」 于元的舌头伸进来,又是一轮接吻,周是允感受到心跳,背部和一只手被顶在墙壁上:「可以摸进来。」 太大胆了,她真的是周是允吗? 于元看着嘴唇,唇部湿润的,吻时好像能尝到水蜜桃的味道,已经是第二次尝到这个味道。 是因为牙膏吗? 从头来过。(H) 在楼道接吻以后,擦枪走火了,但是并没有继续,于元到了周是允的家,在周是允的家里获得了人的权利。 餐桌上陈列餐盘,餐盘上是各色菜品,足足摆了一桌,于元抓着肉块往嘴里塞,在余之彬家中的「压力」化作食欲,再次暴食了。 周是允看着于元,问:「彬彬不给你吃饭吗?」 「有饭吃,但是不是肉。」于元说,「是狗粮。」 「养狗」需要真把式,余之彬一比一仿造了,狗盆内的食物是「狗粮」,一颗颗棕色的片状,堆砌成一个小山。 再次拿起一块肉,棕色的一块,像是狗粮的形状,回忆起过去,三天内饿到没办法,自尊已经失去,只能吃下一盆的狗粮。 「在她家里,我没有人权的,她说什么是什么,让我去东边,我都不可以往西。」 「那你们做了吗?」周是允问,更换着applewatch的表带,像是一句不经意的疑问,「用的什么姿势?」 蓝配黑的回环表带摘下去,变成了橄榄色的,松垮地戴在手腕上,骨骼被手表覆盖了。 于元对疑问竖起了警戒心:「没有,她只对养狗感兴趣,那种事一向不参与,我没有和她做过。」 为什么忽然问?是喜欢一对一吗?测试忠贞度?但是不是已经得知出轨的真相?她和余之彬有那样熟,能知道彼此性生活的详情吗? 「骗子。」周是允说,「你们做了很多次,你在我出轨之前,就已经脚踏两条船了。」 谎言不到一秒被揭穿。 「我不是故意出轨的,不是我想要出轨,是余之彬逼我的。」于元慌乱地解释,「如果我不答应,她就会一直打我,她在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就已经在校园霸凌我了,我真的很崩溃,每次都见血,你不是没有看到过,你还记得我借你一百块钱那一次吗?……」 「记得。」周是允说。 「那时候的伤不是我自己摔的,是余之彬打的。」于元站起身说,「我在高二时候真的喜欢你,才选择追求你,如果你没有出轨,我会一直追求你的,但是我被她拍了裸照,根本不敢反抗,她只是把裸照给郎平钦看,我就已经受不了了……」 「你不是故意出轨的,我也不是故意出轨的。」周是允坐在对面,「我是因为你才变成性瘾,每天都需要有一次,如果没有抓心挠肝一样,我是高中生,我也会成绩下滑。」 在每次的课堂测验,于元只关注自己的成绩,没有发现周是允的名字,无法得知周是允的成绩,只有口口相传的几个数字。 「周是允数学和化学又拿了满分。」 于元问:「你下滑了成绩吗?」 「我已经下滑了很多,我家里对我很严格,因为成绩,已经打了我第四次了。」 真的下滑了吗? 一切表现得真情实感,眼睛像一片湖,棕色的眼睛颤抖着流下眼泪,卧蚕在眼下,眼泪在睫毛上。 「如果不是你接近我,我不会得这个病,是因为你的刻意接近,我才有了瘾,我从前都不知道性是什么东西。」周是允说,「是你毁了我的人生,如果你能满足我,我也不会找别人的。」 又是鳄鱼的眼泪吗?于元分辨不清了,手足无措地拿着纸,擦在周是允的眼周。 周是允的气质正,清正又蹈矩,喜怒挂在面皮。 和喜怒不形于色的余之彬不同,女人很好看透本质,周是允却让人看不穿内心的想法,最不好猜心。 哪些有表演成分? 哪些没有? 「别哭了。」于元说,「该哭的不是我吗?」 左眼被一只手擦拭,周是允把一只眼睛闭上,一只眼睛睁开,说:「我们可不可以从头来过?」 「从头来过?」 周是允说:「就像是回到初遇那样,把所有的身不由己忘记,有我在,彬彬不会再强迫你了,你也满足我的性瘾。」 「从头来过……」于元反复咀嚼着四个字,「我们从头来过,我要从头来过。」 如果真的能回到「初遇」的那一天就好了,那一天刚进宿舍,沙丽是因为什么生气来着?是因为把行李放在了周是允的下铺对吗? 千万不要放在下铺了,换成一个问句好了,比如说:「请问哪个铺位比较方便?」会不会显得太装了,于元在心里更改了,应该说:「这个位置你们占了吗?我可不可以用这里?」 —— 在餐桌的全部对话,在「从头来过」时结束了,于元收拾了家务,和周是允留在客厅,看着电视里的电视剧。 电视剧里的主角在修仙,电视上的钟表到达晚上,跳出了一只鹦鹉,啄着木头,说:「八点了,八点了!」 「从头来过」的第一个夜晚。 周是允在于元之前洗了澡,躺在床上看小说,于元洗了一个战斗澡,头发没有吹干:「我好像把你的吹风机用坏了,吹着吹着就没有风了。」 「我明天买一个新的。」周是允把小说合上,「头发过一会会干的,要上床吗?」 目光交汇之时,于元心知肚明地笑了一下,顺势躺在床上。 周是允侧过身,把床头灯关闭了。 于元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手解开周是允的睡裤,把手伸进去。 周是允说:「我好像有点硬。」 「哪里是有点?」于元躺在床上,手顺着性器的弧度。 女性的睡裤被脱下去,性器官露出全貌,性器的尺寸适中,头部的颜色淡,包皮只覆盖在冠头之下。 「我看你已经硬了。」于元向下一撸,性器不自主地抖,周是允用一只手臂盖着眼睛,一只手挡着性器,被于元用手别开。 「为什么要挡着?」于元翻过身,问,「我过一会口你了。」 「口」只能让人联想到「口交」,周是允的一生中,入耳的词汇是「诗书礼易」,接触到新的事物,像是接触到新的天地。 不被尊重原来是这种感觉吗?主导权不在自己手中,安全感全然失去,原来是失控的感觉? 性器不断被套弄,于元住在了下体,首次用嘴含住性器,口腔内一片湿润,向上时有吸附力,像是要把精吸出来,向下时的深度,使小腹住了一团火种。 性器顶在狭窄的咽喉前,根部余留一部分,于元的手原先在套弄,毫不犹豫离开根部,做出「深喉」的动作。 腹部的火愈烧愈大。 性器的头部顶进咽喉,进入更狭窄的食管,周是允脖颈处的血管鼓动着,跟腱抻直了,被刺激到已经出汗。 汗水的一晚,即使开了空调,依然无济于事,汗水无法缓解,于元也出了汗,发丝贴着脸,鼻尖沁出汗水,手心里湿哒哒的。 「舒服吗?」摇了摇腿部,声音哑了,「你刚才插到我食管里了。」 「元元。」女性的手递过来了,眉毛紧皱着,「好爽……」 像是要求安全感,像是需要一根救生绳。 于元抬起首,一只手与周是允五指相扣,头部再次向下,做了第二次深喉。 不再是第一次口交,只顶入一厘米的食管,第二次头部插入更深的位置,顶在食管的壁,周是允仰起首,头一下顶到床头,脖颈处的喉结显出了,眉毛被爽到再次扩开。 「元元……元元……」女性说,「你还好吗?还可以坚持吗?」 与人做爱,和自己「自慰」时是不同体验。 手的温度不是口腔的温度,不是穴内的温度,手的柔软度也不是两者。 性瘾必须人才能纾解。 头部卡在食管,「君子」般一动不动,产生的感觉无可匹敌,静在食管之中,也有源源不断的感觉。 于元向下一吃,性器于食管中胀起,在食管内排出精水。 精液冲刷着肉壁,一次性排出很多,填满一片的食管,顺着食管直通肠胃。 于元咽着精液,野生的眉毛安静着,温驯到像一只狗,吐出性器,别过首,却拿着纸巾把余下的精液吐掉了。 「你不愿意喝吗?」周是允问,「我的精液。」 「刚才卡在食管里了,不吐出来就沾到被子上了。」于元拿着纸巾,「我现在喝给你看好不好?」 并不是卡在食管了。 周是允的视线在纸巾上,于元舔着精液,纸巾上的精是半固态的,舌头舔在精液上,精液又像水一样附着在舌头,被带入性器进入过的口腔。 是我刻意勾引你的,周是允。 「我爱你。」于元说,「我会满足你的性需求,不要找别人了好不好?」 周是允说:「我们不是已经从头来过了吗?」 距离高考只有二十六天了,不是吗?我有求于你,一定会把你服侍好的,但是爱不爱的…… 还是两说吧? 你真的很虚伪,两面三刀,衣冠禽兽,什么也不够形容你的,从头来过从头来过,世界上如果有从头来过,我早已经不在这里,你让我感到恶心。 青青少年。 「从头来过」的第二天,距离高考还有二十五天,于元被带到「恒丰广场」,在奢侈品牌的店面。 每一件衣服贵重,不像是耐穿的面料。 「有适合她的吗?」周是允问。 服务员拿来了一件大衣,到达试衣间内,于元好不容易套上了,摸着细腻的布料说:「这个能穿着下地吗?」 「下地?」周是允招呼了服务员,「请帮我把这件衣服包起来。」 于元说:「就是种地的意思。」 衣服被打包装进袋子,袋子在周是允的手中,周是允的一只手和于元五指相扣,放在大街上像是「闺蜜」。 「我没有种过地。」 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目光落在周是允的身上,像是周是允是天生的「主角」,于元是相称的绿叶。 于元靠近周是允,问:「你说他们会知道吗?」 走过去一个男人,走过时不断回头,确认着女性的容貌,打了打同行人的肩膀。 「知道什么?」 「你有和他们一样的器官。」于元说,「你有性瘾。」 女性止步了,声音沙沙的,咳嗽了一下:「你吃醋了吗?」 夏天的气温反复,周是允又生病了,每到一次换季,声带生病一次,每一次生病,经历一次惊心动魄。 于元发现,即使清楚周是允的本性,也无可奈何地对周是允动心。 为什么会这样?在暴露出生病的一刹那,一片心已经软化,不是礼物的作用,那件衣服自己根本就不喜欢,因为没有办法下地。 到底为什么? 「我讨厌他们那么看你,你下次不要再穿这件衣服出门。」 周是允说好,于元看着周是允,周是允今天的穿得很年青,上半身是白色的半截袖,下半身是蓝色的牛仔裤,康健的身体被塞进牛仔裤半边的半截袖圈揽,运动鞋上露着脚踝。 穿得太少了。 穿得真的少吗? 于元心想,要怪只能怪周是允是名花有主的「名花」,心有所属的「心有」,怪她自己的那句从头来过。 「所以你吃醋了吗?」周是允问。 第三次接吻,不再是用「贝雷帽」,而是用袋子遮掩,在大庭广众之下,唇纹接近了,吻至湿润后分离。 「你吃醋了吗?」 袋子放下去了,接吻结束了。 于元说:「我有点。」 刻意培养的「浪漫桥段」结束,小说里主角谈感情,都是在商场送礼物,回到家后,发烧的周是允更加情热,一连要了四次。 吃了退烧药,喝了水,测了温度,温度不降反升,已经在39度。 于元以为四次足够了,熄了床头灯,在床上歇了不到半个小时,周是允在拥抱中生出感觉,继续做了三次。 做时不知天荒地老,知道时间时,已经是凌晨了,凌晨的海边静谧,转过头就是海景。 于元说:「明天我能回学校吗?」 「为什么?」周是允像八爪鱼,「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微卷的头发散在床面,眉目顶在肩膀,八爪鱼一样用手和脚,长手长脚挂在于元的身上,性器埋在于元的体内,于元看了一眼海面,说:「我想要考锡山理工。」 「明天我可以辅导你。」周是允抱着于元,说,「不去学校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于元摇了摇头,「我和你承诺,我回到学校也让你这样,好不好?」 女性的面目埋在于元的肩膀,两掌把着手臂,看不清眉目,看上去像是伤心,手腕上的Apple Watch全天候显示,上面的表盘在走着秒。 于元知道现在不是「多情」的女性,而是「鳄鱼」在权衡利弊。 「你想一天几次?」于元问。 周是允忧郁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全天二十四小时,但是我知道那不可能。」 「每次课间我们去厕所里,你插进来,好不好?」于元说,「我爱你。」 「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我们是平等的。」周是允思考了片刻,答应了,「明天我们回学校,我会给你充分的自由,我决不是彬彬那样的人。」 于元的腰松下去。 到了后半夜,发烧的周是允体温很高,凌晨六点时像块「炭」,纠结在床上,翻来覆去,头发全部病湿了,白净的脖颈泛着红。 于元开始照顾周是允,又是煮「小米粥」,又是泡「发烧药」,周是允意识模糊,闭着嘴不肯吃,于元只能用勺子一口口喂。 小说里新闻里,说照顾别人会产生出爱情感,于元在照顾中感受到了「爱情」的存在。 爱情像一团火,无法进行抓握,手摸上去会被烫灼,即使钢筋铁骨,在牢握一瞬间亦会熄灭。 只适合「隔岸观火」。 「允允。」于元说,「起床了。」 全天候显示的手表在开着,昨天订了七点的闹钟,距离学校的车程是二十多公里,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只翘了一个早自习。 七点的闹钟响时,于元以为周是允会「出尔反尔」,跟余之彬一样,周是允套进衣服,说:「我们去学校。」 —— 于元回到了学校,熟悉的学校环境,清楚到使人潸然,回到那张课桌,上复习过去的课程,又投身在学习的环境。 距离高考还有二十四天。 余之彬回到学校了,周是允回到学校了,于元回到学校了,请假的三人回到学校,巧合到不能再巧合,班主任没有计较期间的利害关系。 临毕业前,拍摄毕业的照片,每个班级站在教学楼前的楼梯上,根据高低胖瘦调整站位。 最前方坐着的是老师,第二排大多数是女生,于元在第二排的偏右位置,郎平钦和于元站在一起,周是允在第三排的中间,余之彬在第四排的左侧。 「过一会拍照片,我数三二一,大家一起喊茄子。」班主任在前面组织纪律,「三,二,一……」 于元张嘴了:「茄子。」 青春飞扬的高中即将落幕,期间每次的课间站在厕所,接受着周是允的亲近,距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距离高考只有十天时,郎平钦拍了拍于元的肩膀:「打算考哪个大学?」 全世界都知道于元要考锡山理工,郎平钦的拍肩使于元被迫地思考了,思考以后笑出来了:「我还是想考锡山理工。」 哪怕是考锡山理工,余之彬和周是允阴魂不散,还是想要考锡山理工。 「锡山理工离渝京中医药太远了。」郎平钦也笑了,「你一定能考上锡山理工。」 锡山理工原本是一场梦,现在像是触手可及,距离高考只有三天时,余之彬拦下了于元,说:「我在锡山理工等你。」 「你怎么知道我要考锡山理工?」于元问。 「我是你女朋友。」女人言简意赅,「上了大学,我们的关系依旧存续,我的电话号码在里面,给我打电话。」 女人递了一个黑塑料袋,于元低下头,回到宿舍后打开塑料袋,发现里面装的是钱。 红彤彤的一沓沓钱,足足填满了一袋子,点算时发现有一万的数目,捆绑它们的纸上写着联系方式。 距离高考只有一天时,周是允把手机交给于元:「明天就是高考了,你的志愿是填锡山理工吗?」 于元不惊讶了,笑着接过手机,说:「是的,到了大学我会联系你的。」 周是允说:「我知道你家里不富裕,我会帮你把学费交上,锡山理工那边我问过了,入学的时候我跟着你一起去,他们会给你分一个好的宿舍。」 像是不放心,女性打开手机,给于元转了五万块钱,于元的眼睛看着钱的数字,说:「用不了这么多。」 在校园的最后一天,葱葱的树影下,提起学校永恒的形容词是「青葱」,周是允也像余之彬一样,说:「锡山理工见。」 毕业照在距离高考的最后一天赶制出了,塑封的一张A4纸的大小,最下方写着十一中第二十三届高三(三)班毕业留念。 于元并不是主角,站在第二排的右侧,混在芸芸众生。 但青青少年,永远不会磨灭。 锡山理工。 高考不在十一中考,而是到一中,高考的前一天于元睡了一个饱觉,到达考场时一个个排队入场。 题目下发了,答题卡下发了,真正在考场时不像「一模」,于元记得「一模」时手心出汗了,现在的手心是干爽的。 涂黑一个框,再涂一个框,题目完毕后翻来覆去检查,科目一个个过去,高中的认真努力,刷过的题海,背过的古诗使于元「下笔如有神」了。 语文的作文题目是「方与圆」,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考的是「函数与导数」,出考场时于元没有热泪盈眶的想法,看着自己的双手,也不知道答了几分。 高三的「模拟」太多了,高三的「题型」也太多了,于元没有意识到发挥失常,也没有意识到发挥超常。 考场外是等候学生的家长,于元看向外面,看到了余之彬的爸爸穿着行政夹克,把皮包放在头顶避暑,周是允的妈妈穿着旗袍,寓意好像是旗开得胜。 两个家长交头接耳,交流孩子的近况,自己的妈妈没有在。 六月份是农耕的淡季,播种的事宜已经忙完了,农工一般外出打工,爸爸妈妈应该在渝京的工厂,渝京距离昌海有一段距离。 于元收回目光,走出考场,坐上公交车回十一中,在公交车的颠簸中度过人生中最重要的节点。 高考结束了。 回到宿舍,即将是分别的时候了,于元把手机塞到周是允的抽屉里,把余之彬给的现金用一张纸说明了。 「允允,手机我放到你的抽屉里了,这个品牌的手机我上网查了,是15PM?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太贵重了,我还给你,包括你给我买的全部东西。」于元换行了,「旁边放着的是彬彬的钱,我会自己努力生活的,让她不要担心,我不方便再见她了,请帮我转交给她。」 大学就不会再「懦弱」了,于元在心里发誓,在大学一定要学会反抗两个字,同时在心里也转移了话题。 她们都不清楚,想「考」锡山理工,与能不能去锡山理工是两个概念,没有一个人在看她的成绩,以为锡山理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只有于元知道锡山理工遥不可及。 全部的模拟试卷展开,只有一次模拟的分数在648分,最近一次考试的分数是625,锡山理工的分数线居高不下,去年的分数线涨到了650。 「六月九日,天气晴。」 「我把她们的钱都还回去了,打算步入社会三个月,找一份包吃住的工作拿学费,但是工作要怎么找?未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好像离开了学校,世界就变得很浩瀚。」 「我像是只蚂蚁。」 「她们都以为我能考上锡山理工,我怎么可能考得上锡山理工?她们都不反省自己吗?不感到愧疚?我怎么可能考得上去?……」 收拾完毕行李,只有一个箱子,于元兜里有八百块钱,漂泊在街道上,看到店铺有招聘的广告,就会进去询问,凭借着「不挑剔」在一天内找到了工作,在一家烤肉店当服务生。 月薪四千二,实习期不打折,包吃包住。 于元把行李箱搬进烤肉店的「杂物间」,三个月内住在「杂物间」,每天的工作有上菜和清理桌面。 店长说:「你先住着。」 「小本生意」的店铺,没有五星级的环境,有五星级的人情,店长有时住在店里,在后厨搭了一个床。 「于元,你今年几岁?」店长问。 于元戴着烤肉店的帽子:「十八岁?」 「初中就下来了?」 「不是的。」于元的眼睛窘迫地一移,「我刚高考完,不是说了大概九月份走吗?那个是到时候我去上大学。」 店长哈哈大笑:「我还以为能留下你。」 昌海市的人口流失多,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渝京」和「锡山」,不再回昌海了。 店长说:「招一个人太不容易了。」 于元把后厨收拾了一遍。 高考的成绩是在店长的手机查看,成绩下发的当天,于元登上了网站,输入身份证的号码。 第一次查询时查询人数过多,分数无法查询。 第二次查询时刷新出来了,看到高考的成绩是621,心里知道锡山理工是个梦,是无法实现的理想,一个象牙塔。 店长看到成绩:「高材生,你?」 全部员工围在一起,看着店长的手机,看着上面「621」的数字,剁肉的师傅停下刀。 店长拿着手机,说:「你是我们店里第一个高材生。」 周围响起由衷的掌声,因为「高考」决定了「未来」,于元的分数决定了于元未来不会在烤肉店,现在只是「出淤泥而不染」,未来一定光明。 报志愿的当天,于元报了第二志愿「渝京大学」,用攒下的钱买了一个二手的手机,用了不到六百,额外办了一张联通的卡,给郎平钦播了第一通电话。 「郎平钦。」郎平钦接了,「请问你是?」 于元静了一会,说:「我是于元。」 换成郎平钦静了,郎平钦正在药房,替爷爷看着锅,药锅里的中药泡出棕色,郎平钦下了捞网,把药渣捞出来。 「郎平钦?」于元问。 郎平钦说:「什么?」 「你不惊讶吗?」于元在杂物间,用手抠着床上的木漆。 手指抠掉一层漆,郎平钦问:「惊讶什么?」 我们没有交换过电话号码,你不是应该惊讶我有你的联系方式吗? 于元在心里打沙袋,认为郎平钦不解风情,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没有解风情到哪里去。 电话挂到十分钟,期间没有再说其他话,到第十一分钟时才说:「我报了渝京大学。」 郎平钦还停留在上一个问题:「你没有回答我,我应该惊讶什么?」 于元笑了一下,对着话筒说:「也没什么?」 「惊讶你有我的联系方式?」 「是的。」 昌海市的夜晚到了,每个楼层开着灯,于元不再扣木漆了,站在商服的窗外,听见听筒内不断传出「烧水」的声音,莫名的认为安心。 就好像用校园通和父母通电话。 「我不是留了么?」郎平钦说,「在你的数学书上,翻开课本的第二页,第二十个小题附近。」 于元说:「你在课本上留了东西?」 「你的生日在二月二十日,我折了那一页,以为你会看见。」 于元打开了行李箱,打开行李箱后才发现,数学课本在毕业当天扔了,并不是通过数学课本知道电话号码,而是用脑子记下的数字。 「我把数学书扔了。」于元说,「因为我知道我考不上锡山理工。」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用脑袋。」于元点了点脑袋,忽然问,「你为什么会转学到十一中?」 这个问题困扰了于元很久,「转学」二字对于郎平钦,似乎敏感了,女人在电话那头呼吸,呼吸不轻不重,最后靠近了,说:「可能是上天安排我见你?」 于元拿着手机,说:「有些事是机缘巧合,但是缘分好像不是随便的东西,我听妈妈说,有缘分的人才会见面,做挚友需要修的缘分,比做老公需要修的缘分还要多。」 「滴」的一声,像是电磁炉被关闭的声音,烧水的声音关闭了,电话那头静了。 「你险些错过你的挚友。」郎平钦说,「周是允和余之彬前几周分别给我打了电话,问我于元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在兴安镇。」 「最近更是每天都打,只不过换了个问题,问我接没接到你的电话。」女人顿了顿,说,「我说,我不知道。」 —— 挂断电话后,考不上「锡山理工」的实感终于抵达,近些日子的「平淡」尽数撕去,全部的负面情绪倾泻了。 「高材生」全是假的,本可以考得更好的,人生都被毁掉了,渝京大学和锡山理工能是一样的吗? 621和650能是一样的吗? 于元用头砸在枕头上,问:「为什么到我家找我?」 枕头被砸出了无数个小坑,枕面逐渐地回弹,于元用手掐在枕头上,问:「为什么要一直纠缠我?」 枕头被拦腰掐着,布料纠结在一起,看上去痛苦万分,于元意识到自己又在「欺软怕硬」,眼睛对着枕头,眼泪沁在枕头里,不断地摇着头:「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是那样的人……」 真的不是那样的人吗?当意识到考不上锡山理工,是因为高中时二人的纠缠时,于元异常愤怒,鼓起血管一鼓作气,双手奋力地掐着枕头,像是把枕头当成是人。 火气和眼泪矛盾地撒在同一个载体上。 寒门贵子。 ro ushu wu 2 .c om 锡山理工出现在于元的梦里,在现实中,于元收到了渝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同段时间,余之彬第三次抵达兴安镇。 以为于元会回家,女人在乡下住了两天。 「农屋」多数没有防盗措施,砸了大门的锁,便是里头的三个屋子,三个屋子围成一个院子,中间横着晾衣杆。 第一次找了「新闻」,问了「路人」才找到位置,见到大门的锁回去了; 第二次砸了锁; 第三次把每个锁都砸开了,近大门的房间是「厨房」,一口大锅下是「灶」,向里面走右侧是厕所,中间是房间。 找到于元的房间,于元的房间落灰了,水泥的地面顶上是木头桌子,木头桌子顶上是一片塑料布,塑料布里面是一张张奖状。 一些奖状褪色了,一些奖状颜色鲜艳。 余之彬坐在于元的床边,窥视「压抑」下的浩瀚,奖状像强权下的赏赐,像清宫片里赏的「胰子」,含有扇一巴掌的意味,又给了一颗糖。 于元一直生活在「好学生」的条框中。 余之彬躺在床上,用手不断摸着床单,生人勿近的皮囊,一切乌黑流泻了。 「去哪里了?」包含眼球中的黑,「究竟去哪了?」女人的手解开碍事的纽扣,「去哪了?」 似乎神经质了,只懂得反问了。 「家也找了,学校附近也找了,究竟去哪了?周是允家的每个角落,学校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 余之彬考了674,考上了民仁政法大学,爸爸举办「学子宴」,正在今天的日期,女人将眼球挪移,解开第二颗纽扣,自己却没去。 第三次扑空了。想看小说就到:yu zha iw uvip.co m 高贵的女人「野性」了,在于元的床上自慰,手伸到下面,脖颈便仰起了,吸食着于元的气味,一连住了两天,高潮了无数次,翻遍了于元的所有抽屉柜子,本打算带东西回去纪念,却找到了额外的物品。 拉开抽屉,抽屉里躺着电话本,电话本上并不是于元的字迹,像是于元父母的字,纸已经糜烂了一部分,在上面是人名和电话号。 超子,李颖娟,韩超2。 余之彬伫立在地面,拨通了「超子」的电话:「喂?」 「你是?」 「你认识于震么?」女人说,「他有一个女儿叫于元,我是她同学,现在我在于元家里玩,他们出去了,于元自己没有手机,我想要个于震的电话号码,问问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像是正「渗透」,以「蛇」的方式,渗透到「生活化」,如浸了水的海绵,被渗透到方方面面。 超子说:「于震没去渝京打工?」 「现在她们都在兴安镇。」 超子在工地,把烟从耳朵旁边取下来,叼上后点上,一只手操作手机:「那你听着点,188……」 「于震」的电话号码得到了,女人的手停顿,把电话本放回抽屉,为「于震」播了一通电话。 「喂?是于元爸爸么?」 面对于震,需要再有礼貌些,余之彬尽量放平语调,不用不可一世的态度,尽量平视着人。 「我是。」于震说,「你是?」 当真正对话时,心中诡异生出了「幸福感」。 第一次为了别人保持自己,处处注意言行,一下子失足,即将会是万劫不复,于元,看我为你做了什么? 多么放低自己,被你耍得团团转了。 「我是于元同学,我是余之彬,于元在毕业的时候,给我留下了这个号码,说用这个号码能联系到她。」女人说,「于元现在在么?」 工厂的机器加工着「月饼」,于震把月饼刷上油,说:「我们现在在渝京打工,于元不在身边,于元现在有了手机号,我告诉你……」 电话号码如愿以偿得到了,但只有电话号码不足够,还需要有更多东西。 余之彬开启了新话题:「于元现在住在哪里?」 「你打电话问问,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在什么地方打工,还在昌海市内,她太有想法了,我们管不住。」 作为「父亲」于震是失职的,连自己女儿住在哪里都不知道,他知道自己女儿现在几岁?他知道于元今年刚满十八?就敢放任她去外面流浪。 外面太大了,有坏人怎么办? 作为「施暴者」,女人的嘴角不受控制,一个没有人撑腰,懦弱可欺的家庭,天然的「快感来源」。 电话挂断了。 挂断电话以后,余之彬打了第三通电话,电话号码显示地区在昌海市内,女人耐心地等,第一次拨不通拨了第二次,等线的时间过于长了,长到女人以为打错了电话。 「喂?」电话接通了,于元说,「是卖保健品吗?我不需要,谢谢。」 中午的时间,正是烤肉店忙碌的时间,于元是在厕所里接的电话,一边洗手一边接,左耳里塞着耳麦,里面说着:「三号桌上菜。」 「中午好。」女人说,「元元。」 时间仿佛静止了,静止到空气的灰尘同时不再漂浮,女人的声音毋需分辨,既淡又低,玩世不恭的口吻,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声音。 于元浑身僵硬:「你认错人了。」 耳麦中的声音在报下一个桌位:「五号桌上菜。」于元应了一声,把耳麦摘下来,而后挂断了电话。 一瞬间有被注视的惊悚感,电话又显示出来,现在有拒绝的按钮,而不是像高中一样只有接听,于元把余之彬的电话号码拉黑了,余之彬更换了号码,短信弹出来。 「逃得过十一,逃得过十五么?现在给你机会,会自己找回家的狗有奖励,不会的会有惩罚,一天的考虑时间。」 前几条类似于威胁,后几条又转换口吻了。 「最近过得还好么?我考上了民仁政法,法学专业,爸爸前几天给我办了学子宴。你呢?锡山理工的什么专业?」 于元考上的不是锡山理工,而是渝京大学,读的是渝京大学的强势专业「计算机科学与技术」,都说现在是科技的时代了。 女人不断发送消息,于元把新的号码拉黑,世界清净了,站在镜子前面整理帽子,把耳麦戴好,到达明厨亮灶,把切好的肉送到五号桌。 「十号桌撤台。」前台说。 于元到达十号桌,说:「使用过纸巾。」 前台开始结账了,于元用围裙擦了下汗,忙活完了中午的一阵,渝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上写的是九月一日,如果计算上这个月的工资,已经攒下了一万出头,足够一年的学费。 于元打了一通电话:「爸爸。」 「怎么忽然想起来找我了?」于震说,「缺钱了?」 「不是的。」于元摇摇头,「我忘记跟你说了,不要再和任何人说我的电话号码了,刚才余之彬给我打电话,我非常讨厌余之彬,我过几天就换电话号码,以后再有人找你要我的电话号码,你就拒绝。」 于震在工厂,说:「她挺好的?你们是闹了什么矛盾不能解开?现在是学生,你们都是同学,涉及不到金钱,没什么不好说开的,说不定以后能相互照应,我听彬彬的声音文质彬彬的。」 于元感到不被理解,同时语言匮乏,有些事张了无数次口,呼之欲出的,但是卡在喉咙里了,伪装出一个光鲜的表面。 你的女儿是「天才」。 你的女儿是「寒门贵子」。 在学校的优等生,全部人都会高看一眼,未来是一片坦途,是英雄人物,能把人生过得好像小说。 但是关于你的女儿,你到底知道多少?额头的伤口是不是不当心摔到的,留下的疤是自残过了还是受苛责了?你到底知道多少? 初中的霸凌隐瞒了,高中的遭遇也一片空白,于元在电话中,谎称自己当了「小组长」,在学校里是一个官了。 于震相信了,所有人都相信了,所有人都以为于元过得很好,未来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妈妈开玩笑地说要靠于元养老。 但一切在崩溃边缘,真的知道吗? 「算了。」于元说,「我不想解释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解释太浪费时间了。」 于元扯了扯面皮:「如果你再告诉余之彬我的电话号码,我以后就不给你打电话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 高考成绩下达的当天,家庭的电话被打满了,时常处于满线的状态,每个名校争相上门,学校的册子数不胜数。 「昌海市」的高考排名,周是允排在第一位,十一中连夜做了条幅,贴在学校的外围,在诸多名校中,周是允选择了「衢州大学」的统计学。 周是允去了两次兴安镇,一次在考试过后,一次在报考志愿之前,两次都扑空了,站在大门之前,周是允看到大门上上了锁。 「她不在这里?真的是这里吗?我没有找错地方?新闻上是这样写的,以于元的性格,不会不回家。」女性辗转在门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她在躲着我?我拿了五万块钱,五万不够吗?还是说我给得太少了,应该给十万吗?」 「她应该没有见过大钱的。」手摸上门锁,「是我做太多次了吗?」 周是允借了一个梯子,攀到于元家的房顶,于元家的屋顶是平的,上面摆放着老式的天线,女性站在屋顶向下看,院内没有近期生活的痕迹。 她还会到锡山理工吗?以理科的思维,用现实的角度思考,她大概率不会去了,打点锡山理工是一笔大费用。 周是允回到了家,跟绝大多数高中生一样报考了驾照,在驾照上卡了壳,科目三上挂科,差点撞到对向来车。 衢州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到达的次日,周家办了学子宴,宴请了家庭中的亲戚,见证高考的状元。 是该「春风得意马蹄疾」了吗? 周是允作为主角,感受不到「春风得意」,从心里认为侥幸,出生在一个重视教育的家庭,从小已经在罗马上。 周志发说:「今天聚在这里,主要是周是允拿了个好分数,大家放开吃喝,不够的菜继续添,我也把压箱底的酒拿出来了。」 觥筹交错,高脚的直筒的。 女性拿着饮料碰了杯:「感谢大家今天赏面,稍后我会载歌载舞一下,表演一些节目。」 说完笑了一下,气氛被烘托出来了。 说话是不可以太端着,但不能够太放松,最好是「中庸」的状态,否则回家是棍棒伺候,多少次是因为公共场合,回家被打了? 学子宴一连开了两场,第一场用餐,第二场ktv娱乐,下了「学子宴」后到达车上,已经深更半夜。 周志发喝了酒,坐在副驾驶,主驾驶上坐着司机,周是允在后座观察周志发的表情:「爸爸。」 「说吧,什么奖励?」 周是允说:「我想求爸爸帮我办个事。」 「什么事?」男人拿了一颗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爸爸都会帮你。」 「我有一个朋友,高考不知道填的哪里的学校,我想知道她填的是哪里的学校,可以查一下吗?」 查学校只用一个电话,周志发把手机扔给周是允,周是允给教育局打了电话,不论多晚的时间,局长接听了。 开场是寒暄,而后表达意图,最基本的聊天流程,从前都有学习过,表达是专业的一门功课,有专门的一套思路,也像是做题一样套用公式。 挂断电话,女性把手机递还。 渝京大学离「锡山市」有一千公里,坐飞机需要两小时,如果是渝京大学和衢州大学之间的通勤,至少四小时起步。 于元的性格从前十拿九稳,最近越来越捉摸不透,现在是以距离为前提的拉锯战吗? —— 九月初,于元把杂物间打扫好,辞了在烤肉店的工作,临走前店长塞了几盒烤好的肉片,于元抱着肉片,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向真正的大城市「渝京市」。 渝京市是首都,主席生活的地方,平时电视上见到的景象变成实体,大城市带来的冲击力,冲击到了坐火车三十个小时的于元。 于元站在火车站前,分不清出站口在哪里,给郎平钦打了电话,郎平钦放下所有事情,到了站口。 郎平钦在栏杆外,于元在栏杆内,车站的风总是很大,遥遥隔着,就已经彼此确认,于元招着手,郎平钦风尘仆仆地来,分担了大多数的包裹。 「你不问我怎么过来的吗?」 于元看着郎平钦的脸,眼镜标志性地在鼻梁,五官朴实无华,放在人群中是转瞬即逝的长相。 「怎么过来的?」 「火车。」于元笑着说,「你要吃肉吗?我在烤肉店打工,现在还蛮富裕的,但是交了学费就穷了。」 郎平钦说:「火车知道,烤肉店不知道,肉就不吃了,我刚吃过饭。」 火车站前来来往往的车接车送,女人拦下了一辆车,报了「渝京大学」的名字,出租车载着行李和「友谊」,于元像倒豆子一样说打工时的趣事,遇到了什么样的客户。 「我遇到一个客户,那对客户是女同性恋,她们两个看上去感情很好,一直牵着手,其实我也在想我要不要谈一个恋爱,再追求一个谁看看呢?」 郎平钦开了窗,安静地听着于元。 「她们绝对不会追来了,我有的时候觉得恨,有的时候又觉得好庆幸,我的理想一直是锡山理工,但是渝京大学的话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我看了地图,渝京里锡山理工有一千二百多公里。」 郎平钦回复了上一个话题:「我觉得可以谈一个,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从医学层面说,人不宜禁欲。」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上的二人,于元打了郎平钦一下,说:「你反应好慢,而且这个能在外面说吗?」 即使是反应慢,于元也继续倒豆子,源源不断地在车上说话,五十公里的车程,于元一直在说:「你知道吗?我上高中的时候就有做计划,我在想大学的时候一定要谈一个恋爱,我看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在烤肉店打工的时候也减了一下肥,你看出来了吗?」 郎平钦的头发比起高中更长了,不学「披散」,用一根木头簪起来,把眼镜摘下来,打开木质的眼镜盒,习惯性地用镜布擦着眼镜。 「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好呢?反正都是我追求别人,我要找一个长得像周是允的……」于元骤地愣住了,郎平钦也不再擦眼镜,更正说:「找一个长得好看的。」 「是的。」于元又开始笑了,「找一个长得好看的,追不追得到无所谓,追到了我会很开心,但是追不到也是应该的,我看电视里都有这个桥段,觉得很青春,我也想要有这样的一段……」 出租车停在「渝京大学」的门口,「渝京大学」在新生报到时严格,郎平钦被拦下来了,于元和郎平钦道了别,互相加了微信好友,承诺着互相到对方的学校看看,剩下的流程是自己过的。 新生报到,办理入住,军训服和水卡…… 于元把行李放在床铺上,大学的宿舍环境比高中的环境好很多,都是上床下桌,宿舍的舍友也比初中和高中时热情,一切欣欣向荣起来了。 宿舍正在自我介绍,于元住在门口的位置,距离灯最近,正前方的女生叫盛彩,代号叫生菜,于元左边的女生叫罗果,左边女生的正前方是沉俊茹的位置。 轮到于元做自我介绍,于元说:「我叫于元,可以叫我芋圆,我没有兴趣爱好,如果非要说的话……喜欢做题?」 生菜嚼着薯片,说:「我也喜欢做题,早知道我就不说我喜欢减肥了,芋圆这个爱好才比较特殊。」 「我今晚会把自己弄病的。」 大学的生活异常丰富,于元加了每个人的微信,生菜是大小姐,罗果跟她的家庭情况类似,沉俊茹是小康家庭。 其中最特殊的是生菜,生菜的交际圈广泛,几乎谁都聊得起来,眉毛生得很浅,没有大小姐的架子。 在大学,于元找了份兼职,是生菜搭的桥,生菜推了一个大学生兼职群,于元有了第一份兼职工作,在渝京的课后补习两小时二百七,是给一个高一女生补习数学。 女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数学卡了跟头。 「这道题有简便方法。」于元坐在凳子上,说,「你用的笨方法,计算量太大,数学是逻辑的学科。」 翻开初中的数学课本,上面是曾经运用无数遍的公式,只是角色调换了,「数学是逻辑的学科」好像在哪里听过,是谁在说? 渝京大学的学历为于元添砖加瓦,于元在大一已经在往家里寄钱,「计算机」是门需要电脑的学科,于元同时买了。 生活像是步入正轨了,一切像是都有希望,计算机是好就业的学科,是公认的高薪工作。 于元给爸爸打了电话,第一次寄钱的时候于震收下了,第二次寄钱的时候于震说:「元元,你已经大了,该承担一些事情了,爸爸目前账上欠着三十八万,爸爸希望你每月往回家寄一些。」 于元问:「为什么欠的?」 种地不可能亏出这个数字,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是因为哥哥的房子吗?但是房子不是不算在爸爸账上,是算在哥哥的账上?于震岔开话题:「种地亏的。」 「到底为什么欠的?」 面对着逼问,于震终于开口,说:「你哥哥的房子,都算在三十多万里面了,种地亏的数字已经还完了。」 于元的哥哥叫于志,今年三十五岁,去年领了结婚证,和妻子生了孩子,几乎脱离了家庭,结婚时所有的花费于元听在耳朵,房子是四十万的县城二手,彩礼八万八。 「这个就是全部的债了吗?」于元在纸上列着公式,没有问哥哥的债为什么需要自己还,「我会每个月寄钱回去的。」 纸上的公式在算利息,算三十八万需要用几年还完,利息一直在不断上涨,借了大额的数字,偿还的大部分是利息,小部分是本金。 于元的笔停下了,没来由地感到伤心,对着窗外,窗边放着免提的手机,眼睛顶着窗子的倒影。 眉毛,眼睛,鼻梁,通通像到无法再像,包括懦弱的心性,一瞬间于震和于元交替了。 真的是劣质的基因。 为什么要隐瞒呢?直接说不好吗?遮遮掩掩反而让人难堪了,不是不愿意替哥哥还的,不是不愿意报恩的,并不是「白眼狼」,也不是「无孝心」。 真的是劣质的基因。 宿舍里在团建,一起打着扑克,生菜出了一张牌,问:「芋圆,我好像还没有问,你家是哪里的?是本地的吗?」 「我家是昌海市的。」于元回过头,说,「你家是本地的吗?」 「不要。」牌局上出现了大王,生菜飞快地说,「我家是本地的,我一直觉得我只是运气好,出生在这个家里,我虽然是本地人,但我只是靠家里。」 于元坐在生菜旁边,观战斗地主的牌局,生菜抓了一把的好牌,在生菜的身边,于元再次恨自己的出身。 有的人天生在渝京。 有的人走了十八年才到渝京。 真的是劣质的基因,为什么还要生呢?家里有哪怕一样值得传承的东西?没有物质也没有长相,于元止不住地想,就那么管不好自己吗?那么止不住性欲? —— 大学一共四年,比高中多一年,但并不漫长,比高中好过很多,于元坐在课堂上做题,用下巴顶着笔尖,体重在通勤中减了不少,再次瘦出下巴了,大学也有期中考试。 大学的期中考试不严格,生菜扔了一张纸条,原本扔给罗果的,机缘巧合下扔到于元的桌子上,于元拿着纸条,做口型说:「给谁?」 生菜做口型,说:「你打开。」 于元把纸条打开,纸条的内容是生菜的卡通字。 第一题?第三题?第十一题? 于元一个个写了答案,扔给生菜,生菜收到后双手合十,把答案展开抄录,于元交了卷子,回头看到生菜苦手的样子,思想却歪了,开始想到来时定下的理想。 「其实我也在想我要不要谈一个恋爱,再追求一个谁看看呢?」 生菜是合适的人选吗?眉毛浅浅的,一边脸有酒窝,一边没有,按理来说是很动人的长相,生菜也有很多人追,宿舍前都已经排满长龙了,但是没有更深一步接近的想法。 于元到达食堂,在打菜的途中,在食堂留意每个人,渝京大学有外在好的类型,但每个人都不像是一眼的情人。 即使想要开启一段感情,感情的对象也难以决定,于元回到宿舍,一如既往地开门,以为里面会是生菜,会有罗果和沉俊茹,打开门的一刹那,眼睛睁大了,见到了「一见钟情」。 下巴是「情比金坚」,密密的眉毛像「忠贞不渝」,一只手放在喉结上,标志性的喉结在脖颈。 女性微卷的发丝在肩膀上,说:「元元。」 生菜跑过来,拍了一下于元的肩,说:「芋圆,你有这么好的女朋友为什么不通知我们一声?」 于元怔怔的站在原地。 「一见钟情」走近了,把着于元的双肩,细致地看过每一处,包括丛生的眉毛,瘦出的坚硬的下颌线。 「为什么这么瘦了?」周是允的声音很轻,「你变了好多,我好像在食堂见到你了,我没敢认,你真的是于元吗?」 不是的。 于元躲开周是允的接触,明明她才变了,五官变得更「性缘」,天然无雕刻,又能让人联想到其他方面。 习惯一眼定生死,不习惯于日久生情,「一眼的情人」精准无误地在于元的心弦,生菜的五官在周是允之下黯然失色了。 生菜看上去很喜欢周是允,问:「你是哪里人?」 「我是济怀人。」周是允转过头,「我跟元元是高中同学,从高二一直在一起,一直到大学。」 就像是真正的情侣,于元和周是允站在一起,面对着同一片窗子,背对着同一面墙,左肩附近是对方的右肩。 罗果问:「那是芋圆先追的你,还是你追的于元?」 「我追的元元。」周是允手红了,拉着于元的手,「发现元元好像也对我有意思,我们就在一起了。」 宿舍杂七杂八地讨论了一阵,认为于元的命好,能交到周是允这样的女朋友,沉俊茹说:「你长得真好看。」 「是吗?」周是允转移了话题,「我请大家吃饭吧,我是元元的女朋友,未来很有可能还会继续来这里,打扰到大家太不好意思了。」 吃饭永远是拉近距离最好的方式,每个局谈成之前,必定有个饭局,于元跟着周是允,连于元都没有加上沉俊茹的微信,周是允加上了,认识半年的舍友面对自己时平淡,面对周是允时热情,周是允加了宿舍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在火锅席间帮于元围了围裙。 「我不用你帮我围。」于元扯着围裙,说。 「会沾到牛油,元元。」周是允的眼睛水色了,温水样的性格,「她们都在看着,这样会让我下不来台,可以让让我吗?」 一双手帮于元把围裙围上,连带着腰后的系带,在外人看来是调整系带位置,是「感情好」的体现,于元看着周是允,女性像是被误解了,眼睛湿得一塌糊涂,眼周红了一圈,真正被误解的人是谁? 于元说:「你能别总摆出这幅样子吗?」 「你是只喜欢我生病的样子吗?」周是允说,「我今晚会把自己弄病的。」 你又把我扔了。 于元在火锅店里,吃了几筷子肉,听到席间热火朝天,生菜开了一瓶酒,倒给罗果,两个人醉的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芋圆,女朋友。」生菜说话开始颠三倒四,「你怎么处到的?」 「你说话!允允长那么好看?」生菜打算继续喝,罗果压着酒杯,说:「回去了,生菜。」 于元没有喝,沉俊茹没有喝,桌面上八九瓶的「原汁麦」,通通是两个人的手笔,两个人面面相觑,然后笑了。 「我今天没有租车,不然我就送大家回去了。」周是允温热的,每个举动有温度,「现在八点了,我给大家打车回去,大家方便把芋圆借给我吗?」 女性围着围裙,很苗条的身体,已经抽条完毕,里面是一件针织衫,面前的火锅徒劳地煮着。 都说「女大十八变」了。 「方便。」沉俊茹说,「哪有不方便的?你太客气了,芋圆是你女朋友。」 以渝京的消费,请五个人火锅需要一千,付款时于元看了一眼支付的数字,周是允付了一千二,一起到街边等车。 「我的手机尾号是4058。」周是允说。 周是允叫了两辆车,两辆车同时到了,沉俊茹把生菜和罗果塞进出租车,上车以后报的是周是允手机的尾号,周是允和于元清醒地进入车里。 沉俊茹说:「4058。」 周是允说:「4058。」 车辆分别向不同的地方,一辆车终点是渝京大学,一辆车终点是酒店,于元看向周是允,看向周是允的手,问:「你是怎么过来的?」 外面是渝京的夜景,渝京是座霓虹城市,几点时外面都是不夜城,永远有二十四小时开着的店。 周是允把手伸过来,说:「我是坐飞机来的,我现在在衢州大学,车程需要四个小时,回去还需要四个小时。」 「你请了多久的假?」于元向下看,看到手被周是允牵着,感到有些呼吸不上来,分不清是悸动是反胃,感觉到嘴唇在发抖。 她在期望有一个答复,但是答复的正确答案是什么?这个世界上有正确的答案吗? 「一周的假。」周是允的手很软,「已经是我能请的最多的数字了,高考以后我认真反省了自己,我从前做错了事情,想要重新开始追求你。」 出租车路过了一家二十四小时的店:「你是来找我做的吗?就像从前一样?」 「隔阂」像是一根细小的刺,扎在肉里拔不出来,于元看着周是允,周是允看上去「隔阂」,从前的亲密无间,现在隔着一层膜。 「我不是那样的人,不是只为了和你做那种事。」女性说,「你不相信我吗?」 —— 网约车停在停车场,于元下了车,到达酒店的房间,酒店的配件齐全,唯一的坏处是只有一张床。 于元把外套脱下来,挂在玄关的衣架上:「我不留夜。」 周是允没有说话,把外套脱下,衣服和内裤脱掉,进了浴室,就像之前的任何一次一样,像是约定俗成的「约炮」,现代的词汇是这样说吗? 周是允也和别人这样吗? 于元躺在大床上,开始胡思乱想,周是允和别人是怎么做的?她到底有几个人?和每个人都接吻吗? 浴室里传出水声,水声持续的时间比从前的时间更长,断断续续的,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今天是因为什么洗这么久? 于元在床上打开手机,看到时间过去了一个半小时,正常的洗澡时间不是这样的,直起身子,鬼使神差地打开浴室门。 浴室门被开启了,四周不是热雾,而是冷气,女性湿了全部的头发,在水中睁开眼睛。 「你出去。」 水不断冲刷着五官,水顺着发丝滴落,跟腱长长的,膝盖的骨头形状是方块状,女性用手挡着关键的部位。 「你在干什么?」于元冲过去关了花洒。 周是允打了一个喷嚏,鼻子像是不通气了:「在弄病自己。」 洗了一个半小时,原来是冷水,于元难以置信,从架子上拿下浴巾,给周是允裹上:「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周是允抱着双臂,「我想你想的快疯了,每天的梦里都是你,你却从不来见我,把我一个人扔在锡山。」 女性面对着于元:「不是说好了会联系我吗?不是说过爱我吗?我已经决心和你在一起了,你又把我扔了。」 湿着头发的周是允远没有光鲜的周是允有攻击性,像是弱肉强食里的「弱」,决不是恃强凌弱里的「强」。 「你真的是。」于元说,「就非要和我上床吗?其他人不可以吗?不都是一样的吗?为了这个不惜把身体搞垮了。」 周是允胀红了脖子解释:「我真的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于元把毛巾盖在周是允头上,「因为爱?因为第一次?因为感情洁癖?太虚伪也太假了,你不就是想操我吗?为什么要装呢?」 于元为周是允擦着头发,周是允有些自来卷,擦干净头发以后,头发打着卷在肩膀上,性器官已经有了反应。 于元打算碰时,周是允避开了。 像是为了证明,周是允没有要求「性」,于元躺在床的一边,听到女性的呼吸声,从干净的声音变成沙沙的。 原本的线条,现在绷紧了。 原本的眼睛,现在盛满水雾。 于元感到手臂被女性抓着,旋即套弄的频率加快了。 即将射出时,女性拿着纸巾,包裹着冠头的位置,马眼渗出精水,射出一股股的精,女性用纸巾包裹好,把纸巾扔进纸篓。 只是用纸巾不足以,冠状的性器软下去,女性拿着湿巾,用湿巾擦得干干净净,一丝脏污也未有,就像是她白色的运动鞋,明明是最不耐脏的颜色,每双都像是新的。 「我不是为了做。」周是允从背后抱着于元,于元回头看她,问:「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周是允摇摇头。 「好了。」于元说,「别骗人了,你来这里不容易,我们做最后一次,做完最后一次,我们就两清了。」 周是允看着于元,于元也看着周是允。 「从锡山到渝京四个小时,来回的机票钱很贵,浪费的时间也很贵,我们离得太远了。」于元说,「做完最后一次,我送你回机场,可以吗?」 姐姐。 周是允表现出伤心,于元比印象中陌生了,不像是从前软弱的性格,变得坚实了很多:「我活该被你扔在锡山吗?」 「是我扔的吗?」于元问,用手包着周是允的手,「不是你自己扔的自己吗?是我不想对你负责吗?」 如果不是做出让人无法原谅的事情,如果一直安分守己,于元决不会弃之不顾,现在的角色对调,是于元把周是允丢弃了。 「我为了你去的锡山。」 于元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所以我补偿你。」 于元跨坐在女性的胯上,看着周是允,像是做好了准备,生生不息的眉毛一顿,用臀部压在性器上了。 性器官隔着布料,顶在臀肉上,周是允躲避着:「你别碰我了。」 「你不是我女朋友吗?」于元脱着上衣,把衣服甩到地上,解着裤子扣子,「最后一天,也是最后的几时几分了,我会配合你的,我不是你女朋友吗?」 「你希望我怎么叫你呢?」 性器不再是擦肩,而是被一只手扶着,纳入在穴内,久违的触感让周是允爽到闭上眼睛,像是被强迫,性器被强制性使用了。 「允允?是允?周周?她们都怎么叫你?」 于元低着头问,发现自己流了眼泪,热泪滴在女性的衣领上,浸染了「纯洁」的净土。 性器撞在宫颈口,每次顶在至深处,于元顶得又深又快,比发泄更像发泄,自己也动了情,对着周是允说承诺的话。 「我爱你。」于元的眼睛很多种情绪。 「我爱你。」顶歪了,于元又重新归回去。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你知不知道我曾经爱过你?你知不知道我想过一生一世?你知不知道我愧疚过?你知不知道我为你流过多少眼泪? 洗的冷水澡在现在起了作用,体温攀升了,身下的女性情深之至地流着热泪,脖颈处的筋鼓动着,汗湿了发与鬓。 仔细计算时间,才发现已经认识三年了。 人生又有几个三年? 「我们决不能就这样算了。」时钟逐渐走向零点,周是允把着于元的手,重复了一遍,「我们决不能就这样算了。」 零点零一分,新的一天开启了,交合的位置如旧交合,女性的体温更高了,已经有发烧的前兆,烧得神志不清了,「决不能这样算了」是清醒时的最后一句话。 于元让周是允内射,女性病湿了背,抖着射出了,于元擦拭干净精水,带着女性到浴室内洗漱。 「你故意的。」于元说,「你一定是故意的。」 「补偿」已经失效了,周是允泡在浴缸里,难受到用头砸浴缸,已经无法正常思考,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于元感受到「爱」的情绪,在浴缸旁边看着周是允。 「你怎么来的?」第二次问了。 「我请了假,背着……」周是允又用头砸了一下浴缸,额头上红了一片。 于元耐心地问:「背着谁?」 周是允囫囵说:「背着妈妈,背着全部人,我撒谎说家里出了事情,需要我回去。」 于元说:「那你最近有其他人吗?」 周是允摇了摇头,病得东倒西歪的,被于元从浴缸里捞出来,用浴巾裹着回床上,折腾到床上时已经是一点了。 不是说过了不留夜吗? 不是说过了最后一次吗? 于元看着周是允病倒的五官,记起周是允的生日。 周是允的生日在十一月,在班级里传的很广,说是「射手座」,今年满了十八周岁,从生理上的年龄,周是允比自己小了九个月。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于元伸出双手,需要抱周是允,女性的体温越睡越高,意识不到恶与善,两只手臂瘦到只有骨头,顺从着伸出双臂,被于元牢牢裹在怀里。 于元怀里抱着周是允,像是抱了一块炭一样,只有在炭的体温中获得安全感。 「你说你会改吗?」于元问,「还是生病的你比较好,清醒的你只会强迫我,不论是软的方法还是硬的方法,强迫就是强迫,明明你比我小,应该叫我姐姐的。」 —— 九点钟起来时,于元向学校请了假,周是允这次的病来势汹汹,一整天少有清醒的时候,于元拿着房卡到楼下买了药,回到房间为周是允冲泡上。 面对病人,于元并不是很有经验,发烧的药花了五十出头,三餐需要监管着吃,中途周是允吐了一次。 周是允抱着马桶,吐了一小滩,原本眉目传情,现在看上去严重到要进医院了。 于元没有反应过来需要打120,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于元说:「周是允?你还好吗?」 「我在。」周是允咳嗽了一下,「还好。」 「你要去医院吗?我提前跟你说,我兜里的钱可能只够去个诊所的……」 周是允从马桶旁站起来:「我只要你不离开我,你有准备口罩吗?我怕我传染给你。」 于元没有戴口罩的习惯,但在未来的一周没有离开周是允,除了该上的课程外,其他的时间都在酒店。 每天的行程是上课,上过课以后到达酒店,带一些食物,周是允的病情日渐好转了,不再像第一天。 一共一周的假期,用去了几天,第三天周是允要吃果冻,于元买了一袋喜之郎。 第四天于元把窗户开启了,在酒店里为周是允做家务,把周是允放在外面的衣服洗干净了,多带的一双鞋也刷了。 所有的一切整理打包,变成第七天,于元在第七天把晒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把行李箱立起,塞给周是允。 「你觉得你的病什么时候痊愈?」于元说,「你总是念叨着病没有好,让我留下来,现在你的假期到了,你该回去了。」 「我好像得的是相思病。」周是允站在地面上,戴着白色的口罩,遮住了大部分五官,只露出达意的眼睛。 手放在腿间,生了一次病,皮肤更白了:「见不到你就好不了了。」 周是允把行程压缩的很紧,来渝京时是刚请完假就去的,回锡山时是拖至无法再拖时回去。 没有加新的微信,没有互换联系方式,于元送周是允到机场,说:「我不欠你的了。」 未来几个月要怎么熬下去? 「我不会放弃你的。」周是允用手托着于元的下巴,说,「我不是你想丢掉就丢掉的人,你是我的女朋友了,知道吗?」 于元眨了眨眼睛,眼泪夺眶而出了,接着上面的话说:「我们到此为止,从此以后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我们从头来过。」周是允说,「你可以抛弃我无数遍,但是我不会抛弃你的,我在强奸你之后说过,我会对你负责的。」